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的花瓣無聲的飄落在草上,仿佛要融進薄涼如冰的月光裏,卻不及她唇邊的笑容刺目。


    “上仙突然心血來潮,終於要把叛逃師門百年的孽徒斬草除根了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當本尊來種花的?


    月近中天,夜幕已深,整座主峰似乎都靜了下來,唯有靠南的小院中,傳來吭哧吭哧的鬆土聲。


    種到第六株小木槿時,已經鏟了一鞋子塵土的魔族終於忍無可忍地撂了挑子,惱怒地瞪著還在擺弄幾株盆栽的女子。


    “雲渺渺!你當本尊是來給你養花的嗎!”


    這些都是什麽玩意!她從耳房裏拿出鏟子和樹苗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在映華宮!


    長瀲那廝到底會不會教!這是一個仙門弟子該幹的事兒?


    這是她能幹的事兒??


    “種花修身養心啊。”雲渺渺麵色坦然,不覺得有什麽毛病,“您不是火氣旺麽,比起打打殺殺,這樣是不是平靜些了?”


    “本尊”平靜個屁!


    他撂了鏟子,竟然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來了,身後的六株小木槿倒是種得像模像樣,還順手澆過了水,應是能活的。


    雲渺渺看了他一眼,這廝臭著臉老大不高興,她輕歎一聲:“方才不是種得好好的麽您要是種得消氣了,剩下的我來收拾吧。”


    她倒也不是真為了讓他伺候這些花草誠然她自個兒一人種不活也是事實,但今日總算是見他火氣消了些,侍弄花草果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法子。


    聞言,重黎回過頭看了看她手邊的幾隻陶盆,嘴角一抽。


    “你作甚呢?”


    “種花啊。”她坦言。


    他仔細瞧了瞧那幾盆東倒西歪的殘花,土都快漫出來了,根居然還沒都蓋上,這要是能種活,怕是才活見鬼了。


    她還在興致勃勃地折騰,一副這樣挺好的神情。


    重黎看了一會兒,屬實瞧不下去了,起身過去,奪了她手中的花。


    “這花是跟你前世有仇嗎?”


    他沒好氣地將她之前埋進去的倒出來重新種,一抔一抔的土蓋上去,直到將花根都蓋住,再鋪上一層新土,澆上水。


    雲渺渺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您當個魔尊怎麽什麽都會啊?”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從下廚到種樹,能打還得能操持內外,就這樣的,還要什麽護法,他一人就能撐起整座崇吾宮了吧。


    重黎斜了她一眼,有些惱火:“還不是因為”


    她歪了歪頭,似乎在等他把話說完,可他卻硬生生往回憋。


    “本尊生來就什麽都會,不行啊!”


    如此理直氣壯且欠揍的口吻,隻有從他嘴裏說出來,她倒覺得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既然不想說,她也沒有追問的意思,他將快被她折騰死的花草妥妥當當地種進了合適的花盆裏,雖說始終皺著眉,眼中的怒氣卻淡去不少,瞧著像個忍著委屈默默使性子的孩子,隻一心做著手頭上的事。


    讓人不由得想誇一句,然後哄哄他。


    然而這個念頭到底還是荒唐了些。


    一連種了五六盆,她沒頭沒尾地問了句:“您給丹樂宮那位,種過花麽?”


    重黎手一抖,折下了手裏的一朵花,看了她一眼。


    “餘鳶自己會種,用不上本尊操心。”


    聞言,她“哦”了一聲,算是曉得了。


    可這一聲“哦”卻像一塊石頭壓在了心頭,莫名膈應。


    重黎皺了皺眉,將手裏的花遞給她:“突然說的什麽胡話,花都給掐下來了,拿去,插起來還是丟了,隨你。”


    看著眼前的花,雲渺渺一怔,竟是沉默了。


    重黎不耐煩地將花往她手裏一放:“愣著幹嘛,夢遊了?”


    “這花”她猶豫了一下,“不能隨便給人的。”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麽,這花金貴啊?”


    她抿了抿唇,道:“這花叫予君心,相傳是提親用的。”


    聞言,重黎一陣怔忡,看著手裏的花,耳尖一熱。


    “你你一個姑娘家家種這花作甚!”


