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栩忍著笑,“這個是趙大, 這個是趙二。”


    起名字也很簡單粗暴呢,阮林春循著他的示意,這才發現兩人並肩而立的時候, 哥哥要比弟弟高零點五公分。


    還非得形影不離才能分得出來。


    阮林春徹底放棄,還好這兩人是服侍程栩的,用不著她費心, 不然,光看著都能叫她臉盲。


    阮林春道:“回去後代我向夫人問好, 改日我會親往府中致意。”


    兩人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起那一吻的事,在阮林春看來,不過是程栩一時的孩童心性發作——他這人本就相當孩子氣, 好在阮林春並非食古不化的那種人, 把貞潔看得比天大。


    程栩頷首,上了車駕,卻又語氣鄭重地探出頭道:“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說罷, 也不待阮林春回話,便帶著護衛揚長離去。


    阮林春鬧了個大紅臉,心想這種話有什麽好當麵說的?況且,有什麽負責的必要?就算是契約婚姻,她也沒打算守貞到底,偶爾發乎情止乎禮未嚐不可。


    誰還不許找點樂子?


    總之那句話, 程栩比她俊,橫豎她是不吃虧的——反而賺了。


    阮林春定神回府,隻見沸反盈天的大廳早已變得空空蕩蕩,離開的不單是賓客,還有那位相識未久的大姐——阮林春還是挺想念她的,阮林芳即算為人嚴肅了些,對姊妹卻挺真心,之前蒙她的教導,自己獲益匪淺,但願她今後能如願以償,獲得幸福安定的人生。


    原書裏對阮林芳的婚姻著墨不多,沒有激烈的情節,反而印證了阮林芳的美滿——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因程栩今日出手相助,阮林春便想,或者該讓崔氏去程夫人那裏問候一聲,免得失禮,誰知剛穿過回廊,就看到阮林絮從偏房出來,陰陽怪氣地道:“二姐是想讓程家趕快來提親吧,也對,一失足成千古恨,設若就此結下珠胎,可怎生是好?”


    阮林春隻覺得這人有病,沒聽說親個嘴就能懷孩子的,生理知識太缺乏了吧!


    雖然知曉那一幕被阮林絮看到,甚至誤會了什麽,阮林春並不怕她去崔氏跟前告狀,訂過親的人,再多的流言蜚語影響也有限,大不了早些出閣便是了。


    遂笑吟吟地望著她,“若三妹所言成真,那便太好了,國公府幾脈單傳,我若生下兒子,便是當之無愧的世子,還有什麽可憂慮的?”


    比起阮林絮的處境,她實在好太多了,顧譽還未成為儲君,阮林絮的國母生涯遙遙無期,還不能保證自己的兒子會繼承大統——足夠她奮鬥大半輩子了。


    到那時,阮林絮可還有這樣的韶華、這樣的底氣?


    阮林絮被她戳中痛腳,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以泄私憤,可惜有周成輝這個前車之鑒在,就算程家護衛不在身邊,阮林絮也懼怕她那把銀針——靈泉水沒了,容顏受損再不是好恢複的。


    隻得冷哼一聲,“那就祝你早日旗開得勝,否則,豈不白費了你這副得意勁。”


    阮林春看她氣咻咻地離去,心中隻覺得奇怪,原女主雖不是含蓄蘊藉的脾氣,倒也不至於這般心浮氣躁,阮林絮怎會跟吃了槍子兒似的,難道真是被秀恩愛傷到了?


    那自己今後可得多秀秀。


    *


    周成輝的風波不過是冰山一角,眾人笑談一番便過了。若非阮林絮告密,阮行止尚不知自家已經得罪了周府。


    這晚就寢時,他便問崔氏,“二丫頭被周成輝出言羞辱的事,你怎麽沒和我說?”


    崔氏哂道:“說了有用嗎,你還不是幫著周家?”


    阮行止臉上一紅,在他看來,春兒平平安安的,周成輝可是被程世子的人打得臥床,大夫叮囑得休息好幾天——究竟是周府吃虧更大,那他不得備禮過去打聲招呼麽?


    崔氏冷冷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明明是周家人挑的頭,憑什麽該咱們賠禮道歉?為著春兒,我也拉不下這個臉。”


    阮行止急道:“哎,真是婦人見識!咱們與周家素來太平,何苦因一點小過節傷了彼此情分,去年運到京城的那批貨,要不是周家通融,你以為能及時送到?你好歹為我想想,那周指揮是能得罪得起的?”


    崔氏板起臉,“你可曾聽見周六郎對春兒說的那些話?”


    阮行止垂頭,心虛不敢與之對視,隻訕訕道:“那,他也沒說錯……”


    春兒確實長得不夠漂亮,又總是輕裝簡行的,難怪別人將她當成丫鬟,她若是像絮兒那樣美貌,周成輝老早就涎著臉貼上來了,豈會出言冒犯?


    本意是想提醒崔氏認清事實,誰知崔氏竟大動肝火,“那是我的女兒!我生的!她便是千般不好,豈容旁人來指指點點?阮行止,有你這樣為人父母的麽,胳膊肘就隻會往外拐,早知如此,當初不該叫-春兒回來,我該和她一起出去!”


