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護於殿外的禁衛軍紛紛提刀湧入明殿,步伐陣陣,個個身著甲衣,來勢洶洶。


    霍方身著盔甲,手覆在腰間刀柄上,躬身道:“參見陛下,皇城禁衛軍在此,誰人敢造次。”


    見此,躁動的權公大臣頓時噤聲安靜下來。


    衛玠抬手拿起蘇長瑞手中詔書,道:“此乃先帝遺詔,以上清清楚楚記載,傳位太子蕭扶玉,擒拿太後貪政,重建諜網司,治理家國盛世,何等不是功績。”


    衛玠看向底下眾人,“衛氏曆代擁護君主,何人有意議直言。”


    李太尉暗瞥一眼神色自若的攝政王,似乎並未被這區區幾名禁衛軍所影響,淡漠地與他對視一眼。


    攝政王可招兵二十萬,他乃軍政太尉,曆經沙場多年,豈能著爾等唬住。


    李太尉壯了膽,再度道,“她算什麽君,不過是個無才無能的傀儡罷了。”


    衛玠提步走到李太尉身前,語態冰涼如含雪,“放肆之極,到底隻是個莽將。”


    話語落下,匕刃聲響起,隻見李太尉一哽,口中溢出血色來,衛玠立於他身前,一把似寒的匕首已刺入他的腹中。


    眾人皆驚諤不已,此為奉天殿上,李太尉更為朝廷命官,掌握軍政,不想一向清冷文雅的丞相衛玠如此狠辣,竟敢公然殺之。


    衛玠眉眼冰涼,舉止優雅地將匕首抽出來,退了一步,瞪圓雙瞳的李太尉怔然倒地。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衛玠言語間,用巾帕擦拭匕刃上的血,看向不遠處的攝政王,“陛下為先帝唯一血脈,是女子又如何,爾等還能找出另一個皇嗣嗎。”


    蕭扶玉緊著眉頭,似乎也沒有想到衛玠會在奉天殿上,殺人示威,眼下在場的臣子跪地惶恐不得。


    攝政王冷聲笑了笑,拍手叫好,“衛丞相殺伐果決,不愧為先帝所看重之人,臣自也好生意外,若不是李太尉所言,未曾得知陛下竟是女子。”


    蕭扶玉雙腿有些乏力,蘇長瑞連忙上前攙扶,她側眸看向攝政王,一副裝模作樣的虛偽姿態。


    “李太尉可是舅父的人,他所言之語,你會不知道?”


    攝政王搖著頭,笑道:“臣忙於玉滿樓之事,軍務繁多,你也知近來謠言四起,臣背了謀害先帝的妄名,那裏還管得了李太尉的事。”


    蕭扶玉打量著攝政王的神色,這老家夥著實狡猾,推他人出來造勢試探,見不得逞,便一改話風。


    攝政王麾下二十萬大軍,北疆防守職權也在他手中,權高位重。


    蕭扶玉挑著眉稍,道:“從今日起,朕便要以女帝稱國,做嘉朝古往今來的第一人,舅父覺得如何?”


    攝政王環顧四周,皆是皇城禁衛軍,皇帝又有衛家衛玠為心腹,上至諜閣兩司,下至京兆府。


    自薛太後落馬,京都勢力皆歸於皇帝幕下,趙家勢力本就不在京都。


    煽動臣子暴.亂無果,他自來不會在此時,同皇帝來硬的,攝政王溫和笑道:“陛下是先帝唯一血脈,自然有權稱帝,臣隻是怕引起各州動蕩,別忘了二十年前被先帝趕至西垂的安王,同為蕭氏子孫。”


    蕭扶玉微頓,二十幾年前十子奪嫡,這安王便是對帝位最無意向之人。


    後來先帝登基,見他自安其樂,十子之中,唯獨留了安王一命,分封西垂。


    老安王幾年前便已死,如今承襲的是其子蕭紀,西垂蠻荒,無財無軍,怎麽翻騰出不了水花,況且與先帝不是一脈的。


    蕭扶玉開口道:“有舅父在,就算各地有暴.亂,還不是手到擒來?”


