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周拉著蒼寒在原地沒動,目送著蒼澈把趙老師送出了巷子。


    “你爸對你老師一直這麽熱情的嗎?”薑周撅著嘴,氣呼呼地捏了捏蒼寒的小臉。


    蒼寒反應有些遲鈍,等到薑周都收了手,這才揉了揉自己的臉。


    “都‘您’了,”薑周哼哼道,“這詞用的,咦…”


    她自己在一邊酸了一會兒,蒼寒沒理她,她就沒持續多少時間,


    等到薑周鬧騰完了,靜下心來摸摸蒼寒的腦袋,這才正色道:“蒼小寒,這件事你沒做錯,是他們錯了。”


    蒼寒抬眸看著薑周,片刻後點了點頭。


    “但是你不能向你爸爸說的那樣,總想著打人,”薑周拉過蒼寒的手,把人帶去一邊的樓梯上坐下,“你要多和別人說說話,讓別人知道你在想什麽。”


    蒼寒也不說話,就這麽安靜地聽著,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薑周見蒼寒乖乖的模樣,忍不住就多說了幾句:“再說就算是未成年,犯罪了也是要負刑事責任的,有案底的話怎麽會沒有事情?你可不能聽你爸的…”


    這蒼寒就更聽不懂了。


    薑周歎了口氣,覺得自己說太多。


    “他一點都不會教小孩…”


    而巷子外的蒼澈也沒把趙老師送多遠,公交車站就在學校旁邊,來回折返不過幾分鍾時間。


    隻是他再次回來時,卻見薑周蒼寒排排坐在院門口的樓梯上,就跟被拋棄的小狗似的,一副受委屈的模樣,也不搭理他了。


    “不是餓嗎?想吃什麽?”蒼澈問。


    薑周抱著自己的膝蓋:“什麽都不想吃。”


    蒼澈蹲在她的麵前:“怎麽了?剛才不還叫哥哥呢嗎?”


    “哥哥,”薑周又叫了一聲,“你好煩。”


    蒼澈一頭霧水,看向她身邊的蒼寒。


    蒼寒似乎也很懵逼,他保持著和薑周一樣的動作,把下巴擱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起來吃飯,”蒼澈跟敲蘑菇似的在他倆頭頂上一人敲了那麽一下,“快點,都別給我墨跡。”


    薑周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陳叔叔還在裏麵呢。”


    蒼澈看了眼她們身後的大院:“他不跟我吃。”


    薑周不知道陳叔和蒼澈之間有什麽矛盾,但是直覺告訴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她點點頭,跟上了蒼澈的腳步,嘴上卻別扭的回應:“我還沒答應跟你吃飯呢!”


    -


    薑周是沒答應,她都快吃完了也沒答應。


    蒼澈明顯心不在焉,飛速扒了幾口飯後就在那裏低頭點手機。


    氣氛因為蒼澈的沉默,多多少少帶了些拘謹,薑周一頓飯如坐針氈,連脊梁都挺得累了。


    “吃完飯回學校,”蒼澈終於關了手機,用手拿著往桌上一豎,“我和你們老師說過了,他下午在學校門口接你。”


    蒼寒沒說話,隻是低頭一點一點吃著飯。


    “聽到沒有?”蒼澈用手指點了點桌子。


    蒼寒手上的筷子沒拿好,直接崩出去了一根在桌子上。


    薑周把筷子拿過來重新遞給他,蒼寒乖乖接過,依舊是沉默著吃飯。


    “蒼寒,”蒼澈臉上的表情似乎冷了一個度,“我之前是怎麽對你說的?”


    薑周也不知道蒼澈對蒼寒說了什麽,但是他知道三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糟,情況不容樂觀。


    爭吵似乎一觸即發,薑周還沒見過這樣不帶笑容的蒼澈。


    “我,我一會兒送他過去好了,”薑周也悶著頭道,“你消消氣…”


    蒼澈呼了口氣,剛才那份緊迫感像是少了許多:“你吃你的。”


    薑周“哦”了一聲:“我一直都在吃呢。”


    蒼澈從兜裏摸出一根煙來,沒點燃,就這麽叼在嘴上。


    蒼寒一碗飯吃完,把空碗往前推了推:“我不想…上學。”


    “不上學你幹什麽?”蒼澈咬著煙,說話有些不清楚。


    “幫爺爺…”蒼寒說得很慢,很清,“賣東西。”


    “啪”的一聲,蒼澈把手機往桌上一扣。


    他冷著臉,說出來的話不容忽略:“給我去上學。”


    蒼寒沒說話,用沉默無聲的抗拒著。


    “你…別生氣…”薑周弱弱道,“有事好商量…”


    這事兒沒商量。


    蒼澈一門心思把蒼寒塞學校裏,蒼寒硬著頭皮就是不去。


    父子二人矛盾似乎又一次升級,蒼澈幹脆直接離開飯桌,去門外點了根煙。


    蒼寒耷拉著腦袋,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薑周連忙拿紙巾給他擦幹,又從兜裏拿出小糖哄他。


    “他們…欺負我,”蒼寒奶裏奶氣的聲音發著哽,“說我笨。”


    薑周心疼的要命:“誰說的你笨了,你最聰明了!”


