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身份怕是沒那麽簡單。


    方卓還在那洞窟中,便是要找到出路,也須得先帶上他。


    “先離開這。”她試圖拉他起來,可剛一起身,他又忽然軟倒下去,驚得她當即伸手將他扶住,“您受傷了?”


    重黎搖搖頭:“不是傷”


    看著他麵色發白的樣子,她忽然想起方才撲鼻而來的那股異香,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重黎咬著牙將她推開:“離我遠點”


    她才一鬆手,他便跌坐在地,撐著地麵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居然這個時候中千機香,嘖”


    短短幾句話,都難以平靜地說完,沉重的喘息,像是在竭力忍耐著什麽。


    “別靠近我,走開些!”


    他合上眼,死死咬住了唇,不肯再多說一句。


    雲渺渺不太明白他的話,卻不可能在這等狀況下當真留他在這不管,無論如何,先將人扶到一旁坐下再說。


    她正欲上前,這方天地突然劇烈地震蕩起來,腳下地麵皴裂,她才發覺不知何時竟被追到了陡崖旁。


    不遠處已然裂除出了可怖的溝壑,她暗道不好,也顧不得他是否願意,一把抓住他胳膊!


    然腳下大地突然崩裂,腳下一空,猝不及防跌落萬仞懸崖!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不許鬆手


    腦子裏陡然空白的一瞬,她的手腕被人反握住了,生生懸在了半空中。


    她錯愕地抬起頭,卻見重黎咬著牙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握著拉住崖上石塊的無愧,將他二人吊在了這座懸崖上。


    她吃了一驚,低頭望去,隻見腳下無數碎石隕落,深淵之下,目不可及,這樣摔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的。


    “別別往下看!”頭頂傳來了艱難的提醒,她心頭一緊,還未開口,腕上便傳來一陣溫熱的濡濕感。


    一滴血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臉上,他慘不忍睹的手陡然撞入她的眼,一時間,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嗓子眼裏。


    握過她的寸情的那隻手,早就被劍氣劃得全是口子,掌心被灼傷,黏膩的血混著氣味,好好的皮肉都被撕爛了。


    便是如此,他的手還是不曾鬆開分毫。


    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比那些碎石還要駭人,她隻感到自己的肺腑仿佛被什麽一把揪住了,不知說什麽才好。


    淩空的腳下根本沒有著力點,禦劍之術也使不出來,想必他也是如此,隻能靠著無愧,在千鈞一發之際拉住了她。


    於她而言,這是一場意外,是一場災厄,但在重黎眼中,這一幕可太熟悉了。


    數千年過去,依舊牢牢刻在他腦海裏。


    他想起來了,就是在這。


    當年,她就是在這鬆開了他的手,散靈於蒼淵之下。


    她最後的遺言,居然隻是不願讓他看她


    她寧願死!也不想再看到他!


    看著這雙仰望著他的眼睛,與當年的場景簡直如出一轍,不同的是,他眼下還使不出法力,拽著無愧的手也疼得像是要裂開了似的。


    他無端有些火大,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虛夢千年乃是世間最為迫真的幻術,誰曉得這山崖究竟有多真,萬一跌下去萬一她再一次跌下去!


    他暗暗又使了幾分勁兒,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那邪祟呢?”雲渺渺警覺地朝上頭望去,那人卻當真沒有折返回來。


    是沒有把握對付他二人,還是隻要奪回了那具屍身,便覺得已經足夠了?


    “逃了。”重黎也覺察不出他的氣息,應當是將他們丟在此處後,便離去了。


    雖未曾看清兜帽下那張臉,但這邪祟的身份他已有七八分的把握,此事回頭須得告訴長瀲那小子一聲


    就這麽僵持良久,依舊沒有找到上去的辦法,懸崖卻還在崩塌,崖頂燃起了火光,用不了多久便能燒到這兒。


    雲渺渺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深淵,對虛夢千年的猜測逐漸浮上心頭。


    幻境終究隻是幻境,從這兒跳下去,或許隻會墜入另一個幻境中,隻是要回來怕是麻煩些,眼下也不曉得生門究竟在哪,還有方卓


    墜入另一方天地已是最好的結果,她也想過這下頭,會不會還是天虞山的劍林,摔在劍塚裏,可沒有什麽好下場。


    她自是想另謀出路,但眼下的處境隻怕等不了太久。


    她已經感覺到攥著她腕子的那隻手顫抖得厲害,被撕裂的皮肉與血混在一處,免不了有些力不從心,她的手也在一點一點地下滑,而今已經成了交握的狀況,再拖下去,抓不住是遲早的事。


    這個時候,她反倒冷靜了下來,抬頭望去,重黎額上已有一層冷汗,臉色也蒼白得不尋常。


    想起他方才的反應,那股異香隻怕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很清楚這不是長久之計,便是法力滔天,被困在幻境中也僅能憑蠻勁勉力支撐。


    重黎也明白再這樣下去,他二人定會一齊跌入深淵,若這也是那邪祟樂見的,可真是惡心至極!


