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做了一夜的噩夢,一會夢見太子索命,一會夢見黎王,夢見那男嬰長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物,死死掐著他的脖子,把他從龍椅上拽下來,扔進了萬丈懸崖。


    皇帝從噩夢中醒來,當即讓孫元磊殺了胡海令,又連夜讓人偽造了江景越叛國通敵的書信。


    要不是江景越和胡海令這兩個辦事不利的,怎麽會有太子遺孤。


    這些年,皇帝為了得到皇位,穩固皇位,殘殺手足,陷害忠良一門,手上沾了無數鮮血,性格變得陰鷙敏感,疑神疑鬼,聽到有太子遺孤的存在,更是坐立不安,還犯了頭疼症,周身籠罩著一股殺意。


    皇帝吩咐道:“孫元磊,去調人,調三萬親兵到平京,守著皇城,把那天煞的太子遺孤給朕找出來,碎屍萬段!”


    孫元磊領了命出去了。


    皇帝在大殿裏走來走去,嘴裏念念有詞,太子遺孤,太子遺孤,二十三年前,那孩子今年應該二十二三歲,會是誰?


    鍾允,黎王的兒子鍾允,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發現了黎王屍骨,太後又死了,他要來報仇了,他要來替他們家報仇了。


    他竟然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了二十三年,皇帝氣得掀翻了眼前的案幾,等孫元磊調了兵來,他就讓人把黎王府包圍起來,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皇城的兵不是不夠,皇帝擔心鍾允要造反,以防萬一,還是多調些兵來才好。


    鍾允並不在黎王府,他在一處秘密的宅子裏,顧瑛、許玉龍、周義衡、陳啟等人都在這裏,還有許多太子與顧大將軍的舊部。


    鍾允、顧瑛和許玉龍不用說了,他們本來就是一個陣營的。


    周義衡的目的是救江琇瑩和她的母親、兄長一家人。逼宮的事他不參與,那畢竟是鍾情的父親,另外,他會設法保下鍾情的母親。


    陳啟的目的非常單純,救江琇瑩,在這側麵上也算是助鍾允逼宮了,他早對當今朝廷不滿了。


    狗皇帝整日疑神疑鬼,不是猜忌這個,就是暗殺那個,朝中但凡與他意見相左的大臣,他就疑心人家要造反,已經暗中殺害了不少忠良將士和朝中治國棟梁之才,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不堪重用的庸才,長此以往,大夏必亡。


    陳啟一步一步登上禁軍副統領的職位,目的是報國,不是給狗皇帝當殘害忠良無辜的武器的。


    上次春蒐,他原本並不想救皇帝,不得不出手的原因是,若皇帝突然駕崩,大皇子二皇子為了皇權兵刃相向,天下必然大亂,最可憐的還是老百姓。


    如今不同了,鍾允是太子遺孤,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攻進皇宮,奪回皇位,是天命所向,眾望所歸。


    大皇子二皇子又根本不是鍾允的對手,不會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導致民不聊生。


    陳啟跟鍾允約好了,等救了江琇瑩出來,他們是要公平競爭的,就算鍾允成了皇帝,也不能利用強權強搶她。


    對此鍾允反問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陳啟:“你不是嗎,以前你沒強行把她軟禁在王府?”


    鍾允看了陳啟一眼:“你不懂。”


    他就是再喜歡她,也不會再強迫她了,隻要她喜歡,哪怕她對他說,她不想見到他,讓他滾得遠遠的,他一定滾開。頂多在她看不見地方看著她,還有他們的小柿子。


    桌上放著一張皇宮的平麵圖紙,鍾允製定了嚴密的行動計劃,他們將在明晚醜時攻進皇宮。


    鍾允以太子遺孤之名起兵,帶人在最前陣衝入,周義衡殿後,陳啟在皇宮裏呼應,另外派出兩隊最精銳的力量控製住大皇子和二皇子,魯永等人帶召集起來的顧家軍圍在皇宮外和平京城外,切斷皇帝調過來的援軍。


    這些中,許多力量是前朝太子和顧家留給鍾允的,加上他的後期經營和壯大,攻陷皇城並非登天的難事。


    鍾允又叫了個人進來,正是之前替顧大將軍鳴冤的崔玉。


    崔玉曾受過顧大將軍的救命之恩,無意間結識了一個教書先生,這先生醉酒後吐了實話,說自己特別擅長模仿別人的字跡,可以以假亂真到就連正主都分不清哪個是自己寫的,還說自己模仿過顧大將軍的字跡,事後差點又被滅口,僥幸逃出來,在江南隱名埋姓,當了教書先生。


