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用上了自己的最強一劍, 可是劍光卻根本近不得新郎的身。


    那身著喜袍的屍煞不過是一揮手, 兩道劍光就朝著旁邊飛去, 一道擊在紅牆上,一道擊在滄浪亭上, 將亭子的柱子都劈下來一塊。


    高盛的瞳孔猛地一收縮。


    當年廣陵王氏為滄浪仙子建這個亭子,用的都是萬年青金石與陰沉木,固若金湯, 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鬥法也無法損壞這亭子半分。


    可是那劍光上疊加了晉堯自己的力量,將他為心愛的女子打造的亭子一招打壞, 他竟沒有朝那個方向看一眼。


    看到這一幕, 便讓人覺得他就算是有神智殘留, 同他提滄浪仙子也怕是沒有用了。


    兩人一擊不成, 穿著新郎喜服的屍煞已經抬起了手, 五指聚攏, 以他的手掌為中心陡然生出一股龐大的吸力。


    他伸手一握, 掌中下一刻就現出了由池中血水化成的劍。


    晉堯公子,昔年與任星野齊名,他亦擅長用劍。


    麵對這些激怒了自己的人, 他揚手一揮,當年廣陵王氏的碧落劍法便以血池之水為依,再現世間!


    隻是漫天霞光已化作血光,帶著無盡殺機朝著他們當頭罩下。


    此刻,任嫣然的最強一劍終於蓄勢完成,以劍馭刀勢,青霜劍暴出金紅光芒,發出了她的最強一式——


    “天火流星!”


    此方被沉入地底的園林,無天無日的三百年,如今似是有驕陽從一角院落升起,無數烈火化作流星衝向漫天血光,將這一片血色燃燒了個幹幹淨淨!


    這一招雖破得碧落一式,對淩立在血池上空的晉堯卻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反而令他更加震怒。


    屍煞仰天長嘯,引得地麵之上也風雲變幻,十萬大山都因此震動。


    高盛見他重新垂首,氣機鎖定幾方,卻是要脫離血池來將自己幾人擊殺,在焦急之際猛地生出觸機:“血池為陣眼,他既已從血池中脫出,那此方天地的封鎖就消失了,帶應追快走!”


    他喝完這一聲,卻是轉身在任嫣然跟丁宇肩上擊了一記,將兩人向後推去,轉頭自己一人迎擊上了朝著這裏飛來的屍煞,“走!”


    “師兄!”


    任嫣然跟丁師姐被他在肩上印了這一掌,被掌上的力道推得往後飛去,隻瞪大雙目下意識要去抓高盛,然而卻抓了個空!


    她們眼睜睜地看著隻是築基中期的高盛提劍衝上前去,與那境界高出他不知多少層次的屍煞拚鬥在一處。


    任嫣然與丁宇重重摔向牆麵,原以為要二度受傷,不想卻被一雙手接住。


    “師——”任嫣然一喜,本以為是應追醒了,可是一轉頭發現接住他們的是藍衫青年,頓時麵露失望,“是你……”


    “是我是我,道友!”


    青年把她們放下,任嫣然和丁宇立刻轉頭看向血池。


    見高盛連晉堯的身都近不得,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給碾死,丁宇心下焦慮,低頭去看應追。


    應追身上的金光變得更盛了,她一愣,抬手撤去了外麵的光罩,卻見他依然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金光之中,顯然是突破在即。


    丁宇一瞬間露出了幾分喜色:“應追他快要突破了!”


    任嫣然一聽,也連忙跟著看向了應追師兄。


    丁宇一咬牙,現在她隻盼他能夠突破得快些,再快些。


    “任師妹。”她對任嫣然說,“我去幫高盛,你帶應追出去,為他爭取時間!”


    說完提劍,身形一閃,再次向著戰場掠了回去。


    高盛正苦苦支撐,感到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在晉堯手下,卻見到丁宇又掠了回來,出劍吸引了晉堯的幾分注意,頓時喊道:“你回來做什麽!”


    丁宇頂了回去:“別廢話!”


    見師兄師姐都這樣衝了回去,而應追師兄又在突破關頭,自己也不可能在這時候離開院子把他送走,任嫣然隻看向了剛剛接了她們一把的藍衫青年,想讓他帶應追師兄走。


    可是沒想到一低頭,卻看他用手指在地上不停地畫著什麽,任嫣然頓時一口氣堵在胸口:“你在幹什麽?”


    “算卦。”藍衫青年頭也不抬地道,“在算從哪條路跑有更高的生還機率。”


    “……算出來沒有?”


    “快了快了。”


    “……”


    他真是開口比不開口還要不靠譜,任嫣然顧不上管他,再去看外麵的戰局,這一看差點肝膽俱裂!


    隻見晉堯在受了片刻的攻擊之後,似是失去了耐心,直接一探手抓住了丁高二人的脖子。


    兩人閃躲不及,被從地上提起,屍煞那指甲極長的青黑五指在他們的脖子上收緊。


    “放……放手……”丁宇艱難地去掰他的手指,腳也在用力地踢動著,可是卻完全撼動不了對方。


    “師姐!”


    任嫣然心中爆出無限的怒火,手裏的青霜劍再次發出暴烈劍鳴。


    從下來之後就一直在發光發熱、渴望戰鬥的青霜劍與主人的意氣相連,劍上的光熱催動到了極致!


    被晉堯掐得快要氣絕的兩人就聽見遠處少女爆發出一聲怒吼,隨即麵前劍光一盛!


