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英也感覺到了黎苗態度的些微變化,她不在意的笑笑,“來時路上聽人說了,說是今天晚上黎書記在家裏招待縣裏的公安呢,還說你被蘭花嬸兒叫過去幫忙了。”


    “我也是才聽說你原來認識方老師,這都幾年了,估計村裏沒人知道吧?”黎苗站著牛棚外,看著不過遠樹上的一隻烏鴉,拿出彈弓一下子將它給射了下來,“這裏麵的幾位已經夠可憐了,要是有人再打他們的主意,得先過了我這關。”


    “神乎其技,”常英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原本她根本沒注意到的烏鴉,直到它不知道落到了什麽地方,半天才訥訥讚了一聲。


    黎苗把彈弓裝好,“不算什麽,不過方老師說我這個水平,那彈弓在我手裏跟木倉也沒什麽區別了,打殘個人是沒問題的。”


    常英目光微凝,半天才道,“你也聽說了我爸的事?”她垂下頭,“那件事是我爸不對,但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我爸也被他們天天鬥,關在黑屋裏沒吃沒喝多少天,非要讓他交代,我爸也是實在挺不住了,才把方老師交代了出去,之後我爸就後悔了,他沒想到他隨便的幾句話,居然會害了方老師!他以為以方老師的地位,那些小事是不會對她有什麽影響的。”


    這種解釋黎苗根本不信,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加害者不應該躲的遠遠的,“你爸那麽委屈,你幹嘛突然來找方老師?請她原諒你爸當年的無奈之舉?”


    常英臉色微紅,“不是的,是我,以前我沒臉告訴方老師,我是常笛的女兒,但現在,”她抬起頭,“我要回城了,我想替我爸和方老師說聲對不起,也想和方老師搞好關係,在走之前,能幫她做些什麽。”


    這是人之將走其行也善?黎苗看著常英,以她的眼力,她沒看出來常英身體哪裏不好,但確實她比之前瘦了很多,人也沒精神,“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方老師因為你家人而受到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的,所以你還是不要來打擾她了,你要走了,和牛棚裏這些人走的太近,萬一再被人舉報了,那就麻煩了。”


    黎苗突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的看著常英,常英突然回城,不會是學了她爸的辦法,也舉報有功了吧?“沒聽說知青可以提前回城啊,你這是立功了?”


    常英也是個聰明的,從黎苗的眼神裏看出了她的懷疑,“你是懷疑我舉報了你哥和肖開豔?”她笑著搖頭,“沒有,我在五道溝幾年,這裏的人對我們這些知青都很好,我怎麽能做那樣的事?我是,”


    她咬了咬牙,與其讓黎苗懷疑她,倒不如把話說清楚了,“我是病了,可以辦病退回家去治病。”


    “你病了?所以才瘦成這樣?”黎苗了然的唔了一聲,原來如此,“那你就好好治病吧,至於什麽道歉贖罪之類的,就算了,你的道歉不過是為了讓你的良心安穩罷了,對別人來說,是在給人家傷口上撒鹽!”


    被舉報的老師被鬥進了牛棚,舉報人的女兒裝病可以回城,黎苗發現自己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竟然成了隻善良的大妖,她居然做不來舉報的事。


    常英突然覺得頭頂發涼,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鼓足勇氣抬走頭,卻不敢看黎苗的眼睛,“那個,還有一件事,就是你二哥和柳青的事。”


    黎苗好笑的看著常英,這麽會審時度勢的女孩子她還真討厭不起來,“你是知道誰寫的舉報信吧?我猜猜,是不是梁紅衛?”


    第43章 裝病


    常英突然覺得自己特別蠢,她竟然從未真正認識過黎苗,就在黎苗在她麵前展示自己過人的彈弓神技之前,她一直以為黎苗隻是個漂亮善良,近期才開了竅的村姑。


    原來她不但有功夫,還聰明的看透了一切,“你怎麽知道的?你為什麽不告訴黎會計?”


