白寒之聞言看了看一旁的北歌,方才去傳召他的人說,北歌顧忌蕭放初醒,不欲他心上操勞,打算先將陳醫士的事情瞞下來,待蕭放恢複些精神,再請示他處置。


    “是妾召白莊主來的,侯爺受傷,妾六神無主,隻能寫信請白莊主前來幫忙。”北歌搶在白寒之之前開口,向蕭放解釋。


    白寒之聽了也隨著點頭,他又說道:“侯爺放心,漓江上的工程一切無礙。”


    葉老候在一旁,適時的上前去請脈。


    蕭放識得葉老,從前在漓江上遇刺,還是葉老替他處理的傷口。


    葉老把過脈後,他瞧見北歌手中端著的小米粥,點了點頭:“侯爺如今隻能吃流食,如此精細的更是最好不過了。”


    葉老下去配藥後,白寒之也告退,讓蕭放好好休息。


    內帳中,一時隻剩北歌和蕭放,北歌見蕭放望著自己不說話,她低下頭,有些心虛:“妾自作主張召白莊主來軍中,會不會壞了侯爺的規矩。”


    白寒之雖為蕭放效力,但到底不是軍中之人,蕭放一向軍紀嚴明,如今又是戰況緊張之時,北歌生怕自己一時焦急之舉,會惹蕭放不快。


    蕭放看著身前的北歌,他抬手將她垂下的小臉抬起,指腹輕輕摩挲她光滑的肌膚,低低的嗓音帶著沙啞,他並未回答問題,隻是問:“你何時來的?”


    北歌順著蕭放的力度抬頭,她聽著蕭放的問,眼眸動了動:“自聽聞侯爺受傷的消息…妾便來了。”


    “本侯昏了多久?”


    “大半個月了…侯爺沒醒來的日子,妾每天都很害怕。”


    蕭放聞言,摩挲北歌側臉的指腹停下,突然泛疼的傷口引得他眉心略緊:“怕什麽?”


    北歌美目顫了顫,嗓音也填了幾分幹澀:“妾…害怕侯爺不要妾了,怕侯爺丟下妾一個人。”


    蕭放聽著北歌的回答沉默許久:“過來,”他忽然開口:“靠本侯近一些。”


    北歌聞言將粥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朝蕭放一點點挪近,北歌貼近蕭放身前,她可以感受到蕭放略有短促的呼吸聲,她一抬眸,便對上蕭放長長的眼睫下,略有凹陷的眼。


    蕭放撫著北歌小臉的大手慢慢滑下,滑到她纖細的脖頸,他扣住她的後頸將她帶向自己。蕭放的吻落在北歌唇瓣上,並未很用力,隻輕輕含住。


    北歌愣了一愣,待回神,也不敢掙紮,生怕會扯到蕭放的傷口。北歌的雙手撐在床榻上,支撐著她的身子,她仰著頭,任由蕭放的氣息裹挾,慢慢閉上了眼。


    氣息交換間,蕭放隻覺得心上被什麽嚴嚴實實的包裹住,接著突然破裂開,有滾燙的熱浪澆淋下來,他整個跳動的心髒,瞬間柔軟的一塌糊塗。


    他似乎知道,在他昏迷這段時間裏,那無盡黑暗中的溫暖,那抹滿含熱度的柔軟,是什麽。


    良久,蕭放放開北歌,北歌似乎耗盡了力氣,她光潔的額頭輕抵在蕭放肩上,低低的喘息。


    蕭放的呼吸比北歌更急促幾分,他抬手撫上她的後腦,輕.揉她蓬鬆柔軟的發。


    昏迷之前,他很想她,他有後悔那日,為何不派人去青荷山莊召她回來,即便南齊新皇之事,他表麵上不願那般輕易原諒她,可當時召她回來看一眼也好。


    蕭放親了親北歌的發,他喚她抬頭:“和安。”


    “侯爺,”北歌應聲回答,她此刻的聲音像一片空中旋轉的羽毛,落在蕭放心頭,癢癢的。


    “本侯若醒不過來,你該怎麽辦?”


