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常毅和蘇夫人在房中商議蘇婉儀的事。


    蘇夫人滿臉愁容:“你說皇上怎麽會給我們家婉儀賜婚呢?”


    蘇常毅歎道:“當然不是皇上主動要賜婚的,以武定侯如今的身份權勢,京中不知道多少勳貴人家想要與他結親呢!皇上也不可能給他賜一個小官的女兒。”


    蘇夫人看看蘇常毅,遲疑了片刻:“果真是武定侯自己看中了我們婉儀?聽蘇贇說,武定侯路過安泰時,他曾見過婉儀一麵,這就看中了?”


    “也隻有這一種可能了。”蘇常毅頷首道。


    蘇夫人有點不太相信:“可,這也太……隻見了一麵……”


    “那齊三公子不也是見了我們婉儀一麵就相中了。”蘇常毅倒不覺得男子隻見女子一麵就相中有什麽問題,況且他的女兒生得那樣好,也就是他們平日藏在家裏才沒有美名傳出去。


    “哎呀,對了,齊家那邊要趕緊去說清楚呢!”提到齊三公子,蘇夫人忙道。


    “嗯,順便把婉儀接回來吧。”蘇常毅道。


    蘇夫人長歎一口氣:“我這心裏怎麽沒底呢。武定侯……也不來跟我們通個氣……”


    蘇常毅笑了笑:“既然他是在安泰相中的婉儀,想必去安泰打聽過了,也知道我們家在和齊家議親,這才請皇上賜婚的。”


    蘇夫人頓覺蘇常毅說的對,歎道:“倒是個急性子。隻是他那樣的身份,那樣的家世,我們婉儀這性子,嫁過去,可如何是好?”


    蘇常毅也歎氣,他們一家都是小富即安的性子,又從小給蘇婉儀定了沈濟先,想著尋常人家過日子就行,何曾想到,如今她竟要嫁進侯府呢。


    “接回來,再多教教吧。”蘇常毅道。


    蘇夫人道:“我們能教的也有限,還得那些專門教導大家閨秀的嬤嬤們才行。對了,孟先生應該也可以。先前孟先生說要好好培養我們婉儀,我們還謝絕了人家的好意……”*


    蘇常毅擺擺手:“現在別說這個了,明日你便去把婉儀接回來,武定侯府的事,還要多打聽打聽。”


    蘇夫人次日一早便去了安泰,到了安泰天已經很晚,蘇夫人先是告知了蘇婉儀的大舅母皇上賜婚之事,而後又連夜去了齊家。


    齊家聽說是皇上賜婚,便再有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況且兩家也沒有交換庚帖,算不得定親,隻有笑著應下了。


    齊家的老爺和夫人是認命了,卻不知怎麽和兒子開口。如今兒子這一頭熱,一門心思想著來年高中便抱得美人歸呢,如今這美人要另嫁他人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兒子高中。


    齊家老爺和夫人覺得這會兒倘若瞞著,到時候兒子高中,落得個大喜後大悲恐怕更傷心傷身,便沒瞞著,第二天一早便將蘇婉儀被皇上賜婚給武定侯的事告訴了他。


    齊三公子聽了爹娘的話後,唯一一句話便是:“趕緊把送信的李同叫回來,既然皇上已經為蘇姑娘賜婚,信就不不必送了,免得壞了蘇姑娘的名聲。”


    齊夫人聽了這話心裏實在是為兒子抱不平,轉頭派人將兒子這話傳到了梅家。


    蘇婉儀沒聽到齊三公子這最後的溫柔,她一早便跟著蘇夫人回京城了。


    蘇婉儀坐在馬車上,這會兒由如在夢中,又如在雲端,總之半點真實之感都無。


    她竟要嫁給言大將軍了,而且這回肯定錯不了,不會有變故了,皇上賜的婚,金口玉言。


    她也不用再想,她有沒有可能遇見一位熱情似火的情郎了。


    蘇婉儀回想起當日在茶樓上與言大將軍的那一次目光交匯,蘇夫人說言大將軍是因為那次對她一見鍾情,蘇婉儀卻覺得,言大將軍看她的眼神,像早就認識她。


    “婉儀,你有沒有聽娘說?”蘇夫人見蘇婉儀不回自己話,推了推她的胳膊問道。


    “啊,我走神了,娘您繼續說。”蘇婉儀道。


    “你想什麽呢?”蘇夫人溫和地問道。


    蘇婉儀朝她娘身邊靠靠,細聲道:“什麽都沒想,想也沒有用,想也想不明白。”


    蘇夫人笑笑:“也別太擔心,總歸是他求皇上賜的婚,定不會苛待你的。”


    蘇婉儀頷首不語。


    過了許久,蘇夫人以為蘇婉儀睡著了,卻聽到蘇婉儀問道:“娘,您在未出閣的時候,想過自己將來會嫁什麽樣的人麽?”


