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就罷了,畢竟當初把她收入門下時,師父便知其靈根不佳,可能終其一生都無建樹,但其本意隻是為了給她一個庇身之所,這倒也不甚憂心。


    可駱尋卻是他真心給予厚望的弟子,可誰能料到他竟有怕鬼的毛病,這些年來,孔華知道,他師父可沒為他少費心。


    這次他們臨下山前,師父特地卜了一卦,卦象顯示,駱尋師弟之事可能有轉機出現,這才讓其下山的,至於江寧,則是被駱尋拉著來作伴的。


    孔華一路上都在暗中關注著駱尋,沒想到此行的意外之喜,竟最先是她這個師妹帶來的,果然世事難料啊。


    等待會靈力恢複後,他要給師父傳信,把這件事告訴他老人家,也能讓他高興高興。


    想到這,孔華又看了駱尋一眼,歎了口氣,希望他這個師弟能爭點氣,這次真能把怕鬼的毛病治好才是,這樣他師父也能少操些心。


    駱尋可不知道他師兄為他操碎了心的事,這會正沒心沒肺纏在江寧身邊,一臉諂媚地道:“師姐,你最後使出的那劍招,真是太厲害了,說是出神入化也絕不為過,你那劍譜從哪尋來的啊,那個,能否借師弟我看看?”


    於劍道一術上,駱尋除了本身天賦奇佳外,他本人更是十分癡迷劍道,小小年紀便精通各家劍法,在劍道上頗有見解,這也是他師父對他寄予厚望的原因。


    所以,對於一個癡迷劍道的修仙者,劍譜對他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江寧一怔,對上駱尋渴望的雙眼,有些不忍心地說道:“那就是本普通的劍譜,在咱們門派的藏書閣找的,沒什麽稀奇,我看很多師兄弟都練過,師弟要是喜歡,回去我找給你。”


    本就隻是借口,她到哪去給他找什麽厲害的劍譜去啊,再說了,她剛剛施展的那招劍法就是常見的劍譜裏都有的招式,隻是她劍法精湛,出劍快、狠、準而已。


    不過,江寧本就主修的劍道,對此頗有心得,倒也不介意指導他一二,遂說道:“我練劍的時候,因為無法凝氣,便特別注意人與劍的配合,包括出竅、拔劍、收劍,以及包括常見的步法,我都反複練習,以求出劍時足夠快,這樣才能劍無虛招,一招致命。”


    “師弟,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在用劍時,是不是隻是單純把它當成一件武器,認為隻要自己劍法和靈力高強,就可以戰無不勝。下次你也不妨試一下,不刻意追求劍法,而是注重劍和人的本身,可能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劍道的最高的境界,便是人劍合一,這是江寧提劍的第一天,她爹告訴她的,遺憾的是,前世她至死都未達到這種境界。


    江寧的一番話,不僅讓駱尋陷入了深思,就連孔華他們也若有所思,不禁回想自己在修煉時的狀態和心境,甚至紛紛拿起手中的劍,就地練了起來。


    半響,駱尋劍收入鞘,一臉欣喜之色,“師姐!你說的果然沒錯,按照你說的那般做,我覺得出劍的速度都快了一些,不行,回去我定要好好再試試。”


    孔華他們這時也停了下來,紛紛朝著江寧拱手作揖,道:“多謝師妹,今日聽你一席話,師兄受益頗多,以往是師兄狹隘了。”


    江寧忙揮揮手,故作羞澀狀,“師兄們嚴重了,我這也是沒辦法,靈力太弱,隻能整日瞎捉摸。”


    孔華卻不以為然,道:“師妹不用妄自菲薄,比起我們來說,你這才是大智慧,往後師妹可以和大家多交流些,不要總一個人呆著。”


    駱尋也順勢說道:“就是,師姐你太悶太獨了,幹什麽都一個人,這樣不好,每次我喊你和其他師兄弟一起練劍,你都推脫,以後可不許了啊。”


    江寧知道他們都是好意,笑了笑,便點頭應了下來。


    孔華看江寧沒有推脫,很欣慰,“我稍後給師父去消息時,順便讓他老人家留意一番,看能不能尋一把適合師妹用的劍,師妹雖無法凝氣禦劍,但也照樣能夠除祟。”


    這也是江寧所想,她本就想著接下來看看能不能尋得一把合適的劍,“多謝師兄。”


    不過,提到劍,江寧便不由想到了她的佩劍,名“鳳舞”,此劍可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寶物,已修煉出劍靈,也是她隨身的法器。


    鳳舞劍已陪伴江寧多年,她從來是劍不離身,隻是,沒想到這次卻人劍永隔了。


    她記得當時鎮壓混沌之主時,她的元神受損嚴重,鳳舞劍的劍靈也受到波及,它那種情況,怕是不能自己回霄渺仙府了。


    但願她那小徒弟趕過去時,能發現遺落在那裏的鳳舞劍,把它帶回霄渺仙府好生放著,也算全了一人一劍的情分才是。


    天還未亮,山間霧氣縈繞不散,並不是趕路的好時機,於是,幾人決定先把破廟外麵清理幹淨,再到廟裏修養調息一番,等天亮後再趕去芙蓉鎮,尋其他同門。


    江寧拿著孔華給她的煉化凶屍的藥粉,朝著那具凶屍走去,這般凶殘的邪煞,必須斬草除根,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要禍害一方了。