    “這多簡單啊,咱們村兒緊靠大山,離咱們這兒最近的村都有十幾裏路呢,夏收之後緊接著點玉米,大家都忙著幹活,哪有時間走親戚,這消息傳不出去,寫舉報信的隻能是本村的人。可本村的這些人裏,有幾個能流利的寫封信出來?”黎苗是不在乎到底是誰舉報了黎華剛的,但常英拿這事做人情,她就得把這件事說穿了,這個人情她不領。


    “你們知青文化水平高,寫封信想來也不是難事,你問我了,肯定不是你,你們知青點那幾個,除了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梁紅衛,我也看不出還有其他人有這閑功夫壞心腸了。”


    至於為什麽不告訴黎進忠,黎苗當然不會告訴他了,梁紅衛算是歪打正著了,讓她看了多天的好戲。


    常英沉默片刻,從手裏的塑料皮筆記本的夾層裏,抽出一張折的方方正正的信紙,打開了遞給黎苗,“這是我從梁紅衛屋裏的信紙上撕下來的,他寫字的時候,下麵的信紙會印上筆痕,我用鉛筆在上頭掃了掃,內容就顯出來了。”


    嘖,真是文化人,還有這辦法,黎苗拿起信紙看了看,“寫的還挺生動的,”她晃了晃手裏的信紙,“這個我收下了,謝謝啊,你放心,你裝病的事我絕對不會告訴第二個人的。”


    見黎苗要走,常英又叫住黎苗,“那個,你怎麽知道我在裝病?”為了能回城,常英這陣子可沒少折騰自己,光是不吃飯這一條,她就時常把自己餓的兩眼昏花,為了更像,她還時不時的裝著咳嗽幾聲,現在知青點的人都知道她身體不好,怎麽黎苗一眼就看出來她沒病了?


    黎苗能夠看出來,那縣裏市裏的醫生呢?


    “你沒病就是沒病,反正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黎苗沒辦法和常英解釋她為什麽可以看出來常英是在裝病,“不過你告訴我你準備怎麽裝病,光靠把自己搞的又黃又瘦可不行。”


    瞞不住常英也不瞞了,“我想裝自己肺上出了毛病,在做x光的時候我在內衣上貼一塊牙膏皮,拍的片子就可以顯出肺部有陰影了。”


    黎苗聽不懂什麽x光,但她猜得出那是一種看病的東西,而牙膏皮則可以讓那個x光替常英證明她得了病,“呃,聽著挺厲害的,那祝你好運吧。”


    就這麽完了?雖然直覺告訴她,黎苗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但黎苗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態度還是讓常英有些接受不能,“你怎麽,你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我為了回城弄虛作假。”


    黎苗聳肩,“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大家不都是各憑本事活著嗎?”


    她爸還幫她哥跑了推薦指標,她有什麽資格去笑話常英,而且這些知青在他們這兒工作,以前學的知識沒用上多少,地種的也不如真正的農民們好,他們自己也呆的不開心,心裏想的還是回到故鄉去,她犯得著管他們怎麽折騰嗎?


    常英神情微黯,旋即又一臉堅定道,“我喜歡讀書,想上學,想成為方老那樣的人,我不想在農村浪費自己的青春,我沒有錯!


    “嗯,你開心就好,運氣好回去了就好好學習,運氣不好被抓住也,也別怪別人,”黎苗不關心常英的心理活動,衝她擺擺手,“以後這裏你就別再來了,想成為什麽人是你的事,方老師未必願意見你。”


    ……


    黎苗回去的時候,顧為民已經把雞殺好了,他見黎苗進來,大聲道,“你和小常說什麽呢,這麽久?”


    “沒什麽,就是讓她別再過來了,我覺得方老師肯定煩她,”黎苗從顧為民手裏拿過刀,把雞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一個野雞就被幹淨利索的剁成了塊。


    黎苗一揮刀,顧為民就本能的往後退了退,他覺得自己居然能從黎苗身上感受到殺氣,殺雞的時候有殺氣,難道是她和雞有仇?


    把雞塊放在盛了淨水的盆裏,黎苗洗幹淨了手,把自己在黎大山家和李棟過招的事和他們講了,聽的楊葆姍哈哈大笑,“你這人丫頭,怎麽這麽虎呢?你不想和他處,好好說就行了,動手算怎麽回事?”


