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天天都在動腦筋,想要找出打開左幼心靈的鑰匙,到底哪個話題會觸動她的內心?終於有一天,李娜說起了自己的童年,左幼的眼神告訴她, 對方是感興趣的。


    李娜有個苦慘的童年, 貧窮的家境,母親拋棄她離家出走, 父親早逝, 她差點失學......這些內容是孟清給她的資料裏沒有的, 在那份資料裏,李娜是個學霸, 畢業後從事了與自己專業對口的工作,並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了行業中的佼佼者......


    左幼對於李娜描述的童年、少年的經曆還是感到吃驚的。對方已經試探她很多次了,左幼故意沒有讓那些試探成為自己的突破口, 而李娜的這個童年經曆倒是可以拿來一用。


    於是她對這個話題表現出了興趣,由著李娜說了很多,在她說完,緩緩接過話茬:“我媽媽也很早就離開了我。”說實話左幼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她對這位至親根本就沒什麽印象,隻能從不多的照片中了解著母親。


    左幼的童年,小時喪母算得上是一苦,但她那時太小,根本沒到懂得悲傷的年紀。父親對她挺好,沒少吃少穿,脾氣也好,從小到大沒挨過打。


    後來有了後娘,有了弟弟,父親為了多掙錢去城裏打工,一開始,她也是不習慣的,慢慢也就適應了。後媽對她談不上多好也沒不好,日子還算過得平和。比起李娜,倒算不得苦。


    在李娜的治療方法裏,與病人共情是她最多提及用及的,左幼幫著她,讓她以為又找到了她倆的一個共同點。從這天開始,李娜與左幼談論的話題就圍繞各自的原生家庭展開了。


    好像所有心理有問題的病人都要帶點原生家庭的原罪,反正左幼覺得她沒有,她並不覺得自己缺愛,也沒什麽家庭的概念,也許真像林端所說,她其實是個涼簿的。


    這天夜裏下了大雨,伴著雷聲。左幼被吵醒,這種天氣是她最不喜歡的,她有點怕打雷,小時候怕的厲害,現在長大了好了很多。


    左幼本來想蒙上頭繼續睡的,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她立刻爬起來,光腳走到房門處,撤了門鎖,把屋裏的燈全部打開。


    重新躺回床上,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果然,沒一會兒,腳步聲響起,李娜見房門開著,直接進了來。她輕聲喚左幼:“被嚇醒了嗎?需要我上來嗎?”


    左幼沒言語,李娜輕手輕腳爬上了床。李娜在一次談心中告訴過左幼,她怕打雷,每次打雷她都睡不著,會把屋裏弄得亮亮的,卻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在一片黑暗中瑟瑟發抖。


    當時左幼隨口回了一句,她也怕打雷,也有遇雷開燈的習慣。


    左幼感受到李娜帶上床來的寒氣,可不止如此,對方還把手伸了過來,攬住了她的腰。猶如被蛇纏上身,左幼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她想掙開,可她看了一眼屋裏燈光大做的環境,看了眼房門打開的角度,左幼忍下了。這樣的機會,這樣的天氣可遇不可求,這個機會她不能浪費掉。


    身上的抖不是演的,是她硬忍出來的。李娜見左幼沒有抗拒她的靠近,又朝對方挪近了一些,攬在腰上的手開始輕輕地拍她,像是在哄小寶貝睡覺一樣。


    歌聲響起,是李娜在輕聲吟唱,這副場景對李娜來說也許是溫馨的,於左幼像是在經曆恐怖片。她閉上眼假裝自己睡了過去,這樣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李娜終於起身離開。臨走時幫她關了燈,關了門。


    在她走後許久,左幼都沒敢動,最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下床去重新上了鎖,這才感到些許安心,慢慢地重新入睡。


    第二天天亮,左幼接到了林端的電話。他一上來就問她:“昨天雲市打雷了吧。”


    左幼:“嗯,打了快一宿。”


    林端溫柔地問她:“我不在,怕了嗎?下次再遇到這種天氣,記得叫李嬸陪你。”


    左幼眼裏一抹精光閃過:“李博士來陪的我,沒怎麽害怕。”


    “哦,那很好,你能試著接受博士我很高興,我聽她說了,你測了量表。你要記得好好吃飯,按時吃藥,聽醫生的話,下周我會抽空回去看你。”


