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嬙腦海裏不知如何閃過秦宓身上的舊傷,遲疑道:“可是替王爺求的?”


    “姑娘聰慧。”青伯歎了口氣,“王爺心口的傷,姑娘見過了吧?”


    何止,容嬙昨夜還摸了。


    她點頭:“當初恐怕傷得不輕。”


    青伯眼底掠過一縷複雜之色:“何止,傷及心脈,如今雖已愈合,但卻留下隱疾,偶有發作,疼痛不止。”


    “幸而老神醫妙手回春,留下一藥方,斷續喝了幾年,已大有好轉。”


    容嬙恍然,撫了撫手裏的紙張:“這樣重要的東西,給我做什麽?”


    青伯苦笑道:“王爺眼下雖無大礙,但到底沒根治,卻不肯喝了。”


    容嬙一怔:“為何?”


    “嫌苦。”


    容嬙:“……”


    她忍著沒露出嘲笑的意思,笑了笑善解人意道:“趨甜避苦,人之常情。”


    她收起藥方:“青伯的意思,是讓我有機會勸王爺喝藥?”


    “是,勞煩姑娘。”


    容嬙應下:“隻是青伯侍奉王爺多年,你都做不到的事,容嬙隻能試試。”


    青伯了然:“姑娘有心就好。”


    容嬙轉身登上馬車,又將藥方拿出來看了看,保險起見,先去藥鋪找人核驗了一遍。


    其中確有有兩味藥性相衝,然藥量不大,反而有活血之功效。


    其餘的,便都是於人體無害的補藥。


    青伯也沒有害她的理由。


    但這件事思來想去都有些牽強。


    若真是身體有損害,秦宓不可能因為嫌苦不喝藥,又不是三歲孩童。


    他不喝,說明這藥本就是可喝可不喝,於他的隱疾並無太大助益了。


    這樣的情況下,青伯為何特地提起這件事?


    倒像是刻意引她去關注秦宓身上的傷。


    這是……提醒她多關心關心攝政王殿下?


    容嬙被自己無厘頭的猜測驚得半晌說不出話,收起東西回到別院,容嬌嬌便已經等在那裏了。


    容嬌嬌近日同齊大將軍不怎麽來往了,隻知是那日照例去齊家幫對賬,中間不知出了什麽岔子,二人不歡而散。


    具體的,她也不肯說,整日蔫頭耷腦。


    “你從王府過來?”容嬌嬌趴在桌上,悶悶道。


    容嬙摸了摸她的腦門:“也沒病,這是做什麽,有氣無力的。”


    容嬌嬌一想到那事,心裏便不爽快,將臉埋進了臂彎:“……我就是,親了一下。”


    “什麽?”


    容嬌嬌索性自暴自棄道:“那日我正對賬,他在一旁睡著了,我鬼使神差親了他一口。”


    “被抓包了。”


    容嬙挑眉:“有這種事?齊將軍什麽反應?”


    “他?”容嬌嬌悻悻道,“好像生氣了吧。”


    “一個大男人,我不過占了一點點便宜……”她越說越沒有底氣。


    若是換了個男人,別說親她,就是摸了她一把,容嬌嬌也能當場發作。


    容嬌嬌想了幾日,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齊盛不喜歡我。”


    “也對,他一貫偏愛溫婉持家的女子。”她歎了口氣,眼裏浮動幾點晶瑩淚光,被垂下的眼睫遮住。


    容嬙聽她故作輕鬆的語氣,心裏難受。


    齊將軍真的不喜歡嬌嬌?


    她恍然以為自己看走了眼,隻能拉起她的手:“走吧,不是說上街去?”


