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長琴捂著嘴咳了兩聲,似是牽扯到了腹部傷口,麵色白了幾分,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倆,“黎公子跟渺渺跟新掌門熟識?”


    不怪她多想,他倆從進門至今,挨得可比旁人近多了,她這麽看去,像靠在一起似的。


    雲渺渺一怔,下意識地將不染收回來,往旁邊退了兩步,與他分開些。


    “不熟。”


    平淡的口氣,毫不遲疑。


    重黎暗暗擰眉,旁人看來,簡直是把“很不高興”寫在了臉上。


    他生氣的預兆其實一直都很明顯,喜怒哀樂都攤開了給人看,從前也是,喜歡她,就撒了韁似的對她好,受了委屈,怎麽著也得讓她看出來,然後聽她用平淡無奇的口氣,問他“怎麽了”。


    好像這樣一來,就會特別痛快。


    果然,雲渺渺看了過來,咬著牙,眼中含怒,像是要咬他一口。


    再三猶豫後,她終於改了口。


    “之前認識過一段時日。”


    她可不像他那麽能編,隻將話說得委婉了些。


    說完後,就繃著臉轉過頭,懶得再看他。


    沒等多久,孟逢君帶著符水回來了。


    長琴屋裏瓶瓶罐罐很多,拿來裝符水的也大小不一,看得出,她斟酌之後挑了最小的一瓶。


    “師父,給。”她雙手奉上。


    長琴看了一眼,笑了笑:“你倒是會挑。”


    “我近來剛研製的新方子,一小瓶便能頂一罐的量,往後就便於取用了。”


    四下死寂了幾息工夫,她顫抖著退到一邊,心頭直打鼓,扯了扯步清風的衣袖。


    “我不是故意的怎麽辦?”她壓低了聲音,懊惱得簡直想捶地。


    誠然她對魔尊也甚是嫌棄,但在長琴麵前露餡又是另一回事了,山下的弟子們好不容易緩口氣兒,傷都沒工夫好好靜養一段時日,再鬧出個幺蛾子,大家還活不活了?


    此時此刻,步清風也不曉得怎麽辦才好,想提醒那祖宗一句,卻見他站在雲渺渺身後,一臉自若。


    也是,就他這性子,掀了天兒都不足為奇,怕誰呢?


    長琴將符水遞給榻邊的雲渺渺:“讓黎公子試試吧,大家都能安心些,若是誤會,最好不過,這符水隻對妖邪起效。”


    她有傷在身,不便下榻,雲渺渺稍作遲疑,平靜地接過瓶子,頓了頓,還是轉身遞到了重黎麵前。


    她背對著長琴,臉色十分凝重,抿唇不語,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他去接她手裏的瓶子時,才發現她捏得很緊。


    他低笑了一聲:“這麽不信我?”


    她咬咬牙,鬆開了手:“師叔,請。”


    這符水的厲害,路上隨便抓十個妖怪,九個都嚇得瑟瑟發抖,他倒是痛快,長琴那邊話還沒說完呢,他已經揭了蓋兒直接仰頭灌了下去。


    眾人不由錯愕,雲渺渺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卻沒來得及攔。


    掌心大小的瓷瓶兒,兩口就沒了。


    “黎公子好膽識。”長琴如此感慨,而後便靜靜地望著他。


    孟逢君和步清風指甲都快摳進肉裏去了,一口氣懸在嗓子眼,似要將他盯出個窟窿來。


    重黎依舊站在那,麵上帶著泰然自若地微笑。


    他笑起來其實極好看,如朗月入懷,眸中落星,還有一雙酒窩,不瞪人的時候,居然有種爛漫的明亮。


    這種笑容放在一個魔尊身上,就顯得尤為活見鬼。


    等了許久,他身上既沒有邪氣溢出,氣息也沒有絲毫紊亂之相,一陣提心吊膽之後,眾人在疑惑中緩緩鬆了口氣。


    長琴點了點頭:“看來是一場誤會了,天虞山處於危難之時,還望黎公子海涵。”


    同門這一說到底是真是假,尚且難以確信,但符水既然沒有起效,便不是妖邪之流,事後如何深究,也隻能交給如今的掌門了。


    她意味深長地朝雲渺渺看了眼。


    這些年她留意過這丫頭,平日裏瞧著少言寡語,人善可欺,但論心思,步清風這個做師兄的都沒她難測,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長瀲生前將她留在身邊,卻不似對步清風那般嚴格,更像是放任逐流,憑她所願則可,但這丫頭顯然比他料想中思慮更多。


    雲渺渺會意地點了點頭,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長老還有傷在身,弟子先帶帶師叔出去。”


    說罷,她看了重黎一眼,抓著他的手腕往外拖。


    步清風和孟逢君心有餘悸地互覷一眼,雙雙鬆了口氣。


    第五百零七章 :我認錯了,師尊


    “你這麽火急火燎的做甚?走慢些”重黎被拽得胳膊麻,前頭的人腳步卻很快,“生氣了?”


