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有人問到類似的問題,張國師就笑著離開。


    大家對於張國師的態度都感覺到很意外,雖然張國師沒有直接明說,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張國師很認可秦硯的作品,他們根本不知道張國師和秦硯曾經私下有過會晤。


    不過張國師也算是導演圈中公認的老好人,對於這樣得體的回答他們也沒有特別失望。


    畢竟他們還有另外一個目標,那就是國內三大導演之一、導演圈中著名“小鋼炮”,作品《手機》正好還在和《大笑江湖》打擂台的馮鋼炮。


    這一次的提問就更加的尖銳,直接說道:“馮導,您作為國內導演的領軍人物,這一次票房上輸給了《大笑江湖》,不知道你有什麽樣的看法。”


    馮鋼炮一改平時生命不歇、懟人不止的作風,笑著說道:


    “電影方麵的問題,怎麽能夠說輸贏呢?隻能說秦硯他拍出了一部市場更喜歡的作品,我認為這對於華國電影市場來說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它代表著我們國家有著巨大的票房潛力,它同樣也代表著我們國家能夠拍出成功的商業片,我相信華語商業電影一定會發展得更快。”


    兩位知名導演的回答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意外,沒有想到他們被拿來和秦硯這樣年輕導演進行對比,完全沒有任何的憤怒,這完全不符合他們平時的作風啊。


    對於這些成名已久的導演,這完全就是恥辱,結果兩人不生氣就算了,言語之間甚至還有些維護。


    哪怕他們再怎麽會斷章取義、春秋筆法,也做不到指鹿為馬。於是記者們隻能選擇把他們的話進行如實報道。


    他們也自我安慰道,這樣出乎意料的報道,市場應該也很意外吧。果不其然,這幾天的雜誌報刊銷量都相當不錯。


    其實看到相關報道的時候,秦硯也有一點意外,他和張國師有私下的聯係,對方維護自己兩句倒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


    秦硯萬萬沒有想到馮鋼炮對於自己的評價也如此好。


    要知道《手機》上映的時候,明顯是打算踩著《大笑江湖》上位的,結果反而被《大笑江湖》壓了下。


    這不太對勁啊!


    不過當後來秦硯收到華友兄弟邀請的時候,他便想通了背後的種種關鍵。


    馮鋼炮在電影市場上可不是單打獨鬥的導演,他有著自己的伯樂與知音,正是他願意為之辛辛苦苦工作10多年的華友兄弟。


    而華友兄弟是誰?是電影資本市場中的巨鱷,最老辣的獵手。


    對於他們而言,秦硯這個連續拍出兩部票房奇跡電影,而且還沒有簽約的導演,那就是香餑餑。如果能夠簽到自己公司裏,這就是公司未來的支柱!


    尤其是現在秦硯沒有任何一部電影接受投資,而在有關機構的電影備案表上,秦硯的下一部電影已經通過備案。


    這些資本家們誰不想來秦硯這兒插一腳?


    所以華友兄弟通過馮鋼炮向秦硯示好,也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包括華影,恐怕也有類似的想法。起碼與華影關係密切的很多媒體,一直在吹捧秦硯。


    但最後秦硯還是堅持沒有接受任何一家資本的注資。


    畢竟秦硯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完全站住腳,他的發言權還是不夠多,哪怕這些資本表麵上同意,拍攝過程不會幹預秦硯的創作。


    可真正讓這些資本進來,有的事情那就不再是秦硯說了算。


    更有趣的是,秦硯在拒絕華友的橄欖枝後,華友又把手伸向了奚芊芊和謝北楊。


    畢竟華友現在是大陸做演員、明星經紀業務最成熟的公司,合夥人之一的王姐更是被譽為華語經紀一姐。


    可惜的是,奚芊芊、謝北楊他們已經打定主意要和秦硯一起開公司,不僅僅是華友,很多公司都吃了閉門羹。


    簽約不讓簽,注資不讓注,連演員都不讓一個出來。這在很多公司眼中,完全是吃獨食的行為。


    像華影、華友這樣的大公司或許反應不會特別強烈,但是一些剛剛成立,想要進入影視圈撈一筆或者洗錢的公司,可就不樂意了。


    打壓異己,是他們選擇的答案。


    哪怕之前的打壓都已經失敗了,但是他們很快找到了另外一條途徑——批判《大笑江湖》的商業性!


