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潤細膩的陶瓷瓶子上頭勾畫著葡萄,旁邊便是透明的杯盞,上頭是傾倒而出的紫色液體,隻瞧著瓶子也能猜出其中一二。


    一瓶葡萄酒盛一斤葡萄酒,木頭塞子一塞,擺在一起都覺得賞心悅目。


    隻是此地距離京城實在遙遠,殷序又擔心運輸途中會出現問題,便打算在京城開一家上鋪,再買一座瓷窯,專門燒製這種瓷瓶,葡萄酒用大缸運送至京城再行分裝。


    而鬆安本地生產的這些葡萄酒便供周邊銷售,再有就是輻射往更遠的地方。


    至於江南,如今葡萄產量仍舊不足,現如今是沒法實現了。


    殷序覺得很可惜,但葡萄就這些,向其他縣裏收葡萄已然來不及,隻能等開春了,再多弄葡萄植株重新栽種了。


    從酒廠出來,瞧著這碩大的酒廠覃幼君和殷序都覺得頗為自豪。


    他們在後世都曾有自己的事業,但在這裏,這一切卻是他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上了馬車殷序才感慨道,“幼君妹妹,我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日。”


    覃幼君笑道,“什麽感覺?”


    殷序咧嘴笑,“很滿足,從未有過的滿足。”


    收葡萄能給百姓帶來收益,葡萄酒賣出去又能讓縣衙有錢修橋鋪路,這是天大的好事。


    勞工已經招的差不多了,因為工程巨大,除了被富戶們招去修路的,其他幾乎每家每戶都有男丁被招工過來給縣衙打工。


    殷序之前就說的清楚,工錢每日一結,三餐必須有肉,哪個不願意來才奇怪了。


    因為縣衙給的待遇太好,來做工的百姓積極性也高,幾乎沒有人偷奸耍滑。


    殷序時不時的就下去地方抽查檢查看是否有苛責百姓的地方,有時便埋頭製定計劃。


    待全縣都走了一遍,殷序又去找是否有材料研製水泥,可惜很多東西不足,根本做不到。


    但他也安慰自己,路修成石子路也是一樣的,總歸比以前泥土的路好太多了。


    當然,殷序再忙再累,也會堅持回家陪覃幼君吃飯,那一頓覃幼君吃的少了他都覺得自責。


    天漸漸冷了,在殷序的陪伴下覃幼君麵色紅潤,甚少受到孕吐之苦,整個人也胖了一點。


    覃幼君摸著自己的臉再瞧瞧眼前擺著的飯菜,她歎氣道,“真不想吃了啊。”


    “幼君妹妹……”


    可她不吃殷序便如此時這般眼巴巴的瞧著她,似乎她要是不吃,他便真能哭出來一樣。


    覃幼君忍不住摸摸他腦袋,故意道,“那你再喊我一聲姐姐,我便吃了。”


    都說男人的臉皮就該厚一些,殷序自覺喊過多次姐姐了,再喊一次也不會如何,張口便喊,“姐姐。”


    聲音喊的響亮又真誠,屋裏的下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殷序瞧著金枝她們擺手道,“去去,都出去,真是沒眼力勁兒。”


    金枝等人抿唇出去了,殷序才樂嗬嗬道,“幼君妹妹,我都喊姐姐了,那你再吃點?”


    覃幼君無法又吃了起來,實在是不吃肚子餓啊,她都懷疑她懷了個大胃王,如今她這胃口大的真是,嘖,沒法說了。


    殷序有了大批的幫手,一一安排妥當後又交代了要做的事,總算有了空餘的時間。他之前凡事親力親為,如今有人幫襯也還算習慣。


    他手輕柔的給覃幼君按摩著腿,閑聊著縣裏的事,突然殷序道,“不知道京城裏什麽樣了。”


    想起臨走時的情形,覃幼君笑,“誰知道呢。興許狗皇帝後宮那些人就夠他頭疼了。”


    狗皇帝女人很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偏偏這些女人全都生不出孩子來,唯一懷過孩子的陳麗雲還因太子的肆虐弄掉了,殷序和覃幼君真心希望狗皇帝這輩子都沒孩子才好。


    殷序歎了口氣道,“如今想想在鬆安真的挺不錯,雖然遠離父母,但也少了爭鬥。”


    覃幼君不置可否,雖然在鬆安不如在京城那般自在又沒有她的小姐妹作陪有些孤單,但真像殷序說的少了爭鬥,人生也覺得鬆快不少。


    兩人說著說著殷序就聽不見覃幼君的動靜了,一抬頭覃幼君已經睡著了。


    殷序恍惚中記起初認識覃幼君時她的模樣,肆意瀟灑,張揚明媚,真的耀眼極了。


    如今卻甘心整日窩在這後院,斂去一身鋒芒,全都是因為他啊。


    入冬後,按照往年的習慣,不管百姓還是富戶都要貓冬了。這裏雖然不是很靠北,但天還是有些冷的。


    可今年因為縣衙的一係列大動作,整個縣的百姓都被調動了起來,竟有些熱火朝天的架勢。


    最先動工的葡萄酒廠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最初被招募來的縣裏的閑散人員合格的被挑選成酒廠的夥計每月都能拿到工錢,其他沒被選上的則繼續去其他地方做苦工去。


    不過由此也引發了其他人的熱情,大家也都看見了希望,隻要好好幹就有可能被選為夥計,工錢很多!