    一道十幾米的劍影從牆的那邊斬了過來,直取晉堯左臂。


    原本完全不覺得這一劍能夠斬傷自己的屍煞新郎在那劍光與自己的手臂相觸的一瞬間感到了危險,一陣熾烈的赤陽之力在他的煞氣、怨氣和血池水凝結成的衣袍上破開了一道口子,狂暴的力量朝著他的手臂攻去!


    如果他不放手的話,這隻手臂很可能就要被這個不過築基期的少女給斬下來。


    “吼——!!”


    他怒吼一聲,鬆開了手,竟然往後退了一步。


    被他抓住的高盛和丁宇在從他的手掌中落了下來,顧不得其他先往旁邊一滾,然後就見到任嫣然的身影掠過,人未落地就一劍向著這似乎對自己的劍分外忌憚的屍煞刺去。


    晉堯被逼得竟又退了一步。


    任嫣然一招未老就撤回了劍,迅疾無比地抓住師兄師姐撤離了回來。


    那還在地上寫寫畫畫的藍衫青年頭都沒抬,指尖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隨著他的寫畫滲入麵前像是沒有規律的圖案裏。


    “咳咳咳!”


    高丁二人從鬼門關被扯回來,捂著脖子咳嗽不停,半點沒想到又是師妹爆發一劍,把他們救了回來。


    院中,穿著新郎喜服的屍煞停在原地,他為青霜劍所傷,一時間沒有追上來。


    如果他是毫無神智的,那任嫣然這一劍還成不了震懾,可偏偏晉堯公子被練成屍煞又還保有一點靈智,這才給了她救人的機會。


    任嫣然抬手一拋,先將一個防護的法寶拋到了頭頂,重新形成水幕將幾人護住。


    她再看向高師兄和丁師姐,見到兩人的脖子上已經浮現出了青紫的顏色,不止是淤血,還有從破皮的傷口滲進去的煞氣。


    滄浪亭邊,被任嫣然一劍震懾到的晉堯已然回過了身,向前一躬身再次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居然被這樣一個修為低下的黃毛丫頭嚇到,他感到自己被羞辱了!


    “他急了他急了,這下麻煩了。”


    水幕之後,高師兄半點不像個剛從鬼門關被救回來的人,苦笑著說完這句話之後,轉向兩個不聽話的師妹,說道,“不是讓你們帶應追趕緊跑嗎?”


    “高師兄——”


    任嫣然才想說點什麽,就被丁宇打斷:“難不成讓我們看著你死在那裏嗎?”


    “我哪有那麽容易死?”高盛說著,咳嗽著爬起身來,“晉堯雖然死了被煉成屍煞,但本質上他還是晉堯,他是什麽人我清楚得很。”


    就是實力高,然後驕傲,喜歡玩弄比他實力低微的對手。


    “我遛著他呢。”高盛深吸一口氣,翻手取出了一枚丹藥,“本來沒想這麽快用上這招的。”


    “高盛你——”丁宇看到他的動作,目光變得淩厲起來,“不可!”


    任嫣然聞言也看了過去,見到那丹藥上纏繞著不祥的雷電之力,想必吃下去不是恢複傷勢的。


    高師兄沒受什麽嚴重的傷,但丁師姐卻是實打實地挨了幾記,想伸手阻攔都來不及。


    任嫣然後知後覺想去按他手,可高盛想吃什麽東西,從來沒有人能夠攔得了他,他眉頭也不皺一下就將這丹藥吞了下去。


    丹藥入喉,他身上的氣息頓時開始暴漲,整個人的身形也變了,從小山似的模樣變得挺拔消瘦。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同先前那個胖胖的、和和氣氣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任師妹。”瘦下來的高盛看著她,聲音也變得沉了下來,“你丁師姐不能再戰了,聽話,帶她跟應追先走。”


    胖子都是潛力股,這句話果然誠不欺我。


    可這一次任嫣然卻沒再先注意到高師兄的臉了,她看著麵前的人,隻感到自己在看一座高山。


    她不知說什麽,就下意識就將自己的劍遞了上去:“師兄用我的劍,我的劍可以傷到他!”


    高盛沒有拒絕,他接過了青霜劍,一入手就感覺到了其中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知道這把劍曾屬於另一位任師叔祖,但是當年這位任師叔祖用這把劍的時候,青霜劍分明不是如此。


    不過此刻也容他想更多,他拿了劍就再次對他們說了一句“快走”,就再次衝了上去。


    這一次與高盛一交手,晉堯就察覺出了他的不同。


    他發出了陣陣低吼。


    青霜劍上的氣息令他忌憚,再加上高盛用丹藥激發了自己的全部潛力,竟然能夠一時壓住剛剛蘇醒過來的晉堯。


    “師姐……”任嫣然扶起丁師姐,“快走——”


    丁宇被她扶著,眼角餘光看向在血池上空激戰的二人,高盛拚起命來,越過三個境界也敢去揍三百年前就已經成名的人物。


    這是他到底跟穿著新郎喜服的晉堯差了三個境界,這凶物在被祭練之前不愧是名動一時的絕頂天才,很快就找回了戰鬥的節奏。


    丁宇閉上了眼睛,要狠心隨任嫣然一起走,卻聽蹲在地上的人在這時說了聲:“好了。”


    第27章 公子晉堯(三)


    就見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應追周身的光芒一瞬間收斂入體,氣息猛然沉寂。


    而下一刻,仿佛拂曉的陽光穿透黎明前的黑暗, 一股蓬勃的、強盛的氣息從他身體裏透了出來。


    任嫣然離得近, 她清晰地看到應追身上的金光就像殼一樣碎裂開來,然後一塊一塊地剝落, 而他身上的氣息從築基後期一路攀升,進入了金丹前期、中期, 一直攀升到頂峰才停了下來。


    ……隻差一點就是元嬰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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