    因為《大笑江湖》是一部典型的商業電影,所以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潛意識的認為,《大笑江湖》的藝術水平並不那麽的出色。


    畢竟在絕大多數時候,藝術和商業是兩樣無法兼容的事情。


    於是市場上便出現了大量的專家、影評家開始批判《大笑江湖》是一部毫無內容的電影。


    於是在有心人的刻意推動下,出現了相當多針對《大笑江湖》內容深度的批評。


    “《大笑江湖》一場低俗笑話的狂歡”


    “江湖世界不應該隻有金錢,更應該有血與淚”


    “當我們在說著江湖時候,我們在向往著什麽?”


    ……


    反正報道已經把秦硯的《大笑江湖》給描述寫了一部低俗的笑話集合,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思想閃光點。


    還有不少的電影工作者、影評人、學者也站出來說話:電影應該表達超越現實的人文關懷,而不應該像《大笑江湖》這一樣僅僅隻有低俗的笑點。


    言語之間雖然肯定了《大笑江湖》的商業成功,同時也將《大笑江湖》描述成為一個空洞的產品。


    然後一群看上去有文化的作家、學者出來站台——我不願意去看這麽膚淺的作品。有這時間與金錢,我為什麽不去看其他更具有深度的電影陶冶情操。


    仿佛《大笑江湖》就是下裏巴人,看了《大笑江湖》也會低人一等。


    為了塑造這樣的輿論環境,某些資本可是花了大力氣,他們就等著秦硯服軟,然後向秦硯的新電影注資、簽下謝北楊和奚芊芊,最好把華硯也收購了。


    砸了不少的錢,《大笑江湖》的票房的確受到了影響,4000萬的投資,起碼要1.2億才能回本,秦硯不可能坐視不管。


    於是秦硯便立刻聯係上了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一位教授。


    同時他也找上了華影集團的有關部門,很快一篇專業性十足的文章便出現在《公民日報》上麵。


    “《大笑江湖》一個關於‘社會建構’故事”


    這篇文章寫了很多《大笑江湖》內在的聯係,為什麽韓元彬、沈期夢、顧子維他們會對於江湖、自己的人生有著強烈的刻板映像。


    原因從小到大的故事、江湖盛傳的話本、父母的諄諄教導都是這麽告訴他們的。


    江湖應該是什麽樣,少俠應該做多少好事,女子應該喜歡文質彬彬的書生,正派掌門應該要德高望重……


    說到這些名詞的時候,每一個看過《大笑江湖》觀眾腦海中都會出現一個鮮明的形象,一個讓他們捧腹大笑的片段,可見電影對於角色和情節的塑造有多麽成功。


    但這些都是社會對於個人的定義與期許


    但誰規定了年輕英俊的俠客,就一定要善於與別人打交道,一定要日複一日的鏟奸除惡。


    難道他就不能是一個害羞、內向、靦腆的男孩嗎?


    誰說女子最好的歸宿就是浪漫的愛情,難道不可以擁有獨立而傳奇的人生嗎?


    雖然《大笑江湖》看上去,隻是通過武俠作品的刻板印象與現實之間的落差製造笑點。但它實際上卻是在表達著“普世觀念對於人們發展的限製”。


    而這就是20世紀在社會學領域興起的理論——社會建構主義!


    誰規定了男子一定要陽剛威猛?誰規定了女子一定要相夫教子?誰規定了老師就一定要默默奉獻?誰有固定了醫生一定要先人後已!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觀點,那麽這篇文章還遠遠不足以登上《公民日報》這種帶有官方性質的報紙,因為還有更加深刻的觀點在後麵——


    為什麽國際偏愛華國的武俠、農村電影,實際上就是西方文化對於華國刻板、片麵的認知。


    他們認為華國應該是落後的、應該是貧窮的,大量的農民在華國土地上依然吃不起飯,依然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他們同時又羨慕華國數千年未曾斷代的文化,所以他們隻允許強大的俠客、優美的武俠出現在古代。


    為什麽華國其他類型的電影作品在國際山沒有出路,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們依然不了解真正的華國。