    薑雅遜想的更深,“你這樣不好,萬一那人李棟是個小心眼兒的,這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你太意氣用事了。”


    黎苗這麽做有她自己的道理,她和薑雅遜幾個說這些,也是不想他們聽人八卦起來胡思亂想,“我可以和李棟好好說,但我爹媽那邊怎麽辦?我爸根本不想我繼續上學,他恨不得立馬讓我和那姓李的去登記。”


    所以她才用了這個辦法,直接把黎進忠的所有念頭給掐了,讓他無計可施。


    “老師你放心吧,我最喜歡小人了,”黎苗發現自己是個欺惡怕善的,事例就在眼前,不管薑雅遜在她麵前怎麽嘮叨,不管方之秋的臉再冷,她都會十分善良的包容他們,原諒他們,甚至加倍關心他們。


    而遇到那些討厭的小人,黎苗才會真正的興奮起來,好好教他們如何做好兩條腿走路的人類。


    方之秋沒想到黎苗會去和常英說別讓她再來打擾自己,她側頭看著黎苗,“你不覺得我心眼兒小,畢竟舉報我的不是常英,而且常笛也因為舉報了我,而心懷愧疚。”


    “你本來就是個小心眼兒,小心眼兒怎麽啦?你的心眼是你自己的,想大想小還不是你說了算?”黎苗心眼兒更小,惹她不高興的她肯定得讓對方吃夠教訓,“心懷愧疚,他說你就信?”


    黎苗給了方之秋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不扒開他的心,誰知道他心懷的是什麽?就算是他心懷愧疚,也不耽誤他吃他喝,可你卻因為他的行為,從首都那樣的地方,被扔到我們這樣的窮山溝,還斷了一條腿,心懷愧疚,先打斷了自己的腿再來求原諒!”


    見薑雅遜要說話,黎苗兩手叉腰,“薑老師你少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又是什麽君子之仁的,我不是君子,而且這世道當君子可是要下牛棚的。”


    薑雅遜被黎苗噎的半天沒出聲,許久才道,“不會的,不會永遠這樣的,做人要無愧於心……”


    “對呀,我就無愧於心,我不論做什麽事,隻要做了,就不會後悔,也不會愧疚,”黎苗說的理直氣壯。


    楊葆姍看著一臉認真的薑雅遜,“一個人一個活法,你的不一定是對的,苗苗的也未必是錯的,每個人的標準不一樣,你不能總按自己的標準要求別人。”


    “可這世上的事總有是非對錯的,”薑雅遜覺得黎苗還小,作為她的老師,他不但要教給她知識,還要做她人生的領路人。


    “苗苗也沒有犯什麽大是大非的錯誤啊,”楊葆姍把一碗菊花茶放在薑雅遜麵前,“這是苗苗給的菊花,我覺得喝著比咱們從後山采的好,”她看著已經和顧為民湊在一起,邊幫他燒火炒雞,還不忘纏著他講外國的事的黎苗,“苗苗心地純良,就算你不教她,她也不會走歪路的,你要相信她。”


    “是我關心則亂了,”薑雅遜看著笑靨如花的黎苗,又一重擔憂浮上心頭,“苗苗的相貌也太出色了些,這要是到外頭,”他知道黎苗力氣大,手上也有些功夫,但這些在小地方可保自己無恙,但外麵的世界太大了,“你閑了多和她講講外頭的人情世故。”


    薑雅遜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他太過木訥,而方之秋年紀大了,又是嬌小姐出身,顧為民在國外呆的比在國內時間長,隻有楊葆姍,普通家庭出身,見慣了世態炎涼,人又開朗外向,讓她多教教黎苗,等將來這丫頭出去,才不會叫人給騙了去。


    ……


    黎苗在牛棚那邊吃飽喝足,又和楊葆姍他們練了會口語,才高高興興的拎著一隻兔子回家去了,現在她每每到牛棚這邊來,都是用的上山打野物為借口,當然野物也不是天天有的,她會隔三岔五的帶隻回去,算是自家打打牙祭。


    黎苗回去的時候黎進忠還沒有回來,苗蘭花正坐在院子裏生悶氣,看到黎苗拎著兔子回來,她也沒露出慣常的笑容,“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不敢回來了呢。”


    黎苗嘻嘻一笑,把兔子在苗蘭花眼前晃了晃,“瞧今天這隻兔子多肥,這陣子我也帶回來好幾隻了吧?那兔子皮夠給你做個坎肩兒了,你不是老說一到冬天就肩膀疼嘛,穿個皮坎肩,肯定能好!”


    苗蘭花沒好氣的把兔子拍到一邊,“別跟我嬉皮笑臉,你今天可把你爸給害苦了,這會兒他還跟李公安那裏賠禮道歉呢!”


    想到李棟那麽好個女婿不是自家的了,苗蘭花覺得多少隻兔子也撫慰不了她受傷的心,“你怎麽這麽作呢?我和你爸會害你嗎?連李公安那樣的都看不上,你想找個啥樣的?”


