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瑾沒接話,他瞥了杏棠眼,杏棠立刻退了出去,出去的時候還不忘關上門。


    “戚二姑娘,我是有幾句話想和你說清楚。”李玄瑾垂頭道。


    戚嬋顏色有些淡的唇微微勾起,她兩隻眼睛裝著笑:“你承認你喜歡我了?想和我商量如何成婚?”


    李玄瑾後退一步:“你誤會了,我是想說我和你絕無可能,更不曾對你動心。”不管戚嬋是真心還是假意,他懶得猜,但需要和她說清楚。


    若是真心,他不需要,若是假意,她也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戚嬋的微笑消失了下,但很快就重新掛回了臉上,“我不信。”


    “你若是沒動心,你今日為什麽來探望我?你看我的眼神分明有關心。”戚嬋仰著頭,輕聲質問。


    李玄瑾聲音冷了幾分:“無論如何,戚二姑娘是因我而病,我自當關心。”


    戚嬋眼神鎖在他臉上,似乎要連他臉上毛孔微動的生理反應都不願錯過:“那你那日為什麽要收回匕首?”


    “因為戚二姑娘罪不至死,我殺過許多人,深知殺人容易救人難。”李玄瑾語速有點快,話罷,他再次重申道:“我對戚二姑娘……”


    話沒說完,他就感覺到唇上微涼,他神色微愕,戚嬋在他的唇上舔了舔,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戚嬋踮著腳盯著他問:“你真的沒心動?”


    “沒有。”李玄瑾道。


    戚嬋笑了下,李玄瑾下意識想避,但她的速度快到他沒意料,她踮起腳,兩隻手緊緊地攀住他的脖頸,她似乎也不會親人,剛開始有點猛,但很快速度就慢下來,舔舐輕咬,吸吮推動。他想推開他,但是他一推,戚嬋就纏的更緊,等戚嬋離開時,似乎有銀線在兩人唇角拉開。


    她唇色本有些暗,現在卻極其靡麗,就是染了曼珠沙華的顏色般。


    她伸出指腹,擦了擦唇角的濕潤,然後笑著問他:“現在呢,你你是還沒感覺?”


    第24章 動心(一)   溫柔香軟的身子從後背抱住……


    戚嬋雖還在病中, 略顯寡白,但她依舊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大美人現在拋棄了端莊賢淑, 她兩隻眼睛就像是鉤子一樣,帶著幾分嫵媚瞧著麵前的男人。


    玉蘭冷香很濃鬱, 濃鬱到李玄瑾啟唇說話都是她的味道。


    他目光十分清明:“戚二姑娘,你雖長的美, 但你親我我沒任何反應。”他略作停頓, 似乎真的沒有絲毫動搖, 他口吻甚至帶了三分厭惡:“反而因為你是我不喜歡的女人,你的行為令我有些惡心。”話罷, 他抬起手擦了擦唇。


    戚嬋唇角的微笑消失了, 臉色有些難看。


    “明日就要回京,我希望戚二姑娘不要在騷擾我。”說完李玄瑾頓了頓,“你若實在不想嫁子淩,也就算了,畢竟你心不在子淩身上, 嫁過去對安王不定是好事,我相信靠你的本事,也能謀得個新的如意郎君。”


    話罷,李玄瑾轉身就想離開。


    才走兩步,背後傳來戚嬋極其冷靜的聲音,“李玄瑾。”


    李玄瑾停下腳步。


    戚嬋繞到他跟前,眼神不死心地盯著他:“你真不喜歡我?”


    李玄瑾垂下眼皮:“我喜歡的人不是戚二姑娘這樣的。”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她幾乎就立刻問了。問話的時候她還湊近了他幾分, 兩個人的臉離的特別近,幾乎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


    戚嬋的額頭甚至不小心碰了下李玄瑾的下巴,有些重, 但不疼,隻是輕輕的一碰,雖然沒留下特別銘心的記憶,但終究還是碰到了。


    李玄瑾漆黑的瞳仁轉了轉,“我也不知道。”


    “那你……”戚嬋咬著唇,想打斷李玄瑾的話。


    李玄瑾卻繼續道:“但總歸不是戚二姑娘的,畢竟若是能喜歡上你這樣的,我早就動了心。”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特別激動的語氣,和以前帶著薄怒的拒絕不同,他的神色冷靜理智,態度平和,一看就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但就是這種平靜到無動於衷的情緒才令人害怕,慍怒或者震驚都說明她讓他情緒發生了轉變,平靜隻能說明四個字,他是真的心如止水,無動於衷,而若是喜歡,又怎會不生波瀾。


    戚嬋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固執地踮著腳站在李玄瑾的麵前。


    見她似乎鐵了心不動,李玄瑾往側走了一步,然後就遠離了她,他朝門口走去,步速均勻,他正欲推開門,這個時候後背忽然一軟,溫柔香軟的身子從後背抱住了他,一雙纖手從他腰間橫了過來,她的飽滿在他後背蹭了蹭,嘴唇貼著他的脖頸,輕輕吐氣:“這樣呢,你也沒感覺?”


