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幼君在這事上向來不知道害羞怎麽寫,直言道,“我不是擔心那位……”她指了指皇宮的方向,“萬一哪天……是吧。”


    如今皇上多日未曾上朝,朝堂上這些天全是太子在處理朝政。


    朝堂上哪怕太子占了主位,但不代表其他皇子就能安分守己乖乖做一個皇子。


    曆朝曆代便有黨派之爭,太子在外的名聲哪怕再好,可卻沒有子嗣,而三皇子四皇子幾個兄弟府中多則三五個,少則一兩個,沒有哪個像太子一樣連個女兒都沒有的。


    賢德是好事,若是沒有子嗣那所有的優勢都將變成弱勢。


    太子和曹皇後汲汲營營多年,哪肯因為這事就功敗垂成。所以如今皇上病危,到底如何病危誰又能說的清楚。


    反倒是之前風頭不錯的三皇子最近蟄伏起來,在朝堂上也並未與太子爭鋒相對。反常即有妖,玉陽長公主明白這個道理,太子和曹皇後也明白,這種時候得罪宜春侯或許可以說形勢所逼,但得罪玉陽長公主夫妻就不是那麽明智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焉知玉陽長公主沒有後手。


    若是早個十幾年玉陽長公主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少不得選個合心意的皇子去做皇上。


    可這十幾年皇上哪怕對他們夫妻再好,對他們也有所防備,雲國公從手握重權到如今也隻是做著可有可無的職位。


    皇上怕什麽,怕的就是玉陽長公主再一次出手,畢竟如今的皇子們都是他的兒子。


    所以玉陽長公主哪怕惱恨,如今也是有心無力,雲國公麵上光彩,可實際上也無力抗衡太子,若非這次太子自己色令智昏,雲國公府如何能讓宜春侯答應殷序入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現在懿旨已下,這婚事隻要不出意外便是鐵板釘釘的事,哪怕覃幼君不說,玉陽長公主也已經著手準備了。


    有些事宜早不宜遲,牽扯到自己女兒身上,還是早做準備好,起碼在兩個兒子去西北之前將二人婚事定下才是。


    “聘禮這邊早已準備,隻需要挑個好日子便能過府下聘了。”玉陽長公主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你是怎麽說服殷序入贅咱們家的?”


    覃幼君擺弄著桌上的茶具,說,“我沒說服他,是他自己問我他入贅可不可以。”


    “就殷家那情形,他願意呆著才怪。”雲國公府臉色帶著嘲諷之意,“昨日我去宜春侯府時,那林氏一派當家做主的模樣,待我提及世子之位殷序不會要時更是雙目放光,少不得在宜春侯身上下功夫了。”


    雲國公自來瞧不上這樣的女人,對殷家二人更是一點好印象也無。他笑了笑又道,“不過殷序能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入贅咱們覃府,說明他心性比較堅定,他日未嚐不是可造之材。”


    一旁玉陽長公主也讚同,“是這個道理,不過即便他一無是處,隻要幼君喜歡也無所謂。”她沒說的是,但凡女兒喜歡,哪怕日後女兒有了其他喜歡的男子帶回來豢養便是,從古至今豢養男寵的公主郡主向來不少,她與雲國公夫妻恩愛自然不會豢養,但女兒卻可以。


    覃幼君著急這事兒,催著玉陽長公主趕緊挑日子去下聘。


    最後玉陽長公主耐不住她的催促,挑了八月十六,等到這日便去殷家下聘。


    因著侯門公子入贅這事實在新鮮,使得這事兒在京城傳揚了半個月也未能消停下去。


    一些識得殷序的紈絝,三五不時的去宜春侯府上想要一探究竟,但最後都被攔在門外,就連殷序也不能出府去。


    說到底是宜春侯嫌這事丟臉,生怕殷序出了門去嘴上沒個把門的胡言亂語。


    覃幼君也有幾日未能見到殷序,這日便騎馬直接上了宜春侯府的門。


    宜春侯如今領著朝廷的閑職,每日幾乎都在府中,聽聞覃幼君來了,臉色難堪的緊。


    “去跟郡主說,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已經被下旨賜婚如今也未成親,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管家覷著宜春侯發青的臉色,顫聲道,“侯爺,人已經往二公子的院子去了。”


    宜春侯一個踉蹌,嚇得管家趕緊將人扶住,聲音中帶著怒氣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管家也算看著殷序長大的,到了如今地步也隻能無奈勸道,“侯爺,老奴在侯府幾十年了,容老奴給二公子說一句公道話。”


    宜春侯看了他一眼道,“你說。”


    “二公子他苦啊。”老管家眼淚都掉了出來,“這些年您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什麽樣的父子感情能不被打個幹淨?同樣都是侯爺的孩子,可您曾動過三公子一個手指頭?”