    容嬌嬌打起精神,她這般性子,自然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齊盛既對她沒意思,這些日子便都作是浮雲,隨時光散去就是。


    轉而笑著戳了戳容嬙脖子上的紅印,調戲道:“王爺竟是這般孟浪的一個人,平日半點瞧不出來。”


    容嬙鎮定地不理她。


    說是上街,實則走了半條街便覺日光太烈,二人挽著手躲到街邊。


    “明兒就是七夕,你是不是要和王爺過呀?”容嬌嬌扇著風,調笑道。


    容嬙一愣,倒是沒想過。


    對於閨閣小姐,說是七夕不如說是乞巧節,往日都要帶著家裏的妹妹們一同為自己祈福。


    乞巧,女子向織女乞求,希望自己如神女般心靈手巧。


    但偶爾思及牛郎織女,容嬙也不是沒偷偷為自己求過好姻緣。


    但她那時恐怕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個七夕,竟是這樣的情況。


    “你發什麽呆呢。”


    容嬙回神,笑道:“王爺七夕又不休沐。”


    “這麽忙啊。”容嬌嬌惋惜道,“我日後的夫君,定不能這樣忙碌。”


    “噗嗤,這夏日炎炎,怎的還有人在思春。”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擠兌。


    容嬌嬌柳眉倒豎,回身瞪了一眼:“這□□,怎的還有狗吠,誰家的鏈子沒拴好。”


    “容嬌嬌!”那人沒討到好,氣急。


    容嬙先是看了氣急敗壞的薑鑫一眼,接著默不作聲轉動目光,看向她身旁的趙輕雁。


    雲朝使團已抵京,她仍在京中也不稀奇。


    薑鑫當初算計齊盛,眼見著就要生米煮成熟飯,臨門一腳,卻叫容嬌嬌攪了局。


    這事雖未傳播開來,可這高門大戶,她損了名聲日後指定進不去了,心裏不可謂不恨壞事的容嬌嬌。


    容嬌嬌扶了扶腰,好讓自己顯得更高:“叫你姑奶奶作甚。”


    薑鑫的臉一陣白一陣青,咬牙道:“這是雲朝輕雁公主,你這般撒野刁蠻,丟盡我晉朝貴女臉麵,當真是不屑與之為伍。”


    容嬌嬌就冷笑一聲:“不是吧,你薑大小姐還有臉麵可丟?”


    薑鑫語氣一滯,眼神閃爍了一下:“你又想如何栽贓我?”


    容嬌嬌便不由自主想起齊盛。


    當初誤打誤撞救了他清白,為此被薑家記恨上就算了,還沒討到什麽好處。


    白白做了這麽久的賬房先生,竟是連工錢都忘記要了。


    容嬌嬌越想越委屈。


    風吹過,日頭隱入雲層,地麵投下一片暫時的清涼。


    她拉拉容嬙的袖子,嫌棄道:“出門時,母親叮囑我莫要和傻子說話。”


    “咱們還是走吧。”


    “容嬙?”


    見二人轉身離開,趙輕雁忽然開口。


    容嬙腳步一頓,回身站得端正:“輕雁公主?”


    “我們見過的。”趙輕雁上下打量著她,笑意不達眼底,“我那時住在攝政王府,你同你祖父上門拜訪。”


    容嬙笑了笑,疏離道:“有事嗎?”


    趙輕雁思緒幾轉,盯著她雪白脖子上的痕跡看,好似要看出一個洞來:“你和王爺……?”


    容嬙眨了下眼,眼神清澈:“公主想問什麽,直問就是。”


    趙輕雁聽說秦宓收了個嬌美外室,本不當作一回事。


    外室是多下賤的東西,比小妾還不如。


    她原是這麽想的,可眼下見到容嬙,出行坐的是王府馬車,隨行都是王府的侍女,且一個個對她都格外客氣。


    再瞧她風韻更濃,窈窕身段更勝從前,麵頰紅潤,氣色極佳,便知被嬌養得極好。


    誰家外室會有這樣的排場。


    趙輕雁眼底情緒起起落落,最後隻是莞爾一笑:“沒事,如今也算是認識了,日後可要多走動走動。”


    容嬙無辜道:“走動就不必了,使團過兩日就要離京,我可去不了雲朝。”


    趙輕雁笑容一僵:“使團是使團,我是我,誰說我要回去。”


    容嬙笑笑不說話。


    容嬌嬌警惕地看趙輕雁一眼,拉過她的手:“走了。”


    容嬙順勢點點頭,彎了彎眼:“公主自便,我先回去了。”


    “王爺還在等我。”


    趙輕雁臉一黑,笑容越發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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