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皆是修仙之人,隻是一眼便能分辨出那縷縷青藍之氣就是是何物,直到此時,關於林清晗究竟有沒有偷這些凶屍傀儡的事也不言而喻了。


    “師姐,楚楚被竊走的靈根和氣運要如何處理?難道隻能留在林清晗身上嗎?”


    關於在惡靈境地的事,蘇銘剛剛已經同駱尋簡要說了些,再加上江寧剛剛一番話,駱尋自然很容易便猜出那被林清晗奪走靈根、竊去氣運的人就是李楚楚無疑了。


    江寧側身看向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的駱尋,回道:“嗯,她要替楚楚擔下這份惡靈因果,身上就必須留下些楚楚的靈根和氣運,這是印記,否則天道無法識別。”


    道理雖懂,但駱尋心裏還是很不得勁,這憑什麽?


    江寧又怎會猜不到駱尋心中所想,“不用不甘心,等這份因果徹底融合後,即便她能留著楚楚的靈根和氣運也徒勞無功了,天道懲罰一下,靈根已廢,當然氣運也會被抹殺,所以這些留在林清晗體內,對她而言隻能是百害而無一利。”


    但對李楚楚而言卻至關重要,既能幫她擔下因果,也算替她報了仇,讓惡人自食了惡果。


    江寧的這一席話從頭至尾都未避著山洞裏的人,他們在唏噓之餘,看向地上掙紮著的林清晗也覺得她是罪有應得。


    終於,林清晗體內的那份惡靈因果徹底融合了,她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呈現出一股灰敗之氣,眾人心中隻有一個聲音:林清晗這是廢了!


    經過這一番折磨,林清晗通身脈絡像是被捶打了一番,靈根處更是瞬間枯竭,毫無靈力流動之感。


    她趴在地上,如毒蛇般惡狠狠地看向江寧,氣若遊絲,但仍咬牙切齒道:“賤、人,有本事殺了我,不然,我日後定當把你千、刀、萬、……”


    隻是林清晗口中的那個‘剮’字還未說出,原本懸在她頭頂的黑劍錚然一響,徑直劃向她的脖頸,儼然是在回應她那句‘有本事殺了我’。


    “等等!”


    聞寂川和江寧的聲音同時在半空中響起,而鳳舞也在最後關頭衝了過去,兩劍砰然相撞,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刺眼的劍光。


    言祁這一言不合就抹人脖子的舉動,顯然驚住了山洞裏的眾人,他們直到現在發現,這人不僅修為比傳說中要高深莫測,這脾氣貌似也是有所出入吧。


    自打言祁之前露了震懾住眾人的一手後,之前蹦躂的言哲寒和一眾言家子弟也都偃旗息鼓,縮在角落裏不敢冒頭,而這會看到言祁這一舉動,無不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蘇銘在一旁把言家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對此不禁嗤之以鼻,不過,他卻與其他人想的不一樣。


    旁人也許隻以為他表哥修為深厚且脾氣不好,但他可是發現了惹怒他表哥的一個規律,那就是惹他表哥沒關係,但一定不能涉及到江寧!


    否則,一言不合就抹脖子都是輕的。


    “你留著她還有用?”言祁目露出疑惑之色,直接忽略掉聞寂川,看向江寧。


    江寧:“……”


    有句話她不知當不當講,這有沒有用都不能隨便就抹人脖子吧,就算林清晗罪有應得,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啊,略顯凶殘了些。


    言祁見江寧沒回答,以為她是心軟了,於是皺著眉解釋道:“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今日你揭穿了她的麵目,日後若是一著不慎被她鑽了空子,你怕是要有危險。”