    說罷就要披衣起身。


    阮行止被夫人罵呆了,“你去哪兒?”


    “和春兒作伴。”崔氏冷聲道,看她連鋪蓋卷都包好,看來是打定主意不願跟阮行止過夜。


    阮行止隻好由她去,說起來,崔氏的脾氣竟是越來越大了,之前是趕他走,這回自己出去,倒是省事。


    阮行止縱使有心挽留,也隻能等她氣消了再說。


    孰知崔氏到了門口,卻又倏然返身,“我讓府裏的人不要亂傳,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阮行止沒答,崔氏正在盛怒頭上,再把絮兒扯進去,那不是添亂嗎?


    但是崔氏已經猜出,冷笑道:“我就說呢,難怪你把絮兒看得比誰都寶貝,有她這個耳報神,府裏能不亂嗎?”


    阮行止勉強道:“你別誤會,絮兒並沒說春兒的壞話,她也是為了春兒的名聲著想,不願處處得罪……”


    然而崔氏已經被得罪了,“那好,從此你跟絮兒一塊過吧,春兒隻當是我一人生的,你不過施舍幾口茶飯,餘外就不必多操心了!”


    阮行止明知她說的是氣話,可聽崔氏砰的一聲關上門,心裏還是冒出浸浸寒意,崔氏脾氣從來柔順,如今倒是一天比一天執拗,眼看著他再熬半年就能升到吏部去,阮行止斷不肯再鬧出事來,影響他的仕途。


    結果次早阮林絮過來請安,正慶幸夫妻倆個正式分居,誰知阮行止卻板起臉訓斥她一頓,“你一個女孩兒家,成日裏調三斡四像什麽話?就算大皇子傾心於你,可沒正式進門,你就仍是阮家的女兒,再這般胡鬧,我把你送回趙家屯去,看你還長不長記性!”


    阮林絮呆住,她以為挨罰的會是阮林春,怎麽竟變成了自己?這關她什麽事!周成輝罵的又不是她,她也沒叫人打回去!


    本想頂撞,可聽到最後那句威脅的話,阮林絮到底膽怯了,她雖然孝順白錦兒,卻不想陪她留在山坳裏,過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日子。


    隻得自認倒黴,垂頭道:“女兒知道了。”


    阮行止匆匆平息了府中的糾葛,本想到周家解釋一番,可擔心崔氏動怒,真個鬧得和離,隻得作罷。


    誰知,周家卻主動來人致歉,稱是他家公子言行不周,不止備上厚禮,還帶了……媒人。


    饒是阮行止見多識廣,也覺得這周家幹出的事叫人啼笑皆非,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算什麽?


    那媒人卻是京中有名的全福人,態度也十分誠心,經她甘詞厚禮一番勸告後,阮行止倒覺得此事不妨再考慮考慮。


    回去後他就把周家的來意跟崔氏說了。


    崔氏這幾天正冷著他,但事關女兒的終身,又容不得怠慢,隻好坐下來同丈夫商討,“你是說,那周小相公經程世子一番毒打,非但不惱,反而決心求娶咱們女兒?”


    阮行止歎道:“正是這個理。你想,那程世子雖樣樣都好,隻一項不足,看著並非壽征,難不成你真想春兒半生孤苦?即便從族中過繼一個,他們程家的規矩大,孤兒寡母,豈有不任人欺淩的?”


    崔氏便不言語,這正是她先前一直擔心的問題,當初程家來提親時,她原想緩個一年半載再說,誰知春兒恁般有決斷,自行其是便答應了,若嫁過去發現處境不好,又如何有改悔的餘地?


    崔氏默然,“但,春兒跟程家已是定了親的,兩家連庚帖都交換過,這會子咱們再說不願,恐怕人言可畏。”


    背了個悔婚的名聲,縱使逼不得已,於春兒的閨譽也難免有所損害。


    阮行止道:“隻要周家不介意就行了,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那些三姑六婆,隨便他們怎麽說去,難道為著一座貞節牌坊,就斷送咱們女兒的終身?”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極妙,那周公子是個健全人,生得又是一表人才,非但能彌補自己對春兒的虧欠,與周家結親,對他的仕途或許更有幫助——那程世子多走兩步路便氣喘如牛,一看就是活不長的,將來爵位落到旁支手上,怕是連口湯都喝不到,還不如一個有實權的指揮使,周家人脈又廣,麵子又大,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當然,這些利益交割的問題,他自是不會對崔氏明說——說了她也不聽。


    崔氏最關心的還是女婿的人品,“那周成輝本就嫌棄春兒相貌,何以忽然間竟大為改觀,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


    阮行止打著哈哈,“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一個年輕小夥子,難免有冒失的時候,還不許他改過呢?況且,那媒人也說了,周成輝很是欽慕咱們春兒的膽色,覺得她是女中豪傑,能幫忙支撐門庭,重振家風,你瞧,春兒的好處多著呢,那程世子之前不是也傳言脾氣古怪來著,照樣被春兒治得服服帖帖,可見她就不是能吃虧的性子,你呀,還是少操些閑心吧!”