    攝政王淡淡一笑,躬身道,“幸得陛下看重,臣不辜負重望。”


    明殿之中的淡淡血腥味還未散去,證明著方才眾人之間的戾氣,眾臣再有不滿,也被禁衛軍鎮壓著。


    此事由攝政王暗自挑起,又自如地退下,亦是示威,也是試探,亦揭露皇帝的真身。


    衛玠冷視著攝政王離開的背影,總覺得事情才剛剛開始,他低語同衛頊道:“吩咐諜網司,近來緊盯攝政王動向,斷不可讓其離京的機會。”


    衛頊回道:“知道。”


    攝政王的實權在京都之外,尤其是邳州與北疆,一旦動起來,極有可能造反,而那個所謂的安王便是他利用的工具。


    至於攝政王敢提出此言,隻怕已做好萬全的準備,他是在挑釁。


    衛玠收斂心神,剛回過身,龍椅前的蕭扶玉腿一軟,體虛頭昏,他大步上前將她摟近懷中。


    剛生子不久,本就體弱,撐了這麽久,一時鬆懈下來,便有些頭重腳輕。


    當著眾人的麵,蕭扶玉靠著衛玠的胸膛,她低語道:“我沒事......”


    衛玠則將她抱起來,大步離開奉天殿,眾人紛紛低頭,原來衛丞相真不是斷袖......


    第86章 商量   “雪兒軟糯糯的。”


    奉天殿眾臣退散後, 皇城的防守更為嚴森,四下皆有禁衛軍。


    霍統領見衛丞相將陛下抱回玄華宮,憂心陛下龍體欠安, 在宮門前站了一會兒,也沒能進去見人。


    也是, 陛下可是實打實的女子,衛丞相肯讓他進陛下寢殿才怪呢, 女子閨房都不能亂進。


    見蘇長瑞回了一句不打緊, 霍方還需處理防務便不多耽誤, 匆匆離去了。


    寢殿內的蕭扶玉已側臥在龍榻上休息,榻幔遮擋著裏頭的曼妙身軀,侍女將用完的參湯收拾下去。


    隔著一座屏風, 搖籃床的嬰孩不吵不鬧,正在安睡,旁邊候著宮女在照看。


    今早趕回來得急,蕭扶玉許多在相府常用的物飾都沒帶過來,不過孩子是被接入宮來了。


    衛玠站在屏風之外吩咐蘇長瑞去相府取物, 隨後才重新回到龍榻前, 他輕輕撩開紗幔。


    蕭扶玉闔著眼眸,精氣神不是很好, 方才劉太醫來過了, 她的身子還需好好養著。


    衛玠不敢怎麽打擾她, 便在不遠處的座椅坐下,查看文折陪著她。


    經今日一遭, 恐是消息已從朝內傳到朝外了,當今天子是女子的消息。


    曆年來世道還算太平,民間想來翻不出什麽水花, 反而是那些王公貴胄容易躁動,還需監察司出麵震懾。


    雖有些麻煩,衛玠卻莫名覺得鬆了口氣,陛下的身份遲早也會公之於眾,如今是不太有利,但往後也無需再遮遮掩掩扮作男裝。


    回到玄華宮便已下令過,宮中上下皆不可非議陛下,違者處仗刑。


    至於攝政王,一旦有離京的意向,便立刻將他拿下,不論怎樣。


    待到將至黃昏時,龍榻裏的人才有動靜,衛玠將手中的事物放下,斟了一杯茶水來到榻前。


    蕭扶玉睜眼瞧了瞧他,休息這麽久,身子的酸痛緩解不少,衛玠將她攙扶起來,“可好些了?”


    蕭扶玉點點首,捧著茶水喝下,隨後便詢問了朝中情況,衛玠隻讓她安心養身子,其餘的事不必擔心。


    近來他總是如此,讓她別太操心,二人還沒說上幾句話,宮女便將哭鬧的瀟瀟抱進來。


    衛玠站在榻前,蹙眉瞧著瀟瀟入了蕭扶玉的懷,這孩子比他想象中還粘母親。


    蕭扶玉挽了挽耳邊的碎發,哄著懷裏的兒子,衛玠微微俯身,試圖把他抱過來,“讓我來哄他吧。”


    蕭扶玉頓了頓,低眸看一眼哭泣的瀟瀟,擺明是要吃的了,可衛玠在這,她不太習慣。


    他來,他怎麽來?