    於是其他幾個廠的建設進度更加快了……


    殷序這時候有了幫手下來查看的機會就少了許多,偶爾去楊明訓練商隊的地方跟著練幾下好讓這幾個月有些鬆弛的肌肉再緊致回來。


    而覃幼君的肚子此時也有四個月了,哪怕穿著厚厚的衣裳,也能看出了肚子的弧度。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覃幼君看著被頂出來的衣裳心情複雜,”往後打死都不生了。“


    殷序挺心虛,忙不迭道,“不生了,不生了。”


    覃幼君又道,“可惜啊,要是男人能代替女人生孩子該有多好啊。”


    殷序忙道,“這是不可能的,後世科技那麽發達都做不到呢。”


    是呢,太遺憾了。


    進了臘月的時候遠在京城的玉陽長公主突然打包把謝氏母子還有苗氏母子送到鬆安縣來了。


    一瞧見人,覃幼君眼皮便是一跳,知道京城肯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將人一安頓,苗氏妯娌倆便把京城的事說了。


    出事的是後宮,陳麗雲兩個月前又有了身孕,卻被皇後誣陷說不是皇上的種,由此鬧了起來。最後不知被誰宣揚出去,說皇上根本就是不能生的男人。


    整個京城都鬧騰起來。


    第七十三章 搶他娘子的人來了


    德仁帝大婚近一年, 別說皇後未能有身孕,就是登基後納入後宮的諸多宮妃也沒能有身孕。


    而在皇後之前,德仁帝還在東宮時女人就不少, 但除了中間陳麗雲有過身孕其他女人都沒能有過。


    那時起京中便流傳太子不能生育這事兒,後來陳麗雲小產而德仁帝登基這話才少了些。如今陳麗雲又有了身孕, 反而鬧出了德仁帝不能生育的傳聞來,少不得有人借題發揮攪亂京城的一灘渾水。中間到底是皇後傳出的還是其他幾位在京城的王爺傳出的已經無從考證。


    因著陳麗雲表麵上來看是從覃家出來的,雖說一入宮門便是天家人, 但免不了還是會牽扯到雲國公府。玉陽長公主雖然不懼怕這個,可耐不住說的人多。


    具體如何, 苗氏和謝氏也不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事兒傳揚的速度非常快, 幾位還在京中的王爺也蠢蠢欲動,大有借此機會鬧事的模樣。


    畢竟天家注重子嗣,德仁帝若是一直無子, 或是在位便被人弄下去,或是年老再過繼孩子繼承大統。但在等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和自己上位中間, 無意自己上位是最好的結果。


    不說京城的幾位王爺就是康王恐怕也會想去摻合一下。


    玉陽長公主夫妻對這種事向來敏感,擔心牽扯到孩子, 所以才急忙派了人手將這妯娌倆連同兩個孩子都送到鬆安來了。


    隨著她們而來的還有雲國公夫妻的書信, 更是有一封務必送到康王手中。


    這信是夾在給她的信中間的, 可見玉陽長公主的謹慎。覃幼君隻看了關於自己的便將那信封了起來, 讓楊明帶人親自跑一趟康王府送信,這才親自帶著苗氏和謝氏前去安頓。


    殷府如今住的院子雖不大,但也有三進,原本住著他們夫妻二人還覺得空曠, 如今苗氏和謝氏來了倒是熱鬧起來。


    看著覃幼君微微隆起的腹部,苗氏和謝氏也都很高興,見她要起身親自安頓忙按住她道,“你且歇著,讓玉芝這丫頭帶我們去就是了。若是累著你了,殷大人肯定要怪罪我們這當嫂嫂的了。”


    謝氏也笑著道,“大嫂說的極是,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必搞那麽多虛禮,哪裏有缺的了,你不說我們也會主動開口要的。”


    她們都如此說了,覃幼君果真坐了回去,有了身孕後她就懶了許多,平日裏最多在院子裏轉一轉,連出門的欲望都沒有。


    這要是讓京城那幫人瞧見了定會驚呆他們的眼睛,但確實就是覃幼君如今的狀態。就好像曾經鮮衣怒馬的女子不是她一樣,那樣肆意瀟灑的日子如今算著過去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竟像過去了許久。