    宜春侯震驚的看著老管家,不可置信道,“連你也指責我了?”


    老管家歎息一聲,卻道,“侯爺不願聽老奴也就不說了。”


    積年的管家是瞧著宜春侯府是如何落寞的,也是親眼瞧著自家侯爺如何聽信婦人之言。不過作為下人,管家隻能適當的提兩句,主家不愛聽,自然也就不說了,否則最後的一點情分也靠不住。


    覃幼君不是第一次來宜春侯府,對府內的路非常熟悉,所以她到門口讓人通報一聲也真的隻是通報一聲,根本不等主家同意就直接騎馬入府。


    覃幼君的囂張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林月娘聽到消息帶人出來的時候覃幼君已經到了殷序的院子外頭。


    林月娘想了想吩咐道,“去,讓人準備吃食送去二公子的院子,可別怠慢了郡主。”


    這些天她一直回想雲國公話裏頭的意思,越想就越興奮。宜春侯府夫人的名號她肖想了多年,宜春侯府世子的名號她就想了多少年。如今雲國公的話陡然讓她想通了,殷序一旦入贅便不再是殷家人,侯爺就隻剩烈兒一個兒子,到時不立他為世子又能立誰。


    況且覃幼君是郡主,雲國公府家大業大,她是傻了才在這時候得罪他們呢。


    覃幼君本以為殷序這多時日未出門是會很難過,誰知站在院子外頭就聽見裏頭大公雞咯咯的叫聲還有殷序的笑聲。


    特麽的說好最後三隻已經送到她那兒的呢?現在這隻又是哪來的?


    覃幼君感覺受到欺騙,到了院子門口翻身下馬,一腳踢在院門上,院門發出咣當一聲響。


    裏頭一人兩雞玩的正開心的殷序突然愣住,“誰?”


    覃幼君勢必要人贓俱獲,所以站在門口就是不吭聲。


    而殷序還以為是宜春侯,就在原地不動,“您回吧。說破嘴,我也會入贅的。”


    覃幼君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便開口道,“開門。”


    殷序一怔,這聲音怎麽這麽像覃幼君?他目光掃過戰雞頓時受了驚嚇,連忙道,“你等一會兒,我還沒穿衣服。”


    說著手忙腳亂叫過元寶趕緊將戰雞給藏起來。


    元寶抱著兩隻公雞找地方躲藏,可公雞哪可能聽話,從他懷裏躥出,直接奔著門口去了。


    覃幼君道,“我數一二三,不開門我就砍門了。”


    公雞的叫聲藏都藏不住,殷序哀歎一聲,認命的去開了門,他咧開嘴露出一抹怪異的笑來,“郡主……”


    “我似乎聽見了公雞叫聲。”覃幼君將馬栓在門口信步進了殷序的院子,兩隻公雞正叫著鬥在一處。


    殷序笑的越發尷尬。


    覃幼君道,“你不是說最後三隻都送我那裏去了,這兩隻哪裏來的?”


    “呃呃,剛買的。”殷序打死都不會承認這兩隻是他僅存偷藏下來的公雞,隻斬釘截鐵道,“剛買來的,還沒得空給你送去。”


    “嗯。”覃幼君有些滿意,大手一揮道,“那正好,今天中午一並烤了算了。”


    “什麽?”殷序捂住胸口,心疼的無法呼吸,可瞧這覃幼君,殷序又不得不答應,“……好。”


    覃幼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信步在他的院子裏打量。


    之前來過一回可沒仔細看,如今再仔細一瞧方覺這院子的荒涼。


    這院子是殷序自小住的地方,院落並不小,可如今偌大的院落卻隻有元寶和元進兩人在伺候,院子裏有一個老仆和婆子做粗活漿洗的工作,灶房裏一個年老的婆子負責膳食。


    依著宜春侯府公子的身份,這實在有些寒顫了。


    再瞧瞧這院子,許是多年未修繕,有幾處瓦片碎了也未更換,四處透著蕭條。反而是這兩隻公雞給這院子帶來了一絲人氣。


    覃幼君看著那兩隻公雞,突然有些不忍心殺了。她能來陪他一次兩次,但不能日日在此,如今的殷序如同養在深閨的女兒,院子也不踏出去一步,這公雞可不就是他的玩伴。


    元進從屋裏搬了凳子又擦拭幹淨,殷序做個請的姿勢道,“不知道郡主過來,未能好生招待。”


    說著又指揮元進泡茶端水,又回屋翻撿有沒有能招待人的東西。


    覃幼君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頓時皺了眉。


    茶非但不好,而且還是陳茶,她未來的夫君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


    瞧見她皺眉,殷序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茶的味道不好?”