    凶屍沾上藥粉後,以肉眼可見速度消失,快速化為一團黑霧,逐漸消失在天地間,最終與黑夜融為一體。


    隻是,就在江寧轉身離開之際,餘光瞥見那抹黑霧有道白光,整個人直接怔在原地。


    “師姐,你愣著幹嘛呢,趁著天還未亮,快趕緊進廟裏歇會。”駱尋隔著老遠衝著江寧喊道。


    江寧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後,邊走邊回頭,又看了眼黑霧消失的方向,難道是她眼花了嗎?


    剛剛有一瞬間,她竟然在這凶屍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混沌之氣!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與混沌之主有關?


    江寧心不在焉地回到廟裏,這時孔華和駱尋幾人他們正準備聯手布一個靈陣,於是她走向前幫忙,在靈陣旁邊就地畫了幾個符篆,給靈陣加固了一番。


    “孔師兄,你經常下山曆練,有沒有聽說過,有人能修煉那種能將周圍陷入一片白霧,白霧中是一片混沌,萬物皆不可存活的法術?”


    江寧猜想,若是‘混沌之主’真的來自這裏,必然有其存在的痕跡,這偌大的修真界,能人異士眾多,不可能一絲風聲都沒有。


    “這不就是邪術嗎?”駱尋一驚一乍地說道,“師姐你問這幹什麽,這種邪門歪道你可不能瞎琢磨啊。”


    “師妹,師父經常教導咱們,修仙之人要堅守正道,像這種邪術有害無益,是萬萬不可修習的。”孔華也一臉嚴肅說道,他真怕江寧誤入歧途。


    若是以往江寧問這些,孔華和駱尋決計不會有如此反應,可今日卻不得不多想,這個能夠自己琢磨出可做攻擊之用符術的師妹/師姐,說不好還真能被她琢磨出此等禍世的術法,那恐怕整個修真界都要亂了。


    看到他們竟都誤會了,江寧頗為無奈,她又沒有毀天滅地的怨念,研究這玩意幹嘛。


    “沒有,我對研究這種邪術不感興趣,就是之前在一些雜書裏看到過,剛剛在那凶屍化為一團黑霧時,突然想到了,這才問問。”


    呼……不感興趣就好,孔華暗暗鬆了口氣,哎,又是為倒黴師弟、師妹操碎心的一天。


    “師妹,我下山曆練時,從來沒有聽過修真界有這種邪術,也沒聽師父提過此事,若是真有此等邪術,咱們淩絕峰也不可能一點風聲沒收到。”孔華回道。


    在整個修真界,身為兩大修仙門派之一的淩絕峰,若是情報如此滯後,怕是早就沒落了,被吞得連骨頭都剩不下。


    江寧認真思索了片刻,覺得孔華說的甚是有理,那一眼應該就是眼花吧,畢竟,她“穿書”之前,可是剛被‘混沌之主’重創,出現幻覺也是情有可原。


    這大概就是後遺症,看什麽都像是那玩意。


    忙活了大半夜,對付這麽多邪祟,眾人靈力早已快耗盡,於是都盤腿坐在幹草上打坐修煉,讓靈力盡快恢複,這樣明日趕路也安全。


    江寧自身靈力微弱,靈力用的快,同樣恢複也快,遂半個時辰她便睜開了眼。


    天還未亮,孔華他們還在打坐修煉,江寧準備先躺著小眯一會,也算是養精蓄銳了。可誰知,她剛換了姿勢,駱尋便神不知鬼不覺挪到了她旁邊。


    “師姐,你要睡覺啊。”


    在剛剛那場惡戰中,駱尋這家夥靈力絲毫沒派上用場,自是無需打坐恢複,所以,他是所有人裏麵最閑的那個。


    江寧疑惑地看著駱尋,“有事?”


    駱尋點了點頭,“有些話想和你說。”


    江寧停下了躺下的動作,沉默地看著他,靜待下文。


    “師姐,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做廢物的嗎,你怎麽能這麽不講義氣,偷偷拋下我呢?”駱尋委委屈屈道。


    剛剛冷靜下來後才發現,他師姐現在這麽厲害,那以後淩絕峰的廢物,貌似就隻有他一個人了啊。


    江寧:“……”


    約好一起做廢物?他們可真夠有誌氣的!


    第四章 遇見原書女主


    麵無表情趕走了新上任的倒黴師弟後,江寧徑自躺在破廟的草堆上,卻無絲毫睡意,耳邊聽著不遠處駱尋淅淅索索的翻身聲,思緒漸行漸遠。


    自此之後,她不再是霄渺仙府的上神,也不再肩負著拯救六界蒼生的責任,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了。


    雖然這修真界短短的一世,與上神的壽命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但無官一身輕,貌似也還不錯!


