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個看過去,還得調查身家,等這一波過去,她也快生了。


    大冬日原本就穿的厚,她肚子又大,瞧著跟個球一樣,往日的伶俐秀氣再也不見。


    她將鏡子都給收起來了,瞧著就覺得糟心。


    明明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偏偏瞧著醜了許多,打從生下來就好看的她,懷孕期間,就是最醜的時候了。


    “快生下來吧。”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有些不滿。


    她親緣淺,對這孩子也沒什麽特殊感情,甚至覺得胎動有些恐怖,那小胳膊小腿在肚子裏踢騰,略有些可怕了。


    甚至於,這月份大了,孩子的力氣格外大,踢得她好疼。


    但她沒有明說,大家都說孩子是寶,是最可愛的存在,她這樣的想法,略有些異類。


    故而一直不曾明說,但是被肚子裏的孩子踹一腳,她能半天都緩不過來。


    唏噓的歎了口氣,她在心裏發生,隻生這一個,是萬萬不能再生了。


    但是當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她看著那軟軟小小的一團,心止不住也跟著軟了。


    “皇子還是公主?”她問。


    錦屏抱著繈褓,雙手僵硬都舍不得放手,稀罕道:“是個公主。”


    花漵:“這麽醜?”


    確實醜的很,跟個青蛙似得,眼睛鼓鼓的,一哭,那嘴裂的跟大峽穀一般。


    她有些接受不了。


    “莫不是被換了?”她不敢置信,越看越覺得不像自己的孩子。


    誰知道封鬱瞧了,倒一錘定音:“跟你生的這般想象。”


    她剛說完孩子醜,他就說她們長得像,換個說法,豈不是在說她醜。


    月子裏頭的女人,實在沒有道理可講。


    她眼淚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封鬱:……


    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像不像。”他隨口應了一句,看著小姑娘裂開嘴哭,便笑的溫柔。


    這是他的孩子,這是他和花漵的孩子。


    這代表的意義挺好的。


    封鬱當時就給小公主封為長公主,類同皇子。


    等花漵從月子裏出來,這孩子也終於長的圓圓胖胖,脫了胎像,變的玉雪可愛起來。


    她這才真正的愛起來,怎麽瞧都喜歡,一天到晚恨不得都抱著親親。


    特別關注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會忽略另外一個人,封鬱表示極為不滿。


    他看不得她整日裏抱著孩子親香,便直接將禦案都移了過來。


    隻要一有空閑,他就開始跟孩子爭寵。


    剛開始的時候,花漵還未緩過勁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禁笑了,年歲越大,這人反而愈加的小心眼起來。


    “定北將軍求見。”未央宮外,有內侍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個名號,花漵忍不住一怔。


    她不禁想起那年杏花朵朵,而樹下的少年長身玉立,朗朗如月。


    如今想來,竟覺得是許久以前的事了。


    封鬱覷著她的神色,漫不經心道:“傳。”


    三人共處一室,花漵再去瞧小將軍的時候,心中仍舊忍不住一跳。


    當初能夠吸引她的人,如今依舊能。


    他成熟了。


    那雙眸子,終究也變得如海般深沉,你一眼望過去,根本就望不到邊,無法從那深沉的波濤中,窺見主人的心思。


    “臣……”


    他話剛出口,封鬱便擺擺手,笑道:“行了,起身吧。”


    這麽一說,他不禁笑了。


    幸好他當初手段淩厲,連哄帶騙的將人弄到手。


    他高興,小將軍就不高興了。


    他目光平直,並未看身邊那如花美眷一眼。


    當初是他純,失了她,如今不管作什麽,都容易給她招禍,還不如說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隻要知道她還好好的活著,就比什麽都強。


    就像今日,他不就和她共處。


    縱然無話可說,卻也能見著,他正要要死要活的鬧,最後陛下厭了她,兩人的日子就都難過。


    隻要她好,便什麽都好。


    他這一輩子,害了她一次,往後餘生,便好生的恕罪了。


    “定北將軍現下已及冠,該商議婚事了。”封鬱盯著他,目光悠然。


    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


    花漵懶得聽,正要起身離去,就聽小將軍道:“邊關告急,朝堂不保談何成婚?”


