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玉滿樓的生意頗為蕭條,如今聞名四海的盛寶會,便是他提出的策劃,所以京都上座有獨屬他的位置。


    二人的馬車走後不久,衛玠一行正啟程前去城外別院,一名護衛急匆匆地趕入玉滿樓。


    護衛緊隨上衛玠的身旁,躬身道:“大人,邳州城外的別院有死士聚集。”


    衛玠步伐停頓,緊接著護衛繼續道:“有耳目傳報,趙世子來了邳州。”


    聽此,衛玠神色微沉,“趙千檀現在身在邳州何處。”


    “暫且不知。”護衛回道。


    衛玠不再詢問,則是冷喚一聲雲崢,一襲墨色勁裝的男子從樓簷躍下來,跪在身前,“大人。”


    玉滿樓前,衛玠行上馬車,冷聲下令:“一路暗護花玉滿的馬車,切記,勿再出差錯。”


    雲崢低眸回應:“屬下遵命。”


    話落下後,轉眼便消失在玉滿樓前,不見蹤跡。


    經此,衛玠已入座車廂內,未有半刻停頓,朝別院趕赴而去。按理說孟臨川安於玉滿樓別院的事,極少人知曉,即便是在邳州,趙家的耳目仍不容小覷。


    ***


    出城的官道上,馬車緩緩行駛著,路麵還算平坦的,並不搖晃。


    邳州到京都不算遠,四個時辰的路程,不過也足以令蕭扶玉二人在路途上走一天了。


    車廂內氣氛悠閑,蕭扶玉撩起窗簾瞧著沿途風景。


    四月下旬,春光無限,可見滿前遍野的山花,過不久就得炎熱起來了,隻可惜沒能有機會踏青。


    花玉滿靠著車壁,輕瞥一旁的蕭扶玉,似乎瞥見她頸脖上的一抹痕跡,尤為曖昧。


    停頓片刻,花玉滿忍不住喚道:“辭雪。”


    蕭扶玉回過首來看她,隻見花玉滿神秘兮兮地朝她坐近了些,而貓兒被她放在一旁的坐墊上,她輕聲開口道:“我師弟...床.上功夫還好吧。”


    聽言,蕭扶玉麵頰噌地一下熱起來,微微蹙眉,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花玉滿笑道:“就好奇啊,我想象不出來,他潔身自好得像個和尚,做那檔子事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冷淡。”


    蕭扶玉抿了抿唇,昨晚的畫麵頓時曆曆在目,冷淡就算了吧,折騰她好幾次,想想都腿還軟。


    花玉滿靠得近了些,伸出手指輕輕抹一下她脖頸上的痕跡,蕭扶玉往後避了一下,隻聽她道:“似乎挺熱情的。”


    蕭扶玉羞惱不已,將花玉滿推了一把,喝斥道:“放肆!”


    惱得差點從口中吐出個朕來,若在宮裏,有人敢對她如此無禮,定要治罪於她。


    花玉滿被蕭扶玉推靠回車壁上,隻聽蕭扶玉懟道:“他不止熱情,還很猛,你最好想象都不要有,不得有半分肖想。”


    花玉滿聽此,咯咯地笑起來,“知道了知道了,看來師弟將你養得很好,我就是問問,瞧你寶貝得。”


    蕭扶玉收斂著心神,臉還是有點紅,主要是想到那些分外熾熱的畫麵,她不免道:“不正經的女子。”


    花玉滿將貓兒抱入懷裏,回道:“我們彼此彼此。”


    第37章 攔截   除非玉滿樓裏出了內賊


    馬車正緩緩經過橋梁, 方才的話題不再繼續,蕭扶玉瞥了一眼官道前方,忽見遠處有數名身著墨綠衣色的人候在官道邊, 似乎腰間皆配有刀劍。


    這樣出現候在前方官道,頗為不簡單, 馬車應而也放緩了行駛速度。


    蕭扶玉微頓,回過眸來隻見身旁花玉滿也正透過車窗瞧著前方, 臉色沉了不少, 她似乎認識, 便開口道:“這是些什麽人?”


    花玉滿回眸,道:“淩雀山莊的人,莊內上下皆是做過打砸燒搶的匪賊, 時常守在官道上攔截入京的商隊,以此謀財。”


    蕭扶玉蹙下眉頭,道:“如此猖狂,此地官府不管嗎?”


