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崔氏和阮家那邊,阮林春想著還是緩緩,等三個月後胎氣穩固再說,免得崔氏為她擔憂。卻不料阮林絮從哪得到的消息,要置酒設宴為她慶功,祝賀她有孕之喜。


    阮林春收到請帖,眉心便攢成了一團,這個姊妹是慣會作妖的,偏偏礙著重華宮的麵子,還不能不去赴宴。


    程栩便道:“無妨,我陪你過去。”@泡@沫


    “可是,她沒邀請你。”阮林春看著請貼上幾個燙金大字,按理,阮林絮是該連姐夫一塊請的,可偏偏她借口姊妹間聚會,連顧譽都被排除在外,程栩當然也免除了——更可見得此女不安好心。


    程栩握著她的手,神情一派輕鬆,“今日雖是休沐,可我身為師傅,難得就不能去看看六殿下,順便到重華宮叨擾一杯水酒,想必他們也不會拒絕。”


    阮林春:……吃霸王餐能說得這麽清新脫俗,也唯獨程栩一人了。


    夫妻二人收拾好後,便套上馬車,程栩除了為她裹上厚實的大氅,還特意塞了個暖水袋到她懷中——不同於銅製的湯婆子,這種由導熱不怎麽好的皮革製成,能持久而穩定地散發熱量,更適合外出所用。


    阮林春覺得揣著很不像話,而且隔著衣裳,實際也和沒用差不多,於是她便想了個巧宗兒,將大氅掀起,熱水袋藏在中衣裏頭,如此肚皮那塊便熱乎乎的,和貼暖寶寶差不多效果。


    程栩忍不住笑,“這樣瞧著,倒和四五個月差不多。”


    阮林春白他一眼,“寓意早生貴子,明白麽?”


    當然是信口胡謅,對她而言生男生女都好,她甚至私心想著是個女兒會更好些——都說女兒肖父,程栩這樣的絕世姿容,若是失傳未免太可惜了。


    兩人在重華宮前住了轎,滿以為阮林絮會擺架子讓他們等半個時辰再說——她這人就是這麽膚淺。上回阮林春和侯府幾位太太來探視,阮林絮就借口身子犯懶讓她們在花廳久坐,虧得阮家兩位太太都是涵養好的,否則恐怕要當場拂袖而去,看看誰還來道喜!


    阮林絮的人緣,生生是讓她自己給作踐壞的,偏偏她最愛怨天尤人,從不靜思己過。阮林春明知自己懷孕會令她不爽,亦唯有默默歎息,好在她平日最想得開,說得好聽是寵辱不驚,說得不好是關我屁事。任憑阮林絮今日如何作態,她隻當看不見就是了。


    誰知才剛下來,就發現阮林絮攏著手爐巴巴在廊前候著,模樣十分迫切——好像她是真心籌措這一場宴會,焦急地盼望客人賞光,以免拂了她這位東道主的美意。


    看到阮林春被程栩攙扶著上前,側身時微微隆起的肚腹,阮林絮瞳孔不由得緊縮起來,愈發盯著客人不放。


    阮林春好生狐疑,心想這人莫非轉了性,從前也沒見她對自己如此關切,吃錯藥了?


    程栩本來還想扶著她走,阮林春悄悄讓其不必,自從傷了臉之後,阮林絮再不複從前得寵,若再讓她看到別人卿卿我我,這人心理該更扭曲了——阮林春並非心善,她隻是不想過度刺激一個瘋子。


    程栩隻好由她。


    誰知鬆手鬆得太快,阮林春一下沒拿得及抓穩,氅衣裏捂著的暖水袋噗通掉在地上。


    阮林絮看著對方瞬間平坦下來的肚腹,內心止不住歡呼雀躍:果然是假孕!對阮林春的態度不由得親熱起來。


    阮林春:……


    第76章 .  蹭飯   原來這人真是來蹭飯的。


    阮林絮將阮林春的無語解讀成心虛, 於是愈發滿意,俯身將已經半溫的暖水袋拾起,又鄭重交到阮林春手中, 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道:“二姐,就算要假裝, 好歹尋個趁手點的東西,這袋子裝飽了水,難免略鼓了些, 跟你的月份不大相宜。”