    蘇夫人笑了:“怎麽沒想過?”


    “什麽樣的人?”蘇婉儀坐直了身子問她娘。


    “就是你爹這樣的人。”蘇夫人說著臉上泛起笑來,連眼睛都笑了,眼角的細紋都明顯了幾分。


    “是真的,還是因為嫁給了爹才故意這麽說的啊。”蘇婉儀不壞好意地笑問。


    蘇夫人那食指輕點了蘇婉儀額頭一下:“你個小丫頭,當然是真的。可別小看你爹,你爹這樣的男人可不多。”


    “不知道言大將軍是什麽樣的人,除了打仗當大將軍之外,他是什麽樣的人呢。”蘇婉儀*聲音細而軟,像在自言自語。


    蘇夫人其實剛才已經說了一些她知道的言崇燁的事,隻是蘇婉儀在發呆,沒有聽進去。這會兒女兒又問,蘇夫人便又開始道:“娘目前知道的也不多,有些也是道聽途說,回頭還要打聽。關於這言大將軍,京城是有一些傳聞的。”


    蘇婉儀正襟危坐,想聽聽她未來夫君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蘇夫人見女兒這副模樣朝她笑笑,繼續道:“你們叫他言大將軍,京城裏的人更多是叫他武定侯,畢竟是京城年紀最小的侯爺。武定侯府早些年出過不少事,武定侯的母親被他父親的小妾給害死了,他父親包庇小妾,他一氣之下便去投軍了。”


    蘇婉儀神情有些呆滯,蘇夫人從前可不會跟蘇婉儀說這些。如今到底不同了,侯門大戶後宅的事,她總得知道。


    蘇夫人繼續道:“武定侯原來是有未婚妻的,在他投軍後,他這未婚妻被他的庶弟搶走了。”


    蘇婉儀抿抿嘴,這武定侯未免太可憐了些。


    “再後來有人給武定侯說親,便有傳言出來說他最不喜那種整日撒嬌賣乖的姑娘,就是因為他父親的小妾和他那個前未婚妻就是那樣的人。”蘇夫人說完看著蘇婉儀,其實她最主要的便是要說這個。武定侯對他們家婉儀一見鍾情,想必不太清楚,婉儀最是個愛撒嬌的。


    蘇婉儀也看她娘,見她娘神色凝重,還有些詫異:“怎麽了,我又不是那愛撒嬌賣乖的。”


    蘇夫人笑了:“就你還不撒嬌,也就這些日子發生了一些事,你才穩重些。”


    蘇婉儀想起自己過往種種,覺得娘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臉微紅,低聲用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撒嬌的語氣道:“那也是對爹娘和哥哥,我與他又不熟,總不會去和他撒嬌的。娘放心好了。”


    蘇夫人覺得這話也不對,笑道:“什麽叫不熟,你是要嫁給他的,將來他才是與你最親的人。”


    蘇婉儀不吱聲。


    蘇夫人道:“你回去後,娘會讓孟先生多教你一些的,還要找教禮儀的嬤嬤來教你大家閨秀的規矩。”


    蘇婉儀有些不開心了:“那他何必求娶我,京城自有那麽多大家閨秀。”


    蘇夫人無耐地道:“話是這說,可他現在畢竟求娶了你。不管他是出於什麽原因,你日後總歸要做侯夫人的,該守的規矩得守,該懂的禮數還是得懂。還有就是他的好惡,總歸要顧忌著些。”


    蘇婉儀長歎一口氣,心道,這人,不嫁也罷。蘇婉儀心裏暗暗地想,要是有個她中意的情郎就好了,那個情郎定不會叫她學這麽多規矩,定最喜歡她撒嬌。


    第9章 什麽一見鍾情定是她哥哥嚷……


    蘇婉儀回到京城家中,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帶著從安泰帶回來的禮物去黃家。


    黃家幾位姑娘一見到蘇婉儀,都笑著恭喜她。她們素來親厚,蘇婉儀便實話道:“有*什麽好喜的,我這個身份,這個性子,去高攀人家侯府,日後不知道怎麽樣呢。”


