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麵色緊繃,攥著拳,氣氛一時間十分凝重。


    雲渺渺也不曾生氣,依舊是那般風輕雲淡的目光,靜靜注視著二人。


    這眼神,說來八成是無心的,但落在他二人眼中,卻像極了當年被訓斥時,他們的師尊將要動怒的模樣。


    “這傷,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溫不火的口吻,卻令人沒來由地心頭一慌,此時頭一個從腦子裏閃過的念頭,便成了脫口而出的答複。


    “與妖獸爭鬥時一著不慎!”


    “之前遭人暗算,中毒落下了病根!”


    本就萬分尷尬的氣氛,在道出這兩句話之後,如同結霜一般徹底僵死了。


    第四百零八章 :這可是你教我的


    霓旌都要給他倆氣笑了:“二位不如先商量商量再往下編?這多不好,串詞兒都沒串上呢。”


    雲渺渺平靜地注視著二人,良久,歎了口氣:“若是覺得說來話長,那便隻答一句是或不是,如何?”


    二人暗暗斜了對方一眼,似是覺得隻答一句是不是,怎麽著也能糊弄過去,比起耗在這,不如痛快些,之後模棱兩可地圓過去也可。


    思忖片刻,長瀲終是點了點頭:“你問吧。”


    於是,她溫聲道:“你們,是不是把無盡取出來了?”


    長瀲:“!”


    真可謂,正中要害。


    長瀲扭頭便瞪了他一眼:“你都告訴她了?”


    重黎心頭一跳,回想起來,好像之前在藏書閣的時候,是說過幾句來著


    長瀲恨不得當場抽出泰逢劍夯死他:“重黎你是牙漏風還是嘴長洞,這事兒都能同她說!?當初將無盡一分為二的時候,你連提都沒同我提一句!這會兒倒是把不住門兒了?”


    “本尊就同她說了封天陣的事!沒說過無盡被一分為二!”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聽得重黎一臉茫然,惱得一肚子火。


    此話一出,長瀲靜默了。


    他回過神來,也一同僵住了。


    四下靜得落針可聞,二人梗著脖子轉過頭來,就見霓旌笑得如斯燦爛,簡直像要開出花來,卻著實令人背後一涼。


    雲渺渺抿著唇,了然於心般點了點頭,看向他們的眼神中透出了三分寒意,這場景,總覺得似曾相識,她仿佛還是當年模樣,眸光沉靜,隨時會抽出不染將他二人吊起來打。


    突然一聲冷笑,愣是驚得二人齊齊一哆嗦。


    “一分為二?這話還真是頭一回聽說。”她不急不緩地開口,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倆,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掃了一圈,“所以你們是將無盡一分為二,封入體內了?”


    見鬼了這是會讀心嗎!


    霓旌看了她一眼:“無盡是什麽東西?”


    “長話短說,便是數千年前,被天之四靈封在不周山下的帝俊的邪魂。”雲渺渺簡明扼要地同她解釋了幾句。


    霓旌麵色一變,瞥了長瀲一眼。


    帝俊的邪魂,聽著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他倆將那東西取出來了?”


    雲渺渺點點頭:“我之前也曾懷疑過,今日算是當真對上了。”


    回想起來,長瀲八年前有幾日不見蹤影,問起師兄,說的便是去不周山辦事,她也的確是三十年前在北海邊撿到一身是傷的魔尊。


    歸於死寂的不周山,二人如出一轍的“舊傷”,唯有一種解釋了。


    霓旌麵色一沉:“不周山封印著帝俊的邪魂,這麽大的事,怎會半點風聲都不曾走漏?”


    這麽多年,她隻知不周山是一座不祥的廢墟,莫說世間生靈,連妖魔鬼魅都不敢近前。


    那種地方,居然還藏著這樣可怕的東西。


    更為要命的是,這倆居然還將那玩意兒取了出來!


    “所以你一直瞞著我的,就是這事?”她咬牙切齒地盯著長瀲,“不要命了你!”


    長瀲自覺無言以對,誠然在陷入這等境地之前,也曾想過會有露餡兒的一日,卻沒料到會如此猝不及防。


    “不周山的封印出了問題,若不將其取出,用不了幾年,無盡便會衝破封天陣,再臨人世,屆時定會是一場浩劫。我並非存心騙你。”他默然良久,無可奈何地同她解釋。


    “你這還不叫存心!?”霓旌簡直氣得頭疼,若不是雲渺渺再旁便拽著,她袖管子都要擼起來了。


    這頭眼看著就要吵起來,另一邊卻靜得像是要結冰。


    雲渺渺一言不發已然許久,重黎被她盯得頭皮發麻,平日裏的囂張跋扈居然半點都提不起來,脖子又酸又僵,疼得直抽抽,卻愣是有種這會兒最好還是別瞎動的念頭撐著他繼續繃在那。


    “可有法子再剝離出來?”她終於對他說了句話。


    快要繃斷的那根弦總算稍稍鬆了些。


    重黎看了看她,搖頭:“暫且不行,父神隕落後,將身軀一並毀去,無盡失去了棲身之處,法力大減,才有機會將其封印在不周山下。”


    “眼下邪魂被一分為二,封印在我二人體內,數年來才可相安無事,若是被它逃出去,哪怕隻有一縷邪氣,後果也不堪設想。在找到將其毀去或是再度封印的法子之前,隻能以我二人的法力將其壓製。”長瀲道。


    聞言,雲渺渺皺起了眉:“將無盡封印在體內,也並非萬全之策,你二人背上的傷,是體內的邪魂所致吧?”


