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端上床後,摟住了左幼,左幼有點緊張。這兩天,林端都是在她睡著後回的臥室,並且沒有吵她。左幼不得不覺得,林端這是在暗示,今夜她逃不掉了。


    而林端,在發現了左幼的緊張後,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反而安撫著她說:“別怕,你才剛好,我不會做什麽的,隻是想抱抱你。”


    左幼任他抱著,漸漸地她發現林端確實隻是在抱著她,慢慢地左幼放鬆了下來。她的睡眠依然不好,半夜醒來的時候,林端依然是抱著她的姿勢,她一動,他就醒了,啞著聲音問:“怎麽了?哪不舒服嗎?“


    左幼:“沒有,就是睡不著了。”


    林端的睡意全消,輕輕拍著她:“正好明天孟醫生過來,你想繼續在他那看病嗎?這次我都聽你的,你想怎樣都好。”


    左幼對這樣的林端再次感到不適應,哪怕在他們關係最好的時候,林端都沒有這麽溫柔過,他一直都是尖銳的,這一點左幼其實在少年時就已經感受到了。


    “你最近,”左幼差點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最近怎麽變了?但她馬上住了嘴,問了又如何,他會說什麽,說他變了,說讓她再給他機會。她當然不會給,且不說她現在已經不再信任他,就算他真的變了,誰又知道這次能好多久,她是不會心軟的,否則自己受過的那些苦不是白受了。


    “什麽?你要說什麽?”


    “沒事 ,睡吧,明天我會跟孟醫生說失眠這事的。”


    孟清進到別墅裏,看到左幼笑著迎接他,他回了她一個微笑,一旁的林端褲子口袋裏手握成了拳。他心情極度不好,想把人轟出去,想把左幼關起來。


    林端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但他控製不住自己,唯一能控製住的是他沒有付諸行動。


    人都是不知足的,左幼沒醒的時候,別說孟清對著她笑,就是拉著她手,湊在左幼臉旁跟她竊竊細語他都能忍,現在一個對視一個微笑,他就受不了了。


    腦中響起李娜的聲音,她說像他這種控製狂就得要狠下心來,才能把獵物牢牢看住......


    “孟醫生,還沒跟你道謝,謝謝你救了我。”左幼的聲音把林端的思緒拉回。


    孟清:“你沒事就好,我本來就是你的醫生,這是我的職責。”


    一句挺平常的話,但聽到林端耳中,他就是覺得刺耳。


    “進來坐吧。”林端招呼著孟清。


    聊了幾句,孟清聽到左幼失眠的情況,提議她繼續進行治療。當然在這之前,他還是要再次讓左幼做個問卷,好評估她現在的心理狀況。


    提完這個建議,孟清看向林端,林端明白這是讓他離開,孟清要單獨給左幼做谘詢。


    林端心裏是不願的,送左幼去醫生見孟清,與孟清來家裏要他回避完全不是一回事,林端的拳頭又握了起來,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對左幼說:“我去書房,有事叫我。”


    林端一走,孟清小聲地問左幼:“說話方便嗎?”


    左幼點頭:“方便。”這屋裏的攝錄都是沒有聲音的。


    孟清:“除了失眠,沒有什麽別的不舒服嗎?”


    “沒有,剛回來那天,是跟朋友睡的,那夜沒有失眠,一覺睡到了天亮。”


    孟清想了想說:“還是先做個量表吧,這次你要如實回答問題,我不管你什麽計劃不計劃的,我要對你的健康負責。”


    左幼:“知道了,我會好好答的,我也不想再生病了,想做個心理健康的人。”


    左幼認真地配合著答完所有問題,孟清看著手中的圖表說了一句:“我要跟林端談談。”


    “怎麽了,問題很嚴重嗎?”


