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額角冒汗,眼睛四下亂瞄,一心想找機會逃跑。


    “哼!別給老子整這些有的沒的。趕緊把銀子交出來,否則今天就讓你腦袋搬家!”


    王哥絲毫不給機會,直接把話堵死。


    “這是誰?你兒子呢?”


    王哥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沒吱聲的墨硯。


    墨硯何等機靈,一看就知道此人不好惹,所以一開始就縮到一邊,卻沒成想,還是被卷了進來。


    “大哥,我隻是個路人,過來買酒的,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墨硯極力撇清。


    聞言,王哥將信將疑。


    他沒見過墨硯,看墨硯的打扮,也不像這死婆子的親戚。


    剛想出聲問問,就見那死婆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把墨硯往身後拉,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架勢:“侄兒,你快帶喜子走,別管大姨,他們不敢把大姨怎麽樣的。”


    “喂喂喂,飯能亂吃,話不能——”


    墨硯還沒說完,就被王哥揪著領子,雙腳離地的拎了起來。


    “怎麽?你是她侄子?那她欠我的錢,你來替她還?”


    “還什麽還,關我屁事!你快放開我!”


    墨硯被勒得小臉漲紅,氣都快喘不上來了,雙腳隻能胡亂的瞎蹬,恰巧踢到了王哥的腿上。


    王哥吃痛,將墨硯扔到了地上,掀開褲腿,見腿上紅了一片,暴脾氣上頭,直接朝墨硯揮了一拳。


    “啊!”


    一聲慘叫,墨硯的左眼瞬間烏青一片。


    “你!你竟敢打小爺!”墨硯捂住眼睛,嗷嗷亂叫。


    “打你怎麽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隻是挨頓打,還便宜你了呢!快給我滾一邊兒去。”


    “我們李家人,豈是任人折辱的。”說著,墨硯起身就要上前拚命。


    王哥本不以為意,直到身後的一個兄弟,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才知道李家是大戶。


    他原本隻是來討債的,沒必要招惹李家,可現在打了墨硯,也不好灰溜溜的逃走,遂心下為難。


    就在兩相僵持的時候,喜子拿著酒壇從酒窖裏出來:“這位爺,我這可是陳年老酒,專門為您取出來的,您嚐嚐?”


    王哥正好找到了靶子,直接上前,一手打掉了酒壇,大聲嗬斥:“不砸你點東西,你不知道厲害!”


    隨後又扭頭,惡狠狠的盯著剛才看戲的婦人:“死婆子,這次就先饒了你,三日後再不還錢,老子就拉你去亂葬崗!走!”


    說完,以王哥為首的三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墨硯本想追出去討個說法,但還是止步於門前。


    一來,對麵是三個人,人多勢眾,他眼下孤立無援,要是真打起來,必然吃虧;二來,折騰半天,他酒還沒買呢,少爺還在等著,所以也不好過於糾纏。


    就這樣,墨硯忍氣吞聲,白挨了一拳。


    他回身看見喜子愣在原地,一臉心疼的模樣,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問道:“還有酒嗎?你別告訴我這是最後一壇!”


    心想,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第35章 趕集(二)


    喜子臉色難看, 這壇酒是他特意留下來的陳釀。


    他方才遠遠瞧見了李執一行人,見他們穿著不俗,想來不差銀子, 就想將好東西拿出來賣了, 興許能有個好價錢,卻沒想到,剛拿出來就被王哥打碎了。


    “爺,這酒......”喜子說著,眼眶有些微紅。怨憤, 卻又無能為力。


    誰讓賭錢的是自己的親娘呢。


    聞言, 墨硯心下著急, 想瞪眼來著,偏偏眼眶被人打傷了, 稍微一動就疼得叫喚。


    “爺,您怎麽樣了?”


    喜子回了神, 趕忙扶住墨硯。


    墨硯哼唧了一小會兒,才說道:“還能怎麽樣,我差點被打成獨眼龍。今日的事情, 定不能就這麽算了。你跟我走,我帶你回去見我家主子。”


    二人一聽就急了,尤其是那婦人, 她趕忙攔住墨硯:“爺, 您高抬貴手啊。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害你受傷的也是我,不如我跟你去吧。喜子什麽都不知道,他去了也解釋不清楚。”


    這婦人好賭,但還算有些人性, 畢竟虎毒不食子,舍不得兒子去遭罪。


    “娘,您別摻和了。我去跟人家解釋一下,說不定就沒事了,您好好看家。”喜子不放心的對婦人說道:“酒沒了而已,又沒收錢,頂多賠個禮。”


    “可、可是......”婦人心虛的往門口偷瞄,生怕喜子走後,王哥又折回來。


    “別可是了。喜子,你跟我走一趟,我們少爺人很好的,不會對你怎麽樣。”墨硯捂著眼睛催促道。


    說完,二人匆匆離開。婦人隻得無奈回屋,將破爛的門窗稍微加固了些。


    *


    “少爺!少爺!”