    覃幼君點頭,“的確挺不好。”


    殷序倒也沒覺得尷尬,隻道,“等我拿到我娘的嫁妝我買最好的茶葉招待郡主。”


    “你娘的嫁妝?”覃幼君疑惑,“你娘的嫁妝沒在你手裏?”


    殷序搖頭,譏諷道,“父親當年以我兄弟二人年幼為名將我母親嫁妝交給林氏打理,再後來要時更是直言我不孝父母直接將我打一頓。”說著他笑了笑,臉上混不在意,“其實我都知道,這幾年府裏外強中幹,我娘的嫁妝也被動用不少。也就是去年我大哥戰死朝廷給了撫恤能貼補一二。不過我已經說過,我既然要入贅,那我娘的嫁妝就該還給我。”


    “他們能給?”覃幼君看他,“要不要我幫忙?”


    殷序點頭,“需要你幫我給忠義侯府遞封書信。”


    覃幼君自然應下,“你隻管寫,我去送。”


    殷序當即回屋書信一封遞給她,“我外祖和舅舅性子剛烈最瞧不上我父親,當年因我母親亡故氣憤難當,來府中討要公道反而被父親倒打一耙說我母親善妒不配為人妻,我外祖和舅舅憤怒,這些年直接與侯府斷了聯係。當然我偶爾也會去看望他們,到底比以前生疏許多。你去之後盡管找我外祖母,我外祖母心軟,必定會幫我討要嫁妝的。”


    覃幼君從不知這中間竟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不過也說明這宜春侯的確是個渣男,和林月娘倒是渣男賤女合適的很。隻可憐殷序這些年獨自一人在這狼窩生存,至今還能保持如此心性,已經實屬難得。


    將書信藏好,覃幼君問他,“還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嗎?”


    殷序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了。”


    覃幼君點頭,突然道,“你寫的情書不錯。文采斐然。”


    殷序立即翹起尾巴得意道,“那當然,雖然我沒讀過幾年書,可小爺天賦異稟,文采卓然,若是一直念書,考個狀元也不在話下。”


    “考狀元?”覃幼君唇邊抿著這話,突然靈光一閃,“這可是你說的,日後興許真有機會。”


    殷序臉上的笑一頓,“什、什麽?”


    “考狀元啊。”覃幼君笑的開心,“既然文采卓然,那日後就考個狀元吧。”


    她一句話給殷序日後的生活做了定論,殷序卻如遭雷劈。


    他趕緊站起來道,“我去給你抓雞烤雞。”


    還真別說,吃了幾回覃幼君烤的雞後他一直惦記著,那滋味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不用了。”覃幼君搖頭,“我今天不想吃雞了,就留著給你作伴吧。”


    “哦。”殷序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遺憾,目光落在兩隻精神抖擻的大公雞身上時莫名的就覺得這倆貨已經成了烤雞的模樣。


    其實挺饞的。


    不過殷序又反應過來覃幼君的意思,頓時覺得感動。她這是關心他,怕他在家無聊啊。


    殷序心中對覃幼君的喜歡不禁多了幾分,“多謝郡主。”


    話音剛落,外頭進來幾個侍女,手中托著幾盤點心進來,“郡主萬安,我家夫人聽聞郡主過府,親自去做了一些點心,請郡主莫要嫌棄。”


    “親手做的?”覃幼君瞥了眼色香味俱全的點心,搖頭道,“你們侯府的東西我可不敢吃,萬一吃了走不出這大門去那就慘了。”


    說著覃幼君站起來道,“我走了,回頭繼續給我寫情書,要求是八百字以上,深情並茂,感情真摯。你若不讓人來送,那我便親自過來。”


    聽著這話殷序有一瞬間覺得哪裏不對,可旋即又聽出話裏的意思。當即應下,“郡主之命,莫敢不從。”


    這下他爹總沒借口將他們攔在府中不出門了吧。


    覃幼君走出幾步又回頭道,“我父親母親已經選定日子,八月十六便過來下聘,也已經通知了侯爺,你隻管等著便是。”


    如今已經八月初七,離著八月十六也沒幾天的功夫了。殷序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成親,但世家大族成親向來麻煩,真到成親的日子至少還得幾個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紈絝入贅嬌娘子(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空煜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空煜錦並收藏紈絝入贅嬌娘子(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