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了朝中上下,最年輕的內閣大臣。


    這些的這些,林初月都下意識避而不聽。


    她幾乎隔絕了外界一切,關於邵硯山與李緯等人的事情。


    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想,她都盡力做到不在意,甚至這幾年來,除了年節,她再也沒回過將軍府。


    她知道自家爹爹是中立派,內心是看不慣李緯等人的行事的,隻是隱而不發。


    林初月也並不閑下來。


    既然下了決心不反對阿硯,她便要為他鋪好後路。


    打著豐足的招牌,她以邵硯山的名義向那些受到旱災澇災的地方捐獻銀兩,甚至還派了人過去義務救災。


    除此之外,她還以邵硯山的名義為許多官學私學,捐銀捐物。人越是多的地方,越是眾口鑠金的地方,她越是要去。


    想起來很簡單,要實施起來很難。並不是所有官學私學都願意接受他們的捐銀捐物,文人大多都有氣節,許多時候,散盡千金,也不能博得一個好的名聲。


    但林初月始終堅信方法總比困難多,謀事在人。


    她拿出了當時創辦豐足的精神,散盡萬金,隻為在悠悠眾口中,為他爭取一分。


    除了這些,林初月自是沒有忘記陳菀心。


    彼時陳菀心已經嫁給了傅彥,兩人雖說相敬如賓琴瑟和鳴,但在許多人看來,都是陳菀心低嫁了。


    林初月不在意,她十分努力的和陳菀心結交,企圖成為她的閨中密友。


    很多時候,她覺得陳菀心似乎都已經看穿了她的目的,隻是不拆穿而已,但林初月已經顧不得這樣多了,即便是表麵和諧,多一分,對她都是有好處的。


    要做這些,很累很累,可想到這些都是為了阿硯,都是為了給他們留一條退路,林初月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仁帝在位三十年,於年初春未崩猝,舉國同哀,朝野上下皆著素服,一片縞素。


    新帝即位,而因新帝年幼方才十歲,還是個孩童,按例應由太傅李緯暫代處理政務,待到幼帝成年,再將權柄交回。


    雖說李緯才是太傅,但除了輔佐朝政,教習幼帝一事,卻落到了邵硯山頭上。


    他日日都要與幼帝待在一處,給幼帝講習經義,教導幼帝習文練字。


    這些林初月都不清楚,她也不想讓自己清楚。


    不知不覺便過了三年。


    這日閑暇,林初月收到了身在淮安府的李挽琴寄來的信件。


    李挽琴與袁述清的第二個孩子於上月降生,是個小女孩,玉雪精靈,活潑可愛,生出來就比平常的孩子漂亮許多,光是看李挽琴信中的描述林初月就覺得羨慕。


    她與阿硯成婚這麽多年,並沒有刻意避諱子嗣。可偏偏這樣久了,她竟一點消息都沒有,但林初月也知道,這樣的時候確實不太適合有孕,這對她來說,從另一種層麵,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有幾分在意的。


    林初月有請太醫看過,太醫倒也沒有避諱,直接告訴她,說她體性偏寒 ,不易有孕。常人若想懷孕,不算難事,若是換到她頭上,需得細細溫養才是。


    她沒有想象中那般沮喪,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不易有孕,並不是說不能懷孕。


    再等幾年,再過幾年等時局穩定之後,她再考慮這方麵的事情。


    即便年紀大些也不要緊的。


    意外總是要比計劃先來一步。


    林初月在一次與陳菀心外出時意外暈倒,隨後便診出已有兩月身孕。


    明明她都沒有計劃,這事實在來的突然。


    她和阿硯說起的時候,心中是有幾分擔心的。


    林初月覺得,這個孩子實在來的不是時候。


    她害怕不能留住他。


    自懷孕以來,林初月的心緒非常容易受到牽動,她較往常更加脆弱了。時常夜裏心神不寧,輾轉難眠。


    她與邵硯山說了自己的擔心。


    邵硯山讓她安心,不要害怕,一切都有他。


    可明明她心裏是信任阿硯的,但她的身體卻不是這樣想的。


    她依舊吃不好睡不好,日漸消瘦。自此,邵硯山多分了些時間到家裏。


    她每每飲食難以下咽,阿硯總能哄著她吃下,偶爾,她還能吃到阿硯為她做的吃食,甚至他還會抽空變著花樣逗她開心,即便她夜裏輾轉難眠,但次次醒來,她始終都靠在他懷裏。


    他似乎比往常更會照顧人了。


    此間種種,一點一滴她都能感受得到。


    阿硯平常事務繁忙,還得勞心於她。


    林初月既是心疼又是開心。待到她孕四月的時候,這樣的情況總算好轉。她不再寢食難安,心緒還未有孕時相差無二。


    當林初月以為一切都在漸漸變好時,卻又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這年,正是新帝在位第五年。