    這個道理江寧自然也懂,隻是她卻有自己的考量,別忘了林清晗背後可還有個深不可測的爹,也就是天澤門的掌門。


    若是今日言祁在這裏手刃了林清晗,林清晗的爹必會瘋狂且不計後果的報複,屆時言祁怕是真的就危險了。


    所以,在尚未探知對方底細的前提下,他們不能輕舉妄動,再不濟留下林清晗,也能鉗製對方一二。


    就在江寧還沒想好措辭同言祁解釋時,山洞中突然驀然驚起一陣邪風,暴風卷起了滿山洞的土沙,眾人大驚失色,紛紛如臨大敵般拔劍指向那團暴風圈。


    江寧和言祁對視了一眼,兩人手中的劍徑直斬了過去,然而雙劍合並之力,卻隻是稍稍在暴風圈中前進了須臾,便被一股強勁之力打了回來,眾人堪堪後退了數步。


    風沙盡散,一身影驀然出現在林清晗身旁,待眾人看清其麵貌時不禁一愣,竟是他們在長樂城郊遇到活屍傀儡,謝家那管家。


    見到來人,林清晗似是垂死之人突然看到生的希望,大喜過望道:“快,快帶我去找我爹,我不想成為廢物,他有辦法的,肯定有辦法的……”


    謝家管家回了聲“是”後,根本沒給旁人反應的機會,轉身之間,狂風過境般一掃而過,當山洞內眾人回過神來後,山洞裏早已沒有了謝家管家和林清晗的身影。


    江寧擰著眉,神色凝重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四十四章 朝思暮想的人


    “天哪, 天澤門的掌門竟然煉化活屍傀儡,那不就是邪修!”可能是太過吃驚了,一仙門子弟脫口而出道。


    煉化活屍傀儡為己所用, 此乃修真界中明文禁止的邪術,修煉此術之人必是邪修無疑。


    而修真界兩大修仙門派之一的天澤門的掌門, 竟然是邪修,不僅煉化凶屍, 還做出奪人靈根、竊人氣運之事, 這要傳出去那整個修真界還不得炸鍋。


    眾人聞聲, 不約而同看向聞寂川和天澤門的弟子,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眼中警惕之意頓起。


    這顯然是也在懷疑他們也是邪修的意思!


    聞寂川和天澤門弟子顯然還沒從林清晗那一驚雷中緩過神來,看到眾人這般反應, 自是也不敢掉以輕心, 生怕眾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紛紛對其出手,那屆時他們在這裏可就危險了。


    於是, 兩方的人紛紛手握劍柄,□□味十足, 危險的氣息一觸即發。


    聞寂川也沒想到會突然變成這樣,不過他身為天澤門的大長老的弟子,再加上他拜在天澤門門下本就是為了處心積慮查詢一些事情, 所以對天澤門的大小事自然是特別關注, 不能說事無巨細,但十之六七還是能做到的。


    他可以確定這次跟過來的這些弟子都是些普通弟子,平日裏的修煉都是門派內的基本修煉,修為上也隻是一般水平, 根本就不能是邪修。


    隻是此時聞寂川卻沒法子向眾人證明這一點,口說無憑,他又身為當事人,說出的話可信度隻是大打折扣,遂隻能將求救的目光放到江寧身上。


    “江姑娘,請問你可有法子分辨出何人是邪修,何人不是?”聞寂川朝著江寧微微拱手行了一禮。


    他也沒想太多,隻覺得江寧既然能看穿林清晗的真麵目,下意識就覺得她也許會有法子,遂才有此一問。


    江寧倒也沒推辭,順勢點了點頭,若說是旁的邪術她可能一時間還沒辦法分辨出來,但辨別與混沌之主相關的邪術,她有法子。


    她隨身拿出一遝符篆,“這符篆可以判斷出你們身上是否有修煉邪術後留下的痕跡,符篆貼在心脈處,若無反應則為安全,若焚燒起來,則為有異。”


    這些符篆是江寧在來長樂之前特地準備的,經過李楚楚利用混沌之氣隱匿自己的事後,她特地準備了這些符篆,也是為了更好分辨出一個人的體內是否有混沌之氣。


    之前江寧還想著趁林清晗不備偷偷試探一番,但世事無常,現在竟然用在了證明聞寂川和天澤門等人的清白上了。


    天澤門眾人則是有些遲疑,他們狐疑地看著江寧,生怕她趁機坑害他們,畢竟,淩絕峰和天澤門一向不和,不排除趁機栽贓的可能。


    江寧自是看出天澤門眾人的小心思,無所謂地聳聳肩,她本不欲插手此事,若不是聞寂川主動問起,她才懶得為他們費心呢,反正被懷疑修煉邪術的人又不是她。


    可駱尋看到天澤門眾人的反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去去去,都這麽看我師姐做什麽,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搞搞清楚好不好,是你們開口求的我師姐,這會又擺出這副鬼樣子膈應誰!”