    “沒有,你別瞎想,隻是他現在與你共同生活在一起,是你最親近的人,有些事情我要跟他交待一下。心理疾病的患者,不是單一存在這世上的,你身邊的人也是要配合醫生的。”


    “書房在二樓,左手第一間。”左幼朝二樓一指。


    林端聽到敲門聲,喊了人進來,見來人是孟清。孟清直接走到他麵前,表情有些嚴肅:“林先生,我們有必要好好地談一談了。”


    林端看著他,衝自己對麵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孟醫生,坐。”


    第65章 在看不到彼此的這一瞬間……


    左幼已經不知這是自己第幾次看牆上掛著的鍾了, 就在她要上樓之際,二樓終於傳來了動靜,孟清與林端一起下了樓。


    書房的牆與門都是特製的, 隔音效果很強,左幼是一點動靜都聽不到的。此時觀察著兩人的神態表情, 很平和,像是隻是閑聊了一場。


    “我跟孟醫生談過了, 他建議一周看兩次診, 不用你跑, 他來家裏,你看可以嗎?”林端走近左幼,問她。


    左幼看向孟清, 孟清點點頭,她說:“可以,我沒有意見。”


    至於孟清與林端在書房聊了什麽,兩個人都諱莫如深。左幼私下問過孟清,他隻道就是談了下左幼的治療方案, 希望林端配合而已。


    左幼對此保持懷疑, 但他倆人都不說,她也沒辦法。比起孟清與林端談了什麽, 左幼的注意力更多是在與林端的相處上。她發現, 以前製定的計劃還沒有做, 林端就按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他對她比以前信任了很多,也願意拿出更多的時間來與她相處, 甚至會跟她說公司、工作上的事。不得不說,自打左幼生了這場意外後,林端對她溫柔耐心了許多, 甚至在房事上,也開始牽就她,她但凡有一點抗拒,他都不會再強求。


    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時候,這天,左幼醒來,發現辛煜文正指揮著人在屋裏忙著,她看了會兒,竟然是在拆屋裏的監控。


    左幼有些疑惑,就算林端不去國外盯項目了,但他在國內也是天天去公司的,並不是每時每刻都陪在左幼身邊的。像他那樣控製欲疑心病超重的人,怎麽可能會拆掉家裏的攝像頭,左幼猜,應該是對設備進行維修或升級,換新的吧。


    再一細看,左幼發現,林端沒回來,隻是辛煜文在帶人拆除,這也很奇怪。往常林端不在的情況下,辛煜文是不可能進到屋裏,跟她有單獨接觸的機會的。就算是林端在家,她也沒見過辛煜文進來過。


    林端不在,左幼不想配合林端的病態,對辛煜文視而不見,她跟對方打了招呼:“阿文,你在幹什麽?要全部都換了嗎?”


    辛煜文:“不是,是要全部拆掉。”


    左幼露出驚訝的表情:“為什麽?”


    “你去問阿端吧,他讓我做的。”說完他就去忙了。


    左幼看著他們除衝著院子拍的監控沒拆,剩下屋裏所有明裏暗裏的攝像頭全部拆除,然後收走。晚上林端回來,左幼問起了這件事。


    林端說:“是我讓拆的,孟醫生說,家應該是給人安全感的地方,而不是時時被監控,沒有隱私的存在。”


    說完他看著左幼忽閃著睫毛傻傻的樣子,笑了:“我答應了孟醫生,全力配合你的診療過程,盡力除去會讓你感到焦慮的事情。”


    左幼剛在心裏想,你才是我焦慮的源頭,就聽林端說:“隻是我不能除去,幼幼,有句話我雖然沒有說出過口,但一直以來我的行為都在說明一件事,我不能沒有你。你隻看到我禁錮你,但你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過了兩年,當時生不如死。如果再找不到你的話,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李醫生,就是孟清的老師,你見過的,他當時已經要求我住院了。好在,老天保佑,我終於找回了你,人一下子就活了過來。再去看醫生的時候,連李醫生都感到驚奇,我的病竟然好了大半,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又回到了我身邊。”


    左幼表麵上是在安靜地聽著,其實她是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反應,該說些什麽。從她昏迷醒過來,林端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左幼會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一樣。現實世界以她昏睡為線,變得不一樣了。