    若是平常,聽到蕭放這樣試探立場的問題,北歌大概會回答些,生死相許之類極能討蕭放歡心的話。


    可是現下,北歌沒有多想,她對著蕭放淺笑了笑:“妾雖然每日都害怕…卻一直堅信侯爺能醒過來,一定能醒過來。老天對妾已經太過殘忍,它絕不忍心將妾在這世上唯剩的親近之人奪去。妾隻有侯爺了,妾沒有勇氣想,若是侯爺不要妾了,妾該怎麽辦……”


    北歌麵上雖淺淺的笑,眼底卻隱隱埋著悲傷。


    蕭放將北歌的神色看在眼裏,他的薄唇貼在她額頭上:“本侯不會。”


    不會,


    不要你。


    *


    蕭放醒後由葉老精心調養十餘日,已經可以由人扶著下地走動,精神也恢複的七七八八。


    北歌和白寒之商議,可以將陳醫士的事情告訴蕭放,由他來處置。


    白寒之命人將陳醫士帶上來時,蕭放看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陳醫士皺了皺眉。


    白寒之見了讓人將陳醫士的嘴堵上,隨後對著蕭放俯身拱手解釋:“因郡主先前顧忌侯爺的傷勢,怕侯爺勞神,便讓屬下瞞了下來。其實屬下帶著葉老前來軍中,是因郡主懷疑隨營的軍醫醫術不精,耽誤了侯爺的病情。”


    “屬下來後,葉老果然發現,有人在侯爺的藥中動了手腳,才使侯爺久久昏迷不醒。郡主知道後,用了些法子,果然將這賊人抓了出來。”


    “侯爺醒後,屬下先命人審訊了他,他已招認確是他對藥動了手腳,卻如何也不說出幕後指使。”


    “如今還請侯爺裁斷。”


    蕭放聞言卻未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陳醫士,他抬眸,看向安靜站在一旁的北歌麵上。


    蕭放看了北歌側顏許久,才收回目光,他掃了眼地上的陳醫士,吩咐白寒之:“拖下去,嚴刑拷打,若是今日不招,明日斷.他手腳,後日割.耳、挖.眼,留著他的命和舌頭,其餘你看著辦。”


    白寒之領了命,帶人將陳醫士又拖了出去。


    陳醫士罪大惡極,要他命並不為過,可北歌聽著蕭放的處刑,心頭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北歌站在榻前有些出神,一回眸便對上蕭放投望過來的目光。北歌走到床榻前坐下,她拿了凝香膏,抬起小手慢慢脫下蕭放身上的中衣,北歌替蕭放的傷口上塗藥。


    蕭放低眸看著身前的人,他突然抬手握住北歌纖細的手腕。


    北歌手上動作一頓,她急忙抬頭:“疼了嗎?”


    “不疼,”蕭放動了動唇角,他拉著北歌的手腕送到唇下,親了親:“怎麽不同本侯說實話?之前不還害怕本侯會怪你?”


    被蕭放握住的那截肌膚有些滾燙,北歌對著蕭放一笑: “下毒之人,不僅毒身,此種下作手段亦是毒心。妾不想侯爺剛醒,就要為此事勞心,寧願侯爺責怪妾。”


    “妾也想好,若是侯爺生妾的氣了,妾就乖乖聽話,讓侯爺早早消氣。”


    北歌說著頓了頓,她向蕭放湊近,微微仰頭,她的軟唇貼上蕭放的側臉,輕輕一下便分開,北歌忍不住紅了紅小臉:“隻是妾沒想到,侯爺待妾這般好,侯爺不舍得生妾的氣,妾又怎舍得讓您憂心呢?”


    蕭放聽著北歌的話,許久沒有開口,他的喉結上下滾動,麵色強忍著不變,卻到底被一側泛紅的耳朵出賣。


    作者有話要說:北歌歌:隻要我嘴甜~


    啊啊啊小可愛們我倒時差回來了,看到你們留言說固定更新時間,我覺得先嚐試固定在中午十二點~


    感謝在2020-03-25 14:36:49~2020-03-28 11:50: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米、豬豬哥的大大王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肥仔就是窩 3瓶;eui、帥源源、liliang1972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1章 滾燙


    白寒之一早奉命親審陳醫士, 傍晚時分才回帥帳中複命。


    “侯爺,陳醫士咬死不招幕後主使,隻說是自己一時鬼迷心竅, 才會向湯藥中動手腳。”


    蕭放問:“都用了什麽刑?”


    “能用的都用過了, 再審下去, 在下恐他會受不住, 特來請示侯爺。”


    “倒還是個骨頭硬,”蕭放聞言冷笑了笑,他沉默片刻, 緩緩開口:“不必審了, 賜死。”


    蕭放話落, 北歌和白寒之皆是一愣。


    白寒之詫異抬頭,似乎不確定的詢問了句:“侯爺,不審了嗎?”


    北歌靜坐在一旁,她聽見蕭放的話,亦下意識的側頭看他。


    “本侯心中已有答案。”蕭放說罷,吩咐白寒之:“悄悄解決掉, 不要露了風聲。”


    白寒之離開後, 北歌忍不住開口詢問:“侯爺以為…幕後指使之人是誰?”


