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見孟靜婉一時答不上來,連忙接過話去:“你還好意思問呢,你入獄這些日子,要不是你女兒東奔西走為你找門路,你還指不定何時出來呢。靜婉每日早早就出門,很晚才回來,三郎睡得早,起得晚,他知道什麽?你竟還聽他的話。”劉氏說完,還不忘白一眼孟敬國。


    孟敬國聞言,一時心中愧疚更勝,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孟靜婉見了,連忙給孟敬國夾菜,之後錯開了話題。


    ***


    孟敬國歸家後的日子,細水流長,似乎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孟敬國在家休養了十餘日,身子漸漸恢複過來,一日府衙前來傳召,說裴綽有事召他前去。


    劉氏在一旁偷偷聽了,喜滋滋的跑到孟靜婉房內,問她:“郡守大人是不是去找你爹提親了?”


    孟靜婉見了,隻得歎氣:“劉娘…慎言…”


    “是是是,我不說,早晚都得教你爹知道,真不知你們瞞個什麽勁。等你要嫁去了,那我可也算是郡守大人的半個丈母娘。”


    孟靜婉聽了這話,心上不由‘咯噔’一聲,她望著劉氏離開的身影,懷中的憂慮更重。


    說起來,自爹爹歸家後,她與裴綽便再未見過。嶺南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若非有意相見,逢路遇上的幾率小之又小,她不會再去找裴綽,他自然也不會來找她,他們之間的緣分,大抵就此結束了。


    至於劉氏的幻想,最好能瞞她一日算一日,真到瞞不住的那天,她該和爹爹尋什麽樣一個借口來解釋。


    她定不會教爹爹知道,她與裴綽的那段孽緣,是因他而起,否則必是要爹爹懊悔餘生。


    她最好都不要教爹爹知曉,那個人就是裴綽,否則日後爹爹在官署,如何上值,又如何與裴綽相處。


    孟敬國晚來歸家,告訴眾人,裴綽給他升了官,欲委以重用。


    劉氏激動萬分,孟敬國也是感慨,孟靜婉在旁看著,默默微笑。


    她倒不認為是自己的那番話,打動的裴綽,她一是不認為自己有多強的說服力,二是她知道她的言論根本就左右不了裴綽的決定。


    她以為,在裴綽心底,是有兩條路的,他站在路口徘徊,他也是聰明人,他該明白劉沛達的利與弊,她的那一番話,不過是給他一個台階,教他順勢走下,教他選擇他心底最想選的人。


    爹爹有人品,有才幹,裴綽還算是有眼光。


    劉氏喜滋滋的去準備晚膳,孟敬國看著默默站在一旁微笑的孟靜婉,朝她招了招手。


    孟靜婉走過去,隨著孟敬國走到書房。


    孟敬國有些奇怪的對她道:“阿婉,今日爹去府衙,裴郡守竟向爹爹問起了你。”


    孟靜婉聞言,懷中當即一緊,她緊張的看著孟敬國。


    “裴郡守問爹爹,你手上的傷怎麽樣了,你何時受的傷,怎不告訴爹爹,”孟敬國問著,又道:“再有裴郡守怎麽會知道。”


    孟靜婉一時手心冒汗,現下提及傷口,她也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手心處曾經傷過的地方竟開始隱隱泛癢。


    “早…早已經好了,沒想到裴大人竟還記得這小事…因…因為先前裴大人曾召見過女兒詢問家中事…女兒那時緊張,不小心打翻了茶盞,割了手…小傷而已,爹爹不必掛心。”


    孟敬國聞言,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他放心下來:“爹爹還以為我不在時,你受了人欺負。”


    孟靜婉聽著,鼻子不禁一酸,她忍著,故作無事的模樣:“怎麽會呢…爹爹不要多擔心了。”


    “好好好,是爹爹老了,總是瞎操心。”孟敬國拍了拍孟靜婉的背,同她一起出了書房。


    因為孟敬國升官,劉氏今日做了許多葷菜,還宰了隻雞,可謂豐盛。


    孟家三郎興奮的圍著飯桌跑來跑去,可惜他聞得到香,卻夠不著,自己急得直打轉。


    孟靜婉見了,走上前,將他抱起,先拿帕子給他擦了擦手,要他自己先拿個雞腿吃。


    劉氏端菜出來,瞧見這一幕,麵上不禁笑了笑。


    三郎咬了口雞腿,揮手遞到孟靜婉嘴邊:“阿姐也吃…”


    孟靜婉見了一笑,她正要張口,卻忽感一股油膩湧入鼻息,胃裏泛起陣陣惡心,她連忙撇開臉,放下三郎,跑到角落的水池旁,難受的幹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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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番外二十三:情起(二)


    孟靜婉嘔得難受, 不久,從脖頸到整張小臉都漲的通紅。


    劉氏在旁瞧著,眼珠轉了轉, 似乎想起什麽,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菜,小碎步跑著走到孟靜婉身邊,瞧她難受的模樣,遞了方帕子給她,接著彎下身, 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這…莫不是有了吧。”


    孟靜婉聞言,腦中‘嗡’的一震。


    她用帕子捂住嘴,直起身,看了一眼身旁滿臉好奇的劉氏, 否認道:“您在胡說什麽…我隻是這兩日胃裏不舒服。”


    劉氏輕‘唔’了一聲, 臉上卻寫滿了一副我都知道的模樣。


    之後的晚飯,孟靜婉如坐針氈, 她生怕自己再有那惡心的反應。飯後, 她推說不舒服,匆匆回了房間。


    孟靜婉跑回房間, 將房門關合鎖上, 她背緊緊貼在微涼的木門上, 懷中心跳如鼓,她開始算起自己前一次的月事是何時。


    似乎是娘胎中帶的病,她這幾年來月事從未準過,再加上個月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她根本就無心去留意月事來沒來。


    如今細細想來,她整整兩個月沒來癸水了。


    孟靜婉身子瞬間僵緊了, 她用力捂住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髒,安慰自己,說不定是她最近思慮不寧,導致遲來了……不會那麽巧、不該那麽巧……


    ***


    次日,孟敬國上值後,孟靜婉戴了頂帷帽,垂下的輕紗將她整張小臉覆蓋住,她與劉氏說去市集上買些筆和紙,昨日瞧見父親書房所剩的不多了。


    劉氏一向很少拘束孟靜婉,聽後隻問她:“那午飯還回來吃嗎?”