    蘇婉儀說著臉上有些發愁,她將禮物分給幾位姐妹。


    黃三姑娘笑嘻嘻地道:“瞧把你愁的,我可聽我爹說了,武定侯是連夜進宮求皇上給賜的婚,第二日一早聖旨就到你家了,可見他多中意你呢。我還聽我哥說,武定侯對你一見鍾情,現在京城很多人都想知道你是怎麽樣的絕色佳人呢。”


    蘇婉儀臉有些發燙,什麽一見鍾情定是她哥哥嚷嚷出去的。


    “快說,到底是怎麽個一見鍾情的?”黃三姑娘打趣道,黃家幾個姐妹都附和著。


    蘇婉儀道:“什麽一見鍾情,就是在安泰的時候,他帶著大軍從安泰城過,我被哥哥拉著去看熱鬧,就看了那麽一眼。”


    “嘖嘖,這還不是天賜良緣,就那麽一眼。他就要求皇上賜婚了呢。”黃三姑娘笑著說道,“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哎呀,我哪敢不滿意。”蘇婉儀道,“我娘說,要找嬤嬤回來教我規矩呢,我這散漫慣了,你們想想,多可怕。”


    黃家幾位姑娘聞言倒沒否認,黃三姑娘道:“那你可得吃些苦頭了。聽說那些嬤嬤個個都很嚴,行動坐臥,言談舉止,樣樣都要管的。”


    “對吧。”蘇婉儀無耐地道。


    正說著,孟先生過來了,孟先生沒有提蘇婉儀的婚事,直接開始今日的課業。孟先生的課上的隨意,即便蘇婉儀兩個月沒來,也不影響。


    課結束後,孟先生將蘇婉儀帶回自己的房間。


    孟先生引蘇婉儀坐下,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昨日你父親找過我了,請我務必要多教你一些。”


    蘇婉儀頷首道:“勞煩先生了。”


    孟先生笑道:“我倒不嫌勞煩,你是聰穎有天資的,隻是自己所求不高,又比較懶,要是早些時候便認真學起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名動京城了。”


    蘇婉儀輕輕地歎道:“現在可由不得我了,倒不想名動京城,隻要到時候別丟臉就行了。”


    孟先生笑道:“可不是麽,要學的可多著呢。”


    蘇婉儀眉頭微蹙,不情願的表情寫在臉上。


    孟先生笑道:“說起來,我與武定侯也有些淵源呢。”


    蘇婉儀疑惑地看孟先生。


    “我與武定侯的胞姐是同窗,就像你和黃家幾位姑娘一樣。”孟先生說著眼神流出一絲對往事的懷念。


    蘇婉儀笑道:“還真是巧了。”


    孟先生神情溫和地看著蘇婉儀:“我很多年沒有見過她了。”


    “為什麽?她不在京城了嗎?”蘇婉儀覺得即便她日後成親了,一定還是會和黃家幾位姑娘來往的。


    孟先生搖頭:“沒有,她就在武定侯府。”


    蘇婉儀愣住:“怎麽還在侯府?”那不就是沒有嫁人?


    “看樣子你爹娘還沒將武定侯府的事告訴你呢。你未來的大姑姐叫言慧貞,她守望門寡。”


    蘇婉儀一時沒反應過來望門寡是*什麽意思。


    孟先生笑笑:“不知道望門寡什麽意思?”


    蘇婉儀搖搖頭,她已經反應過來了。望門寡就是還沒過門,未婚夫就死了,她為那個未婚夫守寡。


    蘇婉儀想了一會兒試探地問道:“言大小姐,對她未婚夫,用情甚篤?”


    孟先生搖頭:“她都沒見過那人。”


    蘇婉儀呆住了:“那她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呢。”孟先生笑著歎了口氣,“就是有這樣的傻女人啊。”


    蘇婉儀不能理解,一個從未見過麵的未婚夫,給他守什麽寡。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不過是過個兩年再擇人嫁了罷了。侯府這樣的家世,她也不愁找到好夫君。


    “好了,不說她了,日後你見到她,別忘了給我帶聲好便是。”孟先生道,“我們來說說日後你要學些什麽。”


    蘇婉儀收回思緒,認真地聽先生說日後要學什麽。


    “琴棋書畫自然是不能少的,更多的是要學怎麽做一個侯夫人。你嫁過去上頭沒有公婆,治家禦下,人情來往的規矩肯定要好好學……”


    蘇婉儀如今聽不得這些,越聽越覺得侯府簡直是龍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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