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故想起宋棲遲那日從皇後宮中回來時的傷心模樣,慢慢攥緊了拳頭。


    他留在這裏,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寢奴,無權又無勢,麵對帝後的種種偏心與不公,他根本就無法保護她。


    若是回了楚梁,他登基成了皇帝,那時大權在握,他便可向大夏提出和親,將她接來……


    想到這兒,裴溪故不由得紅了臉,連忙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他怎敢奢望著能娶殿下?隻要能將她從這深宮中救出來,接到他身邊來,他便心滿意足了。哪怕要他接著伺候她一輩子,他也心甘情願。


    裴溪故又思量了好些時候,瞧著天色已晚,便去後院找了青寰。


    青寰正蹲在長廊邊上打理著一盆新栽的茉莉,見他過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站起身來。


    “難得三殿下主動找奴才,可是有急事?”


    裴溪故環視四周,確定無人,才低聲問道:“雲姑娘何時到華京?”


    “奴才正想告知三殿下此事。”


    青寰拍了拍手上的土,抬眼道:“大小姐借恭賀二公主成婚之名,提前了糧隊的行程,若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正午便可進京。”


    “明日正午?”


    裴溪故緊緊皺眉,這時間,比他預計的要早太多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陪著殿下的時間,就,就隻剩今晚了……


    青寰見他麵色猶豫,便伸手將他拉進長廊裏,極嚴肅地問道:“三殿下,你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跟大小姐回去?機會難得,若錯過了,可就沒有第二次了。”


    裴溪故咬著唇,忽而抬眸問道:“雲姑娘曾說,雲家會扶持我登基,此話可還當真?”


    青寰愣了下,點頭道:“大小姐說過的話,自然當真。”


    裴溪故慢慢垂下眸子,低聲道:“那我跟她回去。”


    他之前從未想過做皇帝。


    可如今,隻有他做了楚梁的帝王,手裏有了權,才有資本去保護他的殿下。


    既然這樣,這皇帝的位子……他坐坐也無妨。


    青寰見他答應,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又低聲道:“明日正午,大小姐的轎攆會混在楚梁糧隊之中,候在宮門外頭。那些糧食全部運進宮中,約莫要花上小半個時辰,到時候奴才便趁著這功夫,帶三殿下出宮門。”


    裴溪故沉吟不語,半晌後才問道:“可是宮門守衛森嚴,想要出去,隻怕不是易事。”


    “三殿下說的沒錯。宮裏的奴才們平日裏都是出不得宮門的,除非是得了主子的命令,去外頭辦事。”


    青寰若有所指地望了一眼清寧殿的方向,慢慢道:“隻要三殿下能拿到長公主的宮牌,我們便可假裝去宮外采買,輕而易舉地出宮去。那些守衛隻認宮牌辦事,隻要那塊宮牌在手,他們是不會攔我們的。”


    裴溪故皺眉道:“可是我連殿下的宮牌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拿呢?”


    “此事不難。”青寰笑了笑,繼續說道,“殿下的宮牌,是一塊玉,上頭刻著清寧二字,見此宮牌,便如長公主親臨……”


    “如此貴重之物,殿下自然是日日都貼身帶著,隻有睡覺之時才會取下來放在枕頭底下。”


    玉……


    他這麽一說,裴溪故倒是想起來了。


    這宮牌,不就是那日宋棲遲睡醒後急匆匆尋找的那塊玉嗎?


    當時他不知那玉為何物,見宋棲遲如此緊張,還以為是它價值連城的緣故,從未想過它便是清寧宮的宮牌。


    裴溪故眼眸微暗,漂亮的鳳眸裏湧動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他在宋棲遲榻邊伺候了這麽久,自然知道她夜夜都把那塊玉放在枕下。若貿然去拿,定會將她驚醒。


    青寰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當下便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來。


    “這是霧沉香,有極強的安神之效,隻需加一點在殿下床邊的香爐裏,她很快便會沉沉睡去,便是打雷也無法驚醒。”


    裴溪故伸手接過,把那紙包狠狠攥緊掌心,沉默了許久,才極輕地應了句:“我知道了。”


    他轉身回了偏房,青寰則又蹲了下來,繼續修剪著那些參差不齊的花枝。


    誰都沒有看見,不遠處那株枝葉繁茂的梧桐樹下,正藏著一抹纖細窈窕的身影。


    她低頭捂著嘴巴,身體輕輕顫抖,似在哭泣。


    第37章 歡愉   “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夜色漸濃, 冷月如霜。


    裴溪故輕手輕腳地進了寢殿,發現宋棲遲已經在榻上躺了下來, 側身對著窗子,也不知睡了沒有。


    他彎下腰去收拾榻邊小桌上的東西,順手打開香爐的蓋子看了一眼,裏頭的香已經燃盡,是該添些新的了。


    裴溪故捏住袖中藏著的紙包,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榻上的人兒。見她側身未動,他趕緊把紙包打開,將裏頭的霧沉香撒了進去。


    “你來了。”