    至於書中關於原身的設定,江寧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任其發展下去的,索性原身還沒作死地和女主對上,對男主的死纏爛打之旅更沒開始,那書中關於原身的一切她都會推翻,她隻會按照自己的方式活著。


    今日算是勉強板回了一局,至於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當然,在未弄清這個世界是否以男女主為主宰時,她也不想與男女主貿然對上,還是先靜觀其變的好,若是他們兩方能夠相安無事,各不幹擾,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們發光發亮、大放異彩他們的,而她身為‘廢柴草包’本本分分就好,萬事低調一些,麻煩自然就不會找上門。


    江寧覺得,能僥幸活下來已是幸運,她應該知足。


    畢竟,不管是人,還是神仙,活得久了便會發現,其實就是活個心態。


    不過,若說上一世還有什麽是江寧稍微放不下的,大概就是她那個小徒弟言祁了。


    說起這個她當初隨手撿的小徒弟,江寧便忍不住感慨,養孩子真的是太難了,特別是像言祁這種又悶又倔的孩子!


    他從小就是這樣,不高興就靜靜盯著你瞧,一言不發,或是背地裏鬧脾氣整日整日不搭理人,而長大後心思更是難猜,陰晴不定的,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江寧都有點怵他。


    這哪裏是徒弟,分明就是祖宗啊!


    不過,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小徒弟了,她想想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想當年她父母在與上古神獸大戰時,不幸雙雙隕落,徒留下偌大一個霄渺仙府給她,那年,她把小徒弟撿回來時,她也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兩人頂著師徒的名義,磕磕絆絆一起長大,說沒有感情那肯定是騙人的。


    畢竟,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崽啊,她這猛得一消失,也不知道她那小徒弟怎麽樣了啊。


    哎,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至於小徒弟那裏,她把整個霄渺仙府留給了他,六界之內,怕是無人敢欺辱他,而霄渺仙府也算是後繼有人,她也能放心了。


    想到小徒弟,江寧突然想到一件事,在書中也有一個深情男配也叫言祁。


    書中的言祁,是與男主聞寂川齊名的厲害角色,相比於男女主的逆天氣運相比,言祁才是真正的修仙天才,根骨奇佳,天賦異稟的那種。


    不過卻因喜歡女主被虐慘,最後落了個修為盡毀的下場。


    當時江寧看到書中言祁對女主這般深情卻慘遭拒絕時,總是不禁會帶入她小徒弟那張妖孽逆天的臉,便莫名覺得這女主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啊……


    *


    翌日一早,幾人便離開了破廟,朝著芙蓉鎮的方向趕去。


    破廟到芙蓉鎮還有一段距離,若是單靠兩隻腳走的話,大抵得有三四日的路程,不過,還好他們都是仙門弟子,可以禦劍而行。


    江寧站在駱尋的劍上,頗為感慨,有些懷念左手騰雲駕霧,右手呼風喚雨的日子了。


    “師姐,這麽看還是能凝氣禦劍好啊,你看,雖然你的符術和劍法都很厲害,可是你還是沒有辦法禦劍飛行啊,不還是得讓師弟我帶著不是。”駱尋相當欠揍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聞言,江寧心裏默念:她不與話癆小屁孩計較。不過,最終還是實在沒忍住,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昨晚被駱尋控訴後,江寧實在無法理解兩人之間怎麽會有這麽沒出息的約定,再說,以原身那種自卑敏感的性子,聽到“廢物”這個詞怕是都會多想,更別說主動把這個詞和自己掛鉤了吧。


    於是,江寧在原身的記憶裏翻找了好久才發現,原來竟還真有這事。


    有次駱尋看其他師兄弟都下山除祟曆練去了,他卻因怕鬼的毛病,隻能留在山上,很是沮喪。正巧在路上碰到原身,駱尋便非常自來熟地和原身聊了起來,喋喋不休地吐起了苦水,也就是那時,他說出要一起做廢物的話。


    事實證明,駱尋不僅是個話癆,還很是沒有眼力勁的話癆,那時原身擺明了就是很回避這個話題,可駱尋這個二百五卻單方麵且愉快地,達成了這個‘一起做廢物’的約定。


    江寧理清前因後果,覺得不管是原身還是她本人,這個鍋都不想背,所以,今日一早她便去告訴駱尋,那個他口中的約定隻是他的一廂情願,並隱晦表達了‘做廢物’是沒出息的事!


    這下子可算是惹到了駱尋的逆鱗了,自打她說完那話後,他便一直在她耳邊叨叨個不停,找著機會了還不忘損她幾句,要不是考慮把他拍下去沒人禦劍,江寧早就動手了。


    就這樣禦劍飛了大概小半日,終於要到芙蓉鎮了。


    隻是,鎮上人多,不便禦劍飛行,於是,幾人在芙蓉鎮的郊外野樹林停了下來,而接下來的路程便隻能徒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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