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凶惡,本該永世不見天日,哪曾想山崩地裂,海水倒灌,竟熄了這萬年不滅的真火,放出了這畜生。


    眼下由天虞山眾弟子合力布下陣法,暫且將其困在山間,若是被它逃出去,光是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那畜生衝破封印後,還招來不少妖獸,孟師叔他們前去探路還沒有出來,在長老和掌門抵達之前,應是不會與檮杌交惡。”其中一個弟子同他們細說了目前的狀況,好在陣法及時布下了,除了最初破山而出,檮杌便再沒有現過身,亦沒有強闖的意向,誰也不曉得這頭凶獸究竟在盤算著什麽,外頭的人也不敢貿然入穀。


    這等局麵,倒是教人捉摸不透。


    蘇門山和中皇山的弟子也停在了海岸邊,海水倒灌,低窪處已陷入汪洋之中,他們唯有站在山腰上,緊盯著山中變動。


    各大仙門私下其實皆有往來,雲渺渺記得這十年間,便有數次拜訪,蘇門山的弟子還在天虞山住過一段時日,那會兒她上映華宮才滿一載,師兄帶著她下山瞧過幾眼。


    此次蘇門山領頭的弟子,正是當年的那個。


    她記得,好像喚作什麽陳的


    嘖,跟師父待久了,她這記性也不大好使了。


    就見那青衣素紗的俊朗青年帶著數名弟子走上前來,客客氣氣地一揖手:“在下蘇門山日月道人門下,陸君陳,聽聞凶獸檮杌出世,奉師命前來相助。”


    舉手投足,相較上回見麵,更為穩重,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眉宇間英姿勃發,端的一派仙風道骨。


    步清風亦回以一禮:“好久不見,陸兄,此次檮杌出世,屬實突然,多謝貴派出手相助。”


    “言重了,事關蒼生安危,身為仙門弟子,責無旁貸。”陸君陳義正辭嚴。


    “這檮杌到底在哪啊?霧這麽大,也瞧不清!”身後忽然傳來個清朗的聲音,回頭望去,迎麵走來十餘名中皇山弟子,領頭的是個風華正茂的男子,烏發高束,茶白對襟金縷衣,佩玉鑲珠賽王侯,眉間一點朱砂痣,可謂器宇軒昂,包括他身後那些弟子,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是金燦燦的,隔著半座山頭都晃得眼疼。


    “這誰啊?”餘念歸嘴角一抽。


    誠然那弟子的確生得容姿不凡,但這架勢,怎麽跟財主出門似的,就差把“招搖”二字裱起來頂腦門上了。


    雲渺渺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曾聽聞過中皇山,門下多達官貴人的子孫,甚至還有宮中的皇嗣,就家底而言,可真是富得流油,不過這弟子服弄成這等樣子,就不怕出門被打劫麽?


    “怎麽說呢”餘念歸都犯了難。


    世間仙門不少,但論騷包,中皇山別無敵手。


    這一派不像天虞山或是蘇門山,一人一劍,行走世間,門下弟子自幼學的是乘奔禦風之術,各自法器多為樂器,就如快要走到他們眼前這位頂頂騷包的弟子,腰間所別,便是一支白玉短笛。


    便是一支笛子,也要綴著金流蘇,串三枚紅玉珠,每走一步,搖曳生姿。


    走得近了,雲渺渺才發現他們身上穿的袍子,袖口和衣擺處,皆用了金線繡花,還縫了不少珍珠上去,在她這個窮了三輩子的人眼皮子底下肆無忌憚地晃來晃去,她尋思著一會兒打起來,若是掉個一件兩件兒下來,被撿走是不是也怨不得別人。


    就見那男子走到他們跟前,還沒開口,一旁的陸君陳就皺起了眉。


    “喲,陸兄也在啊,我還以為這兒站著的是塊青石頭呢,幸會幸會。”那人忽然笑了起來,如三月春風迎麵來,卻說著教人氣惱的話。


    陸君陳的拳頭都捏了起來:“鍾離闕!不會說話你就閉嘴!”


    喚作鍾離闕的男子不以為意地看了他一眼:“同為仙門弟子,陸兄怎麽都不客氣些,多傷和氣。”


    陸君陳眸中怒意陡生:“休要將我與你歸為一談,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成天穿得跟發春的孔雀似的!”


    這話說得可忒不客氣了,鍾離闕一陣好笑,轉頭恰好看到步清風身旁的雲渺渺,順勢傾身過去:“這位姑娘你來評評理,出門在外,總要顧及師門顏麵,收拾得幹淨妥帖些,有何不對?”