    還故意將暖水袋捏在手裏掂了掂,言下之意,月份尚淺, 還不到顯懷的時候,用不著營造這樣誇張的效果, 反而容易看出破綻。


    阮林春:……這人在說什麽,她好像聽不懂的樣子。


    罷了,憑她如何作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阮林春招手示意程栩過來, 將攜帶的禮物奉上,是一方極好的端硯,“祝願妹妹你誕下一位小皇孫,將來文能提筆安天下, 武能上馬定乾坤。”


    本來姊妹間相處不必這樣客套,可阮林春想著這人是個多疑的,倘若自己送些吃食之類,恐怕反引起猜測,這硯台卻無論如何做不了手腳。


    而且寓意完美——阮林絮最盼望生下一個聰明伶俐的兒子,投其所好, 日後也好省些麻煩。


    阮林絮果真欣然接下,本來對阮林春帶程栩赴宴稍稍有些不滿,這會子那點不快也都煙消雲散了——隨便她怎麽秀恩愛吧,到時候生不出孩子,程世子不跟她翻臉才怪。


    之前聽說阮林春懷孕時,阮林絮著實嚇了一跳,心裏幽幽生出妒恨來。她自己用了催孕的方子、又喝了不少藥湯才勉強懷胎,就這樣大夫還說胎氣不穩,務必得精心地養著,以免失閃。阮林春剛過門半年,憑什麽恁般有福,趕在自己之後便有了孩子?因此迫不及待想打聽一下虛實。


    當時她便覺得其中有蹊蹺,要麽是脾胃不調被大夫誤診了,要麽,就是阮林絮使了什麽手段,故意被人驗出喜脈,好借此來爭寵,助她在程家耀武揚威。如今見麵之下,阮林絮方知自己猜想不錯,阮林春果真是假孕。就說嘛,程世子那樣荏弱的身子骨,能行房就不錯了,怎可能誕下後嗣?阮林春一定要逆天而行,除非把自家男人榨幹了還差不多。


    阮林絮滴溜溜瞟了程栩一眼,眼風亂飛,“姐夫,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姐姐的身子,萬萬不能出什麽差錯呀!”


    特意咬重在“差錯”二字,隻盼程栩能夠會心領悟。


    誰知這呆瓜好似聽不懂似的,兀自木著臉,“謝側妃娘娘指點,微臣自當量力而行。”


    阮林絮就覺得這人真是孺子不可教,她都暗示得那麽明顯了,還聽不出其中有鬼麽?到時候被人弄個野種來濫竽充數,活該程家頭上戴綠帽子。


    奈何她身為外人,不便過多幹涉兩口子的私事,隻得攜著阮林春的手,親親熱熱道:“二姐一路過來,定是餓了吧?我讓廚房備好了膳,都是素日你愛吃的菜色,咱姐妹今日合該好好聚一聚。”


    阮林春隻好卻之不恭。


    程栩雖不在邀請的行列,卻也自發自覺跟上——他在外麵就不怎麽挑食了,什麽都吃得下。


    等進了重華宮,卻發現顧譽也在,阮林絮喜得兩眼放光,“殿下,您不是說有事要忙麽,怎的又回來了?”


    顧譽冷冷道:“有貴人大駕光臨,孤又豈能不做陪客?”


    原來是聽說程栩進門的消息,特意趕回——程栩如今的身份不比從前了,既為皇子師,旁人怎可怠慢?再不濟,自己也該問問弟弟的功課,這才顯得為兄長的氣量。


    於是皮笑肉不笑的道:“世子,請上座。”


    滿以為這人會謙辭一番,誰知程栩半點情麵都不講,兀自於上首坐下,全沒有將他這位皇子放在眼裏。


    顧譽氣得牙根發癢,奈何天地君親師,他縱為皇子也滅不過這次序,程栩是他六弟的師傅,也和他的師傅差不多——他還真不能計較。


    隻得從牙縫裏擠出一絲笑意,“世子無須客氣,在這裏就和自己家一般,無拘無束就行了。”


    其實哪用得著他說,程栩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熱騰騰的飯菜剛一上桌,他就把最好最新鮮的幾盤都撥到自家夫人跟前了,哪怕她一個人根本吃不了那些。


    阮林絮倒是難得顯出寬宏氣量來,反正是假孕,阮林春這會子折騰得越狠,等真相曝光後的下場隻會越淒慘,想想還有點小期待呢!


