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隻說了一半的真話,其實當時的情況是,秦硯作別影迷後成功上車。


    手指都已經放在電話按鍵上,他反而猶豫了。他怕情緒過於激動的自己的一不小心就泄露了什麽。


    看著半個月沒有見麵的彼此,秦硯和謝北楊心中有一些情緒已經快要控製不住,真的很想緊緊的把對方給抱住。


    謝北楊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張開了手臂,想給秦硯一個擁抱,想再認真說一次:歡迎回來。


    但誰知道謝北楊剛要靠近秦硯的時候,秦硯便伸手把謝北楊擋在了麵前。


    秦硯有些嗡聲嗡氣說道:


    “我可能有些感冒,我還是先去洗個澡再和你說話吧。”


    秦硯回到房間後,洗完澡出來換上了平時居家的衣物,同時取下口罩。謝北楊這才發現秦硯臉色過於憔悴。


    每一次打電話謝北楊問秦硯最近情況如何,秦硯總是笑著說“挺好的”、“還不錯”、“一切都很習慣”、“沒有有按時休息”……


    現在謝北楊十分確信,自己沒有在旁邊的時候,秦硯哪怕在歐洲肯定也超負荷工作了。


    所以謝北楊有些生氣說道:“你不是答應了會注意身體嗎?”


    秦硯笑著說:“沒辦法,歐洲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了”。


    秦硯似乎有些心虛,立刻岔開話,和謝北楊說起自己在歐洲的經曆。


    雖然每天跑宣傳活動,但是秦硯隻要有時間一定會去當地遊覽。


    秦硯發現自己拍電影的頻率似乎有點太快了,自己一直是依靠著上輩子的積累在進行創作,很久沒有去積累素材、尋求靈感了。


    這輩子第一次來歐洲,看到那些似曾相似的景色、文化,秦硯發現自己又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於是秦硯便抓緊一切時間去取材。


    別人取材都是一次安心隨意的旅行,而秦硯的這次取材,完全是指甲縫中偷時間。


    秦硯去的各個城市都有博物館,那也秦硯最喜歡去的地方。人類的曆史與文明羅列於眼前,每次都會讓秦硯感到震撼。


    可問題是秦硯每天都有工作安排。為了能夠擠出時間去博物館,秦硯隻能一大早開工,然後完成工作立刻開溜。


    《地球要塞》第一部 ,秦硯沒有刻畫宗教對於地球、人類的影響。他準備在《地球要塞2》中添加一些這方麵的元素。


    也不知道為什麽,秦硯當時就是沒敢告訴謝北楊,自己每天都在瘋狂壓榨時間,害怕又被“責罵”。


    現在看見實在掩藏不了了,才選擇了自動認罪,爭取緩刑。


    原本有一肚子職責的話,謝北楊都說不出口了,他知道秦硯為了電影有多麽的拚命。


    “要不這次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你已經很厲害了。”


    果不其然,秦硯立刻搖了搖頭說道:“不行,還不夠。”


    華語電影還沒有徹底站穩地位,華國電影產業還沒有完整體係。所以,他不能休息。


    想了想秦硯說道:“我努力抽出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去散散心吧。”


    現在謝北楊腦子裏全然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佯裝憤怒地說道:“你還是先把感冒治好吧。”


    秦硯原本以為自己隻是一場小小的感冒,完全沒有想到會如此嚴重。


    第二天謝北楊照常起床後,在書房辦公。他想著秦硯剛剛回來,也就沒有就叫秦硯起來吃早飯。


    結果一直到中午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謝北楊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敲門後,秦硯也沒有回答,謝北楊便立刻打開了臥室門走了進去。


    果然發現秦硯躺在床上,皺著眉頭,表情有些痛苦。


    謝北楊走到了床前,秦硯才模模糊糊的說了一句:“等一下,我馬上就起來了。”


    聲音相當沙啞,已經聽不出秦硯原本的聲線。


    謝北楊當場就確定秦硯肯定感冒了,立刻幫秦硯量體溫。


    測出體溫大概在38.9c,這已經屬於高燒了。


    期間秦硯讓謝北楊不要擔心,說自己很快就能起床,但事實上秦硯掙紮了兩次都沒能從床上爬起來。


    謝北楊心中瞬間就慌了,其實他也知道隻是發燒並不是多麽嚴重的疾病,但就是莫名的心慌。


    如果此時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謝北楊也絕對不會緊張,但偏偏是秦硯。


    平時秦硯看上去是如此的成熟可靠,從認識到現在,就沒有秦硯做不到的事情,秦硯在謝北楊心中已經成為沒有任何存在可以打倒的強者。


    結果這樣的秦硯,突然被一場感冒所打倒,可以想象這給謝北楊帶來了多大的恐慌。


    再加上謝北楊本來就喜歡著秦硯,總會忍不住往最糟糕的地方想。重感冒可能得肺炎,高燒可能會對神經係統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沒有任何的猶豫,謝北楊立刻撥打了120。


    平時都是二人自己開車,並沒有雇傭司機。謝北楊確定自己現在的狀態開車實在太危險,別墅區難以找到出租,而助理也剛剛回家休息,他也隻能求助於120。


    強行讓自己冷靜和接線員交代了秦硯的基本情況以及家庭住址,但也隻是強行冷靜而已。


    “先生,根據您的描述,病人應該隻是發燒。不需要救護車。”對麵的護士擔心謝北楊不知道救護車要收費,好心提醒道。


    “如果醫院有空餘的救護車,還請麻煩派救護車來一趟。如果資源緊張的話,我會立刻帶人來醫院。”


