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貴妃直直地看著帝君, 殷紅的嘴唇被鮮血侵染,給她清豔的容貌添了幾分妖冶。


    帝君眼睛微眯,他的麵龐年輕得過分, 仿佛隻有二十幾歲, 唯有這雙眼眸, 幽深如海。


    “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麽嗎?”


    帝君微微一笑,手卻已經扣上了昭貴妃的脖子,“是誰告訴你的?”


    窒息感很快傳來, 昭貴妃隻覺得脖子像是在被鋼鐵往中間擠壓一般。


    “說呀。”帝君輕聲道,眼睛死死地盯著昭貴妃的眼睛。


    昭貴妃張大嘴喘氣,白瓷的麵龐浮現一片變態的釅紅。


    她聲若蚊呐,斷斷續續, 可是眼睛卻像是釘子,狠狠釘在帝君身上,“是……是誰告訴我的, 重,重要麽……咳咳咳……”


    帝君的手微微用力。


    昭貴妃的臉漲得通紅,眼睛也泛起了血絲。


    眼見著昭貴妃就要被帝君掐死了。


    侍女萬般焦急,這時也顧不上害不害怕了, 直接爬到昭貴妃身邊, 邊哭邊用手掰著帝君的手。


    “陛,陛下求您放手,貴妃知錯了,帝君您就原諒貴妃這一回吧,帝君!”


    發現手掰不開,侍女又跪地磕頭,每磕一個頭就求饒一句。


    帝君眼神冰冷地看著昭貴妃, 又瞥了一眼侍女,嘴角往上一勾,手突然一鬆。


    “咳咳咳——”


    昭貴妃趴在地上,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侍女立即爬過去給她拍背。


    “你還知道些什麽,都說出來。”帝君居高臨下地看著昭貴妃。


    昭貴妃垂頭猛烈咳嗽。


    帝君挑了挑眉,轉了一圈扳指,道:“不說也好,我的貴妃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必定這是貴妃身邊的人在嚼舌根。如此,我就將藏嬌閣的所有人殺幹淨,你說好不好啊?貴妃。”


    昭貴妃突然抬起眸,她目不斜視,死死地盯著帝君的臉。


    帝君看著她,“說。”


    昭貴妃邊咳邊道:“我還知道,當年你……咳咳……威逼利誘讓蘇昭華做你的皇後,可蘇昭華不願委身於你,於是你惱羞成怒,親……咳……親手將蘇昭華送入黃泉。”


    帝君眉頭微微顫動了一下。


    “好,好,好啊。知道得挺多呀。”帝君看著蒼白得可以看清血管的手掌,冷聲道:“趙錦文,你最近很不聽話啊。你是不是以為你是世家貴女,趙乾現在還在京都,有了靠山,我就不敢殺你了?”


    誰也不敢懷疑帝君這話的真實性。


    話音剛落,侍女的臉色一白,連忙道:“陛下三思啊,貴妃不是有意的,是有人在背後嚼舌根子,與貴妃無關啊陛下。”


    昭貴妃見帝君眼裏閃過一絲殺意,連忙將侍女拉回來。


    她迎著帝君陰鷙的目光,輕聲道:“帝君不是說女子出嫁後,便是夫家的人麽。陛下既然想讓妾死,妾還有別的選擇餘地麽。”


    帝君手指撐著腦袋想了半響,手指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道:“將你殺死了,我確實會消氣……”


    侍女瞳仁震顫,臉色一白。


    帝君故意頓了一下,抬起眸饒有興致地看向昭貴妃,見昭貴妃麵無表情,眼裏劃過一絲無趣。


    “我不會殺你,”帝君蹲下身,蒼白的手指勾勒著昭貴妃秀致的麵龐,眼神越過她,仿佛回到了過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與昭華眉眼如此相像的,我還真的舍不得殺你。”


    “其實,隻要你聽話,我什麽都可以給你。”帝君目光一轉,停在昭貴妃的身上,淡聲道:“隻要你別像剛才一樣,不識抬舉。”


    帝君脾氣古怪,能這麽說就是在讓步了。


    侍女麵色一喜,卻發現昭貴妃神色冰冷,忙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娘娘……”


    昭貴妃沒有任何反應。


    帝君走到昭貴妃身前,抬起手,“好了,我氣也消了。今日上瀾州進貢了一隻毛茸茸的珍奇小獸,你應該會喜歡,我帶你去瞧瞧,如何?”


    昭貴妃別過臉,神色淡淡。


    帝君看著她,眼裏閃過一絲興味,突然笑了,笑容俊逸瀟灑,“好,你性子倔,我也不逼你。”


    他緩緩起身,手輕輕一揮,一道銀河般的星光在昭貴妃臉上一晃,昭貴妃臉上的傷消失得一幹二淨。


    “美人臉上沒傷才好看。”


    “我剛才下手沒輕沒重的,”帝君湊近,手指撫著昭貴妃的臉,又發神經地憐惜道:“你疼麽?”


    昭貴妃轉過頭,淡淡地看著帝君,“妾今日身子不便,不想與您玩變臉的遊戲。”


    臉上的笑容一滯,帝君臉色冷下來,“貴妃最近火氣挺大啊。”


    他頓了一下,冷眼看著昭貴妃,又道:“好,既然火氣重,那這幾幾日,你就在藏嬌閣好好呆著養病吧。什麽時候學會降火了,什麽時候出來!”


