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湛坐到她身邊,張開手臂搭在她身後的沙發背上,靠在那裏,慵懶隨性。


    “想知道?”


    他望著她,忽而又坐直,兩人距離瞬間拉近。


    她往後退,他摟住她的腰。


    “那你得對我好點兒。”他說,“這個,隻有我知道哪裏可以買到。”


    嗬嗬。


    扒拉開狗男人的爪子。


    她站起來,女王般俯視著他,“愛說不說。”


    手腕一熱,言湛也站起來,剛才的身高優勢頓時逆轉。


    她仰頭看著男人,好奇他這下巴是不是有填充物?


    要不怎麽棱角感這麽強,這麽有型,好想戳戳。


    “什麽時候想吃就告訴我。”


    “嗯?”


    他盯著她的嘴角,舌尖輕觸上唇,沒忍住,伸手捏掉那一粒小小的碎渣。


    “我隨時給你做。”


    ……


    陽光刺眼。


    南織低下頭,轉身朝甜品店的反方向走去。


    仙豆糕對她來說,是喜歡吃,但更多的是她心裏的一個執念。


    南書卉廚藝不佳,仙豆糕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


    上幼兒園時,南織每累積十朵小紅花,作為獎勵,南書卉就會親自下廚給她做仙豆糕。


    還會跟她說:“我的芒芒最優秀了。要一直努力下去,媽媽永遠鼓勵你、支持你。”


    在她的童年裏,仙豆糕是比任何糖果都要好吃的東西。


    到了美國,南織跟不上當地的學校。


    小朋友都不願意和她玩,她語言不通,也不願意和其他人接觸。


    笑話鬧了一次又一次。


    有些壞心眼的小男孩甚至騙她去男衛生間,然後再跳出來笑話她。


    她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可那些笑容讓她害怕,特別害怕。


    後來,她好不容易開口了,漸漸能和小朋友說上幾句話,爭取到了入學以來的第一個“a”。


    她興高采烈地拿給南書卉。


    本以為南書卉會像以前一樣為她做仙豆糕,可南書卉隻說:“這麽久了才進步這麽一點點,看來你的蠢是骨子裏的,就跟那個人一樣,鄉巴佬。”


    南織懵懂,並不太懂這話的意思。


    但後來聽得多了,她終於明白那是南書卉在表達:我很討厭你。


    她和南書卉同在一個屋簷下,卻漸行漸遠。


    甚至,她希望南書卉一直去工作,好過留下來,彼此痛苦。


    最長一次,她們長達三個月沒有說過一句話。


    南書卉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把她完全交給保姆來照顧,即便那時候出了保姆失責,導致她骨折的事,她也隻是換了個保姆,其他照舊。


    南織不明白她這麽恨自己,為什麽還要帶自己來美國?


    可能是因為唐禹壓根兒沒要她的撫養權吧。


    她就是個受人嫌棄物件、是個被踢走的爛皮球,叫南書卉不得不收著,誰叫她是她的媽媽……


    “不好意思。”


    行人不小心撞了南織一下。


    她輕聲道“沒事”,行人也沒聽完就走了。


    午後的銀河廣場,稍顯寂寥。


    秋風蕭瑟,枯黃脆響的樹葉亂飛飛舞著,步行街通向另一個繁華地段,望過去,高樓阻擋著視線。


    南織獨自晃啊晃,漫無目的,內心空蕩。


    路過一家西餐廳,她累了,想進去坐坐,就進去了。


    推開門,門上的風鈴輕響。


    “趙總,感謝你私下見我這一麵。剩下的事,我心裏有數,也請你安心。該有的,一分不會少。”


    唐禹和對方公司的企劃負責人握手,兩人心照不宣。


    他們一道下樓,唐禹還說這地方不錯,很隱蔽。


    “這是年輕人來的地方嘛。”趙總說,“誰會想到我們會來?唐總,我可是什麽透底給你咯,等你消息。”


    說著,他們到了一樓。


    唐禹正要說什麽,迎麵過來的人叫定在原地。


    “芒芒?”他怔了怔,“芒芒,我是……芒芒!”


    南織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那個男人忽然向她走來,她才意識到是真的——她和唐禹撞見了。


    *


    言湛從早上忙到下午。


    摘下眼鏡,他靠著皮椅閉目休息,不住地捏著眉心。


    噔噔噔——


    “進。”


    方博拎著食盒進來,“言總,我叫了清粥小菜,您多少吃些。”


    言湛沒胃口。


    不僅沒胃口,他的胃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隱隱作痛。


    “她呢?”他低聲道,“吃了嗎?”


    “南小姐沒在房間。”方博說,“大概是午餐前,南小姐外出還沒回來。”


    言湛睜開眼。


    看看時間,快到四點。


    今天她不用去劇組,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能去哪裏?


    *


    這場見麵是躲不過了。


    一次電話、一次樓下守株待兔,唐禹說什麽都要追上南織。


    兩人回到之前的西餐廳。


    “要不要吃些甜品?”唐禹問,“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甜的。來,你看看菜單。”


    南織微微別開臉,動也沒動。


    唐禹看了眼立在旁邊的服務生,自顧自翻開菜單,說:“那就來你們這裏的招牌或者特色甜品吧。飲料也是。”


    “好的,先生。”


    不得不說,他這個女兒出落得很美。


    當年,南書卉是新聞學院的女神,追求者無數。她的女兒比她還要美,不僅五官更為精致出挑,氣質也清雅端莊。


    而她的這份“出色”裏,有他的影子。


    思及此,唐禹心中得意。


    甜品和飲料上桌。


    唐禹笑著說:“你嚐嚐看。不好吃再換。”


    南織保持著之前的樣子,依舊不動,沉默著。


    見狀,唐禹也放下咖啡杯,說:“芒芒,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爸爸一直很惦記你。”


    南織愣了下,隨即笑了。


    “是真的。”唐禹道,“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不敢去美國看你。好在你現在回來了,爸爸一定會加倍補償你。”


    南織鬆開交叉著的手臂,問:“怎麽補償?”


    “我已經讓律師草擬好文件。”他說,“隻要你回家,基立建材19%的股份就是你的。這是爸爸這輩子的心血,一定要交到自己骨肉的手裏。”


    南織垂眸。


    她很想笑,可笑著笑著,眼眶怎麽就酸了呢。


    他真是為了叫她繼承產業。


    雖不願意承認,但她對他還是藏著那一點點的希望,希望他是老了,真想起女兒了。


    可現實就這麽殘酷。


    “你留著給別人吧。”南織說,“你的東西,我一分一毫都不會要。”


    唐禹眉頭擰起,再要張口,南織站起來。


    “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她拿起包下了台階。


    “站住。”唐禹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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