    “艸,這年頭想做件好事真她娘的難,師姐,你快把這些符篆收起來,他們不愛用咱們還不樂意給呢。”駱尋滿臉憤憤不平道。


    江寧聞言,頗有些不耐煩地看向聞寂川,輕晃了手中的符篆,意思很明顯,你們究竟要不要用,快點做決定,別磨磨嘰嘰!


    聞寂川本就對沒有懷疑江寧之意,否則他也不會主動詢問,隻是看了看一旁的天澤門弟子,思褚一瞬後,果斷走向前,把江寧手中的一小遝符篆接了過來。


    拿過符篆後,聞寂川並未向眾人所想的那般去說服天澤門其他人,而是拿起一張符紙按照江寧剛剛所說,徑直貼到了自己的心脈處。


    隔著衣料,符篆亮起微微亮光,毫無疑問,這符已經開始起作用了,大概過了半響,符篆光圈漸弱,最終從聞寂川身上脫離,落在了他的腳邊。


    眾人見狀紛紛扭頭看向江寧,很顯然在等待她的答案。


    江寧微微頷首,平靜道:“安全。”


    眾人聞言這才悄悄鬆了口氣,聞寂川擺脫了嫌疑,無疑意味著他們又安全了幾分,畢竟,以聞寂川的修為,若真是修了邪術,他們此時還沒有多大的把握能與之抗衡。


    這時,山洞內眾人的焦點自然落到天澤們其他弟子的身上,而沒了聞寂川在前門替他們擋著,很顯然這些弟子瞬間沒了主心骨,很是慌亂。


    “身為你們的師兄,我自是相信你們沒有修煉邪術,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我問心無愧,自是沒什麽不敢證明的,我相信你們肯定也像我一樣。而且,剛剛我已經親身試了這符篆,若是還不足以打消你們的疑慮,那也沒法子了,你們自己選擇吧。”


    聞寂川說罷,徑直走向江寧等人,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同時那隻那種符篆的手仍朝著天澤門弟子伸了過去。


    天澤門弟子聞言,很多人臉上劃過一抹動容之色,因為大師兄說相信他們,這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就像一棵救命稻草般,遂毫不猶豫接過了符篆,對啊,他們問心無愧,不怕證明自己。


    至於一些有其他心思的天澤門弟子,形勢卻容不得他們不接過符篆自證,也隻能從聞寂川手中拿過符篆。


    一時之間,眾人都緊緊盯著天澤門弟子胸前的符篆,隨著一張張符篆安然無恙地從天澤門眾人心脈處落下後,這滿山洞的人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


    “那個,這些凶屍傀儡咱們要怎麽處理啊?”蘇家的一門生小聲問道。


    眾人一愣,剛剛放回去的心又提了起來,對啊,還有這些難纏的凶屍傀儡呢,這林清晗拍拍屁股逃走了,還給他們留下了這麽個大麻煩。


    一想到剛剛是江寧和言祁兩人聯手製服了這些凶屍傀儡,遂下意識看向兩人,似是在等著他們做決定。


    江寧沒管這些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扭頭看向了言祁,兩人四目相對,言祁衝著江寧點了點頭,然後兩人默不作聲地走向了那領頭的凶屍傀儡。


    眾人:……


    好好的打什麽啞謎,哼,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有默契了!