    至於她自己,反正因害喜無甚胃口,樂得做做人情,遂拽了拽顧譽的衣袖,小聲道:“來者是客,殿下還是體諒些吧。”


    顧譽好像不認識她似的,今兒這是撞邪了?從她嘴裏居然能聽到體諒兩個字。


    罷了,顧譽反正也不餓,回來不過應個景,略坐一刻就會走的,於是讓仆從取出窖藏的美酒,欣然舉杯,“世兄難得前來,你我可需好好暢飲一番。”


    準備灌醉之後從他嘴裏探聽些禦書房的情況——景泰帝這一向身體不太好,越發疑心起年長些的皇子,六弟那個小毛頭卻不必提防,程栩作為師傅,想必多多少少能聽到些朝政相關。


    平常顧譽是懶得與其結交的,也沒機會,但今日適逢其會,索性旁敲側擊,省得白跑一趟。


    誰知程栩卻是禮貌地婉拒,“殿下莫非忘了?你我的妻房都有孕在身,合該滴酒不沾才是,殿下縱使貪杯,好歹也須忍過這一陣,等孩子平安生下再說。”


    顧譽高舉起的酒杯不由僵在半空中,這人幾次三番拆他的台,是巧合還是故意?


    阮林絮聽不出話裏有何不對,還覺得程栩說得很好,雖然阮林春的身孕是假的,可她的身孕是真的呀——為了腹中的寶貝,也該避免嗅見酒氣才是。


    阮林絮於是婉轉勸道:“殿下,程世子說得有理,等小皇孫誕下,您想辦三天三夜的酒席都成,如今還是先忍一忍吧。”


    顧譽猛地瞪向她,這人到底站在哪邊的?口口聲聲幫程栩說話,該不會她私心戀慕著姐夫吧?這個賤婢!


    阮林絮嚇了一跳,又有點委屈,心想她哪句話說得不對?自己明明是為了緩和氣氛呀,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一行人於是各自埋頭扒飯。


    阮林春是吃了早飯過來的,這會子還未到鍾點,也不是很餓,加之席上的山珍海貨雖然可口,可多半用大油大火烹飪而來,縱使名貴,可到底稍顯膩味了些。


    阮林春對那些貽貝魚翅無甚興趣,唯獨一道熬得奶白的鯽魚湯頗合她胃口,但是她一向最怕刺的,雖然躍躍欲試,卻沒怎麽敢動筷子。


    程栩見狀,便將那些魚骨上的魚肉剝離出來,連嵌在肉裏的細刺都用牙簽挑出,湯也是用漏勺濾過再盛給阮林春,如此精心準備,方得了一小碗毫無危險的魚湯,讓阮林春捧在手心慢慢享用。


    阮林絮看著分外豔羨,鯽魚湯算不得什麽,難得的是程世子這份心思——不管家中如何,至少在外麵他肯對妻子這樣耐心嗬護,真是個極品好男人。


    阮林絮不肯被比下去,於是頻頻用目光示意,奈何顧譽好像注意不到她似的,阮林絮隻得輕咳了咳,撒嬌般指了指八仙桌中央,“殿下,我也想吃那個。”


    顧譽不耐煩地道:“你不是不愛吃魚的麽?”


    阮林絮捏著嗓子,讓聲音更加嬌滴滴,“人家如今害喜,口味當然有所變化,殿下不會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滿足吧?”