    二人頓時默然。


    她便曉得這怕是料中了。


    “還能撐多久?可有頭緒?”


    長瀲麵色發沉:“若無意外,應當還能再撐百年,隻能在這之前,找到解決的法子了”


    “百年?”霓旌皺眉,狐疑地看著他,“憑你眼下的傷勢,如何撐得了那麽久?”


    他幹咳一聲:“近日確然嚴重了些,待了結的山下的事,我自會閉關些時日。”


    霓旌簡直給氣笑了:“你倒是真會打算。”


    “您呢?”雲渺渺問道。


    重黎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本尊是魔族,自是比他輕鬆些,暫且不妨事。”


    聞言,她未置可否,轉而看向霓旌:“師姐可有法子抑製無盡的邪氣?”


    霓旌眼下瞧見長瀲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道:“這倆祖宗都不急,咱倆猴急個什麽?膽子這麽大,還會怕疼?”


    雲渺渺唔了一唔:“話是這麽說,但哪一日醒來,看見他倆血淋淋地倒在那兒,場麵不大好看吧。”


    話音剛落,三人腦海中便齊齊浮現出了那等慘況。


    不必繪聲繪色,便已經夠嚇人的了。


    “也是。”霓旌吞咽了一下,沉思片刻,道,“邪氣在體內,隻能試試每日服藥了,方子容我想想,好歹也是父神的邪魂,嘖”


    想到這倆祖宗居然將這麽個麻煩的東西封在體內,她就愁得一個腦袋兩個大,真當她是包治百病嗎,淨給她來事兒!


    “就這麽辦吧,一會兒熬藥若是缺人手,喊我一聲,兩個人的藥,估摸著要換隻大一點的陶罐。”雲渺渺思量著回頭問問步清風,映華宮可還有別的罐子。


    “兩個人?”重黎一臉詫異,狐疑地看了長瀲一眼,“還有誰要喝?”


    長瀲欲言又止,霓旌和雲渺渺瞧他的眼神活像看一傻子。


    他心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皺起了眉。


    “你們不會把本尊也算進去了吧?”


    雲渺渺莞爾一笑。


    “您真聰明。”


    “還有一事。”她的目光落在那張鬼麵上,眼底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這石麵是假的。”


    長瀲:“!!”


    重黎:“!!!”


    霓旌的唇角逐漸上揚,忍著好好想嘲笑他二人的衝動,幹咳一聲:“之前去鳥危山辦事,偶得一塊磐石,遇熱則鳴,聲淒淒,寒則已。我閑來無事,做了張小石麵,平日裏帶著把玩,不成想今日”


    她有意頓了頓,看著長瀲,露出了狡黠的笑。


    “世間之困皆有解,若是沒有,便自己多動動腦子,設法想一個這可是你當年教我的。”


    第四百零九章 :一個三歲,一個兩歲


    兩個時辰後,霓旌端著兩碗黑糊糊的藥汁,和雲渺渺一同回到了內殿,藥一上桌,濃鬱苦澀的氣味便撲鼻而來,熏得人直皺眉。


    “全喝完,一滴都不許剩。”霓旌沉著臉,把其中一碗直接擱在了長瀲麵前。


    饒是堂堂天虞山掌門,看到這等可怖的色澤,也不由得心頭一顫。


    “阿旌,這藥是不是熬糊了?”


    藥麵兒上風平浪靜,但總教人覺得不是什麽能入口的東西。


    “沒糊,不過加了蛇膽汁。”霓旌一派坦蕩,“忘了放甘草,不過這點苦對於長瀲上仙而言,應是小菜一碟,正所謂良藥苦口,上仙可別浪費。一會兒要是真吐出來也不打緊,我二人就擔心這一點,特意多熬了半鍋,吐出來多少,便再添多少。”


    “您也喝藥吧。”雲渺渺將另一碗藥擱在重黎麵前。


    重黎瞥了一眼,立時露出了嫌棄的眼神,這苦味兒簡直有些嗆人了。


    他將藥碗推了回去:“本尊好得很,不想喝”


    一隻手陡然按住了碗,毅然決然地又給推了回來。


    “不,您想。”


    他扭頭看向長瀲,還指望他能說點什麽,這碗湯藥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喝的玩意兒,卻見長瀲已經端起了碗。


    他嘴角一抽:“你真要喝?”


    長瀲笑得十分慈祥:“你也跑不了。”


    二人看了看眼前黑糊糊的藥汁,又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倆顯然不可能輕易罷休的姑娘家,誠然當真動起手來,她倆也不可能攔得住他們,但這會兒莫名感到無端的壓力,莫說抬頭挺胸揚長而去,連個“不”字都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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