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不想死,她才這麽年輕,怎麽可以就這樣死了啊,於是她求救地看向聞寂川。


    “聞師兄,堂哥,求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不能死……”聞清趴在聞寂川腳邊,苦苦哀求道。


    此時眾人才恍然大悟,紛紛扭頭看向聞寂川,對啊,這聞清不僅是天澤門的弟子,還是盛京聞家的人,聞寂川旁支的堂妹。


    若是以聞寂川的修為,傾盡全身的靈力助其穩住心脈,倒是也有可能留她一命,隻是這人定是要廢了的,而且聞寂川怕是也會因此損傷修為,搞不好還會損其根基。


    隻是身為聞家的下任家主,即便聞清有百般不是,若是此時對家族弟子見死不救,難免會讓聞家之人寒心,傳出去也會被其他世家的人嗤笑,無論如何都是對聲名有損。


    遂在眾人看來,聞寂川此時是進退兩難。


    而聞寂川此時正麵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人,一言不發,讓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駱尋嗤笑一聲,目光淩然,驀地拔出手中的長劍。


    “我勸你們不要白費心機了,今日聞清休想活著從這裏走出去,你們要救的話,那便問我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蘇銘此時也走了過來,憤然道:“沒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簡直就是連畜生都不如,別忘了,江姑娘幾次三番救了我們,於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有恩的。”


    言罷,蘇銘又掃了眾人一眼,繼續說道:“江姑娘和我表哥這會生死未卜,你們要是誰在此時救她,那依我看,和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也沒有區別!”


    蘇銘這話一說完,眾人都有些訕訕的,是啊,江寧於他們有恩,若是待會駱尋真要找聞清報仇,那他們確實不好插手,即便他們是天澤門和聞家的人。


    那這樣的話,聞寂川救不救聞清,似乎就不那麽重要,即便他選擇不救也是無可厚非,反正最後都活不了。


    這樣一看,駱尋這番話倒也算是替聞寂川解了困境。


    聞寂川袖手而立,看了駱尋一眼後,徑直抬腳掙開了聞清的手,冷然道:“駱公子多慮了,我本就未打算救她,還是找江姑娘他們要緊……”


    *


    江寧在落入深淵之前,看到下黑手的人時,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沒想到她竟然在聞清這條陰溝裏翻船了!


    自打經曆了林清晗的事後,聞清這個狗腿子顯然老實龜縮了起來,江寧便沒再把她當在心上,誰知這家夥轉身一變竟成了會咬人的狗不叫,在關鍵的時候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真的是時也命也啊!


    不過掉進深淵後,江寧原本以為會像之前一樣身子要懸空下落許久,但誰知迎接她的並不是墜落,她幾乎是片刻間便落在實地,但眼前仍是一片虛無的黑暗。


    跌落在地後,江寧踉蹌了幾步才險險穩住了身子,陌生的環境不僅讓她多了幾分警惕,在確認完周圍並未有危險後,才從懷中拿出一張明火符。


    明火符一點燃,周圍瞬間明亮如白晝,江寧也終於有機會看清楚她周身的環境了。


    令她意外的,這竟然是一座地下宮殿,而她現在所處的貌似像是一間偏殿。


    偏殿內並無什麽特殊的地方,隻有一些廢棄的桌椅,零星散落在殿內,估計應該是放雜物的地方。


    江寧很快便把整個屋子看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麽後,她便抬腳準備去偏殿之外看看,總不能真的被困在這裏,還是要找一找出路的。


    可誰知她才剛一動,腳邊突然傳來‘吱吱吱’的聲響,江寧頓覺頭皮發麻,整個身子不自覺的瑟瑟發抖,她強忍著心底懼怕,慢慢低下了頭。


    果真是老鼠!


    這世間她唯一害怕的東西!