    玉蘭的冷香幾乎是從各個方位裹緊了他,從來沒有過的親密接觸,尤其她還伸出舌尖在他的側頜舔了舔,李玄瑾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繃緊了。


    戚嬋好像抓住了把柄了一樣,輕輕地笑了笑:“殿下,你身體硬了?”


    她話一落,李玄瑾立刻反應過來,他瞬間鐵青地拉開戚嬋,戚嬋雖然力氣好像比尋常女郎大一點,但當李玄瑾鐵了心要拉開她時,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罷了。


    他扭過頭,眼神冰冷:“我是個男子,哪怕如今是個□□貼在我身上我都會有反應。”


    “而不是因為你是戚嬋。”


    戚嬋笑容再次消失,她僵在原地,李玄瑾他看著她,再次重申:“戚二姑娘,望你自重。”


    他這次話一落下,沒再看戚嬋灰暗的眸子,他立刻推開門走了出去,李玄瑾出了秀榭亭後他的步子就很快,清風在亭外等著,隻看到一個人影飛快過去,他反應過來這是他家殿下,忙小跑跟上。


    數十步後,李玄瑾速度慢下來,清風也跟了上去,他覷了眼自家殿下的臉,然後神色微微變了下:“殿下,你的唇流血了。”


    李玄瑾腳步慢下來,他抬起手用力擦了擦唇,攤開掌心後果然有抹淡淡的鮮紅,看著那抹鮮紅,李玄瑾忽然回憶起那股從唇齒而入的玉蘭香。


    清風雖尚未娶妻,但作為個身體健康的男性,自家殿下下嘴唇的那道淡淡的印子,能是怎麽留下的他心知肚明,他心裏嘖嘖兩聲,沒想到他家殿下看起來這般冷漠正經,但主動起來竟然這麽豪邁。


    清風覺得其實戚二姑娘和主子挺好的,戚二姑娘容貌絕色,那張臉就沒幾個人能比得過了,琴棋詩畫還樣樣皆通,將來的小主子一定差不了。


    於是他多嘴了幾句:“主子,你和戚二姑娘打算怎麽……”


    “閉嘴。”話說到一半就被李玄瑾冷聲打斷了,他的眼神冷冰冰的,語氣暗含警告,“我和戚二姑娘清清白白,何事也沒有。”


    清風啊了一聲,他還以為自家殿下馬上就能過上孩子媳婦熱炕頭的日子了,原來是他多想了嗎?


    而與此同時,杏棠從秀榭亭的一樓快步上二樓,走到房門口時她慢下來,她先伸長脖子從門口外看了看戚嬋,隻看到戚嬋背對她而立的背影,暮光透過窗牖門口透進來,將屋子裏分成明暗幾塊,戚嬋一般落在似漂浮著塵埃的明亮裏,一半落在昏沉的暮色中。


    杏棠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姑娘的臉,發現戚嬋的唇角帶著一絲笑,但說是笑,那不像是微笑淺笑的情緒,反而帶著絲絲古怪。


    “姑娘,你還好嗎?”杏棠沒聽清楚戚嬋和李玄瑾說了什麽,但她能感覺到戚嬋現在是不快樂的。


    戚嬋眼睫向上掀起,杏棠眉眼充滿了關心,戚嬋擦了擦唇,擦出一抹淡紅來,她盯著指腹的淡紅,輕聲說了句:“有點不好。”


    戚嬋雖然這麽說,但回到響春閣,一切如常,賞花看書下棋,甚至按時用膳用藥,隻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出了門,她往鳴玉閣的方向走去,但走了一半,她突然又折身回返,如是幾次,戚嬋似才下定了決心往鳴玉閣走去。


    隻是沒到鳴玉閣門口,就在半道上碰到了準備去見的人。


    李玄瑾遠遠瞧見戚嬋,他愣了下,然後步履正常的往前,經過戚嬋的時候叫了聲戚二姑娘,便準備繼續離開。


    戚嬋緊緊地攥著手裏的帕子,李玄瑾走了有十來步後,她似下了什麽決心般回過頭,她扭過頭叫了聲五殿下。


    李玄瑾腳步頓住,他回過神,眼神略帶疏離。


    戚嬋扶了扶頭上的玉簪,才緩緩地走向李玄瑾,她對李玄瑾微微曲了曲膝:“五殿下……這麽匆忙是要去何處?”


    “去皇祠。”李玄瑾說。


    “皇祠啊。”戚嬋喃喃了兩聲,她眼神又落在他還裹著紗布的右臂上,“五殿下也要注意養傷。”


    “無妨,一點小傷。”話罷,李玄瑾拱了拱手,再次轉身告辭。


    但就在這一刻,背後忽地再次傳來戚嬋的聲音,“我們真的不可能嗎?”