    衛玠的手掌大,輕而易舉地便捧住瀟瀟,蕭扶玉也不好攔著他,眼睜睜看著他抱到懷中。


    衛玠肩寬腰窄的,身形高大,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在他懷裏實在太小了,小心翼翼得不行。


    好似有奇效一般,瀟瀟入衛玠懷裏,還真停了哭泣,闔著眼眸瞧著眼前的人。


    衛玠不禁勾唇一笑,還沒能高興多久,忽覺掌心熱熱的,濕濕的,繈褓裏透出潮味。


    隨之打濕衛玠衣衫,他低眸看著手上的濕潤,似乎沒太反應過來,瀟瀟便又大哭起來。


    見此,宮女連忙湊上來欲要抱孩子,道:“小...小皇子是尿了。”


    衛玠手忙腳亂地將瀟瀟交給宮女,孩子哭鬧著,宮女連忙抱去換尿片和繈褓。


    蕭扶玉坐在榻上咯咯直笑,本鬱悶的心情一散而空,頭一回抱兒子便被尿了衣衫,衛大人可沒經曆過。


    她笑著道:“我想瀟瀟是喜歡你。”


    衛玠麵容鐵青,撣了撣衣袖,不悅地輕哼一聲,二話不說便趕著去換衣裳。他素來愛幹淨,可受不了這個味。


    待他離去後,被收拾幹淨的瀟瀟重新回到蕭扶玉懷裏,聽見母親的心跳聲便會安靜下來。


    蕭扶玉眉眼還帶著笑意,或許是想到方才的事,便想笑。


    ......


    之後的幾日裏,蕭扶玉在玄華宮靜養,關於朝內之事衛玠偶爾會與她提起。


    經李太尉死於明殿上後,強權之下,那群躁動的朝臣皆老實不少,陛下病重的話無人再敢提起。


    京都城一如既往的繁華,是暗暗中增添了防務,天子腳下無人敢非禮女帝一事,不過不少閨中女子時時將陛下誇在嘴中。


    要做到成為人人都承認的女帝,光是強權是不行的,還要煽動輿論玄說。


    國師和祭師便在這時起作用了,要的就是讓民眾相信如今的皇帝,即便是女子,也是嘉朝的真命天子,是上蒼所決定的。


    祭師的話玄之又玄,說她是九天玄女轉世,奉天道下凡佑護嘉朝百年昌盛,神神叨叨的。


    短短兩日便在京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百姓不信都得信。


    蕭扶玉聽著笑了笑,這種招數自古都有,將皇室神明化,使百姓擁戴,防止動蕩,玄是玄了些,但對於壓製攝政王來說是有用的。


    入夜時分,書房的燭火熄滅,近來忙碌,衛玠時常務公到這時才放下奏本。


    庭院外的明月高懸,將走廊的視野照得開闊,衛玠回到寢殿時,還亮著一盞宮燈,雖有些闌珊,但足以照明。


    簡單的洗漱之後,他來到床榻前,輕撩帳幔,裏頭的嬌美女子已然側臥著睡下,柔順的長發鋪散著。


    休養了半個月,蕭扶玉的麵容已紅潤許多,在她身前還放著兒子瀟瀟,母子倆看起來溫馨舒適。


    衛玠卻彎下身輕手輕腳地去抱兒子,怎知兒子作勢欲哭,他隻能彎著腰,不敢動。


    思酌片刻,將蕭扶玉懷裏的枕帕拿出來,蓋在兒子身上,有了母親的味道後,他再抱起兒子,便乖了許多。


    衛玠走到簾帳,小聲地召來貼身宮女把瀟瀟抱去休息。


    這麽久來,他皆是睡在隔壁偏房,即便是來這邊,也隻是坐一坐便又回去了。


    衛玠回到龍榻旁脫去外袍,輕手輕腳地挽起她的長發,便入了榻,有力的手臂一攬就把那身子抱進懷中。


    蕭扶玉是被他的動靜弄醒的,側首便見男人熟悉的容顏,而一旁的瀟瀟早不在身邊。


    “你怎麽......?”


    衛玠緊摟著她柔軟的身子,因為生育不久,有些許的豐腴,麵頰也軟糯糯的,顯得更加美韻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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