    “當今皇帝不學無術,百姓又豈能靠得住官府。”花玉滿不免哧了一聲, 又道:“他們人多, 更重要的是聽聞背後靠山是趙家,官府便更不敢招惹, 隻能任由其在這條道上橫行霸道。”


    蕭扶玉眉目冷肅下來, 近來批過不少折子, 無一道關於邳州淩雀山莊的奏折,原來是被攝政王給卡住了。


    果然送到她眼前的奏折,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務,此事不知衛玠可有曾聽過。


    蕭扶玉道:“那衛相也不知曉。”


    花玉滿回道:“師弟曾幾次派人下來處理過,的確是安分過一段日子, 不過奈何趙家勢力過廣,邳州太守就是趙家幕僚,想徹底剿莊是不行的,想來是眼下風頭過了,又出來作亂了。”


    言罷,隻見那前方的提刀之人似乎看到了官道上玉滿樓的馬車,便領著人朝馬車走來。


    見此,花玉滿眸色一暗,低聲道:“不少商隊要麽躲著,要麽每個月給淩雀山莊送過路費,少則幾百兩,多則上千。”


    蕭扶玉憤然道:“這簡直就是匪賊行為,還竟與官勾結,荒繆之極。”


    待她回宮,便查查此事,若做不到傷及趙家,但也得拿出個交代來,解民之苦難。


    花玉滿繼續道:“不過放心,玉滿樓沒少給趙家送好處,不然盛寶會上的上等佳座又怎會給了攝政王。”


    話音剛落,馬車暮然停下,車外已被那群佩刀之人圍住,為首的男子手挎在刀柄上,揚聲道:“玉滿樓近來生意是越來越紅火了,頻頻送貨入京。”


    聽此言語,車廂內的花玉滿不再顧蕭扶玉,轉而起身下馬車,她瞧了人,換上一張盈盈笑意的麵孔,“奴家當是出了什麽事呢,原來是三當家在此謀盈。”


    那為首的男子膚色黝黑,五官卻端正,左手有兩根斷指,正是淩雀山莊的三當家淩甫。


    “不過您這是......”花玉滿掃了一眼四下的人馬,又道:“莫忘了我玉滿樓可不虧欠淩雀山莊。”


    花玉滿生得嬌豔,是邳州有名的美人,江湖上也是叫得出名號的,玩得一手媚香使得不少人忌憚,皆不敢隨意戲謔她。


    淩雀山莊即便是再橫行霸道,也得給玉滿樓幾分麵子,不過今日可不同。


    “花樓主,還真是許久沒見了,聽聞前幾日你盛寶會開得是盛名遠揚呐。”


    淩甫客氣地行禮,道:“別緊張,我們隻是瞧瞧您這車裏有什麽好東西,隨便請您去莊裏喝幾盞茶。”


    馬車上,蕭扶玉透過車窗看著二人交談,隻聽護在周身的玉滿樓護衛紛紛戒備起來。


    先前花玉滿直說運一批貨入京,具體是什麽貨物,未曾提及,想來是引來淩雀山莊的人惦記。


    花玉滿見淩甫的人欲動馬車,頓時沉了麵色,道:“三當家,我玉滿樓雖向來行事圓潤,但也不是皆吃素,可莫傷了兩勢和氣。”


    淩甫挑了挑眉稍,“我也聽大當家的辦事,玉滿樓集盡天下盛寶,不知收錄了多少寶物,這有人對玉滿樓不放心。”


    花玉滿眼眸微狹,有人對玉滿樓不放心,此話何意。


    所送上京的東西裏的確藏有一件物件頗為重要,是一張地下通道圖,應該無人知曉此物在玉滿樓手裏。


    淩甫笑了笑,瞥眸得車廂內還有一掩麵女子,道:“這馬車上還有一女子?”


    蕭扶玉聽此,避開車窗,花玉滿頓了頓,此前衛玠提過辭雪身份不一般,吩咐路上多有照顧。


    雖很嫉妒衛玠對辭雪的看重,但她花玉滿是個分事理的人,回眸道:“遠房親戚,家裏落敗無處可去,便帶在身邊了。”


    淩甫調笑道:“喚下來給人瞧瞧姿色。”


    花玉滿微微蹙眉,淡淡一笑,“我這親戚自幼體弱多病,有肺癆,可見不得人,隨行入京也正是為了尋醫問診,三當家若想瞧瞧,我便把她叫下來。”


    花玉滿這話說得大聲,在馬車上的蕭扶玉正好聽得見,隨即就重重咳嗽起來,動靜還不小。


    淩甫眼中立馬就起了嫌棄,立馬道:“不必了。”


    這肺癆是能傳人的,聽著都會晦氣,這女人怎麽帶著這樣的人在身邊。


    淩甫便不再追問車上的蕭扶玉,手一揮,一眾人馬便要檢查馬車後置,“花樓主可莫著急,我們淩雀山莊也是受上頭主子的吩咐,沒辦法呀。”


    花玉滿沉著臉,身後的護衛見此,忙道:“樓主......”