    左幼沒說話,直到林端問:“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左幼這才吞吐道:“那個藥,我吃著感覺不太好,總有種會失去身體控製權的感覺。好像還有點分不清現實與幻覺。”


    林端:“你不要總想著逃避吃藥,藥物的副作用遠沒有不吃藥的危害大,你不要因為孟清說不用吃藥就被他暗示了。”


    左幼在電話裏無奈地答應著:“好,我知道了,我並沒有不吃,你問李博士就知道了,我一直按時服著呢。”


    林端那邊有人在叫他,他再一次告訴左幼,他會安排時間回來一趟就掛了電話。左幼算著林端回來的時間,她要加快腳步了。


    下午有段時間,李嬸都是回後樓去休息的,在這個時間段裏,這幢房子裏隻有左幼與李娜,是個談心做谘詢的好時候。


    左幼提出要做個餅幹之類的小零食,今天的谘詢就在廚房做吧,她可以一邊做東西一邊跟她聊,兩不耽誤。李娜欣然答應。


    “你看,最近好好吃藥,好好做谘詢,都有做零食的心情了,是不是心情與胃口都見好了?”李娜坐在餐椅上問正在做準備工作的左幼。


    “不知道,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反正就是想做了。”


    李娜語氣寵溺:“你啊,就是嘴硬。”左幼一抖,麵粉撒了出來,李娜看到後,合上筆記本過來幫忙。


    把撒出來的麵粉收拾好,她一下子握住了左幼的手,笑著對她說:“你看你這手,都成什麽樣子了,趕緊洗一洗。”


    左幼低頭一看,不過是雙手沾滿了麵粉,李娜不說她也要收拾幹淨的。李娜握著左幼的手沒有鬆開,仗著比左幼高一點的優勢,站在她身後,把她攬在了身前,打開水龍頭開始幫左幼洗手。


    兩人的雙手交纏在一起,那種被蛇纏的感覺又來了。左幼依然強忍,她不能功虧一簣。


    左幼沒有推開李娜,任她這樣幫自己洗了手,然後在溶了巧克力後,叫李娜過來嚐味道。李娜過來見左幼食指上滿是剛刮下來的巧克力液,她抓住她的手,在上麵舔了一口。


    左幼就算是跟最好的朋友莫啟珊都沒有這樣過,這個李娜果然是改不了以前的老毛病,過度跟病人共情,甚至與他們產生感情,在她的劣跡中,這種超出界線的關係,男女都有。


    這也是孟清給她的那份內部資料裏的內容,左幼就是看了這個,才有了對付李娜的方法。


    左幼忍著惡心,洗掉了手上的巧克力,做平常狀把餅幹做了出來,並邀李娜一起品嚐。在李娜背對她的時候,左幼朝廚房上方掃了一眼。


    這間別墅,除了臥室,明的暗的被林端安了很多的監控。左幼在這裏住的時間久了,差不多摸清了它們所有的位置。二樓主臥外有一個攝像頭,房間開了門的情況下,是可以照到下半邊床的。


    而廚房這裏,有一個隱藏起來的攝像頭,左幼精心選的位置是個入境的好位置,會把剛才洗手與吃巧克力的兩幕都錄下來。有了那晚打雷李娜推門進她房間與今天做餅幹的兩段視頻,左幼覺得素材夠了,她可以不用再忍李娜的騷擾。


    現在隻剩最後兩步了,第一步就是她明天去見孟清要做的。


    “這樣做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你這麽做。”孟清在聽完左幼讓他做的事後,斷然拒絕。


    左幼一點都不著急:“你隻要按我說的時間去做這些事,我保證我最後會是安全的。我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已經提前試過了,除了失去行動力的時間加長,意識更混亂一些,並沒有什麽危險,我能站在這裏好好的,就說明了一切。”


    “你真是瘋了。真要做到這一步嗎?”孟清不解。


    “我活著就為了那一個目的,為了那個目標,我什麽都可以籌謀,都可以去賭去做。你看看我,得了焦慮症,人為的,不夠可憐嗎?我這是在自救,如果我有一天不這樣做了,那說明我放棄了,也意味著,我放棄了自己,自生自滅了。”