    江寧走到那領頭凶屍傀儡麵前,沒做絲毫猶豫,徑直伸手想要扯下它後頸處的符篆,隻是當她手伸到那領頭凶屍傀儡的後頸處時,眸色驀地一頓,眼底劃過絲意外之色。


    “你是孫年?”江寧不確定地問道。


    之前答應孫大娘會幫她留意他兒子孫年的消息時,江寧仔細同她打聽過,孫年右耳後有塊殷紅的圓形胎記,而很巧的是,這個領頭凶屍傀儡也有。


    原本目光凶狠瞪著江寧和言祁的領頭凶屍傀儡,聽到江寧的話,神色倏地一僵,不可思議地看向江寧。


    看到他的反應,江寧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就是孫年,孫大娘的那被老道帶走修仙的兒子。


    於是,手下動作也不再遲疑,徑直把孫年後頸處的符篆扯了下來。


    “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孫年警惕地看著江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原本早已屍化看不出表情的臉上,似是閃過一抹輕柔。


    江寧也沒做隱瞞,回道:“你家人托我們找你的消息。”


    聞言,孫年沒有很意外,隻是頓了一下,喃喃道:“我娘我爹……他們,還好嗎?”


    江寧輕“嗯”了聲,想了想,如實回道:“孫大娘他們都挺好,就是擔心你,自從你離家後,他們沒了你的消息後,很是擔心,這些年他們也去過長樂薛家找你,但都無果。”


    “不過,他們從始至終沒放棄找你,這些年每每有修仙的人路過你們村子,都是你們家招待的,然後再拜托他們留意你的消息,我們就是這樣。”孫大娘家人對孫年的牽掛和關心,江寧覺得孫年應該知道。


    孫年眼底劃過一抹愴然,“都怪我,當年太不懂事,不該不聽我爹娘的話,一心門心思想要修仙,這才上了那老道的當,這麽多年讓家裏人都跟著擔心,累的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因孫年現已是凶屍傀儡,已經不可能再流淚了,甚至連悲傷的表情都做不了,連說氣話也失了人的那份生氣,語調無波無瀾,毫無感情而言,但不知為何,眾人卻被他那雙空洞的眼神感染,隻覺得悲從中來,山洞裏突然一片靜默。


    江寧微頓了一瞬,看著孫年寬慰道:“這不怪你,是那老道造的孽,即便你當年不願跟著他走,他也會不擇手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想了想,江寧又把李楚楚被屠村的事簡略地同孫年說了些,讓他明白這不是他的錯,當年他被老道盯上了,無論他願與不願,結果都是一樣,就如同李楚楚一樣。


    反而因為孫年自己自願跟著老道走,可能才避免了他們家人和村民遭難。


    孫年聽完江寧的一襲話,終於從那無限的內疚中找到了一絲安慰,整個人也稍稍振作了起來。是啊,至少他避免家人和村民們因他而遭殃,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江寧見孫年穩定了下去來,斟酌了一下,問道:“孫年,你能簡單說說你和這些傀儡都是怎麽回事嗎?”


    孫年點了點頭,把他知道的都統統說了出來。


    其實孫年知道的也不多,他當年被老道直接帶到這裏後便被直接挖去了靈根,但那時他還沒有死,然後便被關進了山洞裏,當時洞裏還有好些和他一樣被挖了靈根的人。


    之後便和之前李楚楚說的對上了,他們會日日做噩夢,很快就油枯燈盡了,可是不知那老道用了什麽法子,他們死後的魂魄又被單獨關在了另一個山洞裏,仍是日日夜夜受著噩夢的折磨。


    就在昨日,不知為何孫年的魂魄突然從那個山洞裏被擠出來了,然後他四處遊蕩的時候意外來到了一個山洞,在那裏竟然看到他死後□□,也就是現在這副凶屍傀儡的身子,再然後,魂魄莫名被吸附回了本體,也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然後便是突然遇到林清晗,凶屍傀儡們雖沒有了意識,但本能上還是能感知到自己被人挖掉的靈根,自是暴動不已,於是接下來便有了他們對林清晗窮追不舍的一幕。


    至於蘇年呢,也是在剛剛圍攻的過程中,才發現自己竟然能控製住這些凶屍傀儡的。


    “就是這樣,至於圍攻你們的原因,剛剛江姑娘也說了,我們隻是想要回自己的靈根,雖然對現在的我們已經沒什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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