    黎苗歪頭看了看苗蘭花,隨手一扔,那隻兔子已經被她掛在了樹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找個啥樣的,但肯定不是李棟那樣的,還有,我還要上學,現在不考慮個人問題。”


    “上學,沒人不讓你上學啊,你處對象和上學又不衝突,”苗蘭花沒有阻止女兒上學的想法,當初沒有,現在更不,剛才在黎大山家裏,李棟不但沒怪黎苗,還在替她說話,還和他們說,但黎苗這樣的人才,應該送到什麽體校去為國爭光,不然也可以去警校或者部隊,留在小山村真的是太屈才了。


    苗蘭花對李棟說的這校那校沒興趣,但有一點她是明白了,城裏人喜歡有文化上過學的姑娘,她拉住要走的黎苗諄諄教導,“你想上學就上學去,媽想明白了,你隻要是個高中生,就能在城裏找到和李棟條件差不多的對象。”


    苗蘭花得意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閨女這麽漂亮,再是個高中生,求親的還不踏平了她家的門檻?她可以在那些人裏慢慢給女兒挑個既合女兒心意,也合她心意的好女婿。


    “隨便吧,”苗蘭花是她媽,親媽想讓女兒嫁的好,黎苗也沒辦法說她錯了,“這都是以後的事了,我先上學行不行?我可是聽說九月就要複課了,這陣子我正學習呢,你們可不許再弄這些事給我添亂了。”


    “沒問題,”苗蘭花這才想起來女兒拎回家的兔子,她抬頭看著棗樹高高的枝椏,“你這孩子,你咋把兔子扔樹上了,快去搬梯子。”苗蘭花一回頭正看到柳青,“你上去把兔子夠下來。”


    柳青正悄咪咪的聽苗蘭花母女說話呢,她也沒想到黎苗會引來那麽優秀的小夥子,這心裏又酸又澀,還有婚事沒成的高興,突然被苗蘭花點了名,她驚訝的看著樹上的兔子,“這,這也太高了,我怎麽上得去?苗苗掛上去的,就讓苗苗去拿下來唄?”


    苗蘭花眉毛一豎,“讓苗苗上去,苗苗才從屋頂上摔下來過,你還上她上那高?你是不是想害她再摔一次?”


    “那也不能讓我上啊,我害怕……”柳青委屈死了,真的是婆婆不是媽啊,黎苗不能上,她就能上了?


    “那我上?讓我這個五十歲的老婆子上?你可真是個好媳婦,走走走,咱們找人評評理,看看街坊鄰居怎麽說?”苗蘭花一手叉腰,一手去扯柳青,“那可是隻兔子,好幾塊錢呢,你個敗家精……”


    柳青被苗蘭花尖利的聲音刺的耳朵疼,她看了一眼抱臂在一旁看熱鬧的黎苗,咬了咬牙“我上,我上行了吧?黎苗你好端端的,幹嘛把兔子扔那麽高?顯擺你力氣大嗎?”


    “對啊,我就是力氣大啊,怎麽,你想不想試試?咱家那瓶雲南白還沒拿過去呢,”黎苗笑眯眯的看著表情發僵的柳青,抬腿往她麵前走。


    柳青嚇的呀了一聲,跑到苗蘭花擺好的梯子旁,“我上,媽你幫我扶好梯子。”


    作者有話要說:    為周末的日萬準備,這兩天少一些。


    小時候聽過關於知青的小說,後來又看了雲南知青為了返城的報道,真的很讓人心酸啊,小平同誌好像還說過。國家花了三百億,買了三個不滿意,對比一下,今天的我們太幸福了


    第44章 搶手


    李棟雖然堅稱自己沒大礙,但村裏還是不放心讓他騎車回去,同來的公安幹脆自己先帶著調查資料走了,把李棟留在黎大山家裏住一夜,第二天看恢複情況再慢慢回去。


    原來黎大山把村裏的玉米酒都準備好了,結果卻隻能大家匆匆吃了頓便飯,黎進忠是個會做人的,硬叫先走的公安把他帶過去的兔子拿走了,才又陪著李棟聊了一會兒,等李棟休息了,他才神情鬱鬱的回家來了。


    苗蘭花一直懸著心呢,看到黎進忠回來,忙迎了過去,“我案板上還晾著麵條呢,給你下一碗?”黎進忠在黎大山那邊,肯定沒有好好吃飯。


    “吃啥吃,氣都氣飽了,”黎進忠看了一眼黎苗屋裏的燈光,“咋都這個點兒了還不睡?點個燈費不費油?”五道溝還沒有通電,大家都是用煤油燈照明,看黎苗屋裏的光線,黎進忠就知道她把燈芯挑到了最大。


    黎苗推開窗,笑眯眯的看著黎進忠,隨手從抽屜裏拿出支蠟燭點著了,她目力極好,這蠟燭還是進城的時候幫顧為民他們買了,她自己也留了兩根。


    黎進忠被黎苗的動作氣了個倒仰,他回頭惡狠狠的瞪著苗蘭花,“誰讓你給她蠟的?錢是那麽花的?”