    “我不會寫。”蒼寒抬手抹了把眼淚,繼續道,“聽不懂。”


    “那就不去了,”薑周直接被蒼寒給帶偏了,“不去了不去了,不哭了啊…”


    蒼寒的思維和普通孩子本來就有區別,他對數字敏感,對其他卻遲鈍。


    如果不因材施教,反而強行把他塞進學校裏,可能會適得其反,埋沒蒼寒的天賦。


    “不難過了,我和你爸爸說。”


    幾分鍾後,蒼澈抽完煙回來。


    薑周已經和蒼寒歸為一個陣營。


    “蒼,蒼澈,”薑周挺直後背,雙手放在大腿上,盡量讓自己和蒼澈看上去像是處於同一地位,“要不,你別讓蒼小寒去上學了。”


    蒼澈拿著勺子的手一頓,抬眸看向薑周:“他這個年紀,不上學幹什麽?”


    “但是他不適應啊,”薑周皺眉道,“就算你想讓他上學,也要讓他適應之後再去。”


    蒼澈沒再說話,幾勺喝完碗裏的湯。


    “蒼寒是個聽話的好小孩,你跟他好好溝通…總會有結果的…”


    薑周的聲音越說越輕,到最後幹脆直接沒音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說的都是這沒點用的客套話,溝通要怎麽溝通,結果又是什麽結果。


    蒼澈蒼寒父子倆,鬧矛盾那也是爸爸揍兒子,她在中間摻和,難免有些尷尬。


    “我也不是…我就是…我…”薑周開始語無倫次,整個人坐立不安,“我隻是想蒼小寒可以開心點。”


    “嗯,我知道,”蒼澈把勺子放下,“這次也要謝謝你。”


    這聲道謝簡直就像根尖刺,一下紮進薑周心裏。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自己和蒼澈的關係正飛速遠離,那份生疏和客套一點點占據兩人的全部,而且這個勢頭一旦開始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停不下來。


    “不用謝。”薑周徹底慫了。


    蒼澈站起身:“我送你回學校。”


    他壓根沒問薑周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修車鋪,像是懶得問一樣。


    薑周想了很多自己和蒼澈再見麵時的場景,可是卻沒想過是今天這種狀況。


    “都高三了吧?”蒼澈隨口問了一句。


    “高二,”薑周蔫蔫地更正道,“夏天開學才高三。”


    “嗯,高二了,”蒼澈的聲音很沉,“好好學習。”


    這四個字讓薑周想到了上次芒果過敏的烏龍,她抬頭瞥了一眼蒼澈,也沒把玩笑話說出口。


    三人停在校門外,此時一點出頭,壓根沒什麽人。


    蒼澈下巴一抬:“去吧。”


    薑周“哦”了一聲,抬手抓抓自己的書包肩帶,也不知道說什麽,就這麽悶頭往學校裏走。


    然而她還沒走上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了聲“阿澈”。


    薑周回頭,看見路邊停了一輛紅色的轎車。


    透過降下來的車窗,可以看見駕駛座裏坐著一個燙著卷發的女人。


    “真慢,”蒼澈按著蒼寒的腦袋,朝那輛車走過去,“我湯都喝了三碗。”


    “這不是想讓你多吃點嗎?”女人臉上帶笑,心情不錯,甚至還分了一眼給薑周,隔空和這個小姑娘打了個招呼。


    還挑了眉,赤/裸裸的正宮挑釁。


    薑周瞬間自閉,整個人都不好了。


    車門關閉,車子在下一秒疾馳而去。


    隻留下薑周一人在無人的校門口,原地發愣。


    “那位小朋友還看著呢,”顧欣妍笑得花枝招展,“你還真舍得。”


    “開你的車。”蒼澈閉上眼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


    “芳心縱火犯哦~”顧欣妍拖著尾音,賤兮兮道。


    “得了吧,”蒼澈瞄了一眼後視鏡,也沒看見什麽,“那是祖國的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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