    分明曉得當年發生的一切,居然還敢在他麵前重演一回!


    他的胳膊痛得沒了知覺,低頭望去,卻見她麵露猶豫,似乎想說什麽。


    看著他二人緊握的手時,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番神色,登時讓他想起了當年她鬆手的一瞬,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想也沒想便厲聲一喝:“不許鬆手聽見沒!你敢鬆手本尊殺了你!!”


    雲渺渺被他突如其來的凶唬得一愣,怔忡地盯著他:“我沒說要鬆手。”


    不如說是還來得及道出口就給他嚇了回去。


    這祖宗會讀心不成,剛有個念頭,就給他掐滅了。


    她低頭朝下望,雖說瞧不見底還怪怵人的,但在這等死般的感受也沒好到哪兒去。


    “咱們要是這麽摔死了,別人來斂屍的時候,還認得出哪兒是胳膊哪兒是腿兒麽?”不知怎麽的,她腦子裏突然閃過了自己粉身碎骨的景象。


    更見鬼的是,她竟然覺得從這兒跳下去,好像也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


    她從前是不是在哪兒跳過崖?


    這念頭她自個兒都覺得好笑,然一晃神工夫,居然被人提了上去,方才還懸在上頭的人眨眼便近在咫尺,還是那副凶巴巴的嘴臉,沒好氣地看著她。


    “瞎想什麽玩意兒?抓緊我。”


    若不是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如此理直氣壯的口吻,她都要信了。


    總教他這麽提溜著也不大合適,那隻血淋淋的手瞧著甚是嚇人,她伸出手,順勢抱住了他的腰。


    重黎倏忽一僵:“讓你抓緊我,不是”


    “什麽?”她的腦袋恰好枕在他肩上,聲音幾乎是貼著耳朵傳來的。


    他眉心一跳,底氣頓時散了大半:“罷了,抱著吧。”


    “哦”於是,她抱得更緊了些,頓了頓,忽然道,“有人跟您說過,您的腰手感其實不錯麽?”


    重黎一噎:“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她唔了唔,歎息道:“保不齊一會兒就要死了,您能不能好好說話?”


    重黎好氣又好笑:“胡說八道!”


    她忽而一笑:“這回是我魯莽了,沒想到那邪祟早有準備,想探個虛實,倒是被人算計到這一步,您或許不該跟我一同來。”


    聞言,重黎眉頭一擰:“你還打算瞞著本尊自己跑到這鬼地方來送死?!”


    “我不是這個意思”


    眼見著他麵露不滿,雲渺渺無奈地歎了口氣,頓了頓,平靜地再度開口。


    “咱們被困在這,法力被封,怕是沒法子找出去的路了,這下頭究竟是什麽誰也不曉得,一會兒您抓不住了,便把我鬆開吧,這樣僵持總不是辦法”


    話音未落,重黎便瞪了過來。


    “不是同你說了不許鬆手!把本尊的話當耳旁風嗎!”


    這樣爭執沒個頭,她隻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讓他暫且閉上嘴。


    “我也有我的考量,比起一同在這等死,不如賭一把,總比耗得精疲力竭來得好,您也救過我數回,這算是還您的人情,您上去後或許還能找到生門所在,將這兒發生的事轉告與我師父,去西邊的山洞裏把方卓帶回去,待幻境消失後再來尋我,若是命硬,或許還有口氣兒,若是勞您幫忙收個屍,就當命數已盡了。”


    她覺得自己此刻平靜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


    細想來這三輩子,倒像是碰巧撿來的運氣,與其哭喪著臉難堪地死去,她寧願來得痛快些。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本尊不樂意


    她發自肺腑地說完這些話後,眼前的人卻遲遲不置可否,沉默良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還是這幅德行”他似是想起了什麽幾位好笑的事,雙肩都在顫抖,“你說鬆手便鬆手,敢情我是怎麽想的你壓根連聽都懶得聽是吧?”


    他的聲音壓抑著憤怒,又像是不滿的怨惱,夾雜著一絲荒謬的委屈,她聽著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總覺得這番話並非是同她說的。


    “我”她想為之辯解幾句,卻見他突然鬆開了無愧,與她一同直墜下去!


    她大驚失色,想也沒想一把抓住了無愧,另一隻手還緊緊抱著他,不敢有分毫的鬆懈,稍一分神,怕是就抓不住了。


    眼下的局勢與方才簡直顛倒了過來,不過她的氣力顯然不如他,明明在漸漸下墜,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怎麽樣,現在換你了,鬆手啊。”


    她一股子怒火直衝天靈,瞧著他這無所謂的樣子就莫名想抽他。


    “瘋了你!抓緊!”


    他神色淡淡地望著她,卻在緩緩鬆開另一隻手。


    “你鬆手就能順著無愧上去了,不是要找生門,找你師父稟報這幻境中發生的一切麽,那就自己去,本尊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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