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鸞警惕地環顧四周,道:“鎖天塔關押妖邪數千年,不僅塔內邪氣濃重,方圓數裏怨念滋生,妄圖蠱惑人心,使人誤入歧途,聽聞在鎖天塔附近入魔之人甚多,主上小心,無論聽到什麽,都莫要相信,速速前往塔下要緊。”


    聞言,雲渺渺點了點頭,默念心訣,驅散邪念,快步趕路。


    前方霧瘴愈發濃重,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昏暗中,她腕上無愧散發出盈盈金澤,竟在她周圍凝出一道結界,護住了她。


    雲渺渺一愣,旋即將胳膊抬至身前,果不其然,那些邪流遇上無愧後,紛紛退避。


    想來是上古神兵之威,震懾了世間邪祟。


    她便趁此機會,以無愧為盾,穿過石林,終於抵達了鎖天塔下。


    步入這片荒地之前,濃霧迷蒙,但當真站在此處後,卻發現這附近濃重的妖氣逼得四下怨靈不敢上前,塔下居然一片坦蕩。


    數道通天鏈係著層層高塔,越是往上,越是密集。


    幾乎縮成了一點的塔頂,如麻密的深淵,仿佛為了拴住什麽極為可怕之物,四麵八方,毫無破綻。


    蒼穹青雷攢動,黑雲滾滾,如一道隨時會傾塌而下的古牆,壓抑至極。


    第二百五十六章 :闖塔


    鎖天塔隻有一道門,就在她眼前。


    看似毫不起眼的木門,甚至有些陳舊,平靜得不可思議。


    誰敢信呢,這扇門後,可是關著無數曾令人聞風喪膽的妖邪啊。


    踏著石階走到門前,將手輕輕按在門上,雲渺渺能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劍發出陣陣哀鳴,似在渴求著快些回到她手中。


    這道門上,沒有一把鎖,卻安靜得很,仿佛打開門後,隻不過是一座尋常高塔。


    她從乾坤兜中取出重黎的袍子,披在肩上,這袍子於她而言屬實寬大,隻得用繩子將下擺係起來,而後,她一手握著斷劍,一手按住了門。


    有了餘鳶給的令牌,門上禁製形同虛設,古舊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徐徐打開。


    眼前一片漆黑,悄無聲息,不同於怨靈飛躥的石林,塔內寒氣刺骨,如同冰窖。


    她攏了攏袍子,竭力收斂著自己的氣息,將烏鴉也一並藏於懷中。


    斷劍與外袍上,滿是魔尊的氣息,似乎逼退了寒意,為她讓出了一條道兒。


    眼前的黑暗,如一片深淵,深淵盡頭,是正散發著幽光的霄明和寸情。


    她眸光一閃,按捺住立即衝過去的念頭,在掌中凝出一團火光,跨入黑暗中,一步一步,平靜地朝前走去。


    魔尊不會在自己的手下敗將麵前表露慌張,更不可能對之心生畏懼。


    她垂著頭,用袍子遮住了臉,以餘光瞥見四周景象。


    她的火無法全然照亮這層塔,僅僅數寸距離,堪堪瞧見腳下的路,除此之外,皆是混沌迷蒙的。


    聽聞這兒關著數不清的邪祟,有妖獸,也有鬼魅,可她什麽都看不清。


    身後陰風陣陣,令人後脊發涼,置身其中,方知剛剛在門口撲麵而來的寒氣簡直不足掛齒,如此冰冷,片刻之間,手腳便快凍僵了。


    淩亂不堪的貪嗔癡恨,說不清道不明的悲苦不甘,仿佛都在這凝成了形,在漆夜中蓄勢待發。


    身側似有什麽東西緩緩靠近,衣袂遮住了半邊眼,瞧得不真切。


    可那視線,分明在她身上,如坐針氈。


    她不動聲色地斜去一眼,又立即收回。


    誠然隻有一瞬,瞧得還算清楚正因如此,才教人汗毛倒豎。


    渾濁如泥淖的邪流中,一張張慘白如雪的臉,冷然如素色的麵具素麵之下,一雙雙暗潮湧動的眼死死盯著她。


    又或者說,是盯著她所扮的魔尊。


    痛恨卻又苦苦忍耐。


    走在這樣的殺氣中,這條本不算多長的路,卻像是怎麽都走不到盡頭。


    走不到盡頭?


    她倏忽一頓,看著眼前被火光所照的,其實也沒有多大分別的狹窄的路,霄明與寸情就在不遠處,卻如水中月,鏡中花,有些虛渺。


    這座鎖天塔便是再寬,再大,也不至於要走這樣長的路,她數著自己的脈搏,可都快兩盞茶工夫過去了,卻還未走到劍前。


    她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


    鏡鸞似是也覺察到什麽,從她懷中探出頭來,低聲道:“主上,這兒有妖通幻術,咱們怕是被困住了。”


    雲渺渺暗暗咬緊牙關:“可有法子出去?”


