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的眼角也滑出了兩行淚水,這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流淚,也是最後一次流淚。是為這一切將要失去而流淚呢?還是為這片美得讓人心弛神往的景色而感動流淚呢,唯有飄飄自己才知道!


    原來這流淚的感覺竟會是如此美,怪不得女人那般喜歡流淚了,飄飄心中想著。


    是呀,太陽快落山了,難怪天氣越來越冷人我也應該去了,飄飄心中一陣傷感。目光由夕陽落到天空中那隻盤旋的烏兒。不禁發出一聲低低地、深深地、傷感地、無奈地歎息,是那般震撼人心,是那般讓人心酸。


    在這一聲長長地、低低地歎息之後,飄飄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眼角依然掛著那兩行晶瑩的淚珠。但臉上卻多了幾分安詳!


    在飄飄閉上眼睛的同時,蒼崖之上多了一條人影,高高的、瘦瘦的,卻是個道人!


    照天明沒有動,他隻感覺到飄飄的身體已經變得很冰冷、很冰冷,他所握的手也是那般冰涼,但他並沒有放下飄飄的身體。


    照天明的目光依然那股空洞,隻是已經看不到眼中的淚水!淚,飄飄已為他流了,他所有的,唯有仇恨!


    仇恨所有的人,仇恨一切他見過的人,包括他自己!


    飄飄死了,靜靜地躺在照天明吟懷中,像是正在沉睡之中。這似乎是一副很恬靜的畫麵,若不是照天明那仍滴著鮮血的手指,使這山風之中夾雜著血腥之氣;破壞了這種氣氛的話,應該還是不算太壞。


    緊接著,蒼崖上又多了兩道身影,儒裝打扮,十分瀟灑,至少看起來還算順眼。


    接著崖上又陸陸續續了聚集了數十人,可是照天明依然沒有動,似是一尊風化的崖石,在崖上立成一道不協調的風景。


    山風依然很輕悠地吹著,不遠處的鬆濤之聲也湊上一些熱鬧。可是這蒼崖之上,依然很靜,靜得便像那老道的呼吸,若有若無。


    “照天明,你是自殺,還是要我們親自動手?”說話的是一個商人打扮者,語氣之中多了幾分陰狠。


    照天明依然沒有做聲,隻是有風吹過,將他的衣衫輕輕地掀動了一下。臉上,有的隻是一片落寞。


    “照天明,你若是自行了斷,貧道還可以讓你留個全屍,否則的話,定將你剁成肉醬!”那身穿飾有太極圖服飾的中年人咬牙切齒地道。


    照天明知道,昨日被他劈成兩截的那峻恫老道,正是這中年道人橫空的師兄。不過照天明並不想說話,他隻是淡漠地望著飄飄那已完全沒有血色的臉容,蒼白得就像他身旁的劍身。


    那是沒有鞘的劍,靜靜地躺著,像失去生命了的飄飄一般沉默。


    “照天明,你這惡魔,還我師弟的命來!”一聲嬌叱,竟是一個十分豔麗的女子。那張本來應該很動人的臉,此刻卻有著二種讓人不敢領教的冰寒,像是放在雪山中埋藏了千萬年的寒玉。…


    “個世界就有這麽好笑和不公,他們可以在乎他們頻兄弟的性命,可是飄飄便死在他們的眼前,這是不爭的事實,這應該去找誰報仇呢,這到底是誰的過錯呢,有人總隻記得所存在的仇恨,卻忘了仇恨的來源,仇恨偽製造者。這的確是一種悲哀,因此,照天明心中隻有無盡的悲哀,隻有無盡的仇恨。人世之間,何為正?何為邪?何為善?何為惡?


    照天明已經不知道了,他已經完全麻木了,而他眼前的這一群人也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善什麽是惡。他們製造了這個悲劇,卻又要把罪名歸之於別人的頭上,這的確是一種悲哀和不公。


    沒有人敢先動手,誰都想讓照天明伏屍於自己的劍下,可是誰也沒有這個膽量,誰也不能不想一下對方的可怕。盡管照天明可能受了內傷!