    雲渺渺壓根沒想到這倆人能在這等狀況下當場吵起來,還沒回過神來便連帶著將她扯了進去,說是,得罪的是中皇山,說不是吧,又得罪了蘇門山,可真是一口爛鍋扣腦門上,教她進退兩難。


    “這”她看了他一眼,尷尬地抿了抿唇,“你和我一個朋友挺像的,都頗為自信。”


    雖沒有正麵答複,但這句話在鍾離闕聽來還算順耳。


    餘念歸湊了過去,在她耳旁低聲嘀咕:“你說的朋友該不會是幽荼帝君吧”


    雲渺渺瞥了她一眼,目光幽幽:“你不覺得嗎?”


    聞言,桑桑來來回回打量了那鍾離闕好幾眼,就這騷包勁兒和會來事兒的樣兒,的確與那位地府主君不遑多讓。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它幾乎要以為他是司幽在人間留下的情種。


    步清風怕這二人再爭執下去,耽誤正事,忙上前阻攔:“二位皆是為了鎮壓凶獸而來,私怨不如等此事了結後再言。”


    “聽聽,還是這位仙長說的在理。”鍾離闕笑吟吟地附和,氣得陸君陳直咬牙。


    “這倆人什麽仇什麽怨啊”將步清風拉到一旁後,餘念歸好奇地問。


    要知道蘇門山與中皇山相隔甚遠,平日裏八竿子打不著一邊,怎麽兩個門派的弟子能搞得像是隨時要掐死對方似的?


    “師兄可知發生過什麽事兒?”雲渺渺不大想得明白。


    步清風歎了口氣,倒還真知道一二:“方才的二位,分別是蘇門山掌門和中皇山掌門座下大弟子,同我一樣,門下其他弟子都要喚一聲大師兄或是師叔的,陸君陳為人正派,恪守規矩,在蘇門山頗有威望,曾憑一己之力鎮壓鹿吳山蠱雕,那是他頭一回下山曆練,就此一戰成名。


    而中皇山鍾離闕,雖說瞧著略顯輕浮,卻是個百年不遇的天才,年僅十二便築基成功,十七顏駐,十九開光,入門不過二十載,便已是金丹期了,據說也是中皇山內定的下一任掌門。”


    十年前,她二人還不曾入門,各路仙門弟子齊聚風華台比試,這二人交了手,鍾離闕陷勝半招,贏了陸君陳。那一場比試光明磊落,這樣的結果原本也沒什麽可耿耿於懷的。


    但當晚,鍾離闕突然要與陸君陳賭酒,陸君陳素來滴酒不沾,被他糾纏得煩了,飲了一杯,也不曉得怎麽回事,鍾離闕非要讓他將上衣脫了,氣得陸君陳當場拂袖而去。


    自那之後,這二人一見麵,便是一個嫌對方榆木腦袋不知變通,一個厭對方花枝招展不可理喻,莫看他二人吵起架來教人頭疼,動起手來不容小覷。


    隻是冤家路窄,這梁子既然結下了,天曉得何時才能握手言和。


    酆都篇結束啦,咱們進入新的篇章!搞事是一刻不停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慘遭埋伏


    萬年真火被滅,令丘山各處皆是一片濃霧蒙蒙,隻聽到那可怖的嗥叫,不斷有妖獸從還中竄出,從四麵八方湧來,雖有各派弟子竭力阻擋,整座令丘山也已被濁氣所罩,情勢不容樂觀。


    孟逢君他們還未回來,故而也不知穀中究竟是何情況,眾人不敢貿然行動,站在山坡上四下觀望。


    “據說這是上古時代的封印,怎會突然被破?”陸君陳皺著眉,凝望著眼前陷入汪洋的山巒。


    步清風亦是神色凝重:“我們之前曾途徑此處,那時穀中還是野火興盛,並無異樣,不知發生了什麽”


    鍾離闕如同把玩一般緩緩轉動著手中短笛,絮絮道來:“這道封印是靠著漫山神火護持,神火一旦熄滅,封印勢必變得脆弱。”


    “可那是九天玄火,朱雀尾羽所化,這世間還有什麽能令其熄滅?”桑桑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可不一定哦。”鍾離闕笑吟吟地看了它一眼,伸手戳了下它的腦袋,“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有至陽至熱的九天玄火,自然也有至冷至惡的汙濁陰寒,若能兩相抵消,再引海水倒灌,穀中之火,也不是全然不可能被澆熄。”


    他的話,令雲渺渺陷入沉思。


    至冷至惡的陰寒,能撲滅萬年真火的濁氣,倘若這世間真的有這種東西,她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那座冰山地獄。


