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已經一連幾日被蕭放關在房舍中,她出不去也見不到簫兒,想要打聽一些簫兒的情況,還有與蕭放那些肮髒的交易。


    自失憶已來,北歌是第一次這樣無助,經過如今種種,她已經不知誰的話才是真實的,她真是蕭放口中的和安嗎?為何簫兒從來沒與她提起過。她真的是大周人嗎?為何穆哥哥說她們青梅竹馬一起在南齊長大。


    她真的曾經是蕭放的女人嗎…為何他對她的身子了如指掌,甚至比她自己還要熟悉。


    北歌從今早上就開始絕食,她抱膝坐在窗下的坐榻上,有陽光透過窗上的明紙照進來,照在她略有蒼白的小臉上。


    她聽見開門的聲音,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她這幾日聽的多了,熟悉了,無需回頭,也知來人是誰。


    第75章 惻隱之情


    興平午膳後來稟, 北歌從今早起,送進去的飯菜便一口未動。


    蕭放彼時正在書房與幾位將軍議事, 他聽見興平貼耳稟報, 不由蹙了蹙眉頭。待幾位將軍離開後, 他先放下了手邊的奏折,回了崇閣院。


    崇閣院位處刺史府最東側, 是東院最大的一間房舍,蕭放將西院讓給白家人後,便獨身居住在此。


    崇閣院的布景很疏闊, 相較於西院的清幽更多了幾分威嚴肅穆,苑內一角沿著低低的矮牆, 栽了幾棵常青鬆柏,樹下陰涼處是一方石質桌椅,應該年時已久,上麵已隱隱生了錯中複雜的裂痕。


    蕭放走入崇閣院,朝正中央的主屋去, 推門走入, 便見北歌抱膝坐在窗下的矮榻上,她倚在窗畔, 光下的背影透了些稚幼的孱弱。


    不遠處的長案上,晌午送進來的飯菜一口未動,香軟的米飯已經變的涼硬。


    蕭放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走上前,路過她的身旁, 在她對麵的矮榻上落坐。


    她見他坐下,垂著的眼眸抬起,淡淡的目光在他麵上一掃而過,很快收了回去。


    “怎麽不吃飯?”他語氣平淡,聲線還算得上溫和。


    她聞言倚在窗畔不動,半晌才應了句:“我要見簫兒。”


    “不行。”他回答的卻幹脆。


    “那我便餓死在這。”她說的頗為負氣,一雙美目瞪圓,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蕭放聽後倒是笑了:“隨你。”他簡短回了兩個字後,便從矮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打算離開。


    他走了兩步又停了一瞬,站在與她並肩處,側頭看她轉過來的憤怒又蒼白的小臉:“你這條命,究竟誰稀罕,你要想清楚。你想求死,本侯也不會攔著,除了絕食還有其他更方便的法子,比如白綾毒酒,你想要的話,本侯可以賞你一些。”


    他話落,眼見著她孱弱的肩頭顫了顫,不知是不是被氣的,或是被嚇的。她原本仰頭怒瞪著他,現下聽過他所言,眼中的怒意一點點淡了下去。


    她目光中似乎多了些可憐的哀怨,她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最後又一點一點低下頭去。


    蕭放見了,無意多言,他收了目光向大門外走,他行至屋門前,正欲踏出去,忽聽身後一聲喚,是頗為複雜的語調。


    “侯爺!”北歌追下了榻,她來不及穿鞋,快步朝蕭放跑去,她站在他身前,仰頭看她,氣息略帶了些忐忑。


    他隻沉默盯著她,靜待她的下文。


    二人對視半晌,北歌才緩了口氣,低聲開口:“…為什麽非要關著我?就因為我是和安嗎,那她犯了什麽錯?你告訴我,我道歉…好不好。”


    他聽話所言,一時神色晦暗變化,也說不出是何種情緒,隻是突然多了幾分惱意。


    蕭放蹙了蹙眉頭,隻是說:“你今日若不吃飯,明日你弟弟便同你一起餓著。”他說完再不看她,轉身踏出房門。


    興平正候在屋外廊側的一角,瞧見蕭放從房中出來,連忙迎上前,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蕭放吩咐:“給她熱飯。”