    活寡必須要正視自己的形象問題,向西方世界展現出另外一個強大而昌盛的國家。


    而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其實《大笑江湖》也告訴我們了,那就是像韓老爺一樣,用金錢擊碎那些掌握著江湖規則的門派。


    我相信華國入世之後,一定能用強大的經濟實力洗刷西方國家對於我們誤解。


    這才是《大笑江湖》隱藏在一連串笑點後,想要表達傳承給我們的思想。


    沒有錯,“社會刻板印象”、“社會建構主義”便是秦硯,從劇本創作之初便一直藏在整個劇本背後的暗線。


    秦硯之前在創作《大笑江湖》劇本的時候,就一直在想著哪怕是商業片,也希望能夠通過它來表達一點自己內心的思考。


    就像是其他的武俠片,依然在努力的表現著正義公平、拔刀相助、兼濟天下等各種觀念。


    但是如何在完全反套路的喜劇電影中表現出一個深邃的主題,秦硯思考了很久所得到的結論就是刻板形象,然後再由刻板印象上升到現實社會的建構理論。


    其實有很多影視作品都討論這些命題,比如1953年的《和莫妮卡在一起的夏天》可以說是開山之作,討論了女權問題。


    包括2003《大魚》、2018《綠皮書》、2006《通天塔》[1]等等,有太多太多的作品都有類似的思想內核。


    女性為什麽就一定要懷孕生孩子?為什麽一定要以柔為美?老年人就一定德高望重?包括為什麽白種人就一定比其他膚色的人更加高貴?


    這些其實都是整個社會構建的結果,是社會形成一整套的觀念,強加於每一個個體之上。


    隻不過其他的文藝電影中,這些主題討論的更加深刻,而且也更加赤果果,往往會以撕開現實的方式,讓觀眾們去直麵這些問題。


    其實秦硯曾經也拍過類似的電影。但這一次他並沒有走老路,並沒有選擇以用說教的方式去告訴觀眾們應該怎麽認知這個世界,該如何評判每一個獨特的個體。


    秦硯給這個深邃的主題套上了兩層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外衣——武俠與戲劇。


    他在《大笑江湖》的世界之中告訴所有人:我們從話本上、從江湖傳聞中、從父母長輩教育中,所獲知的世界運行規則,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


    而這就是秦硯一直埋藏在《大笑江湖》之中的暗線——打破世俗觀念。


    當初編寫完劇本,秦硯把這條暗線告訴謝北楊他們。每個人都在為秦硯的想法而驚歎,沒有誰覺得有任何的突兀。


    所以當有人把這一切展示在觀眾麵前,觀眾們才發現:哇,說得這麽在理。


    當然還有一些媒體和資本並不願意就此放手,他們繼續叫囂到說:這完全是意外巧合與過分解讀。作為秦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編劇,根本沒有想過如此深邃的主題。


    這個時候已經不用秦硯出手,自然會有影迷幫他解釋。


    比如為什麽電影開始的第一幕就是說書先生,而且還出現了兩次。為什麽沈期夢是一個酷愛讀通俗的女俠,為什麽顧子維反複提到自己師門對於自己卻又從未出現。


    根據劇本創作的基本理論“契科夫之槍”——故事中提及的每一個元素都應在後文出場,不然就沒有必要提及[3]。


    秦硯作為一名專業導演,他肯定不會犯下這麽愚蠢的錯誤,那說書先生以及話本的存在就隻有一個解釋,他們象征著“社會規則”,束縛著著江湖上的每一個人。


    當然最主要的證據其實還是秦硯親出演的彩蛋,也就是那名撰寫江湖話本的書生。


    作為導演與編劇,《大笑江湖》的創造者,他難道不就是在設定著每一個人人生的上帝?


    從這個角度來理解書生那句“這有何難,他們喜歡什麽,缺什麽,在故事裏給他們就好了”,就完全和社會建構主義契合在一起。


    這些細節串聯在一起,讓秦硯那句不露麵的台詞有些震耳發潰。


    也是這句話讓各種對於《大笑江湖》質疑和批判的聲音瞬間消失。


    同時越來越多被社會所束縛、所定義的普通人,走進了電影院去看《大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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