    也不是沒有觸動,但無法改變她堅決的心意,離去的心意。就像現在,一邊想著敷衍林端的話要怎麽說,一邊卻是在竊喜,所有監控的拆除,太有力於左幼的行動了。


    這個時候自然她是不能破壞氣氛的,要保持住現在的大好局麵,左幼抓住了林端的手,微笑著對他說:“你應該早點對我說,我現在知道了,不會再離開你了。”


    林端表情微變,不過一瞬間,他笑了笑,把左幼抱在懷裏,摟著她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在看不到彼此的這一瞬間,兩個人的表情都變了,像變臉一樣,一秒失去了笑容,速變的麵容掩蓋著深沉的心思。


    孟清在他的辦公室裏正在給病人做著診療,這位病人躺在躺椅上,修長的身體,令他的長腿無處安放,伸到了椅子外麵。他換了條腿疊,然後說:“這說明什麽?她還是不信我?對我的轉變完全無動於衷。”


    孟清:“你知道的,你要是問我,我能給出的建議依然是,離開她。這樣對你們都好,隻要她還在你身邊一天,你就不可能真正戒斷。這就好比毒|癮發作,並沒有少抽就能戒掉的道理。我說的這些,你明白嗎,林先生。”


    林端腳下一撐,坐了起來:“今天就到這裏吧,謝謝孟醫生了。”


    孟清搖頭:“我知道我說這個你不愛聽,但治病總要有過程,這個過程並不會輕鬆。她的情況我跟你說過了,隻要你這個焦慮源在,她就不可能痊愈。心病不是隻靠藥物就能治好的,況且她還不是這種情況,你不在的那天,她跟朋友可以一覺睡到天明,這可以說是純心理問題了。左幼的檢查結果也證實了,她並沒有髒器神經的病變,是完完全全的心理因素造成的心理疾病。同樣的,她也是你的病源,老師的診斷沒有錯,在你們分開後,你是需要住院治療的,但我相信,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並願意醫治的,結果都不會差。林先生,你要有信心。”


    這些話,那天在書房裏,孟清已經跟他說過一遍了。正是因為心疼左幼,想讓她好,林端才答應繼續看病的,但讓他一下子放左幼走,他是堅決做不到的。


    “我們現在很好,”


    孟清打斷他:“你知道是假相,無論你跟我強調多少遍都是在自欺欺人。”


    林端的臉陰了下來,一言不發地扭頭就走,孟清獨坐在辦公室裏歎了口氣。林端肯為左幼而正視自己的問題,是莫大的進步,但引導他再往下走,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林氏大廈,林琛的桌上,攤著一個文件袋,裏麵有幾頁紙和幾張照片。顯然林琛已經看過,他拿著的一張照片上,林端正從孟清的醫院裏走出來。


    從左幼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林端扔下正在緊張進行的項目回了國,從此不聞不問,隻讓自己手下處理,完全失了他一貫的作風開始,林琛就把目光放了過來,關注了此事。


    林端的反常,讓林琛直覺這裏有問題,這不,還真讓他查出了點什麽。林琛把玩著手中的照片,目不轉睛的看著,若有所思。


    第66章 與以前的感覺不同了,她……


    幾天後, 一份更詳細的報告出現在了林琛的桌上。林琛看著看著,眉頭越挑越高,自言自語道:“原來還有這出, 當年那麽好的機會我怎麽沒抓住呢?”


    他說著抬頭看著自己的手下:“你看過了?”手下點了點頭。


    林琛:“要早知道的話,我兩年前就該有所行動, 比起現在左幼來幫我,不如我當初去幫她, 幫她逃了, 林端那個狼崽子可能要在醫院裏度過餘生了。”


    說著說著, 他拍起了手:“沒想到啊,那麽狠決的一個人,竟然栽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真是沒出息, 一點都不像他爹,我二叔當年可是為了大局,能“殺妻證道”的主兒。”


    林琛說完這句不再言語,拿著一支筆在轉,他麵前的手下一言不發, 知道他是在思考。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林琛衝眼前人招了招手,壓低聲音吩咐了幾句。手下點頭表示明白, 出去做事了。


