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沒等他們心生希望,她的劍忽然遲緩下來,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重黎一個箭步衝上去按住了她,怒斥:“收劍!不想要這條胳膊了!?”


    雲渺渺反手一劍,刺穿了他身後撲上來的妖屍的咽喉,將其踹開,握著劍的手隱隱顫抖。


    不痛是不可能的,她這條胳膊曾被檮杌所傷,霓旌說過,至少一年內不可隨意用劍,本以為能撐到率領眾人殺出重圍,卻不曾想,竟隻能這麽一會兒。


    被震開的妖屍不知痛楚般爬起,卷土重來。


    眾人被耗得氣喘籲籲,饒是孟逢君都有些難支。


    雲渺渺一劍落地,撚指結陣,連落三道護持,罩在其中。


    妖屍猛撲上來,被靈障燙得手冒青煙,已然僵白的皮肉被灼成焦炭,卻毫無知覺,隻知張牙舞爪地撕咬抓撓。


    眾人廝殺至此,握劍的手都不住地顫抖,望著四周呲牙咧嘴的妖屍,簡直教人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往後退。


    司湛被擠在中間,起初還好些,鬆開了雲渺渺的手便陷入了慌張,焦急地想去她身邊。


    “掌門,接下來怎麽辦?”弟子們不安地環顧四下,如此亂局,要想脫身絕非易事。


    “你在宅子裏查到什麽了嗎?”孟逢君側目看了雲渺渺一眼。


    她麵色凝重地注視著這些妖屍,以及摻雜其中,伺機而動的血藤。


    一具妖屍猝不及防地迎麵撲來,重重地砸在靈障上,雖說暫且進不來,可如此突然,著實驚駭,她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


    就在此時,從旁撲出一具白骨,許是太過混亂擁擠,居然將她麵前腦漿迸裂的可怖妖屍推了開來。


    隨後,還一連擠開趨之若鶩地撲到她麵前的數具妖屍。


    她不由得狐疑地皺了皺眉。


    都說這些妖屍魂魄被強留人間,早已神智全無,連痛楚都感覺不到,自是不可能有什麽不忍之心。


    可這具白骨的舉動,卻著實教她看不懂。


    以白骨之身與那些還未腐爛的妖屍對抗,肋骨都散了好幾根,沒有血肉,沒有神智,也不曉得疼,不管不顧地推搡著。


    這一幕其他人也都看在眼裏,著實茫然。


    “內,內訌了?”


    四下眾說紛紜,雲渺渺卻總覺得這具白骨的舉動滿是古怪,與其說控製不住自身妖性,襲擊同類,倒更像是在護著她?


    可從始至終,它都不曾看她一眼,或許或許是她想多了。


    未及細想,沉寂許久的血藤突然撕裂地麵,如潑天洪流,從他們腳下噴薄而出!


    眾人大驚失色,顧不得氣息未平,揮劍抵擋!


    鏡鸞匆忙祭出沉霜,護住眾人,但靈障已然被破,妖屍一擁而上,眾人自顧不暇。


    倉皇之中,司湛為躲避妖屍,跌坐在地,數根血藤不知從何而出,纏住他的手腳,嚇得他一聲驚叫:“師父!!”


    雲渺渺心頭一緊,回頭欲救,卻被妖屍絆住,眼睜睜地看著司湛被拖回宅中。


    “阿湛!”


    她腦海中頓時跳出了昨日幾乎是瞬息間便被吸食殆盡的兩個弟子死前的慘狀,此事若也發生在阿湛身上


    她當即召出不染,朝著通往北麵的路猛劈一鞭!


    金光如電,刹那星火四濺,數具妖屍當頭正中,化為塵煙,居然硬生生給他們劈出一條路來。


    “孟逢君!阿鸞!帶所有人離開這!”


    下令之後,她轉身追去。


    血藤攔路,被她一鞭劈開,血濺髒了白衣也渾然未覺,徑直衝入宅中,血藤隨即卷湧而起,再看不見她的身影。


    孟逢君阻攔不及,心中又氣又急,可莫說追上去,連眼前的妖屍都應接不暇。


    被抓走的司湛要救,卻也不能拿所有人的命涉險。


    她不得不承認,雲渺渺的決斷是正確的。


    鏡鸞一掌震開攔路的妖屍,正欲趕去,卻被攔了下來。


    “你讓開!”她怒不可遏地瞪著眼前的人。


    重黎卻毫不猶豫地將她往後一推,鄭重道:“你帶這些人走,本尊去救她和那小子。”


    不染殺出的路隻能支撐片刻,那些弟子到底不是仙神之身,久拖隻怕都要交代在這了。


    她咬咬牙,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這次再敢丟下她,我這輩子都不會再信你一回!!”