    “是那時候的天裂”她心頭一緊。


    “什麽?”陸君陳沒聽明白,但步清風和餘念歸卻是渾身一僵。


    陰曹地府,連接六界,卻並無定所,人死後若無鬼差引路,連鬼門關在哪兒都找不到。


    嚴格來說,那是個漂浮在人世縫隙間的地方,整座酆都城時時都在變動,他們從陽關道出來,回到三危鎮就用了大半日。


    這座令丘山懸浮於西海之上,但這片汪洋下,若恰好是那座嶓塚山呢


    他們是親眼看著無數厲鬼從那窟窿中湧出,濁氣幾乎將酆都的半邊天都吞沒了,鬼差們忙於捉拿逃走的鬼魂,封上天裂,卻疏忽了期間衝出地府的濁氣,會撲向何方。


    而這對於檮杌而言,是上好的養料。


    陸君陳道:“聽聞天虞山掌門長瀲上仙與二位長老正在趕來的路上,檮杌剛衝破封印,法力應當還未恢複,我等聯手,想必能盡快平息。”


    “上古法陣早已失傳,要想再度將其封印,隻怕沒那麽容易。”步清風還是有些擔憂。


    “為何還要封印?”鍾離闕不以為然地瞥了他們一眼。


    聞言,雲渺渺疑惑地抬起眼:“你的意思是”


    他幽幽一笑:“此等凶獸,不趁著它還未緩過來先下手為強,難道還留著後患無窮麽?”


    他眼中的殺意已十分明顯,望著一片朦朧的山穀,悄然握住了腰間的短笛。


    陸君陳眉頭一擰:“你開什麽玩笑,那是四凶之一的檮杌,並非尋常妖獸,豈是你誇個海口說殺便殺的?”


    鍾離闕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哦?陸兄就這麽沒信心嗎?我可是為此而來的。”


    陸君陳看著他這德行就煩,冷哼一聲:“不知天高地厚,屆時弄得屍骨無存別指望我出手救你。”


    聞言,鍾離闕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陸兄可真有意思!”


    他意味深長地朝雲渺渺的方向掠了一眼。


    “看來若真有那個時候,我隻能盼著這位天虞山的小師妹出手搭救了。”


    他們本想等長瀲等人趕到,再謀對策,但四下濁氣衝天,檮杌為恢複法力不斷召來各方妖魔,汲取其法力和靈氣,不知已經到了什麽程度,眾人心中難免動搖,不知該穩妥些繼續等下去,還是趁其不備,先殺他個措手不及。


    正當眾人猶豫不決之際,山穀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嚇得眾人抖一激靈!


    餘念歸手中的劍都哆嗦了一下:“清風師叔,這好像是”


    “是孟逢君的聲音!”雲渺渺率先反應過來,穀中怕是出事了。


    “再等下去,可要出人命了。”鍾離闕意味深長地瞥了他們一眼,命中皇山弟子拿起法器,儼然一副就算你們不進去,我也要直接進去弄個明白的態度。


    多一分猶豫,便可能葬送一個同門性命,步清風咬咬牙,留下了能維係結界的弟子等候掌門和長老,帶領其他人衝入霧中。


    山間視野不清,未免被凶獸或是妖魔發現,所有人不得禦劍,收斂氣息,隻用靈心玦探查同門下落。


    “在那個方向”餘念歸指著茫茫前路。


    眾人緊緊跟隨,耳邊時而傳來檮杌的嗥叫聲,除此之外,連風聲都沒有了。


    所有人都時刻警惕防範著,一步步朝著更濃鬱的霧海中走去。


    走入中穀後,靈心玦忽然陷入紊亂,玉玦中漸漸泛出了絲絲縷縷的紅,餘念歸臉色頓變,讓眾人立即停下。


    “怎麽了?”雲渺渺回過頭。


    她麵色不佳,神色凝重地望向眾人:“有妖氣,四麵都有。”


    此話一出,仿佛真有陣陣寒意從濃霧水汽中朝他們伸出利爪,眾人不由冷汗涔涔。


    “誰還記得之前檮杌召來了多少妖獸”一弟子嗓音發顫地問道。


    “少說百八十吧。”另一人吞著口水答複。


    “慌什麽?你們難道是手無縛雞之力前來的嗎?”陸君陳沉聲道。


    “陸兄說得對。”鍾離闕這會兒居然還能笑出聲,“真來喂妖獸,咱們這些人可不夠它們分的。”


    “閉嘴!”陸君陳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周圍的殺氣越來越濃重,壓得人幾乎喘不上氣啦,霧氣被揮開,從朦朧中伸出一隻利爪,而後,陸陸續續的,數十妖獸從四麵八方漸漸逼了過來,數不清的眼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垂涎著他們周身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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