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標準,夏嶼九分也達到了。但江總的標準曆來苛刻,當初給他也就打了個七分,其中一分還是鼓勵……


    江川聽了這個分數,點下頭。這就是挺滿意了。


    岑東問:“您想用她?”


    江川嗯了一聲,也不多談。


    這會兒,兩人點的菜已經一個接一個上桌。還有一道湯,江總的胃已經習慣了湯的嗬護。


    江川忽然皺了下眉。


    他想起中午在食堂,陸澤明跟夏嶼的互動。


    陸澤明花名在外,自己也開玩笑說,就沒有他撩不到的人,要是有那麽一兩個,就用錢砸。對這種混賬話,江川一笑而過。可是當他把魔爪伸向了夏嶼,無論真假,江川當時就想把雞絲涼麵扣他臉上。隨後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這種幼稚的行為,他五歲時都不屑去做……


    江川眨了眨眼,這種幼稚的行為,最近好像發生了好幾次?


    每次都跟她有關。


    每次都是因為不同的男人,真讓人生氣。


    他又想起下午,她被困在他懷裏時泛紅的耳朵,嘴巴能做假,耳朵卻不能。


    好吧,也沒那麽氣了。


    岑東坐在對麵,在心裏吐槽,江總的ai時代即將結束,越來越像個人了。


    第15章


    同一時間,夏嶼坐在通往市郊的末班車上。


    她掏出粉盒,照鏡子。還好,沒破,也沒腫,就是有點紅。不過要是真腫了破了,她還就不敢回家了。


    被他這麽一攪和,跟陸澤明會麵的那種複雜的情緒和壓力,倒是減緩了不少。


    她猜想,陸澤明是在提醒她,他知道她是誰了。但也沒說破,因為沒必要,她已經是過去時了。可他還是要警告一聲,因為江川現在肩負重任,容不得半點差錯。


    如果陸澤明願意,隻需一句話,她就可能走人。張總田總不會保她,即便沒有她隱瞞在先,也不可能為了她得罪金主。


    江川會護著她嗎?


    她不知道。


    哪怕經曆了那一吻,她也不知道。畢竟曾經吻過無數次,一旦分手,他就可以理智地轉身就走。如果他真的願意護著她,那她就更不能接受。


    失去工作不可怕,再找就是了。可怕的是那種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的被動,像一枚棋子一樣,拿起放下,不過是一念之間……


    車子抵達汽車站,再打個出租車,很快就到家了。


    走進小區,熟悉感和親切感油然而生,夏嶼噔噔噔上樓,樓道燈應聲而亮,像是歡迎她回家。她敲門,母親王蘭來開門,看見她很是驚訝。


    “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


    夏嶼往裏探頭:“有怪叔叔來做客?”


    被媽媽拍一下,“亂說話。讓鄰居聽見成什麽了。”


    夏嶼吐舌頭,進門換了鞋,把包一扔,躺在沙發上。


    媽媽看著心疼:“累成這樣?”


    “萬惡的資本家。”夏嶼說完又怕怕媽媽擔心,“也不是累,到家裏就想躺著,誰讓您把家裏弄這麽舒服呢。”


    她拿過一隻靠枕當枕頭,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媽媽去洗了水果,看她拿起桃就啃了一大口,又問:“晚飯吃了吧?”


    “沒呢。”


    “這孩子,我要不問你是不是就不說了?”


    夏嶼一怔,其實她不餓,包裏還有一盒餅幹呢。


    雖然不想吃他的東西,如果餓極了也會吃的。她不會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媽媽要去做飯,夏嶼說煮掛麵就行,放點蝦皮青菜,打個荷包蛋。


    媽媽離開後,她鬆了口氣,臉上表情也褪去。電視上是媽媽在追的劇,婆婆媳婦什麽的,她看了會兒,就能猜到前後劇情,沒意思。


    還沒她這一天精彩呢。


    抱枕是一套男士睡衣改做的,深色格子,加厚棉,手感好還經髒。廚房裏油煙機轟鳴,夏嶼合上眼,臉貼著靠枕,隻覺得安心。


    家是避風港灣。被人欺負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回家。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有點沒良心。