    “有”這等幻術,若不是在如此處境下,它還不曾放在眼裏,“這幻術不算高明,您聽我說,先朝坤位走三步,再朝乾位兩步,而後離位五步,巽位六步,便能破此幻術。”


    雲渺渺默默記下,一一照做。


    每走完一步,四周殺氣便濃重幾分,眼前的路也漸漸被黑暗所籠罩,她掌中的火越來越小,最終無聲地熄了。


    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似有無數魔爪正朝她伸來,陰冷的呼吸聲如呼嘯而過的風,從她耳邊拂過,雖不知為何魔尊屋裏為何會放著一柄斷劍,但這把璞玉,倒成了它們頗為忌憚之物。


    火既然滅了,她便從懷裏取出一枚珠子,稍稍注入些許靈力,珠中頓時散發出明麗的光華。


    這便是八年前,重黎從她手裏拿走的那枚留曦珠。


    她倒是沒想過還能在崇吾宮的角落裏見到此物,八成是帶回來後一直忘了丟。


    留曦珠光輝熠熠,頃刻間照亮了這一層,隻一瞬,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翻了起來。


    正如重黎所言,這兒的妖邪,可謂鋪天蓋地,她幾乎看不見這兒的四壁到底長什麽樣。


    她頂著殺意一步步往前走,隻消再堅持一會兒,便能拿到她的劍了


    “魔尊居然會中如此淺薄的幻術,可真是稀罕啊。”


    無數鬼魅在她周圍流竄,哂笑,似是不大確定,卻還有些懷疑,踟躕不定,不敢輕易動手。


    罡風陣陣,她護著懷中的烏鴉,一著不慎,手背上被開了道口子。


    她暗道糟糕,慌忙捂住傷口,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一滴血順著手腕一路滾落,砸在了地上。


    鎖天塔一層,妖邪雲集,便是牆根石縫間,也有惡鬼橫生,這一滴血落下去,還未在地麵停留一瞬,便被不知從何處滋生的妖物舔舐而盡。


    被關在此處的妖物,百年,千年,乃至萬年,都不曾離開過這,這一口充滿純淨靈氣的凡人血肉於他們而言,無異於一道珍饈。


    無言的死寂中,不知從何處喊出的一句“是凡人”!而後,四下便如炸開了鍋,殺意陡然暴漲!朝著她洶湧而來!


    嘈雜的議論與張狂的笑聲在她周圍回響。


    “不是魔尊她不是重黎!”


    “凡人,居然是凡人!”


    “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抓住她!


    快吃了她!!


    迎麵而來的烈風猛然掀開了她罩住麵容的衣袂,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鏡鸞從她懷中飛出,仰天長嘯!一道驚雷從天而降,穿透了整座鎖天塔,將她周圍劈成一片焦土!


    “主上!快走!”


    雲渺渺當即默念劍訣,遠處的兩柄長劍霎時破空而來,在她周身環繞成圈,道道劍氣淩厲如冰,朝那些邪祟打去!


    霄明一劍破雲,整座鎖天塔為之一震。


    而被寸情所傷的妖邪,傷口轉眼潰爛,若傷及要害,則當場化為飛灰。


    同時禦使兩柄仙劍破敵,屬實艱難,以她目前的傷勢而言,不宜久拖,既然拿回了劍,她本想與鏡鸞一同殺出重圍,離開這座塔。


    然,折回那扇門的路已被妖物所堵,硬闖恐難活著出去。


    四下妖邪步步緊逼,她退至樓梯下,仰頭望去,塔頂依舊遙不可及。


    在這座鎖天塔中,每一層都關著不同的妖物,越是往上走,越是道行高深。


    但不往上走,她便要交代在這第一層了。


    她咬咬牙,毅然決然地躍上台階,朝著第二層逃去。


    身後的妖邪叫囂嘶吼,卻止步於台階下,似是畏懼著什麽東西,再不敢追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趕赴


    晨曦萬道,自雲端灑下,座座浮山間流光斑駁,寧靜的山澗旁,一白衣弟子歡歡喜喜從橋上跑過,手中抓著一把還沾著露水的草藥,徑直跑進南苑。


    “餘師姐!”


    院中風聲簌簌,草木輕搖,與尋常無異,隻是門扉緊閉,並無回應。


    那弟子愣了愣,遲疑半響,叩響了門,又喚了數聲。


    然門內始終靜默,屏息細探,竟連一絲氣息都無。


    “餘師姐?”那弟子愕然地望著這扇門,輕輕一碰,竟然直接推開了,他心頭頓時一咯噔,女子閨房非禮勿視,想趕緊給關上,到底還是忍不住朝裏頭望了一眼。


    窗明幾淨,幾縷晨曦透過紗簾灑在齊整的小案上,幾張薄紙上,還擺著幾根藥草,床幃輕搖,卻是空無一人。


    他不由一怔。


    這是出去了?


    看了看才從山巒冒了個尖兒的日頭,他狐疑地皺了皺眉。


    與此同時,步清風帶著餘念歸與孟逢君禦劍飛落在映華宮前,長瀲與司幽已在殿前,三人收劍後忙上前行禮。


    眼前的人一如既往落落白袍,餘念歸卻瞥見他手中緊握的墨色長劍,暗暗吃驚。


    連泰逢都帶上了,看來這回掌門是要動真格啊。


    長瀲的目光在他三人身上逡巡片刻,道:“此去吉凶未卜,尚不知魔界是個什麽狀況,周全二字還兩說,可都收拾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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