    照天明緩緩地將飄飄的屍體放在地上,安安穩穩地擺平,像是在做著一種非常細致的工藝一般,也像是在拜佛,是那般虔誠、那般莊重。那空洞的眼中閃出一抹淡淡的溫柔和深情。


    沒有人動過一下,除照天明之外,所有立於蒼崖上找照天明報仇之人的呼吸都變得很凝重,有的人握劍之手居然滲出了汗水。


    山風仍在輕輕地吹著,可是蒼崖之上卻有著一種暴風雨欲來之前的重壓,有人覺得喘息都有些微微困難了。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壓力和氣氛。這一切的一切,都隻來源於照天明那輕微而平緩的動作之中,那些平緩的動作能夠達到這種效果,是很少有人想到的。


    照天明依然沒有握劍,但他的頭卻扭了過來,扭向那成扇形排開的幾十人。


    這些人都是武林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更是各派之中的精英,每一個人的臉容都繃得很緊,因為每一根神經都在這種難以解脫的壓力中掙紮。


    照天明的目光從幽遠空洞之中回到了現實,那是一種可怕的冰寒,像在冰窖之中沉睡了數千年的寒流。淌過虛空,淌過每一個人的心河。


    每一個人的心似乎都在霎時凝固了似的,禁不住暗、暗哆晾了一下,但他們掩飾不住眼中的驚駭,因為他們覺得照天明已經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人;與一個時辰之前的照天明絕對不再相同,就從那眼神中便可以看出!


    照大明的確變成了另一個人,或者說以前的照天明已隨著飄飄死去了,留下來的隻是一具充滿仇恨、令人可伯的軀體。


    沒有人能說出這種感受,照天明隻是這麽輕輕地扭轉頭來,就已經在所有人的心頭烙上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費白殺、鐵公進、張和仙、風揚,你們好!”照天明的聲音猶如陰間的鬼差在呼喚,冰冷得不帶半點人世的情感。


    所有的人都不禁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而被照天明所喚的四人更是臉色劇變,似乎有一種錐心的力量,刺穿了他們的心肺一般,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照天明仰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閉上眼睛,身形依然半跪在地。對身邊的一切都似乎異常漠然,更像不知道身前的這些人都要殺他而後快似的。


    所有的人都不禁相視對望了一眼,然後那些站著的人全部都動了,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照天明!


    他們的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殺死照天明!


    誰也想不到,這些人都是正派中的首腦人物,因為沒有人會想到如此多的正派首腦人物,會聯手圍攻一個已受過傷的人!


    正在哪裏?邪又在哪裏?沒有人知道!


    天空中隻有夕陽、流雲,還有淒豔的晚霞、飛過的鳥兒;而虛空之中,卻盡是刀與劍!


    這些兵器似乎封鎖了蒼崖之上的每一寸空間,沒有人可以想象到這種可怕的程度,沒有人會為這種情景而喝彩。


    也的確,這是一種不值得喝彩的行動,絕對不值得喝彩,甚至連這一切是為了什麽,都沒有人可以弄清楚。


    “呀——”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嘯。


    隻在這了刹那間,所有的人都感到虛空中的空氣在作著極為狂暴的運動,像有雲在湧動,像有風在流動,抑或是一種積蓄很久很久的能量,在突然間暴射開來。


    天地之間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變得無比狂野,包括天空中的雲彩,包括崖頂流過的風,包括虛空中所有的兵刃。


    雲彩便在這一聲狂野得不能再狂野的暴吼之中從四麵八方湧聚而至,由白變昏,由昏變暗,由暗變黑,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把所有的雲彩向一個方向拉扯一般,快得猶如奔湧的馬群!


    天空中同時也閃出一道亮麗無比的電弧,那是靜躺在地上的劍,隻不過此刻,它已經握在照天明的手中。


    不僅握在照天明的手中,更在虛空中激起滔天的暗潮。


    沒有人敢想象,照天明這一出手的力量,那並不是人類思維可以達到的,沒有人可以理解照天明的境界,那是人類體能的死角。能夠表達的,隻有一個詞一一精神!


    這並不能算是武功,這也不能不算是武功,這應該是一種由人的精神所催發出來的趄出人體極端的能量!


    的確,能夠解釋的隻有這些,能夠想象的也隻有這此整個天地突然變得很暗,那是因為照天明的劍!所有的一切都因為這一劍而失去了應有的光澤。


    照天明並沒有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純粹是一種多餘的表現,他的心神早已鎖緊了每一個人的心,就是在他望向每人一眼的時候。他知道,這種時候,眼睛已是沒有用的器官,那隻會影響人的思緒,他更知道,感覺才是最為厲害的眼睛!