    江寧此刻頭腦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眼底滿是驚悚之色。


    而她身邊的那些老鼠似是成了精,它們感覺到江寧的害怕後,竟然吱吱吱的叫了不停,過了半響,然後竟從門外湧來一群老鼠,將江寧團團圍住,虎視眈眈。


    這是群成了精的食人鼠,因已經成了精,能準確地判斷出人的危險性,而剛剛那隻打頭過來的老鼠明顯感覺到江寧的恐懼,進而判斷出她沒有攻擊性,這才召來同伴,準備將此獵物分而食之。


    不過這群食人鼠顯然運氣不佳,江寧雖因懼怕老鼠而動彈不得,但她手中的鳳舞可不是善茬。


    隻見鳳舞還未來得及出鞘,偏殿的大門便‘砰’的一聲從外踹開,言祁猶如一座殺神般走了進來,手中劍氣橫生,直直掃向那群食人鼠。


    當看到殿中江寧後,言祁一個縱身來到她身側,什麽也沒說,打橫將顫抖不已的人兒抱起。


    “別怕,我來了。”


    第四十八章 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關於霄渺仙府上神江寧極其厭惡老鼠之事, 曾是六界心知不宣的秘密。


    鼠仙則是千叮嚀萬叮囑手下的小鼠們,切記絕不可去霄渺仙府地界內溜達,更有傳言稱:凡是江寧出現的地方, 寸鼠不生。


    而此傳言也並非完全是無中生有,因為霄渺仙府的人確實有一段時間在地界內大肆清除驅趕老鼠, 更有霄渺仙府的管家親自來鼠仙的府上登門拜訪,隱晦地提了句讓他和他的鼠輩們避著些江寧的話。


    鼠仙聞音知意, 它隻是一小仙, 自是不敢招惹霄渺仙府的上神了, 於是便立即責令其手下的各界的小鼠此事,上千年來鼠仙都不敢懈怠萬分, 年年都不忘敲打一番,倒也算是有效, 至少這麽多年來還真沒有老鼠在江寧身邊出現過。


    然而, 旁人隻以為江寧是厭惡老鼠這種生物, 但隻有與江寧親近的一些人才知道,她是害怕, 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害怕。


    就如同駱尋怕鬼一般。


    駱尋怕鬼是七魂六魄受陰魂侵襲所致,具體來說, 對長大後的他來說是無意識的懼怕,遂這麽多年才誤以為是先天便是如此。


    但江寧不同,她則是有意識的害怕。她見到老鼠後的害怕, 不僅僅是因為對老鼠這種生物的下意識反感, 更是因為勾起了那些讓她懼怕的回憶。


    當年,她父親被上古神獸所傷隕落後,她母親在尚有生機的情況下,選擇了與那上奄奄一息的古神獸同歸於盡後, 孤身一人的江寧,卻被上古神獸困獸之際爆發的餘力,壓在了那神獸生前棲息的洞穴中,而洞口則被山體滑落的散石堵得死死的。


    那時的江寧還是孩子,將將開始修煉,修為法力有限,再加上之前同上古神獸纏鬥的時候,她隨身的法寶全都不慎掉落,孤身一人的她根本無法徒手推開這些散石,所以,她就這樣被困在那山洞裏。


    當霄渺仙府的人聞訊趕過來時,江寧整整被困在那裏半月有餘,索性她有仙體護身,隻是身子虛弱了些昏了過去,倒也無大礙。


    隻是眾人皆不知道的是,江寧在昏過去之前究竟經曆了什麽。


    在那漆黑不見五指的山洞中,江寧小小的身子窩在山洞一角,身為自小被爹娘嬌寵著長大的小姑娘,她從來沒有這麽無助害怕的時候。


    親眼看著爹娘在自己麵前死去,轉身又被困在了這陌生的山洞裏,她哭過喊過都沒有用,更沒有人來救她。於是後來她麻木了,也沒有力氣了,於是就這樣不哭不鬧地在黑暗中努力睜著眼睛,但是仍然什麽都看不見。