    北歌僵站在屋門前,門前那處沒有地衣,她隻穿了一層薄薄的錦襪,踩在石地上,冷意透過腳心鑽入血液裏,她看著蕭放堅硬的背影,隻覺周身冷得厲害。


    興平看著北歌可憐又蒼白的麵色,略有不忍,低低勸了句:“您還是莫要惹侯爺生氣…北簫少爺會無事的。”


    北歌聞聲不語,她默默低下頭,盯著腳下的石磚,貝齒暗暗咬緊下唇。


    興平按照蕭放的吩咐重新熱了飯送來,這次北歌雖吃的不多,到底是動了筷。


    ***


    自那晚北歌被蕭放關起來後,白溫之一連數日再未見到過北歌,隻能從葉老那打聽些北簫的情況。


    侯爺並沒有停北簫的藥,依舊命葉老好好診治,隻是北歌似石沉大海,在刺史府中一點消息也沒有。


    “侯爺會不會已經殺了郡主?”白溫之憂心的厲害,忍不住胡思亂想。


    白寒之歎氣搖頭:“不會,若殺了郡主,還留著北簫幹什麽。”


    “可那晚之後,郡主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害怕……”白溫之一時不敢再說下去。


    白寒之聞言神色略有凝重,他低眸看著書卷,執卷的手不由更用力的握了握。聽連祁說,侯爺大概是將郡主近身關起來了,除了侯爺最近身的興平,還沒有其他人知曉郡主回來。


    侯爺現下如此舉動,與其說是關押的郡主,不如說是在保護她。


    文棟曾經的部將,文家的親屬,無人不恨著北歌,一旦他們知曉北歌回來,一定會急切的想要她償命。


    就算是除了他們,軍中還有無數的將士,北歌犯的不是小罪,偷圖通敵便是與所有的將士為敵,這種眾怒,若不能妥善處理,隻怕會引起軍心動搖。


    白寒之思及忍不住蹙眉,他愈發看不懂侯爺所為,他不僅不懲罰北歌,反行保護,是在顧忌什麽?是因北歌失憶了還是有其他說不出的惻隱之情。


    與長安的決戰在即,勝負成敗都於此舉,侯爺應該比任何都明白,現下絕不能出現任何差池,為何還偏偏護著郡主?


    白溫之等了許久也不見回答,她瞧出他心事重重,不由抬手輕扯他的衣袖:“寒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不要瞞著我好不好?”


    白寒之慢慢回神,他看著白溫之擔憂的神色,隻道了一句:“侯爺撞見郡主那一刻沒有動手,往後便再不會動手了。”


    ***


    此時的南齊京都,被午後飄來的一團陰雨籠罩。


    賀穆吩咐中書令將大周太後派來的使節請入府上後,即刻命大將點兵北上,同時親擬一封信交給大將軍,待南齊的軍隊抵達兩國邊境時,發給蕭放。


    蕭放收到賀穆的書信是在大半月後,酷暑將過,他已命連祁加緊練兵,準備月後發兵進攻長安。


    早上剛剛得到線報,說南齊的大軍已駐紮在南境,隱隱有侵犯之勢,更說南齊新帝似與長安方麵多有往來。下午南齊皇帝的親筆書信便送到了蕭放書案上。


    信上所言,無非是要求蕭放主動將北歌姐弟送還南齊,否則必要出兵討伐,將北歌姐弟二人奪回。


    蕭放看著信上南齊皇帝種種威脅之語,忽然想起那晚,北歌口中一聲聲的‘穆哥哥救命’,蕭放冷笑一聲,抬手就著燈盞上的火苗,將信悉數燒成灰燼。


    這世上沒人能救得了她,是生是死,由不得她自己,更由不得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讀者提議希望更新可以規律一點,誠實講,很長一段時間更新都有點水,很抱歉。


    因為有考試,未來一個月會更忙,目前暫定文章隔日更,有時間會努力加更,更新時間暫定不了,因為更新都是卡著時間縫隙碼出來的,辛苦大家多留意(每次更新我會同步到wb,大家不嫌麻煩可以去蹲一蹲)


    專業的原因,忙起來就忙成狗,吸取這次的教訓,以後會存足了稿再開文,很對不起大家追更新追的這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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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留仙穀