    也是在後方耕耘蟄伏了近十年的傅彥收獲的時候。


    如今的傅彥,已是正三品的刑部左侍郎,他的勢力也在一點點滲透內閣,甚至這些,還是發生離在李緯未曾察覺之際。


    林初月知道,在這年冬季,已是花甲之年的禦史於汝謙會狀告如今內閣首輔李緯,次輔楊渙之,並列出其條條罪狀,最後以身殉職,一頭撞死在金鑾殿上,驚起朝野一片嘩然。


    最要緊的是他有證據。


    他有李緯結黨營私,殘害忠良,妄圖奪權的證據。


    可即便他有證據又能如何,當今權傾朝野的是內閣首輔,新帝不過才十五,又能成得了什麽氣候?


    但傅彥的目的,並不在此,他隻想借此激怒李緯,讓他沉不住氣,真真升起不臣之心。


    隻是一個禦史,傅彥自知不足以引起李緯的在意。


    可新帝已經十五了,按照律例已屬成年。李緯不能再行監國。新帝一封詔書下來,就要收回他的權。


    李緯當然不肯輕易放權,他一拖再拖,拖到最後,兩方短兵相接。李緯監國多年,京城內外已然是他的天下,守備京師的京營統領自然聽命於他。


    可林初月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李緯輸了,他太自信了。


    他以為隻要掌控了京營統領,就掌控了整個禁衛軍,然後他卻沒有料到京營左統領已經被陳逸清策反。


    當李緯一聲令下,妄圖鏟除傅彥等人時,卻未想到,那一簇簇疾馳而來的箭羽,竟飛向了自己。


    李緯連同楊渙之最後都倒在了亂箭之下,背上了亂臣賊子的罵名。


    這才立冬,林初月就做了這樣一個噩夢。


    她夢見邵硯山一如原書中所說,倒在了亂箭之下。


    她猝然驚醒,暗夜裏她一人獨自坐起,心緒翻箱倒海。


    “阿月怎麽醒了,可是不舒服?”邵硯山的聲音將林初月拉回了現實。


    她看著邵硯山,良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而正當邵硯山要開口問她究竟如何了事,她突然抱著他的腰。


    “邵子安,邵子安……”她哽咽,“你不許死。”


    邵硯山當即明白,她是做了噩夢。


    他柔聲哄道:“可是夢魘了,不要緊的,那些都是夢而已,現實都是反著來的。”


    林初月卻淚眼朦朧,剛才的夢境是在太過真實,她一時間根本緩不過來。


    “邵子安你不許死,你要是死了,我就帶著你的孩子嫁給別人,讓你死也做個綠帽鬼。”


    邵硯山怔了片刻,而後輕歎一聲:“真是嚇到了,說話都口不擇言。”


    他又伸手探了探林初月的額頭,溫度倒是沒什麽變化,但林周月的模樣實在讓上硯山有些擔心。


    他隨即喚了下人過來,取了自己的身份信鑒去隔壁府上找太醫院的院使陸太醫。


    這半夜三更叫人過來看病,古稀之年的陸太醫一路都是罵罵咧咧。


    “沒什麽事就是心神不寧,喝幾副安神藥就好了,以後無事不要半夜過來吵擾人,我年紀這般大了,經不起你們這樣折騰!”


    迅速謄寫了藥方,陸太醫甩袖就走。


    邵硯山跟在身後,恭敬地賠禮道歉,一路送走了陸太醫,見人已經臉色緩和了幾分,邵硯山又回了林初月身邊。


    幾乎是邵硯山一過來林初月就忍不住笑了。


    她從未見過阿硯那副模樣,端持著表情,卻又態度謙卑。


    “阿硯和陸太醫關係很好?”


    陸太醫是太醫院的院使,可算得上是一院之長了,別人輕易叫他哪裏叫得動,又更何況還是這般三更半夜。


    邵硯山笑了笑才道:“曾經有過些交集。”


    “阿月現在感覺可好?”


    她點頭,剛才夢裏的事情,因為現下的種種早被衝得一幹二淨。


    “阿硯。”


    “怎麽了?”


    “我剛才的話,是亂說的,你一個字都不要信。”


    她不可能會帶著邵硯山的孩子去嫁給別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的。


    邵硯山握著她的手,低聲答應。


    立冬的前一夜,林初月睡得很安穩,她這身子已經有六個月了,除了平常行動不便,吃飯睡覺帶來的影響也已經漸漸習慣。


    她是被窗外的鳥卻吵醒的。


    李兒朱兒伺候著她起身梳洗,當她看見外麵簌簌下落的雪花時,林初月覺得奇怪,怎麽突然就下雪了,於是便問了句,如今是什麽時候。


    珠兒在一旁回答:“今天正式立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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