    隻有真正的高手才會知道,感覺是多麽重要,可靈覺更重要!照天明純憑腦中的那種靈覺去搜尋敵人的縫隙。


    那一柄劍從頭到尾都是極為離奇的,離奇得超乎人的想象。當它躺在地上之時,是那般平凡、普通,可是此時卻成了一種活的命運主宰!


    “劈——轟……”像山崩地裂般的暴響,撕裂了蒼崖上所有存在的和不存在的安靜。


    一股毀滅性的氣流像一堆火藥般在所有兵器匯合處炸開了一般。


    所有的人都感覺到兵器上傳來的那股靈蛇般的氣流飛躥入體內,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誰的勁力,到底是誰與誰交手,因為每一個人都感覺到四五股勁氣同時湧入自己的體內,因此,這絕對不止照天明一個人攻擊!


    那道無與倫比的強光消失了,天空卻很暗很暗,那無盡無期湧動的黑雲便像是無數憤怒得不能控製的野馬,向蒼崖之頂瘋狂地匯聚著。


    閃電卻像撕破黑暗的魔爪,從烏雲蓋起的魔宮中拖起奔雷的喧響刺入大地!


    “轟一一”一棵老鬆竟被擊倒,那淡淡的焦煙把蒼崖渲染成了沒人敢想象的阿修羅境界。也讓那些駭得臉色蒼白的武林中人看到了一件東西!


    那是劍,一柄黯然無光的劍,正是照天明的劍!就是剛才還泛起那讓人神弛目眩光芒的劍,可這一刻,這柄劍卻成了地獄中的鬼爪,是那般黝暗,那股陰森!


    照天明沒有死,剛才那麽多人的聯合一擊,照天明居然沒有死!這簡直是一個不可想象的奇跡,但他的的確確沒有死,不僅如此,他的身影反而如鬼魁一般,趨近一個人,應該說是他手中的那柄黝黑的劍!


    當眾人發現照天明,再發現這柄劍時,這柄劍的劍尖已隻離費白殺的咽喉不到一尺半,也就在所有人都發現這柄劍之時,包括費白殺,費白殺隻有一個感覺,那碳麻木!大地之間似乎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自己,而另一個卻是似永遠都無法逼近的劍尖!


    費白殺的感覺異常奇怪,他感覺到自己身在一個荒無人煙的曠野之中,天地充滿了肅殺之氣,在微微的光亮中,那劍尖竟成了一隻獨自飛翔的白鴿,不斷地不斷地向他飛臨,河那隻白鴿似乎永遠也無法抵達他的手中。於是他的思想似乎完全麻木了,包括每一根神經,甚至連血液之中都充滿了無盡的無奈。


    “小心——”暴喝之人是那瘦瘦的長長的道士!


    費白殺在刹那問清醒了,從那遙遠的幽思中蘇醒過來,像是做了一場惡夢。在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充滿無盡仇恨的眼睛,然後他便感覺到了一絲微微的痛苦,再有的就是一個高大的軀體。


    費白殺死了,絕對活不了,照天明的劍更在對方發現他眼睛中包含著滿腔仇恨的時候,已洞穿了費白殺的咽喉。照天明沒有停,他也不能停!因為他的背後至少有十件要命的兵器,每一件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抵抗得住的,何況是十件?所以照天明不能停!


    照天明身子不停,便撞入了費白殺的懷中,當然,費白殺根本就無法發出慘叫,他的聲帶已經彼照天明劍上散發的劍氣完全摧毀!


    沒有人想到照天明居然如此凶狠,但這絕對沒有人能怪他。因為在許多人心裏早已存在了一絲惋惜!但卻掩蓋不了要殺照天明的心,這已經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誰也不敢保證能夠抵抗照天明的狙殺,也沒有哪個門派有這種能力抵抗照天明的報複!隻要有人踏入了這殺局中一步,那就隻有一方全部死絕的結局!江湖之沒有人不明白照天明嫉惡如仇、有仇必報的性格,就連花祭天在臨死之時都後悔當初不應該去惹照天明,花祭天本是四大高手中最為厲害的一個,而天妖教更是天下第一邪教,卻仍然無法逃過敗亡的結局,可以想象照天明的報複行動有多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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