    “你心中是如何想的?”蕭放倒未急著回答, 反問道。


    北歌聞言頓了頓, 其實白寒之方才來稟時, 她心底便大約有了猜測。


    相較於靺鞨,陳醫士極有可能是靈後派來的人。陳醫士如今既已招罪,他應該清楚, 供出幕後指使,他可以少吃許多苦頭。可他一介瘦弱醫士,寧可扛著一道道刑罰,也要保住幕後之人,很明顯是心中有所顧忌。


    陳醫士是長安人,他所有的親人都在長安。而靺鞨,他似乎此生都未踏足過。


    “妾以為…京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北歌緩緩開口:“且這些軍醫都是由宮中派遣來的,靈後……”


    “不是她。”蕭放打斷北歌的話,搖了搖頭。


    北歌聞言,口中的話一頓,她望著蕭放,纖長的睫顫了顫,沉默下來。


    蕭放先前歸京一月有餘,那時隱隱有消息傳出,說靈後欲給蕭放賜婚戚氏女,後因北疆突發的戰事被打斷。


    她今生選擇蕭放,是因她知道他前世的野心,和他手中的兵權。他是最有實力最有可能替她報仇的。


    但方才的一瞬,北歌忽然發覺,她似乎錯算了。她痛恨靈後入骨,隻恨自己不能即刻手刃她報仇,可蕭放與她不同。


    蕭放雖因陳年舊事同蕭家皇室不睦,卻不代表與戚氏不睦。


    蕭放如今尚未走到舉兵南下的那一步,他現下對靈後如何想,對戚氏如何想,是敵是友或是中立…北歌說不清楚。


    而今生又變數重重,北歌一時更無法確定,蕭放可還會同前世一般,舉兵造反,與靈後為敵。


    蕭放未注意到北歌眼底一瞬而過的寂落,他並非覺得戚白琬無辜,戚白琬不過是戚家培養出來的棋子,戚白琬之所以能縱橫前朝後宮,背後都是她的母家在扶持。安插軍醫之事,除了戚白琬,應該還有中書令戚白琰在背後操作。


    蕭放握住北歌的手,對於她,他一向不擅於表達情感:“軍醫之事,若非你在,本侯隻怕……”


    北歌本出神,待她感受到手上的力度,恍然抬起頭,她聽蕭放所言,猜出他即將出口的話,北歌抬起小手,輕輕覆蓋在蕭放唇上:“侯爺吉人天相…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妾會害怕。”


    蕭放感受著唇上的觸感,他看著北歌揚起的豔麗的小臉,聽她所言眼角不可查的彎了彎,他抬手抓住北歌伸過來的小手,握在掌心親了親:“好,本侯不說。”


    *


    襄城是河套南部的一座小城,起初蕭放本欲帶軍退避至孤狼城中,奈何生了變故,他重傷昏迷不宜挪動,連祁便命人在距渤海關不遠處的襄城先駐紮下來。


    如今蕭放清醒,顧忌著襄城隨時可能燃起戰事,連祁請命,讓北歌先陪著蕭放退至孤狼城靜心養傷,他帶兵嚴守襄城這最後一道防線。


    襄城距孤狼城百裏之遠,舟車顛簸,對蕭放現在的身子來說,仍是一場艱難的挑戰。


    北歌陪著蕭放登上馬車,白寒之騎馬,葉老隨其他軍醫同乘一車,由蕭放親軍護送在側,一路從襄城南下,趕往河套南部最後一座主城池——孤狼。


    馬車顛簸了大半日,北歌明顯察覺到蕭放額前的冷汗變得清晰,北歌抽出貼身的帕子靠近淺睡的蕭放,輕輕擦拭他額上的汗。


    所乘的馬車比較寬敞,厚厚的帷幔遮住窗牖和車門,抵擋住外麵獵獵冬風。車廂內燃了一盆炭火,炭火上架在一隻紫雲青紋陶製小水壺,車廂中央的桌案上備著葉老提前為蕭放煎好的湯藥。


    馬車劇烈顛簸了幾下,蕭放緩緩睜開眼,他神色清晰幾分,他看著身前照顧自己的北歌,忍不住開口,嗓音比以往更低沉:“和安,你這般隨著本侯會吃苦,待到孤狼城後,本侯派人送你回幽北。”


    北歌聞言心上一頓,她搖了搖頭:“妾不苦,妾也不怕苦,妾說過要一直隨著侯爺,無論去哪裏,隻要侯爺不棄,妾就一定會跟在您身後。”


    顛簸的馬車刺激著蕭放胸前的刀傷,他麵色蒼白,薄唇上不見一點血色,他聽著北歌的話,眸底淡淡的血色更深了幾分。蕭放抬手,輕蹭了蹭北歌的臉頰,又無力的落下:“和安,本侯知你心意,隻是刀劍無眼,本侯隻想你一切平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門豔妾(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落蒹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落蒹葭並收藏侯門豔妾(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