    大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味道在。


    她啪嗒將手中的杯子擲在桌上,懶洋洋道:“陛下,您這是何意?”


    花漵嗤笑:“小心眼。”


    封鬱大大方方的點頭,他就是小心眼,容不得任何人和花漵有任何關係。


    “隻要成婚了,才不會念著你。”他道。


    花漵無言以對,半晌橫了他一眼,要不是有人在,又想掐他臉了。


    這人真的是,這惦記的人,就算是成婚了,也依舊惦記,她是貴妾,又不是妻。


    “成婚?怎的,要把我還回去?”花漵道。


    她這話說的放肆,段雲淩聽罷卻隻是斂眉,並不多說什麽。


    卻把封鬱氣的夠嗆:“你休想,孤說過了,你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這輩子都別想了。”


    還不等她開口,他就又接了一句:“下輩子也別想。”


    花漵懶得搭理他,客客氣氣的和小將軍打過招呼就要走。


    段雲淩以為,自己再見覺覺,定然能夠穩得住,然兒當瞧著她明媚雙眸的時候,才知道,他心潮起伏,強烈的悔恨快要將他淹沒。


    他一心想要捧在手心裏的姑娘,被他弄丟了。


    如今就算出現在他麵前,他卻連一句話都不能說。


    覺覺。


    這兩個字在喉頭翻滾,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的覺覺,沒了。


    封鬱見花漵毫不拖泥帶水,心裏終於滿足了。


    他揮揮手,叫人抱來小公主給段雲淩看,一邊道:“你瞧瞧,這姑娘生的好看吧。”


    小公主白白嫩嫩,又圓嘟嘟的胖。


    那眉眼精致跟玉雕一般,好看的緊,不說封鬱了,就是段雲淩也看的歡喜。


    若是他和覺覺有孩子,定然這這般好看聰慧。


    “陛下好福氣。”他說起來就覺得有些酸。


    封鬱顯擺了一會兒,這才覺得心滿意足,拍著段雲淩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你還是趕緊成婚吧,到時候你妻子給你生一個,那心啊,都能軟化了。”


    他現在的心,就已經軟化了。


    段雲淩沒接話,殺人誅心,這人說話也太氣人了,要不是他是皇帝,他定然要他死上幾百回。


    “不想成婚。”他淡淡回了一句。


    還不等封鬱說話,便直接道:“您別管這個了,還是討論一下邊關的事吧。”


    說起這個,兩人都沒有兒女情長的心思,轉而認真商討起來。


    花漵立在屏風後頭,看著段雲淩偉岸的身影,到底有些惆悵。


    有些人,從你生命中路過,還真是路過一下,這往後餘生,便再也沒有什麽幹係了。


    段雲淩,定北將軍,年七十而卒,終生征戰,未婚無嗣。


    墓誌銘上寫著他一生征戰的英勇事跡,卻沒有任何關於婚嗣的記載。


    而終其一生,他都在為當初的天真易信贖罪。


    而花漵,在和封鬱最開始的別扭試探之下,終究是被他打動了真心。


    兩人果然就生了小公主一個孩子,她被好生的養大,最後繼承了皇位。


    花漵這才知道,原來女人還有另外一種活法。


    小公主哪裏都好,就是在感情上有些博愛,像極了老皇帝,見一個愛一個,博愛的緊。


    花漵看的蠢蠢欲動,豔羨不已,她看著封鬱,不高興道:“我就你一個呢。”


    封鬱聽多了,就當沒聽到,反正兩人的孩子都生孩子了,讓她做做夢,胡思亂想一下,也是無所謂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能夠感覺到愛意,知道她不過是說說罷了。


    “行了,頭發都白了,還胡鬧什麽呢,當自己年方二八,色比海棠呢。”


    封鬱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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