    阮林春差點讓魚湯給嗆著,不曉得這位三妹平時在家是否也這麽說話,真虧大皇子能受得了。


    還好顧譽沒問她怎麽不自己盛——就算她那短胳膊夠不著,也可以讓下人代勞——而是陰沉著臉,起身給阮林絮挾了一大塊魚肉。


    阮林絮看著雪白魚肉上道道細刺,很是不滿,就不會給她挑去再說?瞧瞧程世子多麽細致。


    可看看顧譽十足不耐煩的神色,阮林絮不敢得寸進尺,隻得埋頭吃起了魚肉。但是她心情不好,那些小刺又太過細微,阮林絮哪有工夫慢慢挑揀,一賭氣便整塊塞進嘴裏了,結果沒一會兒,她便捂著喉嚨,麵露痛苦之色。


    在場的丫鬟仆婦們都慌了神,阮林春也不得不起身關切問道:“三妹要不要緊?不如請個大夫來瞧瞧?”


    這被魚刺卡著後果可大可小,更別提阮林絮還懷著身孕,萬一就此流血化膿就更糟了。至於民間俗傳的吞飯喝醋之類的方法,又豈敢在皇子妃身上亂用?


    顧譽雖然埋怨阮林絮慣會生事,可她腹中到底有他的骨肉,遂還是緊張地上前,“絮兒,難不難受,要不要請太醫?”


    眼看殿中因她亂成了一鍋粥,阮林絮這才吐了吐舌頭,俏皮地向眾人展示她完美無損的喉嚨,“殿下放心,我沒事。”


    原來不過是裝病——她還以為自己的舉動很可愛呢。


    顧譽陰沉著臉,徑自踢翻一旁的錦杌,帶上衣帽拂袖而去。


    阮林絮傻愣在原地。


    阮林春輕歎道:“三妹,你這玩笑開大了呀!”


    本來還以為阮林絮身懷有孕,顧譽多少會對她有幾分憐惜,可若阮林絮平時都是這種做派,那再多的耐心也得耗盡——說不定這會子顧譽還嫌她丟臉,否則怎的招呼都不打一聲,撇下客人就走了?


    再看程栩,仍是八風不動地走著,慢慢消滅碗中的飯菜。直至將最後一粒晶瑩的米飯吞咽殆盡,他才心滿意足起身,“不能浪費糧食。”


    阮林春:……原來這人真是來蹭飯的。


    第77章 .  懷念   至少阮林春這個真姊妹不會跟她搶……


    阮林春看程栩的樣子應該是吃好了, 便想帶著夫君告退——她自己腹中雖有些空空蕩蕩,回去墊墊肚子就好,讓她繼續留下, 難免食不下咽。


    至於仍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阮林絮,阮林春實在沒精力也沒能力去安慰,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就算去勸,又能勸出個什麽名堂呢?不是她吹牛, 她抓住程栩的心可沒用半點花招,是那顆心自發自覺向她靠攏的——想想她真的很幸運。


    阮林春柔情滿懷望了程栩一眼,準備和他一起辭行, 誰知阮林絮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裙角上的灰道:“姐姐, 我想更衣,你和我一起去吧。”


    阮林春:……


    聽她的口氣好像沒事人般,阮林絮的心理素質幾時變得這樣強大了?


    她哪曉得, 阮林絮並非不在意顧譽對她的怠慢, 隻是眼下有更要緊的事要做,顧不上罷了——若非這對男女拚命在飯桌上秀恩愛,自己又怎會激動下失態,還觸怒了殿下?


    阮林絮固然恨夫君不給她留麵子, 可她更恨請來的客人——吃白食不算,還想來破壞她的家庭,真是荒謬。


    阮林絮本來想大發慈悲為阮林春保守假孕的秘密,這會子卻覺得不必了,她就要撕開這對美滿夫妻的假象,讓他們落得和自己一樣的下場, 這才痛快!


    當然,在那之前,她得先找到證據。所以阮林絮提出一起去後房更衣,準備好好打探究竟。


    阮林春和程栩麵麵相覷,知道一時半刻走不了了,隻得留下再說。


    阮林絮看兩人目光交匯,一副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狀,心內愈發冷笑連連,嘴上卻假惺惺的道:“世子若有要緊事,不妨先行離開,我自會派人護送二姐回家。”


    程栩果斷拒絕,“不必了,我才用飽了膳食,歇一歇正好。”


    自然是怕這殿裏埋伏著機關暗算,會對他妻子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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