    她突然停下,他猝不及防,差點撞上去。


    “雲渺渺,有話你就直說,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他心頭一跳,皺起了眉。


    她回過頭,死死瞪著他:“你真把那符水喝了?”


    她不信,她覺得他這麽狡猾,肯定給自己留了後手,卻又想不出他使了什麽手段。


    他點點頭,一派坦然:“嗯,不然還能倒了?”


    “你是怎麽讓符水失去作用的?”


    長琴熬製的藥,放眼天下那是出了名的厲害,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等本事,仙門隻怕無人能拿他如何。


    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忽地一笑:“誰更你說那符水失去作用了?”


    她皺起了眉,不太明白他什麽意思。


    重黎突然俯下身,沒臉沒皮似的往她肩上一靠:“那藥是挺厲害的,全靠我忍著。”


    他這幅樣子,簡直像在拿她尋開心,今日不凶人,改粘人了是吧。


    她有些惱:“還有精力胡說八道,看來的確沒事。”


    她沒心思與他糾纏。


    “今日能瞞過長琴長老隻是僥幸,橫豎你也看過師父了,算是圓了那句同門之誼,早些離開吧,我讓阿鸞帶你出去,那陣法便不會攔你了。”


    鏡鸞自被召那日,便順勢在山間降下了護持,當時有些倉促,與其說是護山大陣,倒不如說是一道禁製,外頭的妖物進不來,裏頭的人也無法擅自出去。


    這是她目前能做的,最穩妥的安置。


    重黎蹙著眉,似乎不大高興。


    換了從前,也許還能換她幾句好聽的,可現在,她連騙都懶得騙他,伸手將他推開,徑直往前走。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便是吃痛的吸氣聲。


    她一頓,額上的青筋在蹦:“你差不多行了,還裝”


    惱怒地回過頭,卻見他坐在地上,一隻胳膊撐著身子,捂住了心口,臉色突然煞白,額上冷汗涔涔。


    她吃了一驚,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


    方才她她也沒用多大勁兒啊。


    重黎笑得吃力,不知是因為氣,還是因為當真摔疼了,眉頭擰得很緊。


    “都說了那藥厲害。”


    他瞧著像是隨時要昏過去似的,絲絲縷縷的濁氣湧了出來,更襯得他麵色如霜,他合了合眼,竭力忍耐著痛楚,漸漸倒了下去。


    雲渺渺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步,又立即停下。


    她不太確信自己到底要做什麽,更不想在這時候惹上這祖宗,她甚至不敢確信他這會兒又在盤算什麽。


    隻怕一時心軟,就選錯了。


    可他躺在那,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過她,眯著眼,仿佛她不管他,他就要疼死過去了。


    她捏著拳,深吸一口氣,大步折回去,將人扶起來。


    他渾身僵得像石頭,望著她忽地笑了聲。


    這一聲令她更為煩躁,就像是她下一步會如何做,都在他算計中似的。


    “方才不是一點兒事都沒有嗎。”她故作鎮定地開口,眉頭卻緊緊皺著,抱著他的肩。


    他一歪頭,就靠在了她頸窩裏,聲音低啞:“一點小法術,延緩了一下,你沒拉我出來,我也要找借口離開的”


    她簡直要氣死:“那你方才真喝下去做什麽!”


    她還當他真的有所準備,才能如此從容,敢情全是裝的?


    “起來!”


    他動了動手指:“痛得沒力氣你要把我丟下山去麽?”


    “送你去喂狼!”她憋了好幾日的火,全給他氣出來了。


    趁著四下無人,她咬著牙將人架在肩上,往南邊走去。


    “不是要我走麽”他還在她耳邊斷斷續續地低語。


    “你再多話,我真把你從懸崖上丟下去,反正以你的修為也死不了。”


    他沒力氣回嘴,隻覺得好笑。


    都要把他丟下懸崖了,還惦記他死不死得了。


    “不重嗎?”他個頭高,壓得她幾乎抬不起頭,才走出一段路,她的步子明顯慢了下來。


    他吃力地直起身子,想自己走幾步,他又不是豆腐做的,要她扛回去麽?


    可他眼下著實沒什麽氣力,才挪了一下,就一頭撞到旁邊的柱子。


    隻聽得咚的一聲脆響,聽著都覺得夠嗆。


    映華宮建得早,長瀲又是個不擅長打理住處的人,故而都是石柱,就他這樣磕上去,不疼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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