    夏嶼吃麵條的時候,剛咬上第一口就“嘶”了一口氣。


    媽媽以為是燙著了,讓她慢一點。


    其實是嘴唇,雖然沒破,但像是被磨薄了,稍微遇熱就受不了。夏嶼放下碗,用筷子戳了下荷包蛋,半固態的蛋黃流出來。


    還是溏心的呢。


    一顆沒煮熟的雞蛋,就像一段稚嫩的戀情。一觸即破,四處流淌。


    她吃飯的功夫,媽媽幫她把床鋪好了,其實夏嶼今晚想和媽媽睡一起,說說話,不過既然已經收拾好了就算了,也許媽媽已經習慣了自己睡。


    她洗了澡,躺在單人床上。


    這張床,從她十幾歲一直睡到現在。床頭擋板還貼著曾喜歡的動漫角色。她在黑暗中用手撫摸,摸到了幾顆突起的小星星。


    這些小星星,曾照著她入眠,也見證了她的少女夢。


    她抬手撫摸著嘴唇。


    後來的夢,大多與他有關。


    高中那一年,雖然動了心,但她並沒什麽行動。給他起個代號,此起彼伏的內心戲,更像是繁重高中生活的一種調劑。


    那個時候的她,既有少女的愛幻想,也有成熟的一麵。


    比如,明知道他會考到北京,但她自己的分數留在省內,能進數一數二的大學,出了省尤其是京滬這種城市,就會差很多。


    她不能為了那一絲渺茫的可能性,賭上自己十年寒窗苦讀的成果。因為這不僅關係到自己的前途,也關係到父母的期待。


    因此,散夥飯那天,看向江同學時,她心裏就多了幾分傷感。


    聽說,他這一年既是回來備考,也是替父母盡孝,陪爺爺奶奶生活一年,高考結束老人也要搬走了。所以,他跟這個城市的緣分也就盡了。


    他那一桌煙霧彌漫。她還看見有人給他遞煙,他擺手拒絕。換個人都會接受,這個年紀的男生都在拚命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了。


    但他不同。


    他不需要用這種行為證明自己。他們像一群雛鳥即將離巢起飛,他的天空隻會更高更遠。此刻,不抽煙、喝酒也很克製的他,在她眼裏,比誰都男人。


    她起身,拎起酒瓶走過去。


    江同學今天還蠻有人情味,有女生組團跟他喝酒,他也給麵子了。她沒能做“第一個”,就爭取做特別的一個吧。


    見她走過去,那一桌響起噓聲,潛台詞是“又一個”。


    江川也自覺地站起來。


    不知道他看別的女生是什麽樣的,總覺得看向自己時,目光很專注。當然,可能隻是自作多情罷了。


    夏嶼倒了兩杯酒,問:“江同學,你知道孫悟空嗎?”


    這麽個無厘頭的問題,讓四周空氣都靜默了一下。


    她淺笑:“你一定知道,所以你看,我們有共同語言。”


    他那萬年不變的淡漠臉有了變化——好像是要笑?


    夏嶼心裏說,非常好。


    這樣你或許就能記住我。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小插曲,更是讓他徹底記住她。


    不知誰在後麵碰了她一下,她失去重心,一頭撞進他懷裏。她杯子裏的酒,潑到他胸前……


    再高冷的人,也是血肉之軀,而這酒都是冰過的,夏嶼靠在他身上,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震,隨即後退一步,用手把她也給隔開了。


    夏嶼先是懵了,隨即窘了。


    她小聲道歉,他卻說沒事,聲音聽著就很涼。


    夏嶼沒敢看他臉色,隻看著杯中殘酒,而他那一杯,還幾乎是滿的。她還注意到握著杯子的修長手指,特別用力,看人家多穩。


    有人問她要不要填酒?她搖頭,碰了下杯,草草結束。然後就直奔洗手間。


    夏嶼在隔間裏自閉了很久。


    帶著一股子自我折磨的勁頭,一遍遍回放先前的情形。


    今天有女生提出跟他合影,他都婉拒了,他隔開她的時候,碰的也是她的胳膊,一點沒碰到近在咫尺的胸部……跟異性保持距離這一點,大概是寫在了他的基因裏?


    還是,隻是不想碰她?


    她剛走近他的時候,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可轉眼間,就變成了啤酒,哦不,馬尿味?


    夏嶼決定回去拿包走人,此生再也不見!


    走出去一半又打住,因為聽見隔壁男洗手間的對話聲。


    “孫悟空?”


    一個男聲語調放肆,“是因為你那次用中本聰拒絕校花吧?虧她想得出來,哈哈哈哈。”


    “別特麽笑了。”這是江川的聲音,低且冷。


    同時,還有低低的轟鳴聲。


    夏嶼反應過來,他是在用烘手機烘幹衣服。


    都是拜她所賜。


    另一個男聲是江川同桌,那個體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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