    雲渺渺幹咳一聲:“上回念歸下山曆練給我帶了兩株,說是挺香的,熏熏屋子還不錯”


    橫豎映華宮中隻有三人,也沒什麽可避諱的,可自從她種蔫了一株後,剩下的這一株,便不敢在糟蹋了,暫且放在了耳房中,一拖就到了今日。


    用念歸的話來說,這花也挺邪乎,用來提親百試百靈,在市麵上賣得可好了。


    也就她,一種就給克死了。


    重黎幹瞪著她,你了半天也沒接上下文,索性將花放下,不以為意道:“一朵花罷了,你還真信?什麽海誓山盟,生當同寢死當同穴,一顆真心日月可鑒,都是些不中用的鬼話,多少真心被踏過碾過,有用嗎?說來好聽罷了。”


    聽罷,雲渺渺少見地附和一句:“確實如此,我從前也聽過不少甜嘴的話,什麽心肝兒啊,寶貝兒啊,願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啊”


    她學那些孟浪的公子哥兒學得足有七成像,重黎臉都聽綠了,卻又見她無奈地笑了笑。


    “可這世上哪有當真願意把自己的一顆心捧到別人麵前糟蹋還甘之如飴的傻子啊,都是說說而已,心不就在那,傷了還得自個兒收回來,總委屈自己做什麽?”


    她說得雲淡風輕,想到的是不夜天中那些身不由己,一生都在寄情於人的女子,而重黎想到的,卻不是這般。


    更為久遠的過往裏,曾被傷透的那顆心。


    這番話從她嘴裏說出來,似乎總會比旁人的怒罵囂叫更為鋒利。


    他沉默著淨去掌心的泥,忽然間什麽興致都沒了。


    “本尊要走了。”


    說著,便朝台階下走去。


    雲渺渺隱隱感到好像又說錯了什麽,怔忡地望著那道背影。


    “生氣了?”


    他似是想到什麽,停下看了她一眼:“那枚逆鱗。”


    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


    “是用來喚本尊的,比帝台棋有用,無論本尊在哪,都能立刻出現。”


    雲渺渺麵露詫異:“真的?”


    “你可以試試,但無事瞎喊,本尊是要揍你的。”他沉著臉,沒有半點玩笑之意。


    她想了想,摸著眉心的龍鱗,試著喚了聲“尊上”。


    而後,毫無反應。


    重黎扶了扶額,有些頭疼。


    “須喚名諱。”


    雲渺渺一僵,錯愕地望著他,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話來。


    他冷笑了一聲:“不想喊就算了。”


    說罷,便幹脆利落地轉過身,走下了台階,朝著院門大步走去。


    雲渺渺看著掌心的塵土,有些恍惚地拍了拍,抬眼望去,他真的走遠了。


    “重黎?”她悄悄地念了一遍。


    不知是太輕了還是又沒喊對,龍鱗依舊沒什麽動靜。


    想到他方才最後望過來的眼神,不屑一顧,不耐煩,還是失望?


    她深吸了一口氣,摸著眉心,終是斬釘截鐵地高喊一聲。


    “阿黎!!”


    乍然風起,眼前流光溢彩,如絢麗天光,陡然綻放!


    玄色的袍在空中翻飛,青絲交錯,滿麵錯愕。


    已經快走到崖邊的人當真在眨眼間回到了她麵前,真真切切,甚至連步子都沒穩住,便被她一句“阿黎”蠻不講理地扯了回來。


    慌亂之中,他打了個踉蹌,整個人壓了下來,慌亂中一把扣住她的腕,順勢將她的腰身一勾,拉進了懷裏。


    如此一撞,才勉強站穩。


    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就在耳邊,隨之而來的,還有滿懷的海棠花香。


    甚是好聞。


    他像是還沒回過神來,怔怔地僵在那。


    雲渺渺倒是先緩過了這個神兒,抬起手,抱了抱他的腰,仿佛在確認他是不是本尊。


    而後,忽然一笑。


    “原來真的能喊回來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就是非要喜歡你


    頭頂星辰,腳踏晚風,拈花笑眼,走出映華宮的時候,霓旌覺著步子都輕快了不少,舉著九思慢慢朝著山崖邊晃去。


    本尋思著尊上應當還在雲渺渺那兒,可要去接上一接,將人弄上來,總得一同再下去才是。


    然一抬眼,卻望見一道墨色的身影恰好從南邊過來,形容恍惚,她都快走到跟前了,居然還沒反應過來。


    “尊上?”霓旌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如此,那雙眼才終於有了幾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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