    左幼言辭鑿鑿,態度懇切,孟清明明是個理智的人,明明覺得這樣做不妥,但他就是做不到拒絕左幼,好像她這樣做才是對的,是她唯一的出路。


    孟清接過左幼手中寫著數字的紙條,鄭重地把它存進手機裏,這還不算,他還把紙條鄭重的放進錢包裏。


    這串數字是李嬸所在後樓的固定電話號碼,林端嫌電話響起太突兀太吵,把固話撤了,李嬸老派人總覺得家裏少了固話不安心,所以後樓那部一直保留著。


    最後左幼拿上孟清給她開的藥,站在他麵前又說了一遍日期與時間,正準備離開時,孟清拉住了她。


    左幼回頭,隻見對方眼中滿是擔憂,左幼笑笑安慰他:“我跟你保證,隻要嚴格按我說的時間一步一步做,我一定會沒事的。我先謝謝孟醫生了,謝謝你肯幫我。“


    孟清搖頭:“我是自願幫你的,我是你的醫生,當然要幫你了......”孟清頓了頓,最後他放開左幼,隻說了一句:“我會嚴格按你說的去做,但你一定要像你說的那樣好好的。”


    左幼笑著點頭,轉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孟清在她走後很久,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腦中想到的竟是那串電話號碼,原來他已經會背了。


    第59章 就在一團亂麻的時候,林……


    左幼從床上自然醒來, 拉開窗簾一看,真是個好天兒,晴朗無風, 太陽已經升起,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左幼抬頭讓陽光照在她的臉上, 她閉上眼,心裏祈禱著, 希望一切順利。


    上午10點的時候, 她接到了孟清的第一條消息, 內容很簡短隻有一句問話:“服藥後有不適感嗎?”時間與內容都是他們約定好的。


    左幼看後,收起手機,像往常一樣該幹什麽幹什麽,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給李娜與自己交談的機會,不管計劃成不成功,可以預見李娜都會離開,她們不會再有交集。


    下午一點多, 孟清的第二條消息如約而至, 內容與上午的那條相差不大:“藥吃了嗎?有不適感嗎?”左幼依然沒回,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終於到了晚上, 餐桌上吃完晚飯, 左幼無視李娜的關心, 接過她手中的藥吞了下去。這次是真吞。


    吃了藥,她表示昨晚沒睡好, 今天要早點上床,跟李嬸打過招呼後,一個人上了樓。


    關上房門, 猶豫了一下,左幼還是把門鎖上了。她走到衣帽間,從一間衣服的口袋裏拿出一團紙,打開就見裏麵包著幾十片藥,都是她日複一日放在舌下存的。


    左幼從中拿出一藍一白共兩片藥握在手心裏,這是一次要服的藥量,然後把剩下的藥片一分為二,一部分倒入馬桶衝走,另一份留下重新包好,放到床頭櫃裏。


    左幼拿著這兩片藥上了床,心裏計算著時間,就這麽躺在床上等著,藥被她一直握在手中,沒有放下過。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了一聲,左幼拿起一看,來自孟清:“在嗎?怎麽一直不回消息,這是你第一次接觸我開的藥,想知道回饋。如果看到請回信。”


    左幼看了看時間,可以了,這個時間李嬸已經回後樓了,李娜也不會來打擾她。左幼坐起來,把手中一直握著的兩片藥吞了下去,然後重新躺好。


    接下來,孟清應該會在說好的時間給她手機打電話,當然她已經接不了了,再之後應該是他不放心,把電話打到了左幼留給他的別墅固話上,最後,李嬸會發現她的。


    所有都按她說的在進行著,唯一不同的是,她騙了孟清,她根本就沒有試服過兩倍的藥量。孟清說得沒錯,她是瘋了,她在孤注一擲。


    這份孤注一擲背後,左幼也是分析估量過的,在她第一次吃這種藥時,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像是癱了一樣,大腦卻是清醒的,可這份清醒連控製眼皮睜開都做不到。


    後來,她又試了兩次把藥真的吞下去,也出現了第一次服藥後的症狀,但是一次比一次輕。


    藥物的過敏?耐藥性?這些原因左幼都想過,不管是哪種,她決定加大劑量,一倍的量絕不會致命,但反應應該比第一次更大才對。


    可這一切都是左幼的猜想,並沒有科學的推算,裏麵變數很大,充滿了不確定性,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這些左幼都知道,但她必須要賭這一步,如果輸了,也無所謂,這樣的生活她也過夠了。