    說罷,沉霜化作朵朵霜花,一揮而出,落在了眾人頭頂,可暫保邪氣不侵。


    重黎亦轉身奔向宅中,避開重重血藤,翻牆而入。


    與此同時,雲渺渺已追著迅速退走的血藤奔入中庭,起初還能聽到司湛的驚呼聲,撕心裂肺地喊著“師父救我”,追到這兒卻戛然而止。


    “阿湛!”她頓感心頭一緊。


    四周突然陷入死寂,白霧悄然,回過神來,院中已是一片朦朧。


    她握緊了手中不染,似是覺察到這四周有什麽東西,金光漸染赤芒,流火攢動。


    她謹慎地往裏走,腳邊白骨滾動,發出瘮人的響聲。


    除此之外,便隻有她的呼吸聲,靜得令人忐忑。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她不假思索地反手一鞭!絲毫沒有收勁兒,鞭聲都刺耳。


    “嘶!”霧氣散開,她才看清追來的人,重黎咬牙切齒地瞪了她一眼,胳膊上一道血痕,觸目驚心,“雲渺渺你又打本尊!”


    她有一瞬下意識地懷疑他是幻象亦或是妖邪化形,可這般口氣,再精妙的幻術怕是都學不出。


    “你怎麽來了?”她詫異地望著他,一時愕然。


    “要你管。”他沒好氣地合了合眼,緊緊抓著衣袖,似是在竭力忍耐。


    方才那一鞭,她用了十成力,打在石頭上都得碎成好幾塊,饒是他身子結實,也痛得肩頭直顫,雖咬牙止住了血,但痛楚卻不減半分,眼淚險些給逼出來。


    “我看看。”她著實沒有料到他會出現在這,還偏偏從她身後跑出來。


    不染乃神兵,便是仙神之體,猝不及防挨上一下也夠嗆,他的袖子都給打裂了,灼傷與鞭痕擠在一起,觸目驚心。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不免有些心虛。


    “抱歉,我以為是什麽妖邪背後偷襲。”


    重黎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著實沒有心力反駁:“那小子呢?”


    “追到這裏,突然沒有聲音了。”雲渺渺眉頭緊鎖,環顧四周,隻見一片茫茫霧氣,不僅是司湛,連血藤都了無蹤影,整座宅子都充斥著詭異的氣息,不敢有絲毫鬆懈。


    他眯起眼,好透過霧氣,看清稍遠些景象。


    再往前,便是最後一進庭院了,也是他們之前看到的盤踞著半邊血藤的可怖屋宅,誰都不知那道悄無聲息的景門後有什麽,但一路追來,能躲人的地方也隻有這裏了。


    “進去瞧瞧。”他忍著痛鬆開了胳膊,正欲上前,卻被雲渺渺一把拉住。


    “你等等。”她緊扣著他的腕,默念心訣,一道流光沒入他體內。


    雖說不痛不癢,可冷不丁的還是令他怔了怔:“你對本尊做了什麽?”


    “沒什麽。”她忽地皺起了眉,似是感到了不適,稍一猶豫,又恢複如常,平靜地望著他,莫名地笑了笑,“以防萬一的小法術罷了,走吧。”


    抓徒弟啦!


    第五百八十章 :如果是本尊出事呢


    周圍霧氣愈發濃鬱,連兩步開外的路漸漸都看得吃力,重黎一直緊緊抓著她的手,走在她前頭,她若是往前走,轉眼就被他拽回來。


    靠近那道景門時,連風聲都沒有了,貼著牆邊,能聽到詭譎的窸窣聲,像是無數的蛇蜷曲蠕動,鱗片摩擦著草葉發出的動靜,教人背後一層一層地起雞皮疙瘩。


    依舊沒有聽到司湛的聲音,雲渺渺感到自己的心越來越沉,但在見到屍體之前,她是絕不會死心的。


    “那小子隻怕凶多吉少。”重黎壓低了聲音,道出了最壞的結果,側目瞥了她一眼,試探了一句,“若是他死了,你打算怎麽辦?”


    她眸光一黯,握緊了手中不染。


    “我的弟子,我死之前誰都不能動,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燒光這些破藤。”


    他心頭湧起一陣五味雜陳,想若無其事地笑一聲,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那如果本尊出事呢?”


    他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在這種時候,問出如此卑微且愚蠢的問題,顯得他好像在跟一個生死未卜的孩子吃醋似的,忒小心眼兒,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但又忍不住想聽聽她如何答複。


    雲渺渺忽地皺緊了眉。


    “沒有這種如果。”


    他撇了撇嘴:“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波瀾不驚的語調,卻透著最堅不可摧的深意,饒是重黎都為之一愣。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從懷中摸出一隻傳音紙鶴,注入靈力後,將其放入園中。


    紙鶴飛了許久,並未被阻攔,鶴中有她一縷神識,能窺見園中景象。


    三進的院落不算大,更像是修身靜養的小院,若無霧氣迷眼,應是能將這園中角落一覽無餘。


    她忽地一僵,重黎頓然擰起了眉。


    “看到什麽了?”


    眼前忽地燒起一團烈火般灼痛了一下,傳音紙鶴化成了灰燼,她神色凝重地睜開眼。


    “找到阿湛了。”


    “人可還活著?”他追問。


    她點點頭,卻沒有半分欣喜:“情況不妙,他被困在那些血藤之間,好像是昏過去了。”


    她隻看了幾眼,紙鶴便被打落了,司湛身上雖有傷,卻並未傷及性命,隻是有些虛弱,應是嚇昏過去了。


    難為他一個半大的孩子,經曆如此混亂,隻有被抓走時喊了幾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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