    墨硯在茶攤見到李執等人,趕忙小跑過去。


    “你是不是溜出去玩了?居然去了這麽久。”李執瞪著眼睛,怨懟道。


    要不他怎麽會被留在這裏,跟許念安待在一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著許念安笑盈盈的臉蛋,就渾身不對勁。


    早前李氏夫婦顧自閑逛,隻留下李執、許念安和紅蘭在此歇腳,順便等墨硯回來。


    金氏臨走前,還特意朝許念安眨眼,以示“好心”。


    一聽李執的話,墨硯委屈得都快哭了:“冤枉啊!少爺。”


    為了顯示自己有多慘,墨硯特意把烏青的眼睛,使勁往李執麵前湊。


    心道,少爺,您快看看啊!您最愛的小廝被人打了呀!


    不過,倒是許念安先提出了疑惑:“墨硯,你眼睛怎麽了?”


    “少夫人......”


    墨硯感動極了,心想,果然還是少夫人心疼自己。


    李執這才注意到墨硯的眼睛,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後的少年。


    “怎麽回事?”李執出聲問道。


    墨硯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許念安了然,原來這個小地方也有賭場。看來她後麵又得看緊李執了。


    不過這也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剛好可以趁機教育一番:“賭博害人啊!自己欠錢,被砍手砍腳拉去亂葬崗也就算了,偏要連累身邊人,帶著一家人一起下地獄。您說是不是,夫君?”


    李執不吭聲,不知道腦瓜子在想什麽。


    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喜子一家的事,許念安雖然同情,但也不便插手幹預。


    總不能自己替人還錢吧,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至於酒的話,買不到也就算了,正好跟李執說,去和父親母親匯合。


    誰知道李執別的沒聽進去,唯獨記得墨硯被人打了!


    這還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心裏的藏獒,嗷嗷亂叫,就要撲上去咬人。


    見李執的臉色不好,喜子以為是在怪罪自己,連忙說道:“實在對不住少爺夫人,這本是我的家事,不該叨擾貴人。這酒也並非是我不願意賣給少爺,若是少爺真的想嚐嚐,可告知喜子府邸,等新酒釀好後,我一定送到府上,給少爺好好品嚐。”


    喜子一番話說的得體,讓人聽著舒服。


    許念安眼睛一亮,心道,這人做生意還真有一套啊。


    言辭雖然沒有故意討好,但服務意識還行,知道送貨上門,沒貨的時候就先畫餅,留住顧客再說。


    真沒想到,在這裏,她也能遇到可造之材。


    “你——”李執剛出聲,想要問些什麽,就被許念安打斷了。


    “這位小兄弟叫喜子?”


    許念安言語溫柔,容貌清麗,讓人感到格外親切。


    喜子見許念安詢問自己名字,有些喜不自勝,立刻點頭,聲音有些發顫的回道:“是的,夫人。”


    “喂,你問這個幹什麽?女人家家的,也不害臊!”


    李執見二人你來我往的模樣,心裏有點別扭。


    許念安不吭聲,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心想,剛才苦口婆心的教育,故意說給你聽,你不吭聲,現在又劈裏啪啦的來插話,真是個小作精。


    然而,李執這回居然沒害怕,大膽和許念安直視,就差說他不高興了。


    墨硯見狀,急忙出來打圓場:“少爺累了吧,我去給您拿茶水點心。您再往裏靠點兒,這日頭大,別把您曬著了。”


    李執對視久了,也有些心虛。


    他覺得自己剛才真是鬼迷心竅了,怎麽敢和許念安硬剛。


    不過好在墨硯機靈,他正好可以借坡下驢,遂清咳道:“咳......你說得對,本少爺有些口渴了,快倒杯水來。”


    “是是是。”墨硯內心擦汗,看來少爺也是識時務的。


    見李執錯開目光,許念安才又看向喜子,說道:“這次沒嚐到你釀的酒,很是可惜,我們是李家。”


    說著,大概指了個方位:“就在莊子那邊。等你新酒釀好了,還勞煩送來一些。若是真的不錯,我們可以長期訂貨。”


    許念安有意將喜子收為己用,也順便給了個機會,讓他償還母親的賭債。


    喜子一聽自然高興。


    他聽見李家和莊子時,就猜測是李皖一家,直到許念安指了指方向,他才終於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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