    淩雀山莊的上頭便是趙家攝政王一黨了,眼下他們人多勢眾,亦不好和他們來硬的。


    “就讓他們瞧。”花玉滿道:“注意,莫讓這麽偷雞摸狗的東西順了財物。”


    護衛回聲是,隻好退下,淩甫聽此略有不快的挑眉。


    花玉滿隻淡淡一笑,若讓他們真找到什麽,那玉滿樓的生意白做這麽大了。


    摸約過了半刻,淩雀山莊的人一無所有,一人在淩甫耳邊低語幾句,他看向花玉滿,“這麽大個玉滿樓,就送這點貨入京,說出來還真是笑話。”


    此語言罷,淩甫當即就抽刀,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刀刃就架在花玉滿的頸肩上,見此情形,兩方人馬紛紛持刀相對,氣氛沉凝。


    車廂內的蕭扶玉當即心一沉,雖不知這邳州幾方勢力的爭鬥,但看得出來,今日這淩雀山莊出現在官道上,是特意來堵著玉滿樓。


    花玉滿到底是見過刀劍的,就憑淩甫如此還不至於嚇到她,開口道:“淩雀山莊這是要和玉滿樓撕破臉麵了。”


    淩甫淡然淺笑,解釋道:“花樓主可是用香的好手,我不過是以防你有什麽暗招罷了,既然車上什麽都沒有,便隻能委屈你同我走一趟了。”


    隨後又向底下的手下道:“來,請玉滿樓的一眾入莊做客,以防有人去通風報信。”


    眼下玉滿樓的護衛心中再有不滿,奈何花樓主被淩甫拿下,不敢隨意反抗。


    兩輛馬車就此被趕往淩雀山莊,花玉滿被淩甫壓著上了另一輛馬車,隻能暫且不動聲色,再等機會。


    至於蕭扶玉,在車上無人管製,隻是馬車前後有人看守,好像是因為謊稱肺癆的原因,不過若想逃脫便有些難了。


    官道離淩雀山莊不遠,不用半個時辰,馬車就已趕到山莊前,想不到地界還頗為寬廣。


    一眼望去氣派非凡,偌大的牌匾比玉滿樓的那塊還要豪氣,不知收刮多少錢財鑄成,一群看似道貌岸然的劫匪。


    入了山莊,淩甫跳下馬車,詢問底下的人,“大當家可回莊了。”


    那人回道:“沒呢,隻有三當家您回來了。”


    淩甫嗤笑一聲,便吩咐人關押玉滿樓等人,待大當家回來之後再做決定,轉身便長揚而去。


    這淩雀山莊有淩家三兄弟當家作主,前身的確是匪賊,邳州太守非但沒剿,更是睜一隻眼閉一眼,私下與之有牽連,才成了如今模樣。


    下馬車後,蕭扶玉與花玉滿被關押在西苑的廂房裏,看房內的置辦,還不算虧待二人。


    被壓到這裏來,花玉滿神色裏少了些之前的輕鬆自得,她揉著被勒得頗紅的手腕,應是在馬車上時被綁住了手。


    她忽然開口道:“遇到這種事,你一個小妾侍竟也不怕。”


    蕭扶玉正在房門前輕瞥,聽花玉滿言語,便轉過身來看向她,回道:“怕能解決問題嗎?”


    她現在要怕的,就怕在這群賊人手中莫泄露了身份,這山莊背後牽連趙家人脈,這才是要提防的。


    衛玠素來謹慎,應該很快就能知道她和花玉滿途中出事。


    花玉滿笑了笑,看來辭雪姑娘並非隻有傳言裏的嬌弱,還比她想象中的冷靜呢。


    她的確是想了解她的為人,若辭雪處處不如她,配不上衛玠半分,她是會和她搶衛玠的。


    蕭扶玉則打量花玉滿上下,“這淩雀山莊的人為何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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