    她對孟清說的最真的一句話就是,如果她放棄了,也就意味著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任自己自生自滅了。這次的冒險就是左幼最後做的嚐試,她根本不怕意外與失敗,反正結果都一樣,她會放棄的。


    隱隱約約中,左幼似乎聽到了手機鈴聲,她想,應該是孟清按計劃打來的吧。後來,左幼就什麽都聽不到了。她像是墜入到了一個洞中,這個洞大小正合適,不僅能讓她容身,還能幫她摒棄一切外部的聲音。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不用再麵對林端、朋友、家人,不用被林端請來的人搓磨,不用再那麽累的算計,逃離。左幼忽然就什麽都不想了,但好景不長,有人把她從洞中拉了出來。


    好嘈雜,好多人在說話,她被搬來搬去,有時甚至會弄疼她。終於沒人再折騰她了,左幼又安心地把自己放回到洞中,她隻管把自己封閉起來,卻不知,外麵早已鬧翻天。


    孟清按計劃發了消息打了電話,自然左幼是不會回應他的,再晚些,他打了那個固定電話,被接起的時候,孟清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這一天過得,簡直如坐針氈。


    他快速地向對方說明了情況,他給左幼開了藥,問了一天服藥情況,她都沒有回,實在是不放心才打了這個電話。對方顯得比他還著急,在他還沒有完全說完時,就已經起身去查看了。


    孟清被掛了電話,他並不著急讓李嬸回他電話,因為他人已經在路上了,轉個彎品泊園就在眼前了。從他打左幼手機時,孟清就出門了,他實在等不下去了。


    車子到了別墅門口,品泊園綠化與隱私做得好,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裏麵是什麽情況,隻餘一片靜悄悄。


    孟清等得心焦,不管不顧地就要進去,卻被保安攔下了。正在他焦急的時候,遠處跑來一個女人,正是李娜 。她對保安上氣不接下氣道:“幫忙,破個門。已經打過110與120了。”


    孟清跟著保安一起朝裏跑,孟清先到了屋裏,李嬸在二樓衝著他喊:“這裏,快點!”


    孟清三步並兩步地上了樓。一上去就用肩撞門,接著用腿踹,最後與後來跟上的保安一起合力把門破開了。他與李嬸第一時間衝了進去,隻見左幼安靜地躺在床上,一時,兩人都有一瞬間的頓步。


    李嬸呼喊著左幼的名字,聲音裏已帶了哭腔,孟清用手測了動脈,又用手機上的手電筒查看了瞳孔,當即鬆了一口氣。


    “叫救護車了嗎?”


    李嬸:“叫了叫了。”說著也衝到了左幼身邊,小心地拿起她的手,嘴裏呼著:“是熱的是熱的。”


    隨後趕到了李娜也想上前查看左幼的情況,被孟清製止:“我看過了,除了心跳有些慢,沒別的問題,還是等專業救護來了,再搬動吧。”


    李娜看著他隻問了一句:“孟醫生怎麽會那麽巧的出現在門口?”孟清聽到並未理她。


    警察與120幾乎同時到達,於是眾人分了兩路,李娜留下跟警察看現場,孟清與李嬸跟車隨左幼去醫院。


    本來李娜想跟著去的,但孟清說他剛給左幼開了藥,左幼出事怕是與此有關,他還是跟著去醫院,跟醫生說明情況更好。


    一路疾馳到醫院,孟清把自己開的藥與李娜之前開的那種進口藥都跟大夫說了,最後的檢查結果,並未在左幼胃中發現大量藥劑。醫生的原話,哪怕她把兩種藥混著吃,也不應該出現昏迷不醒的情況。


    醫生最後問道:“誰是家屬?”李嬸冒了出來:“我是。”


    “您是病人什麽人?”


    “我是,我是她家阿姨。”


    “阿姨?家政阿姨?那不行,我要找家屬,她家屬呢?”


    李嬸馬上說:“在國外呢,已經往回趕了。”


    孟清忍不住插了一句:“你沒通知她父親嗎?她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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