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還夢見了一個……男人,那人的手掌溫暖寬大,竟任她抱著蹭來蹭去。


    “攝政王……?”


    千醉點點頭,神情間都寫著崇拜:“小姐,多虧了王爺,不然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人微言輕,容夫人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


    容嬙想不明白其中緣由。


    若說攝政王酷愛打抱不平,也沒見過半夜來訪的,倒像是一直注意著容侯府的動靜。


    千醉想起昨夜容家人在攝政王麵前唯唯諾諾的樣子,便覺解氣,高高興興搬出那隻盒子。


    “小姐瞧,王爺送您的。”


    那是一對紅玉耳墜,看成色質地,都同她去公主府赴宴時戴的那支紅玉步搖十分相配。


    容嬙將耳墜托在手心裏,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明白那人的意思。


    總不能是喜歡她,所以替她出頭。


    容嬙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慌忙放下耳墜,合上蓋子。


    昨夜半夢半醒間的溫暖觸感卷上心頭。


    難道那不是夢?


    她看了眼千醉,咬唇止住話題,沒再往下問。


    自容妙兒回府,容嬙身份越發尷尬,便很少去前邊和他們一起用飯。


    今個兒卻是破天荒,容夫人竟差人來叫她去。


    千醉拔了幾棵雜草,抱怨道:“小姐,這院子都不能看了,怎麽先前問府裏要的下人還沒來。”


    容嬙站在門頭,沉默片刻,回屋取了那對紅玉耳墜戴上,才緩步往前邊去。


    老爺子聽說病得更重了,人時常昏著,容嬙先依禮去看望他,說了些場麵話,才施施然落座。


    容夫人的臉腫得比她還厲害,吃飯都不利索,眼看著隨時要爆發。


    奇怪的是,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容妙兒,竟全程沒開口。


    容霜這棵牆頭草,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麽。


    這樣的飯吃得沒滋沒味,卻偏不能先下桌。


    容夫人哪裏想跟她吃飯,還不是老爺子逼的。


    道歉的話在喉嚨裏滾了一圈,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呸,她也挨了一巴掌,憑什麽給這小賤人道歉!


    她索性推開碗筷,冷笑道:“昨夜就當我長個教訓,下次,你可就沒這麽好運了。”


    容侯心裏煩,隻悶頭吃飯。


    容夫人說的是對的,這次攝政王來的出人意料,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容嬙不想再過前世那樣任人宰割的日子。


    她抬手,狀似無意地挽起耳邊碎發,手指不免碰到紅玉耳墜。


    麵上卻是低眉順眼的:“容嬙若是無意惹了夫人不快,還請夫人海涵。”


    那隻紅玉耳墜就那麽大喇喇地掛在她耳垂上搖搖晃晃,紅得刺眼。


    容夫人瞬間便想起昨夜冷麵絕情的攝政王,瞳孔一縮,暗暗咬牙。


    “小孩子,我怎會跟你計較。”


    容嬙聽出她語氣裏的不情不願,笑得更溫軟了些:“多謝夫人。”


    秦宓的藥極好,隻敷了一夜,臉頰上的紅腫便消了大半。


    如此一笑,仍是那個豔麗清絕的美人。


    桌上一道目光幾乎黏在她臉上,眼底翻騰著貪婪。


    容嬙順勢道:“容嬙還有一事,不知夫人可否應允。”


    容夫人瞧著她蹬鼻子上臉的樣,諷刺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卻叫一直一言不發的容侯一把掐了回去。


    沒好氣道:“什麽事。”


    “我那院子久了未曾打理,入夏後草木瘋長,實在有礙觀瞻。”


    容夫人冷道:“這事你叫下人做不就是了,難不成要我一門主母親自替你拔草?”