    崔玉當時一聽,猜測,這教書先生模仿造假的莫不是顧大將軍與敵國“來往”的書信。


    他趁那教書先生睡著,在他房裏搜了搜,搜到一份一模一樣的書信。是這位教書先生怕人殺他,仿了封一模一樣的,給自己留的後路,他若死了,有人會把這些書信揭發出來,作為顧大將軍沒有謀逆的證據。


    鍾允已經把那位教書先生抓來了。


    鍾允對崔玉說:“明日你拿著這些書信,去街上給顧將軍鳴冤,哪兒人多去哪兒,務必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就是大理寺的人也近不了你的身。”


    鍾允又叫人押了個人出來,這人是胡海令的手下,曾經參與刺殺前朝太子、太子妃。皇帝在殺胡海令的時候,把當年那批參與刺殺行動的人全部殺了,這一個是鍾允讓人拚死截下來的。


    鍾允:“崔玉給顧將軍鳴冤的同時,讓這個人透露前朝太子有遺孤在世的事實。”


    許玉龍說道:“要不要我編一首順口溜,散布太子遺孤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眾望所歸。這樣,等你殺了狗皇帝,稱帝更順理成章些。”


    鍾允擺了下手:“不用,隻需要透露有遺孤在世就可以了。”


    許玉龍看了看鍾允,懷疑他是不是沒有稱帝的打算,可鍾允要是不稱帝,隻能是大皇子、二皇子之一,狗皇帝本來就是想在兩人中間選一個繼承皇位的,豈不是便宜了那狗皇帝。


    許玉龍沒有多問,他相信鍾允會有更好的打算。


    不當皇帝其實也挺好的,不然後宮三千佳麗,個個貌美如花,光是每天想臨幸哪個都能想破頭。要是寵幸這個不寵幸那個,那個生氣了怎麽辦。寵幸了那個又不能寵幸這個,這個傷心了怎麽辦。


    許玉龍心想,幸虧自己不是皇帝,選擇題太難做,不如一生一世一雙人。


    許玉龍又看了看鍾允,心想,他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從始至終,他想寵愛的隻有那一個人。


    江琇瑩此時被關在皇宮地牢裏。


    牢房在半地下,隻有牆上的一扇小窗透進來一點光,空氣潮濕不堪,像一連下了半個月的雨。


    江琇瑩揉了揉手腕上被鐐銬銬出來的紅痕,抬眸看了一眼窗戶外麵,天已經黑了,天空最遠處能看見一顆星星。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得這麽早。早知道三日後就是她的死期,她應該把身後事都安排好。


    江琇瑩躺在床上,看著那唯一一顆星星,想著心裏的遺憾事,還沒來的及給周義衡和五公主準備新婚禮物,幸好她沒跟周義衡在一起,不然她肯定會連累他。


    那間胭脂水粉鋪子八成會被查封,她的宅子也會被查封,可惜,裏麵還有很多錢,早知道這樣,她應該把那些錢拿走,分給一些窮人,也好過充國庫,被貪官汙吏貪汙了強。


    還有璃兒,他才剛滿六歲,他是最無辜的,皇帝竟然連一個小孩子都不肯放過。


    想到這兒,江琇瑩心疼得要命,難過得直掉眼淚。


    一隻老鼠從牆角跑了過去,打翻了一個空碗,發出“砰”的一聲響,江琇瑩嚇了一跳,不斷往牆角裏縮。


    地牢陰冷得像冬天,沒有風,涼意也徹骨。江琇瑩覺得渾身發冷,在床上縮成一團,試圖讓自己暖和一點,牆角和床像冰塊一樣,並沒有讓她暖和上哪怕一點。


    在這一片冰冷裏,江琇瑩想起突然給太後守靈的最後那晚。


    那天晚上也很冷,她睡著了,中間醒過一次,發現自己在鍾允懷裏,大概是他的懷抱太暖和,她沒舍得出來,眼睛都沒睜就睡過去了。


    現在回憶起來,當時額頭上那輕輕軟軟的癢意,大約是鍾允的嘴唇。


    他怕弄醒她,吻得很小心。


    江琇瑩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渾身都冷,隻有額頭這一小片是熱的,恰好是他嘴唇的形狀。


    她睡不著,借著牢房外麵的油燈和窗外那一點星光,抬眸時隱約看見床頭刻著一個字,大約是從前在這間牢房裏住過的人刻的。


    人在牢裏等待宣判時,將死時,最想念的,最想刻下來的一定是他心中最深的執念。


    江琇瑩有點好奇,床頭被刻上去的會是誰的名字。


    她用手摸了摸那個字的筆畫和形狀,摸出來的是一個“琇”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替身嬌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張小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張小素並收藏替身嬌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