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琢磨過,喝了幾回,混在飯菜裏,無色無味,好使得很。”她漫不經心地答複。


    霓旌吃了一嚇:“沒事兒?”


    “嗯,我備了解藥,在師父發現之前就解毒了。”她倒是坦然,仿佛吃下去的不過是一口青菜。


    霓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你對自己夠心狠手辣啊”


    “一時好奇罷了。”她放下藥碗,看向一旁的桂花糕。


    霓旌瞧著她那眼神,頗為無奈,把點心往她跟前推了推:“吃吃吃!我又沒苛待你!”


    “一起吧,這麽多我也吃不完。”雲渺渺笑了笑,接過她遞來的一塊桂花糕。


    霓旌也沒同她見外,掂量著手中的桂花糕,將上麵的霜糖抖落了些,免得甜膩過頭,順口便問:“你上回來刺殺你的人,你有眉目了?”


    雲渺渺咬了一口桂花糕,似是深思熟慮了片刻,點點頭:“眼下還無證據,再等等。”


    霓旌啼笑皆非:“就你們這些仙門中人守著破規矩,還要證據才能拿人,換了我,先一棍子夯上去再說!”


    雲渺渺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師姐,你這性子,是不是跟尊上學壞的?”


    “是啊!”她毫不心虛。


    “那人當日沒能得手,遲早會再來,待你師父師兄回來,早做防範為上。”霓旌道。


    雲渺渺遲疑片刻,轉而問她:“依師姐之見,覺得那奸細何時會再對我下手?”


    “要我說啊”霓旌正欲深思,卻忽然感到一陣地轉天旋,眼前忽明忽暗,漸漸模糊,“不好”


    她咬牙苦撐,看到對麵的雲渺渺已經昏厥過去,她看著手中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震驚又不甘,卻再無氣力起身,終究還是倒在了桌上。


    屋中再度靜了下來,須臾之後,門被再度推開,荼白的衣袂無聲地滑過門檻,腳步最終停在了二人麵前,看著桌上濺開的糕渣,露出一抹惻惻淺笑。


    一隻素白的手朝雲渺渺伸去,拍了拍她的肩,確信她徹底昏了過去後,拔出了腰間的劍,看向霓旌。


    寒芒在鋒,朝著她猛刺下去!


    隻聽得鏗鏘一聲,銅色的長劍突然出現在她劍下,氣勁之大,將這柄劍都挑飛了出去!


    來人大吃一驚,慌忙想退,卻被緊緊扣住手腕,反手一拽,頓時跌坐在地!


    她急忙翻身而起,又被摁住了後頸,死死地壓在地上。


    風掀起素簾一角,漏進些許光亮,照出了陰影中二人的臉。


    麵麵相覷,凝重到誰都說不出話來。


    “果然是你”


    身後傳來一陣窸窣的動靜,方才還“昏迷不醒”的二人動了動胳膊,先後站了起來。


    “我還以為自個兒的腦袋會被切下來呢。”霓旌嗤笑一聲,手腕一轉,已然在掌心凝出的道道劍氣頓時消散無蹤。


    雲渺渺的目光卻始終落在窗下那二人身上,走上前,拉開了簾子。


    朝輝刺目,一室透亮。


    她回過頭,無聲地收緊了拳。


    “直到方才,我都一直希望,這次是我猜錯了。”


    她眼中並無難以置信之色,淡如溫茶,卻又從最深處,湧起了寒意。


    所猜測的,都成了真,也擒住了欲取她性命之人,她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俯下身,歎了口氣,才終於能念出她的名字。


    “念歸,到底發生什麽了。”


    光照在她臉上,透出一絲涼薄與無奈,餘念歸被死死地摁在地上,還在掙紮,似是忽然間不認識她了,也不答她的話。


    雲渺渺的目光轉而落在動手之人身上,倒是有些意外:“聽聞端華長老失蹤多日,山下弟子找尋無果,您怎麽會在弟子這?”


    醴泉劍散發著陣陣幽光,抵著唯一的徒兒的脖子,端華的臉色也從未如此難看過。


    “掌門命我緝拿內奸。”他答得簡單,但霓旌卻不覺得僅此而已。


    “你懷疑自己的徒弟?”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還有別的理由,能讓他這般“恰好”地出現在這。


    盡管她從始至終沒指望過別人,但能這麽快擒住餘念歸,的確趕早不如趕巧。


    端華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能在這看到你,才稀罕。”


    她輕笑一聲,蹲下身看著餘念歸,麵色沉了沉。


    她是見過這姑娘的,那時瞧著可不似這般“凶惡”,與雲渺渺的關係也不錯,渺渺同她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時,她還覺得不可思議。


    端華召出捆仙繩,將餘念歸捆了起來,她始終低著頭,並未爭辯。


    但今日可算抓了個現行,便是她有心抵賴,怕是也難開這個口。


    第四百五十四章 :平安符裏的信


    端華看了看桌上的桂花糕,麵露狐疑:“你二人是明知這糕點有蹊蹺,還吃了?”


    霓旌笑了笑,道:“沒法子,要甕中捉鱉,總要先讓人上鉤吧。”


    雲渺渺看向他:“長老放心,我們方才吃的並非這盤中原本的糕點,已經暗中換過了。”


    既然要設下這一局,自然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看到這碟糕點時,她和霓旌便已有打算,她拿給她的糕點,是之前她自己做的,剩下了些,雖說著實甜膩,但好歹能充個數。


    “弟子本想在她動手時一舉拿下,沒想到長老會出手相救。”她道。


    端華不解地看著她:“你如何料準她今日動手?”