    一席話說得崔氏亦有些動搖,周成輝若真心改悔,倒不失為良配,隻是,她得先問一問春兒的意思,牛不喝水強按頭,何況是至親骨血,崔氏斷不肯讓她盲婚啞嫁的。


    阮林春聽母親委婉轉達了周家的意思,心裏便立刻斷定,這周成輝必然不安好心,她可不信什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隻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周成輝多半是因當眾受辱,懷恨在心,便假惺惺做出悔意來,想著將她娶進門後肆意折辱,順便報複程栩——沒有比奪妻之恨更厲害的報複了。


    再不然,便是盯上她的嫁妝,她可是聽說周家這一兩年漸漸入不敷出,僧多粥少,上頭幾個大的虎視眈眈,周成輝作為最小的那個,必然囊中羞澀,一筆豐厚的陪嫁,很夠他應急了。


    這人簡直做夢!


    阮林春心內計議已定,便不露聲色地問崔氏,“那媒人何在,不知能否讓我見見?”


    阮行止暗暗驚疑,心想女兒幾時變得這般溫順懂事了——難不成真對周成輝一見鍾情?


    當然這樣更好,兩情相悅,就免得他兩頭奔波了。


    阮行止便笑著傳那人進屋,那媒婆歡天喜地正要施展巧嘴,誰知剛跨過門檻,就被一盆水淋了個落湯雞——水裏還有股頭油和脂粉的香氣,原來是婢女紫雲的洗臉水。


    阮行止:……


    又上當了,哎,這丫頭的脾氣到底像誰啊!


    第25章 .  狹路   這算什麽,一早就將他當賊防嗎?……


    媒人氣得兩手叉腰, “哪個不長眼的小蹄子,連老娘都不認識了!”


    紫雲笑眯眯地出來道:“您老莫急,原是我不當心, 要不,給您擦擦?”


    說罷, 胡亂取了塊抹布便往身上揩抹起來,誰知王媒婆收了周家大禮,打定主意要說成這門親事, 因此特意穿了一身簇新的繭綢——這繭綢卻是最碰不得水的,越擦越亂,到最後都快成一灘爛醬菜了。


    阮行止實在看不過眼, 隻得幹咳了兩聲,讓阮林春收斂些。


    阮林春這才悠閑地從座椅上起來, “王大娘,您可是替周家來提親的?”


    王媒婆雖有些疑她故意,可想著, 那程世子到底是個殘廢, 天底下怎會有這種傻瓜,放著四體健全的兒郎不要,去嫁一個癱子?


    遂還是誠心誠意點頭,濃濃地堆出一臉笑, “正是,二姑娘果然蕙質蘭心,可知周相公眼光不錯。”


    阮林春照臉啐她一口,“呸,什麽全福人,髒心爛肺, 一味向錢看!我敬你是個有年紀的媽媽,豈不聞好女不嫁二男,好馬不配雙鞍,他們周家不講理,奪人姻緣壞人親事,你是做慣了媒的,難道還跟著沆瀣一氣,這般沒見識,還說什麽親,回家挺屍去吧!”


    王媒婆被她氣得滿臉橫肉亂顫,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二姑娘好厲害的口齒!”


    阮林春斜睨她一眼,“比不上你們做媒的,黑的能說成白的,活的能說成死的,再爛的肉都當成一塊寶,我卻不稀罕!還是省點氣力,回去轉告周家,讓他們老實死了這條心,趁早尋別的親事罷!”


    王媒婆經這連珠炮似的一頓轟,竟是兩眼一翻,徑自暈了過去——也可能是裝暈,不如此難以收場。


    阮行止唯有扶額,他當然看得出阮林春是存心的,經此一出,周家是徹底得罪了,當然再不提親事的話。


    那周成輝到底做了什麽,讓春兒這樣憤恨,除了婚宴上的偶遇,沒聽說兩人之前有瓜葛呀……


    阮行止沉思間,王媒婆被人又掐人中又灌湯藥,好容易才醒轉,卻一步也不敢多留,衝這位大人擺擺手,便趕著投胎似的離開了——天地良心,她說了百八十樁親事,從來沒見過阮二姑娘這樣潑辣的,哪個男子膽敢娶了她,可真是以身飼虎割肉喂鷹,值得敬畏。


    周小相公結不成這門親,興許倒是好事。


    阮行止自去打點安慰周家不提,崔氏見識完女兒的“壯舉”,卻是雙目呆愣,癡癡不語。


    阮林春生怕把她嚇著,“娘,您別擔心,我那是故意唬她們來著,這周成輝心術不正,他肯娶我,必然有其他目的,我是不會上當的。”


    崔氏搖頭,“我沒怪你,就是……挺意外的。”


    不知是否阮林春的錯覺,總覺得崔氏看她的眼神裏包含了一絲欽佩,當娘的居然佩服女兒?太好笑了。


    不過,可能崔氏骨子裏也想像她這樣瀟灑任性地活一回,可惜被自幼所學的規矩所限,終是無法過界。


    阮林春因是鄉野裏長大的孩子,反而做什麽都能得到原諒——旁人也不屑於跟她計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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