    宋棲遲突然出聲,轉過身來看著他, 眼睛裏映著淡淡月色, 似乎有水光在閃動。


    裴溪故嚇了一跳, 連忙將手背在身後, 用衣袖抿去掌心的汗,低頭道:“原來殿下還沒睡。”


    宋棲遲笑了笑, 從被子裏伸出手,指向小桌上擺著的茶碗, “茶喝完了, 撤下去吧。”


    “是。”


    裴溪故趕緊低頭去收拾, 那碗底殘留的茶葉散著些極特別的香味,甘甜之中隱約帶著些清冽,是他從未聞過的茶香。


    許是太子殿下送來的新茶罷。


    他這樣想著,也沒怎麽在意, 將茶碗與茶壺都收拾了下去,然後又回到宋棲遲的床榻邊。


    “時辰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


    他用餘光瞥著那隻紫砂香爐, 瞧著那香已燃起來了,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去,將榻邊的紗帳放下。


    可剛放到一半,他的手腕便被宋棲遲嬌小的手掌握住了。


    少女用另一隻手掀開簾帳,大半個身子都從被子裏探了出來,身上隻穿了件薄薄的大紅色海棠紗裙,雪白的小腿掩在紗下若隱若現。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手上的力氣又稍稍加重了些,眼裏的水光瀲灩流轉,似夜色中的星河湧動。


    “我還不想睡。”


    裴溪故愣了愣,順從地往前靠了些,輕聲道:“那殿下要阿朝做什麽?”


    宋棲遲鬆開他的手,將另一側的簾帳也掀開了些。


    “你上來。”


    裴溪故眉心一跳,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地抬起頭,慢慢道:“殿下……說什麽?”


    “我讓你上來。”宋棲遲抿著唇,話裏莫名地帶了點委屈,“怎麽,如今是不聽我的話了?”


    “阿朝不敢。”


    裴溪故連忙脫了襪履,小心翼翼地上了榻,規規矩矩地跪坐在榻尾。


    他低著頭,不知為何心慌的厲害。


    殿下今晚……似乎與平時不大一樣。她素日裏與他說話時,都是溫溫柔柔的,從未像方才那樣強硬。


    “離我這麽遠做什麽?”


    宋棲遲見他坐的那麽遠,心裏的委屈越來越濃,她微紅著眼眶,伸手將麵前的被子扒拉到一旁,咬唇命令道:“坐近些。”


    她甚少用這樣的口氣對別人說話,尤其是對裴溪故。


    話雖強硬,可她的嗓音仍是溫溫軟軟的,又含了點極難察覺的哭腔,尾音微微發著顫。


    裴溪故隻好跪行著離她近了些。


    宋棲遲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二人目光對視,眼睛裏映著對方朦朧的影子。


    “為何不看我?”她一字一頓地問。


    裴溪故被迫看著她,他不知道宋棲遲今晚到底是怎麽了,為何舉止這般奇怪。


    許是還在為明日婚宴的事不高興罷?


    他瞥了一眼嫋嫋四散的香霧,心想這霧沉香的藥效隻需一刻鍾便會發作,隻要一刻鍾……


    “把衣裳脫了。”


    宋棲遲的聲音忽然在他耳畔響起,驚的他渾身打了個哆嗦,立刻回過神來。


    裴溪故睜大了眼睛,眸中滿是不可思議,顫聲道:“殿下……要阿朝脫衣裳做什麽?”


    宋棲遲放開了手,指尖劃過他修長的脖頸,輕輕挑開他繡著鬆竹紋的領口。


    “你不是一直想盡寢奴的本分麽?今日,我便給你這機會。”


    她紅著眼睛,手指顫的厲害,賭氣似的望著他。


    裴溪故怔愣了片刻,最終還是慢慢低下了頭,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帶。


    他雖不知殿下今晚為何這樣奇怪,但隻要是殿下說的話……他都會一字不差地照做。


    他緩緩解開衣帶,將那件月牙白的軟衫褪下,胸.口烙著的“棲遲”二字明晃晃映在月色下,將其他地方的肌膚襯得更加白皙。


    宋棲遲的視線順著他的手慢慢下移,見他仍穿著裏褲,便又強調了一句:“脫光。”


    脫光……?


    裴溪故腦子懵了一下,手頓在腰間,怔怔地看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怎麽,不願意?”


    宋棲遲咬著唇,努力做出強硬的樣子來,“不是一直說想伺候我嗎?如今看來,也不過隻是說說而已罷了。”


    說會一直陪著我,也隻是隨口一說來哄我開心的吧?


    她心裏默默地想著,喉嚨一陣酸澀,心口也難受的厲害。


    “不是的……”


    裴溪故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隻是沉默著低下頭,動手將身上僅剩的一條裏褲也脫了下來,乖順安靜地跪在她麵前。


    宋棲遲傾身過去,伸手撫摸著他的臉,慢慢地移向下巴,她的視線也跟著指尖往下滑,最終停留在他胸.口處的烙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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