    護士這算是知道病人“家屬”到底有多麽緊張了。她看了看醫院的救護車出勤情況,這才答應下來。


    秦硯雖然被高燒折磨得神誌不清,但是他還是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他知道自己的狀態,秦硯努力說道:


    “既然救護車等會就來,你就去休息吧。別被我傳染了。”


    謝北楊才不會聽秦硯的安排,他開始收拾等會需要用到的各種東西。


    秦硯的身份證、洗漱用品、適合在病房穿的衣服、基本日用品、錢包……


    明明心中慌張萬分,但謝北楊這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條。


    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在支撐著他:秦硯現在生病了,他能依靠的隻有你,所以你必須要把一切都做好。


    十多分鍾救護車就來了,謝北楊不僅沒有輕鬆,反而一顆心更加緊張。


    生活中很多事物,已經和某種情緒緊密聯係在一起。


    人類看到玫瑰便會想起浪漫、甜蜜;看到沙灘就會想起度假;看到坦克就會想起戰爭……


    看到救護車,自然會想起生老病死。


    明明是自己叫的救護車,明明護士都和自己說過秦硯應該隻是發燒,但此刻的謝北楊腦海中還是忍不住出現了各種糟糕的情況。


    謝北楊的雙手緊緊抓住行李包,手背上青筋凸起,看得出他有多麽用力。


    尤其當他在醫護人員的安排下,和佩戴著口罩的醫務人員坐在擔架的兩邊,看著救護車上的急救設備,看著半昏半醒的秦硯……


    謝北楊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把包放在地上,然後也不管周圍的醫生護士會不會認出他的身份,他緊緊握著秦硯有些發涼的雙手。


    一旁的隨行醫生很想說一句:病人沒什麽大礙。


    但是他看到如此緊張的謝北楊,心想病人不會是有什麽疾病史吧?一時之間他也不敢下判斷,隻能選擇保持沉默。


    雖然秦硯甚至還意識模糊地安慰謝北楊:“不要太緊張自己,隻是感冒而已。”


    可說話的時候,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咳嗽、發白的臉色、不斷流淌而出的汗水,完全無法讓謝北楊放鬆。


    這種煎熬在陪著秦硯進行各項檢查、醫生詢問秦硯病史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病患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知道了自己患得了最可怕的疾病,而是在檢查結果出來之前,猜測的恐懼感。


    甚至謝北楊已經在想:如果出現什麽協議書,需要家屬簽字,自己該怎麽辦?


    謝北楊突然發現出身福利院、沒有成家、沒有子女的秦硯,竟然並沒有任何法律意義上的親屬。


    自己到底有多麽喜歡秦硯,自己想要介入秦硯的一生,想要和他能夠有擁有漫長歲月,希望自己能成為秦硯最親密的依靠。


    本來之前,還有各種試探的計劃,謝北楊全部拋開。他想等秦硯病好了,自己一定要在第一時間給秦硯說:“我喜歡你。”


    直到最後一樣檢查結束,謝北楊聽著醫生告訴他:


    “隻是因為工作壓力和身體疲勞帶來的急性感冒,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養病期間,情緒千萬不能大起大落。”


    謝北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把這些注意事項全部記在腦海裏。


    醫生已經開了藥,謝北楊已經在護士的幫助下完成服用。當謝北楊辦理完入院手續,來到病房的時候,秦硯已經睡著了。


    看著秦硯的神色雖然還很憔悴,但總算是安定下來,謝北楊也放鬆了不少。


    回想剛才一個小時所發生的一切,謝北楊才發現自己秦硯對於自己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一開始謝北楊猜測自己是因為秦硯的強大和努力而喜歡上對方。以為兩個人的性格、愛好、習慣太匹配,是注定的靈魂伴侶。


    後來秦硯在家中打赤膊,謝北楊發現自己好像有一點點的變態,居然會對秦硯的身體產生想法。


    再到剛才小小的感冒讓謝北楊看到,自己想要參與秦硯的下半生,想要名正言順在他身旁。


    謝北楊突然想起了衛高傑老師曾經對自己說過:“愛情,不是分享喜悅,而是分享痛苦。”


    剛才的痛苦實在太過漫長,甚至比秦硯曾經帶著謝北楊去募集體驗恐懼情緒更加讓人窒息。


    蹦極隻是自己生理本能的害怕。


    而對於愛情,卻是觸及靈魂的害怕。


    謝北楊就坐在床邊看著秦硯,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脆弱的秦硯,他意識:


    原來自己不僅是喜歡著強大無比的秦硯,在秦硯如此脆弱的時候,自己心中竟然會滋生出一種自私的情緒。


    這樣脆弱的秦硯隻有自己知道就好了,隻有自己守在秦硯身邊就行了,不再需要別人插足他們的世界。


    迷迷糊糊之中,謝北楊直接趴在秦硯身邊睡著了。


    秦硯下午的時候便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睛便看到謝北楊正在旁邊翻著一本書。


    謝北楊眼中綻放出了愉悅的光芒,誰知這個時候秦硯突然對謝北楊說道:


    “謝北楊,我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之後,謝北楊愣住了,表情毫無變化,隻是望著秦硯。


    秦硯有些緊張,他立刻解釋道:


    “其實我想和你說這個事已經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一個恰當的時機。”


    “我原本準備這段時間忙完後,在一個更加正式的場合向你告白,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再隱藏自己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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