    可就是因為什麽都看不見,所以山洞的一點動靜都會顯得格外清晰。


    起初的時候洞穴裏安靜極了,靜到江寧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隻是後來不知從哪裏跑來了一群老鼠,它們‘吱吱吱’的聲音在這空曠的洞穴裏刺耳極了,偶爾還會爬到江寧腳邊,更有一隻老鼠還試著咬她赤裸在外的腳趾。


    索性江寧本就是仙體,這種老鼠根本傷不著她,剛張開嘴便被直接彈飛了,但即便這樣,江寧也害怕極了,那群老鼠雖然傷不了她,但仍時不時地過來騷擾她一下。


    她隻能雙手環膝蜷縮成一團,緊緊抱著簌簌發抖的自己,不敢睡覺,不敢閉眼,就這樣強撐著,直到撐不住昏了過去,然後便被趕過來的人救回了霄渺仙府。


    然而,那在山洞裏整整半個月的折磨,對老鼠的害怕,失去爹娘的傷心和恐懼,深深地交織在了一起,讓江寧無論在生理上還是身體上,對老鼠的懼怕達到了頂點。


    言祁看到深深陷在恐懼中的江寧,眼底滿是心疼,輕輕地把江寧的頭按在自己胸前,然後抬腿離開了這讓她極度不適的偏殿。


    關於江寧害怕老鼠之事,言祁自是知道些內情,初到霄渺仙府時,他被仙府裏的仙童提醒過,而這麽多年也聽到過一些傳聞。


    隻是具體如何,江寧不提,他也從來不問,但每每兩人外出遊曆或者到一個新的環境時時,他總會提前探測周圍的環境,若是附近有小鼠盤踞,他也會提前驅趕、警告。


    否則,這上千年來,僅靠鼠仙的叮囑,怕是也總會有那麽幾個漏網之魚跑到江寧麵前的。


    後來即便來到這修真界,言祁自從找到了江寧後,也總會在背地裏替她默默處理好這一切,不讓她害怕的東西有機會出現。。


    可是言祁千防萬防,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就被這群小小的鼠精鑽了空子。


    按道理說,兩人前後腳又在同一個位置掉進的深淵,卻不知為何卻到了兩個不同的地方,言祁落地的位置也是一座偏殿,隻不過江寧這裏有一距離。


    在那座偏殿中沒找到江寧後,言祁便匆匆尋了過來,但終究晚了一步,還是讓她收到了驚嚇。


    言祁很快找到了一間稍微幹淨點房間,遠遠避開了那間偏殿,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的人兒,言祁並沒有把人放下,而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


    “都過去了,有我陪著你,別怕……”


    言祁輕柔的聲音在江寧耳邊縈繞,她的身子仍是無法抑製的微微顫著,但神誌卻逐漸開始回籠。


    她終於從言祁胸前抬起頭,盈盈雙眸中溢出星點水光,聲音裏滿是委屈:“言祁,你去哪裏了,嗚嗚嗚……老鼠太可怕了,我不喜歡老鼠……”


    江寧這一哭似是決堤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隻見她窩在言祁懷中哭得不可自抑,委屈的像個丟了糖的孩子,很快,兩人的衣衫都被她哭濕了一片。


    言祁從沒見過江寧這般哭過,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一隻手拖著她不讓她掉下來,另一隻手又要給她擦眼淚,又看她哭得都打嗝了,忙著給她輕拍著後背緩一緩。


    “對不起,都怪我沒有護好你,以後不會了,不會了……”看著哭成這樣的江寧,言祁滿眼都是自責之色。


    別說言祁沒見哭成這樣的江寧了,就連江寧自己也沒有經曆過,她從小就是個鬼精靈,小時候爹娘還在的時候,她鬧脾氣耍性子也知幹嚎兩聲,爹娘立馬就會來哄她。


    後來爹娘去世後,她就更不會哭了,因為知道沒有人會哄她了,哭也沒用。


    再後來,把小徒弟言祁帶回來後,兩人相依為命後,她又自持著為人師的長輩身份,覺得應該給小徒弟撐起一片天,自是不會輕易這般示弱。


    江寧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竟然會窩在旁人懷裏哭成狗,特別是此人還頂著一張和她小徒弟一模一樣的臉,所以待她回過神來,覺得自己頗為丟臉,隻能繼續趴在言祁懷裏不敢抬頭。