    屋裏隻剩林琛一人, 他倚在椅子裏, 心裏在想:我這也不算是不守約,本來就是各取所需, 進監獄還是進醫院也沒差,左幼都有機會擺脫掉的。


    品泊園裏,林端沒在, 孟清與左幼在進行一場談話。


    “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從左幼這句話的語氣中,孟清沒聽出質問的意思,但他還是有點心虛,他先前沒有告訴左幼他在為林端看診是有理由的,忍不住為自己解釋了兩句:“就算是到現在我也不該說的,你並不是林端的監護人,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作為同樣心理有問題的人,你也失了資格。”


    “孟醫生好有職業道德,不用跟我解釋。”左幼平靜地說道。


    孟清不知她是否在嘲諷自己,但他感受到她的疏離。


    孟清歎口氣:“這次你昏迷,讓林端難得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心理狀況,雖然是我建議他治療的,但還要他配合。我們心理醫生不是萬能的,再好的醫生也需要病人意識到自己有病,願意接受治療,才有好轉的可能。林端這次的轉變是個好現象,對你也是個機會。我指的是如果治好了他,哪怕減輕了他的症狀,也許你就不需要再冒險、籌謀,就可以平和地離開他了。”


    左幼不言語,孟清又說道:“左幼,他是個病人,林端的情況如何,我比你清楚,我沒有讓你就和他配合他的意思,我隻是在告訴你這個事實。”


    左幼終於肯開口:“我記得以前我問過你,林端的心理出了什麽問題,你拒絕告訴我,現在又為什麽肯說了?”


    孟清:“你的病源是他,而他的病源是你。我希望通過治愈,你們能解開心結,用正大光明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場糾纏,而不是生活在陰謀算計中。”


    左幼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他到底有什麽心理問題?我可沒看出他有什麽抑鬱的傾向。”


    “他因為嚴重缺乏安全感,而產生了超強的控製欲,再嚴重下去的話會出現一係列問題,你離開的那段時間,他已經有雙相情感障礙的初期表現了。”


    “雙相?不可能的。”左幼因為自己得了病,所以對這些名詞有一些了解,說林端是控製狂她信,雙相?林端可一點雙相的症狀都沒有表現出來過。


    “他以前得過,後來......你被找回來後,他神奇自愈了。當然我的觀點,他並沒有痊愈,而是因為你的回歸,引得他控製欲暴漲,此消彼長,雙相被隱藏了起來,但這不代表他以後不會犯。”


    孟清之所以把林端的病情以及治病的情況告訴左幼,也正是基於這點隱憂。左幼昏迷不醒這件事,讓林端盼望她平安的願望戰勝了對她的控製欲,孟清怕林端得不到左幼對這份心意的回應,會勾起他當年初期雙相的問題。


    所以,孟清覺得有必要讓左幼意識到林端是個病人,知道他的行為有很多是不能用常理來推斷的。


    書房裏的那段談話,林端不讓孟清把他生病的情況告訴左幼,這是他治病的條件之一,但孟清作為心理醫生,隻做對病人有益的事,書房的那場談話於他就是一場診療,那時說的話,他是不會當成承諾來執行的。


    “所有,我們相處中的不平等、他對我的不尊重都是因為他有病,他是控製狂?”


    孟清:“控製狂的症狀有很多,你說的這些的確是其中的典型特征。”


    左幼:“他得這個毛病有多久了?”


    沒等孟清答她,左幼自己接了下去:“應該是從很早就開始了,從我入了他眼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規劃控製我。隻是那時小,我看不懂。現在回想起來,我所有的行為都是在他的控製下發生的,報考的大學,對他的表白,事業的選擇......”


    左幼眼中盡是迷茫,最後哼笑了一句:“好玄,如果不是偷聽到的那場談話把我打醒,我可能就這樣被他控製了一生而不自知。”


    左幼不得不承認,從孟清這裏得知了林端的病情後,她對林端的怨懟少了很多,心病也去了大半。她隻是覺得自己倒黴,吸引到一個精神不健康的人的注意,跟他糾纏到現在,弄得自己也生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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