    李玄瑾背影僵了僵,他緩緩轉過頭,戚嬋臉色有些不平靜,她眼尾有些泛紅,雙手緊緊地攥著手帕,她的眼底有一絲絲微弱的期待,但那期待仿佛在燭火中搖曳,隨時都可以熄滅。


    李玄瑾點了點頭。


    啪一聲,她眼底的光似乎徹底暗淡。


    “戚二姑娘,你尋參找人我都很謝謝你,但我真的不喜歡你,反而你,”他薄唇微啟,語氣雖平緩,但內容著實令人心寒,“越是纏著我,我越是心煩。”


    戚嬋身體輕輕搖晃了下,她的眼神變暗色,好半晌,她道:“我知道了。”


    這下不等李玄瑾轉身,她便先轉過了身,往前走去。此時正是清晨,金燦燦的光灑在草地上,也灑在戚嬋的身上,她整個人都被光籠著,按理說這道背影應該令人覺得溫暖。李玄瑾轉頭的時候不小心瞥了眼,卻隻覺得寂寥和苦澀。


    他一怔,趕緊收回了視線。


    戚嬋的確沒有表麵的端莊知禮,溫順乖巧,背地裏她放縱嫵媚,心思不斷,可或許,她是真的有幾分喜歡他。


    這個念頭剛浮現,李玄瑾飛快地將他按了下去,就算她對他有真心,但他和他之間也絕無可能。


    “姑娘?”剛剛戚嬋追上去和李玄瑾說話時候,杏棠沒有湊上去,此刻見戚嬋神色複雜,她輕輕地叫她一聲。


    戚嬋扭頭看了眼,紅唇扯出個僵硬的弧度:“讓我傷心一日,明兒我就放下。”


    戚嬋說傷心一日,似真的傷心了一日,她整日膳都不想用,水也不想喝,隻蓋著被子將自己捂床上,半夜裏杏棠看了眼床榻,床榻上的人抱膝坐著,徹夜未眠。


    杏棠雖擔心戚嬋,但天將明時還是忍不住睡去了,睡得雲裏霧裏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家姑娘,她猛地睜開眼,從床上翻身起來。


    戚嬋坐在妝奩前,聽到床邊軟榻上的動靜,她側過頭來對著她笑了笑:“起來啦,快洗漱,今日我們還要回京。”


    “姑娘?”


    “嗯。”


    今日雲清日暖,是個令人舒服的好天氣,但戚嬋拿著一把玉梳,唇角帶笑,輕輕梳理她一頭烏黑濃密長發的姿態,比外麵暖融融的日頭更令人身心舒服。


    戚嬋表現雖好,但杏棠還是有些擔心,但走出院門,踏上回京的路程,一路上戚嬋都和其他公主有說有笑,杏棠就放了大半的心,她家姑娘聰明,她應該對她放心的。


    回京是巳時出發,戚嬋戚瑩抵達威遠侯府時,已經日暮西山了。


    戚嬋和戚瑩下了馬車,才走過垂花門,便有個八九歲的小少年衝著他們衝了過來:“三姐。”


    戚瑞頭在戚瑩的胸口蹭了蹭,語氣裏帶著委屈:“我好想你啊。”


    戚瑞是戚瑩一母同胞的弟弟,姐弟倆一起上山爬樹下河捉魚,戚瑩也很想他,當即一把摟住懷裏胖墩,揉了揉他的腦袋:“姐姐也想你。”


    兩個人嘻嘻哈哈片刻,這才分開,而小胖墩也才注意到戚瑩旁邊的戚嬋,他咧嘴笑了笑:“二姐姐,我也想你。”


    戚嬋笑了笑:“二姐給你帶了禮物回來。”


    一說到禮物小胖墩眼睛一亮,從戚瑩的懷抱湊到戚嬋跟前:“是什麽?”他和二姐姐沒有三姐姐親,但二姐姐每次送的東西都是他最最喜歡的。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戚嬋笑著說。


    這句話剛說完,院子裏的仆婦就福了福身,叫侯爺夫人。戚嬋微微抬起頭,還沒等她看清來人的臉,戚瑩已經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去:“娘。”叫完了娘又偏頭叫了聲爹,“我好想你們啊。”


    威遠侯夫人周氏曆來被人稱讚賢惠周到,見戚瑩眾目睽睽之下飛奔過來,失了大家閨秀的禮數,一團孩子氣,她無奈地歎口氣,用指腹刮了下的麵頰:“你都十五了,該穩重點了。”


    雖周氏語氣沒有責怪的意思,但威遠侯聽了這話,還是忍不住心疼道:“我覺得阿瑩這個性子正好,活潑開朗,不穩重些又何妨。”


    戚瑩衝威遠侯彎了彎唇,她從周氏的懷裏退開,抱著威遠侯的胳膊道:“果然是爹爹最疼我。”


    “哈哈哈哈。”威遠侯被戚瑩哄得心花怒放,接著他的臉虎了虎,“你今日才知道爹爹最疼你嗎?爹爹知道你今日回來,可是特地在家中等你。”


    “怎麽會?”戚瑩連忙討好道,“我出門在外的日子裏,每日都想到爹爹呢。”


    威遠侯再笑了笑,這個時候,他餘光掃到一抹淡紫色的衣角,他一怔,看著站在三步開外靜靜地看著他的戚嬋愣了愣,然後關心道:“阿嬋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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