    進了臘月,天冷的厲害,殷序在外頭忙碌的事情也逐漸邁入正軌,偶爾也能開衙門處理一些案件,倒是沒以前那麽繁忙了。


    畢竟該做的準備都做了,不管是小豬仔還是牛羊這些的幼崽,康王都表示開年便能讓人送來,雞鴨這些東西殷序則提前跟鄉下的農戶說好開年也給孵一些出來,到時候縣衙出錢收購。


    再如養殖的老手,縣衙也已經招聘了幾個,幾間工廠也在有條不紊按照他的設計慢慢的修建。


    至於葡萄酒,入秋之前釀好的那些全都入了罐,隻等開年便要運往京城了。


    而屬於鬆安縣的第一批商隊也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裏出發前往邊境去貿易了。商隊的成員大部分從縣裏大戶人家抽調出來,貨物有大戶們自己的,也有玉陽長公主送來的人帶來的貨物。一行浩大的商隊就那麽上路了。


    由此,被狠宰了一頓的鬆安縣大戶們心氣兒總算順了一些,對殷序的感覺也複雜起來。


    他們是發現了,這縣令擼他們羊毛的時候真狠,但現在給他們提供的路子也真好,起碼有官府有覃家的人做保鏢安全不成問題。如今大周跟阿達爾關係不錯,邊境貿易發達,他們去了帶著大周的東西便能賺一筆回來,好歹是能補貼一下元氣大傷的家業了。


    當然,若是這買賣能長久的做下去,那自然是好,他們這些人也能跟著殷序大賺一筆。


    殷序瞧出他們的目的,便又讓他們組織一隊南下采購的隊伍,由他的人帶隊前去江南采購物品,等開春的時候再拉到邊境上貿易。


    這一舉措讓大戶們著實高興了一把,紛紛響應,不過兩日的功夫就組建出一隊多大二百餘人的超大采購隊伍來。


    以前的時候他們也不是不想去江南采購,但現如今路上並不是多太平,帶著諸多的貨物若是沒有強有力的靠山根本不敢上路。如今有覃家做靠山他們還有什麽怕的,恨不得將家底掏空也得多弄些貨物回來。


    過了小年,整個縣裏都有了過年的氛圍,殷序算了算如今縣衙現有的存銀發現數量還真是不少。便安排衙役在縣城裏大肆采購了一批肉類和糧食,然後帶著這些東西準備下鄉慰問了。


    這年頭隻聽說過微服私訪,但也隻是私訪,像殷序這般大張旗鼓下鄉送溫暖卻是頭一遭。


    再富裕的地方都有窮人,更別說鬆安這個地方了。這邊本就靠近西北,有許多男子征兵參軍,家中隻剩下老弱婦孺,不管有沒有田地,日子都過的辛苦。


    殷序下鄉之時覃幼君也不小氣,將夏天時買來的糧食捐了一半出來,讓殷序帶著去鄉下慰問。而剩下的一半則送去了肅州覃幼驚的駐地。


    殷序帶著幾十車的糧食和肉類浩浩蕩蕩下鄉了,鄉下的百姓本以為是什麽大官來了,沒想到是他們縣老爺來了,忙吆喝著出來見殷序。


    對殷序,鬆安的百姓是非常感恩的,他們知道是這位年輕又俊俏的縣令把他們被大戶霸占的土地還回來的,現在居然又帶著糧食到鄉下來看他們了。


    所以還不等車子到了村子,路邊已經站了許多前來迎接的百姓,待殷序下了馬車,百姓們更是抹著眼淚跪下給他磕頭,高呼青天大老爺。


    殷序站在鄉間地頭看著修整平坦的道路,看著地裏已經冒出青色的麥苗心中感慨萬千。


    他看著地上的百姓伸手將一位老大娘扶了起來,然後對大家說,“我殷序在此便說,我在鬆安一日定會帶鬆安富一時。明年的春天,縣衙還會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來年我們一起過上好日子。”


    這樣的縣令可謂是曠古少見,尤其在鬆安這樣偏遠的地方更是尤為難得。


    殷序自覺隻做了他該做的事,但在百姓眼中卻是天大的恩情。殷序手指微微顫抖,可想到明年要做的事,他又有了信心,他一定能將貧困的鬆安建設的更好。


    進了村子,殷序也不找村長或者族長詢問哪家貧困,而是隨便拉了村民詢問。如今一個村子都不大,誰家困難,誰家有參軍的都一清二楚,殷序便每家送上二斤肥豬肉再加上二十斤糧食,東西雖然不多,但足夠他們過了這個年了。


    一天的功夫殷序走了不過一個鎮子,等十六個鎮子走完時,也到了臘月二十九了。


    再有一日便是過年了,殷序帶著衙役們回了縣衙,然後將全部人員召集起來了。


    依著衙役他們對殷序的了解,到了年底了他們縣令大人肯定是要給他們發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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