    孟靜婉聞言想了想:“…不必等我。”


    出了家門,孟靜婉一路步行朝城中心去,她家雖也屬城內,但已經臨近城郊,想要去市集,至少要走上兩個時辰。


    孟靜婉辰時出門,到城中心時,已經快至晌午。


    隔著薄紗,她左右看了看來往行人,接著抬手將帽簷壓得更低,她垂著頭,快步走進一間藥堂。


    有小廝迎上來:“姑娘抓藥嗎?”


    “…診脈。”孟靜婉低聲快答。


    小廝聞言有些意外,他很少有見年輕姑娘獨自來看病的,若是家境殷實些的,都會傳醫士去府上,就算平常人家,最少也要有個婦人在旁陪著。


    意外歸意外,小廝還是真利落的引著孟靜婉朝二樓走去。


    這間醫館,算是嶺南郡內規模最大的,分上下三層,一層買賣藥材,二層用來醫士會診,三層不對普通病人開房,隻有郡內最最尊貴的客人才能入內。


    小廝為孟靜婉引了一位醫士,接著快步離去。


    老醫士抬了抬眼皮,問道:“哪不舒服…”


    孟靜婉暗暗望著坐在自己對麵,老邁龍鍾的白眉白須醫士,聽他所問,藏在帷幔下的臉不受控製的開始發燙,懷中再次怦怦狂跳起來。


    “…我……”孟靜婉一時也不該怎麽回答。


    老醫士瞧著她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教她將手過來。


    孟靜婉聞言,一直藏在衣袖下緊攥著的手,緩緩放鬆開,遞了上去。


    老醫士在她腕上搭了一塊絲帕,接著將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


    孟靜婉從小到大,診脈數次,從未有過如今日這般緊張,她盯看著老醫士的神色,甚至最後整個四肢有發硬發僵而不自知。


    老醫士麵上的神情晦明不定,他又教孟靜婉換一隻手遞上來。


    孟靜婉依言,她默默將手腕遞上前,忍不住開口試探問道:“我…我可是生了什麽病……”


    老醫士沒回答,他又把過另一隻手的脈,最後將搭在孟靜婉腕上的絲絹拿來。


    孟靜婉又默默的將手收了回來,她盯看著老醫士,緊張到一時忘了呼吸,她很害怕聽到那個答案,她寧願是自己生了什麽病。


    老醫士打量了一番孟靜婉衣著打扮,一看便是還未出閣的姑娘,他捋了捋胡須,委婉開口:“教那人上門提親吧。”


    老醫士話落,孟靜婉整個人一震,她隻覺周身血液瞬間湧上頭頂,身子開始不受控製的輕顫起來。


    她心頭開始漸漸泛涼,許久許久,她才尋回自己的聲音,艱澀的開口:“您…您的意思…是…我…”


    很多時候,來看病的病人會比醫生更了解自己。


    老醫士聽孟靜婉這斷斷續續的話,知她心底已然明白,便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恍如晴天霹靂,又若墜入深淵,孟靜婉隻覺周身陷入黑暗裏,她眼前已看不到光。


    孟靜婉離開藥堂時,手中提了一包藥。


    她恍若失魂,垂著頭向外走,突然與人撞了個滿懷,孟靜婉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形一晃,險些被撞在地。


    好在裴六眼疾手快將孟靜婉扶住。


    孟靜婉人沒摔,頭上的帷帽卻落到了地上,她似一時驚慌失措,待視線與裴六投來的關切的目光對上時,她更是整個受驚似的一抖。


    她慌忙拾起落在地上的帷帽,向後急退了數步。


    裴六瞧著孟靜婉的反應,有些奇怪的撓了撓頭,也不知可是他的錯覺,怎得孟姑娘躲他像躲瘟神似的。


    “孟姑娘?您沒事吧?”裴六試探開口。


    孟靜婉一雙目盯著裴六,緊抱著懷中的帷幔,聞言飛快搖頭。


    裴六低頭瞧見孟靜婉手中提著的藥:“…您這是生病了?”


    孟靜婉聽了,下意識護住手上的藥,她先是搖頭之後又匆忙點頭。之後不待裴六反應,匆忙言別,帶上帷帽跑出了藥堂。


    裴六轉身回頭望著孟靜婉跑走的背影,隻覺她今日霎是奇怪。


    裴六心懷疑惑的自己朝藥堂內走,有三兩小廝熱情迎了上來:“裴大人您來了,上麵請。”


    裴六今日親自帶著府上的小廝來藥堂,除了要采買府上一季所需的藥材,還有一些從長安特意帶回來的珍稀“物件”需要他親自來取。


    裴六被小廝一路引上了三樓,驗貨,付款,裝車,準備回府。


    可他走到藥堂門口時,忽然腳步一頓,他問一旁引路的小廝:“方才那個穿著白衣裳的姑娘你可留意了?”


    小廝正巧方才接待了獨身前來的孟靜婉,印象格外深刻。


    他連連點頭:“記得記得,姑娘說是來看病。”


    裴六聞言先是沉吟片刻,之後試探開口:“她…是得了什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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