    帝君甩手離開後,侍女小心翼翼地將昭貴妃扶起來。


    侍女看了一眼帝君離開的方向,咬了一下下唇,覷了一眼昭貴妃,大惑不解道,“娘娘,其實方才帝君已經與您服軟了,您又何必將帝君氣走呢。”


    昭貴妃慢慢坐下,瞥了一眼侍女,道:“他服軟了,我就要貼上去嗎?”


    侍女小聲道:“畢竟那是帝君,帝君是全蒼澤最厲害的男子,誰見過他向誰低過頭呢,可是就是這麽尊貴的男子,方才竟然在您麵前說軟話。帝君應該是有點喜歡你的……”


    昭貴妃冷冷地拂下她的手,“我念在方才你拚命救我的份上,我不罰你,但是以後這種話,別再在我跟前說。”


    侍女愣住了。


    昭貴妃眸底一道冷光,譏諷道:“爹娘將我捧在手心裏養大,不是讓我成為一個被扇了耳光後,就因為那個男人會裝模作樣地道歉,就愛上他的蠢貨!”


    “可……可是那是帝君……”


    “他是天王老子又如何?因為他身份尊貴,而又表現出那麽一點喜歡我,我就要自甘下賤,愛上一個連尊重都不給我的男人麽?!”


    從帝君不顧她的意願,強娶她的時候,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這個男人。


    她趙錦文,是人,不是狗。


    雪山昆侖。


    眾人站在大道旁送別白老板。


    白老板的易容術果然驚人,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陸璐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玉靈龍”,竟是一個男子裝扮的。


    為了遮掩,玉靈龍本人則易容成玉璿璣的模樣。她站在一旁,用玉璿璣的聲音道:“白……”


    玉靈龍頓了頓,想著玉璿璣的語調語氣,又道:“長姐,此去一定萬萬小心。”


    白老板點點頭,輕聲道:“你們也一定要小心。”


    玉靈龍看著白老板,用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道:“你與我的靈蘊屬性不同,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在旁人麵前暴露。一切,有暗衛在。”


    這一次,她幾乎將培養多年的暗衛全部派了出去。


    那群暗衛,原本是為了暗殺帝君而組建的。


    有暗衛在,就算帝君那個瘋子真的要發瘋,他們也能將白老板安全帶回。


    白老板看著玉靈龍,見其眼底是濃濃的擔憂,輕聲笑道:“家主,我好歹也是靈星境八重的修士,不會那麽容易就死。”


    “呸呸呸,說什麽死不死的,晦氣。”


    趙錦淩走了過來,往白老板手裏塞了一袋子記靈珠,“拿著這個,遇上什麽就錄下來。我們上次就是吃了沒記靈珠的虧,人總是要在挫折中成長,我還不信,這麽多記靈珠還記不完。”


    白老板笑著接過記靈珠,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踏上馬車。


    馬車很快就消失在冰雪中。


    已經看不清馬車的身影了,趙錦淩才扭過頭,見玉靈龍眼睛還泛著血絲,心裏不太好受。


    為了白老板的事,昨晚上玉靈龍一夜未睡。


    她一直因為白老板的事而內疚。


    他湊近了一些,輕聲道:“作為家主,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玉靈龍一頓,抬眸怔怔地看著趙錦淩。


    趙錦淩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直繃著不累麽?”


    玉靈龍望著趙錦淩溫柔的目光,突然覺得尚能忍耐的疲憊,竟變得有泰山重,一刻都不能再忍耐。


    累?她當然累!


    她也是人。


    但是玉氏一族人丁凋零,弟妹年幼,虎狼環伺,她不撐著,她的親人,屬下,還有雪山昆侖的百姓該怎麽辦?


    以前她還以為玉璿璣長大懂事後,她們姐妹兩可以相扶相助。


    可是後來呢……


    她突然泄了氣,捂住臉啞聲道:“但……但我是家主,我必須……”


    趙錦淩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打斷她,“正因為你是家主,是雪山昆侖的頂梁柱,你才更要注意身體。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忘了,我們現在是同盟麽?一切有我在呢。”


    玉靈龍抬眸看向趙錦淩。


    趙錦淩看著她,狐狸眼裏沒有狡黠,竟是滿滿的溫柔。


    心髒突然漏跳一拍。


    她去過趙錦淩的滿月宴,她還記得,小時候的趙錦淩是一個胖乎乎,見人就笑的福娃娃。


    可是現在看著溫聲安慰她的趙錦淩,她竟無法再將他與記憶裏的那個福娃聯係起來了。


    “嘖。”


    望著前方越靠越近的兩人,趙錦月攏了攏身上的熊皮大衣,小聲道:“真是惡心,什麽人啊。”


    趙錦月朝右邁了一步,捅了捅身邊同樣穿成一顆球的陸璐。


    “喂,我記得趙錦淩看上的不是玉靈龍麽?人剛走,茶還沒涼呢,趙錦淩怎麽跟玉靈龍的妹妹搞在一起了?”


    不等陸璐回答,趙錦月又皺眉道:“你們幾個人天天混在一起,你知道趙錦淩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要臉的嗎?”


    陸璐:……


    看著趙錦月眼裏赤/裸裸的嫌惡,陸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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