    蠟燭比煤油貴,家裏平時是不點蠟燭的,苗蘭花也不知道黎苗從哪兒來的蠟燭,正納悶兒呢,就聽黎苗幽幽道,“不這樣花,難道留著給老二娶媳婦上學?要真的都用來娶媳婦也就算了,還讓人偷呢,嘖嘖嘖,一百五十塊,夠全家燒一輩子蠟燭了吧?”


    這個黎苗,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柳青也沒睡呢,但她沒點煤油燈,隻開著窗戶搖著蒲扇乘涼,現在快八月了,屋裏又悶又熱的,但她一個新媳婦,又不好拉著床睡到院子裏去,隻能這麽硬熬著。這會兒聽到黎苗提起那錢,她怯生生的推開門,“爸,今天來的公安沒說那錢找著了沒?”


    “找什麽找,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就算是人抓到,錢也沒影兒了,”黎進忠恨恨的看了一眼隻穿了一件白背心的柳青,突然想到那天她和黎華剛被抓到的時候,就是隻穿了個背心,“看你穿的像什麽樣子?這家裏人多,以後注意點!”


    柳青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在自己的屋裏,難道還要衣帽整齊?但她不敢和黎進忠強嘴,趕緊抓了件襯衣穿上,才出了屋。今天那公安明顯是看中黎苗了,黎進忠難道不會借這個由頭,讓李公安使使勁,早一天抓到小偷,她的錢找回來一塊是一塊啊!


    黎進忠最不想聽的就是那筆錢的事了,偏這柳青還沒眼色的問了又問,“嗯,這事兒我會常問著,你就別管了。”


    不讓自己管,黎進忠的意思是不是以後錢追回來也和她們小兩口沒關係?柳青很委屈,但還不敢說出自己的意見,“那麻煩爸了。”


    “一家人有啥麻煩不麻煩的?”到底是兒媳婦,黎進忠也不好態度太過惡劣,他看了一眼黎苗重新闔上的窗戶,隻覺她屋裏的燈光越發刺眼了。黎進忠收斂收神無視女兒對他的挑釁,和顏悅色的示意柳青坐下,“我一直也沒等到親家的電話,你家那邊是什麽態度?”


    柳青想了一路,隻有這個理由最合適了,她揉了揉眼睛,眼淚便奪眶而出,“我回去和我爸媽說了在寶山結婚的事,我爸很生氣,說我不經他的允許就私自結婚,是沒把他當長輩,”柳青不安的捏著衣角,“他把我趕出來了,說再不認我這個閨女了。”


    黎進忠想想也能理解柳父的憤怒,誰家嫁閨女也不能這麽草率,“主要是當時情況特殊,才讓你們匆匆結婚,我給你爸寫的信你沒給他?”


    黎進忠也不是個沒準備的,柳青臨走的時候,他不但準備了許多山貨讓柳青帶著,還給柳父寫了一封態度誠懇的信,把前因後果都詳細說了,也和柳父說明了自家兒子前途是有保障的。


    柳青是看過那封信的,如果後麵黎進忠不提她工作的事,柳青當然願意把信給她爸看,但那信裏長篇大論寫了對柳青工作問題的希望,她怎麽敢把信給她爸?


    金陵確實在招工,但根本沒有知青的事,倒是那些找各種辦法先回城的抓住了機會,但她家哪有那個本事?“我爸看了,但他說我既然願意留在鄉下,那就一輩子別回來了,”柳青捂著臉嗚嗚哭起來,“他說要和我斷絕關係,我這幾天都是住在我出了嫁的姐姐家的,我求了他幾回,他都不同意,還罵我,說因為我他給我跑返城的事白瞎了家裏的錢。”


    這是沒戲了?黎進忠覺得自家真是流年不利,怎麽倒黴的事一樁接一樁的?“你的意思是,親家不管你了?也不幫你跑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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