    賀穆在南齊久久沒有等到蕭放的回信, 甚至聽聞他正積極練兵,打算西進長安了。


    蕭放似乎並未將南齊的援軍看在眼中。


    賀穆早知蕭放不會肯輕易放人, 但至少也該對南齊軍馬有所顧忌, 他心有所憂, 才不敢真的傷害北歌,卻不想他竟這般猖狂。


    蕭放這般態度, 隻得逼得賀穆出用下策,他命人傳信給中書令,讓大周太後派來的使臣進宮。


    ***


    天氣嬗變, 轉眼盛夏最暑熱的日子過去,如今早晚開始漸漸轉涼。


    五日前, 蕭放率大軍西進,現駐紮在鄭州前不遠處的一座小城。蕭放與軍師等人商議,下令十日後進攻東都。


    隻要攻下東都這最後一道防線,往西餘下的幾座城池,猶如探囊取物, 唾手可得。


    蕭放帶著大軍西進, 北歌被他時時刻刻帶在身邊,行途之中幾乎寸步不離。


    軍隊訓練有素, 不過三兩個時辰,便在城中駐紮好營地。蕭放按例將北歌關在帥帳中,由興平負責照顧。他則改用帥帳周圍的側帳與眾將軍研討戰術策略。


    眾人一致認為,舉兵至今,雖將士們一路勢如破竹, 但仍耗時頗久,算上在鄭州修整的兩月,已過了大半年。戰爭不宜久耗,餘下幾場仗應該速戰速決。


    再加上靈後向南齊借兵,實力迅增,如今更應在敵方兩軍未協調好之際,將其打散。


    蕭放留眾將在營中用過午膳,隨後眾人離去,隻留下連祁和其餘幾位近身將領。蕭放領眾人到沙盤前,他拿起一支小旗,插入沙盤中的一處。


    “此處叫留仙穀,因地勢陡峭而聞名,傳言說此穀玄妙危險,便是神仙從此處過,也要留下半條命。正巧本侯少年時曾與裴大人一同來過此處,想探一探其中究竟。”時隔多年,蕭放現在的語氣中似乎還隱隱留了些少年時的遺憾:“可惜傳言半真半假,並無多少玄妙在裏麵。”


    “侯爺不會是想從留仙穀行軍,攻打東都吧?”其中一位將士聞言,不由懷疑問道。


    蕭放點頭:“本侯正有此意。”


    他話一出口,除了連祁,餘下的另兩名也驚疑的開口:“這留仙穀雖無什麽玄妙,但地勢陡峭不是假,從這裏行軍,豈不是給自己找苦頭吃?將士們還沒到東都城門口,就已經累沒了體力,這仗還怎麽打?”


    “是啊侯爺,這路行不通!”


    蕭放聽完幾位將軍的反駁,並不著急開口,而先將方才插入沙盤上的小旗抽出:“將軍們說的沒錯,留仙穀南側的山路的確陡峭難行。且不說大軍從此通過耗時耗力,可能行至半山腰時,連車馬都爬不上去。”


    眾將聽蕭放所言,下意識的跟著點頭,卻不解他剛剛為何要提出留仙穀這條路,這豈非自相矛盾。


    “但是留仙穀的北路,卻正好相反。”蕭放指間夾著旗子,插入了方才的對立側。


    “侯爺,留仙穀還有北路?”這次倒是連祁先開口,很是意外的問。


    “還有一條很少有人知道的北路。”蕭放低眸看著旗子插在的那處,當年他與裴綽可是險些在那裏喪了命:“這也是本侯無意中發現,在留仙穀的山對側,有一條平緩的低地,可直通東都城門。”


    “本侯明日打算親自帶人探查一番,若此路無礙,我們便從此路行軍,至少可以省上五日行程。”


    眾人都不知留仙穀竟然還有一條北路,若此路真行得通,一來能節省時間,二來地勢平坦,更有利於車馬行進,節省體力。


    此刻,眾將軍對此都沒了異議,甚至都高興的主動提議,要陪著蕭放探路。


    蕭放卻回絕了眾人,包括連祁。


    連祁見蕭放看著沙盤上小旗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跟在蕭放身邊多年,大概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果然,晚膳時,蕭放親自去尋了裴綽,邀他明日一起去留仙穀探路。


    裴綽一直興致缺缺,待聽到留仙穀三字時,倒是了正了幾分神色,他問:“你此番是想走留仙穀那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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