    容嬙倒是想,隻是還沒那個資本。


    她難為情地低頭,小聲道:“夫人忘了,先前您說府裏人手不夠,將我那兒的下人幾乎都調走了。”


    “千醉要貼身伺候我,剩下的,便隻有一個跑腿小廝。”


    容侯一愣,皺了皺眉:“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容夫人動作也是一頓。


    先前她氣不過,覺得一個冒牌貨憑什麽支使她家的下人,便找了由頭調走大半,想叫她吃些苦頭,免得還以為自己真是嬌養的千金小姐。


    留個貼身丫鬟,不過是為了麵上好看。


    本是背地裏的動作,如今卻被她大庭廣眾下說出來,容夫人著實有些措手不及。


    容侯不高興了。


    他覺得夫人背地裏做這些,實在小氣,最重要的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你這是做的什麽事?還不趕快把人調回去。”


    容夫人瞪了丈夫一眼,辯解道:“先前確實人手不夠,這幾日買了新的下人,可不就送去了嗎?你急什麽!”


    容嬙笑得真摯,感激道:“多謝夫人。”


    容夫人再也坐不住,生著悶氣起身:“我吃飽了。”


    千醉看見小姐帶了新的下人回來,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足足有七個!


    她終於不用兼顧燒水做飯、洗衣擦地了!


    容嬙將那對紅玉耳墜取下來放好,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哂笑一聲。


    這便是攀附權勢的好處麽?


    她連話都沒同攝政王說過幾句,不過得了一對耳墜,容家人便不再敢明目張膽欺壓她了。


    千醉不知道自家小姐坐在窗台那兒出神想什麽,隻是盡職盡責叮囑著新來的,妥當地安排了活。


    如此安安穩穩過了幾日,臉頰上的紅腫痕跡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肌膚似乎還更滑嫩白皙了些。


    “嬙兒,求你了。”


    屋裏,容嬌嬌跟在她屁股後頭不停念叨念叨。


    容嬙無奈:“齊大將軍邀你出遊,我去做什麽。”


    “他說了,怕我不自在,我可以帶親友同去。”


    容嬙滿意點頭:“倒是心細。”


    “這不是心不心細的問題。”容嬌嬌扶額,“你不知道,他前天約了孫喜寧,昨兒約了薑鑫,今兒約我。”


    “可見是個花心大蘿卜,我走個過場,正好帶你去散散心。”


    她將這屋子看了一圈,搖搖頭:“你整日悶在家裏,和大伯母那些人相處,你不累呀?”


    容嬙動搖了:“約的哪裏?”


    容嬌嬌頓時喜笑顏開:“說是出城呢,想來是踏青之類。”


    “踏青?天氣有些熱了吧?”容嬙狐疑道,她想起齊大將軍那五大三粗的樣子,忽而有些不好的預感。


    二人是自己乘著馬車去的,到了地方,齊齊傻眼。


    廣闊的一片空地,邊上建著些附屬樓房,最高的當屬一座塔樓,樣式格外樸實無華。


    容嬌嬌拉著她袖口,欲哭無淚:“嬙兒,堂姐若是知道那大老粗約我來的是演武場,一定不會攛掇你。”


    “不可亂叫。”容嬙歎了口氣,“罷了,來都來了。”


    這演武場極大,即使頂著大太陽,場地裏依舊有不少士兵在操練。


    呼聲震天,塵土飛揚,滿是血氣陽剛之感。


    因而兩個嬌嬌美美的女子從一側出現,格外引人注目。


    塔樓中響起一聲撕裂長空的尖銳哨聲,底下的士兵便整齊地收回□□,身姿挺拔地站著一動不動。


    齊盛目力極佳,一眼便看見外側兩個格格不入的女子,才想起自己約了那個瞧起來十分溫婉賢淑的容家女。


    他回身:“王爺,操練完畢,臣先退下。”


    秦宓目光落向塔樓下,自然也瞧見了兩個人。


    畢竟是容嬌嬌和齊大將軍的邀約,容嬙今日穿著極素雅的蘭紋襦裙,連口脂都沒塗,整個人幹淨得似天上的白雲。


    第七章 玉佩


    容嬙二人等了一會兒,才看到塔樓裏出來一個人。


    齊大將軍穿著便衣,依稀能瞧出底下鼓脹的肌肉,蘊滿了力量。


    他長得周正,皮膚黑了些,五官卻不差,濃眉大眼,尤其精神。


    隻是臉上有一道傷疤自眼角蔓延到耳根,頗有些唬人。


    容嬙不自覺挺了挺脊背,才看到他身後又走出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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