    “猜的。”她倒是坦蕩,“隻隔一日便再度動手,的確著急了些,尋常情況下,誰都會如此想,下手之人如此,遇襲之人亦是如此,總是免不了先入為主。但仔細想想,今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劍塚和緝拿真凶上,便是曉得映華宮會設下防範,卻依舊是最好的時機。


    且以念歸的性子,也沒有那般耐性和把握,能再等下一個機會了。


    弟子自然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隻能以身試險,也想過其他能對我起效的手段,無論是偷襲還是下毒,哪一種都行。”


    她行事之前,這些法子都在她腦子裏過了一遍,無論行刺之人怎麽選,最壞的結果,是她挨一劍,讓霓旌出手將其拿下。


    然而她心中最糟的狀況,卻是親眼確信行刺之人的身份。


    “你是從何時開始起疑的?”端華看了餘念歸一眼,她仍舊在奮力掙紮,隻是一句話都不曾說。


    “第一次在餘音閣與那邪祟交手那日。”她走到了餘念歸麵前,盯著她焦躁不安的神色,她的臉驚慌又蒼白,看到昔日的摯友時,恨意仿佛要從眼底射出來。


    雲渺渺皺了皺眉,繼續說下去,“那日你給我傳信,說發現了邪氣,著急去追,我違背師命離開映華宮去尋你,卻不巧在餘音閣遇襲。你明明是緊追著過來的,卻直到那妖邪刺傷我之後逃走,才現身。


    你當時背著藥簍,跑得氣喘籲籲,可簍子裏的藥草卻沒有絲毫淩亂,依舊齊齊整整地擱在那。你從前跟我說過,藥草之間,時有相衝,若是不小心些,便會釀成大禍,有些就連放在一起,氣味都會變成害人的毒。


    你是學醫之人,不可能不知道,當日放在你簍子裏的藥草裏,有著好幾味相衝的藥,氣味如此濃鬱,你卻從未讓這簍子離開你身邊,唯有一個解釋你想在我麵前掩蓋自己身上的氣味,比如,血腥味。


    念歸,你在撒謊,你從沒有去追過什麽邪氣,當日出現在餘音閣的玄武上神,是被你引過去的,他若是不出現,之後的局,你才能布下去,是也不是?”


    一字一句的質問,如當頭棒喝,饒是與之商量過的霓旌也沒料到她已經想到這一步了。


    尊上曾說過,這小姑娘的心思難測,她隻當那是尊上氣不過說的玩笑話,如今看來,倒是她低估了這丫頭。


    如此縝密的心思,身在風口浪尖,還有耐性等到今日,除了親眼看到摯友的臉的刹那流露出一絲歎惋,此後便平靜了下來。


    這心性,確實教人背後一涼。


    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著餘念歸一句回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餘念歸抬起了頭,眼角卻有血淚溢出,似是想說什麽,卻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雲渺渺覺察到她的不對勁,一把將人按住:“端華長老!您來看看她!”


    端華立即上前,為她診脈,卻發現她體內靈氣衝撞,經脈紊亂,趕忙給她服下一枚丹藥,點了她周身幾處大穴,以免她不堪重負,七竅溢血而亡。


    “怎麽回事?”霓旌也給嚇了一跳,方才真相都要呼之欲出了,隻待她認個罪,眼下這等狀況,卻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雲渺渺看著餘念歸這副樣子,頓時心生慌亂,她今日隻是想將人抓住,至於如何處置,還要等長瀲回來定奪,也從未想過怨恨餘念歸,比起她是否認罪,她更想知道她是為了什麽。


    可看到餘念歸眼中溢血的瞬間,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此番懷疑已經在她心中盤桓已久,若無把握,她也不會在人前說出,所有的“巧合”都能對得上,今日抓住了人,此事便可塵埃落定,可眼下的狀況卻委實出乎她的預料。


    念歸的性子不應如此,她不會用這等眼神看她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哪裏錯了!


    盡管有端華和霓旌的竭力救治,餘念歸的聲息還是漸漸弱了下去,失去意識之前,死死抓住了雲渺渺腰間的一隻平安符,是她當初繡給她和步清風的東西。


    她日日戴著,隻道這繡工很是精細,也並未多想了。


    她攥得那樣緊,雲渺渺費了好大勁兒才將這隻平安符從她手中摳出來。


    霓旌忙將人扶起來,探她的脈搏,頓時變了臉色:“脈象微弱,我馬上施針,有沒有能護住心脈的藥?”


    “有。”端華拿出丹藥給她。


    餘念歸眼下的狀況著實不好,便是要審問,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她取出銀針,將人放平,讓他二人散開些,當場施針救治。


    雲渺渺震驚地看著手中的平安符,布帛被捏得皺成一團,原本精致的繡花也被擰得變了形,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立即將外頭的布帛撕開,取出了裏頭的符紙。


    平安符本是絕不能拆的,她和師兄之前也不曾多想,師兄那隻說是“順帶”的,而她的卻是念歸專門準備的,若有隱情,便隻可能


    她將符紙打開,果然,裏頭裝得並非祈福問安的字樣,幾行字,倉促之下寫得歪歪扭扭,最後一筆,像是顫抖著才寫完的。


    渺渺,我好像不太對勁,師父不在,我不知該同誰說。


    有人盯著我,你若是能注意到這隻平安符裏的字,千萬小心朏朏


    朏朏。


    她腦子裏嗡地一下,終於想起哪裏不對勁。


    “為何不見她的命獸”她看向端華,“長老,您可有看到朏朏?”


    第四百五十五章 :最壞的結果


    端華一怔,麵露狐疑:“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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