    言祁看著懷裏漸漸平靜下來的人兒,隻以為她是哭累了,於是也沒多想,繼續輕拍著她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江寧整張臉都窩在言祁的胸前,鼻尖縈繞著令人安心的氣息,莫名覺得踏實極了。


    若說一開始是因為逃避選擇繼續躲在言祁懷裏,而慢慢的卻演變成了不舍得離開,心裏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再抱一會會就好,就這樣,這份貪戀逐漸蔓延了下去。


    言祁不知什麽時候找到個石凳坐了下來,輕輕地把懷裏的江寧放在腿上,這樣抱著她能更舒服一些,可誰知他剛一坐下,懷中的人兒身子明顯僵了僵。


    以他對江寧的了解,自是知道她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了,本以為她要從自己懷裏起來,但不知為何,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懷裏的人兒有所動作,反而是微不可查的又往他懷裏靠了靠。


    言祁頓了頓,心裏不由歎道:看樣子她真的很害怕老鼠。


    隻是,言祁不禁低頭靜靜地看著懷裏的人兒,她這麽害怕老鼠,當初卻為何獨獨不怕他這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呢。


    想到這,那段晦澀不堪的往事不禁從腦海中湧現出來。


    言祁和一般孩子都不一樣,他是出生起便開始記事,在他最初的記憶裏,他是生在凡間一個偏僻破敗的小院子裏。


    那院子裏有一個女人,身子孱弱到走三步要歇兩步,常年愁眉不展,很久以後言祁知道那是他娘。


    那女人雖然整日裏鬱鬱寡歡,但照顧他還算盡心,至少沒有餓死或虐待他,頂多就是有些怕他而已。


    當然,那時言祁還不知那種情緒叫害怕,但他可能天生對人的情緒比較敏感吧,他除非餓到不行很少哭鬧,更不會主動讓那女人抱他,所以在不能走路之前他都是躺在床上,睡醒了便是盯著那破舊的幔帳看。


    再後來,那女人開始教他走路,教他說話,教他喊她娘,有時候也會拿著本書在院子裏教他讀書認字。


    可能長大後再回想起來,那段時間可能有些無聊,整日裏兩人話都很少,即便他已經會走路了,但也很少往她身邊去。


    往往是一個院子,兩人分開占兩頭,她望著院子外的天空,眼裏似是在回憶著什麽,而他則是望著院子外的飛鳥,想著院子外的院子,是否也是這樣。


    言祁一直長到三歲都沒有出過院子半步,那個女人也是,後來大點了他才知道,原來他們的衣服食物均有院外的人送來,但他們貌似經常忘記,而且偶爾見到他也會躲的遠遠的,嘴裏嘟囔著‘晦氣’、‘煞星’之類的。


    原來,院子外麵的人也不喜歡他啊,而且好像是他連累了那個女人,那是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


    小小年紀的言祁在那女人教他讀書時說過,做錯了事或者傷害了別人後要道歉,他雖覺得自己並未做錯事,但一想終究是因他的緣故連累了她。


    於是思索了許久,有一天主動來到那女人麵前:“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那女人先是愣了許久,然後一把抱住他哭了起來,先是小聲抽泣,後來一發不可收拾,竟嚎啕大哭了起來,整個院子裏都是她悲戚的哭聲。


    言祁不知那個女人為什麽哭的這麽傷心,但下意識裏卻也沒有推開她,一直等到她都哭到太陽落山了才停了下來。


    “孩子,是娘對不起你,我不該把你帶到這個世上的。”那個女人哭完後,說道。


    那是他第一次見那個女人哭,她雖然一直鬱鬱寡歡,卻一直沒哭過,但也是最後一次,因為過了幾日,那個女人就自縊了,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內,言祁經常想,是不是他不該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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