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站在石壁邊,警惕著四周,見她下來,順勢伸手接了一把。


    回過神來才發覺這動作過於理所當然了,想收回手,卻被她扣住了腕。


    雲渺渺的眉頭陡然一皺,指著他胳膊上淌出的血:“怎麽回事?”


    他一怔,下意識地掀起衣袖,小臂上一道寸長的傷口,正嚶嚶地冒著血。


    “摔成這樣,您就沒發現?”她確信方才那一聲,就是他了。


    重黎愕然地看著這道傷,誠然他這些年大大小小的傷都如家常便飯,但還沒有練就什麽銅筋鐵骨,受了傷自然也會疼。


    可這道口子,他卻沒有半分知覺。


    不痛不癢,要不是血流出來被她瞧見,過會兒他這袖子都該染紅了。


    鏡鸞與孟逢君也都下到了洞底,他拂袖淨去了血跡,口子不深,血很快便能止住。


    他忙不迭地將袖子放了下來,掰開了她的手。


    “行了,先查清這破地方。”


    第六百四十章 :再陷幻境


    洞底比他們預想中更為廣闊,隻是太過昏暗,即便凝火照明也隻能照亮身旁方寸之地。


    上頭的數個洞窟,都通往此處,石壁幹燥,卻分外寒涼,靠著摸索探路,總覺得這“石頭”摸上去刺拉拉的,定神細看,驚得背後冷汗直冒!


    “是這牆上都是白骨!”孟逢君極快地收回了手,緩緩舉起掌中靈火,往四周照去。


    所及之處,盡是累累白骨,被砌在一處,堆疊成整片的“石牆”。


    雲渺渺想起重黎方才那道傷口,尋常山石哪有如此鋒利,應是被斷骨所劃


    她猛一拂袖,祭出一片火光,雖說隻有刹那,卻足以照亮眼前這片駭人的骨牆。


    鏡鸞吃驚地瞪著這片足以堆成山的骨頭,著實想不明白:“育遺穀人跡罕至,怎會有這麽多人骨”


    雲渺渺站在自己的靈火下,得以看清這四麵八方的可怖景象,確如鏡鸞所言,旄山隻是座中規中矩的小山,育遺穀在世人眼中也絕不是什麽必經之地。


    即便當年他們著了道兒,死在穀中,但當日被殺的人,再算上這些年偶然經過的獸妖人魔,也遠遠不足以堆砌這樣龐大的一座洞窟。


    何況這牆中的骨頭盡是些陳年之骨,從骨相而言,便是她一個隻學了點皮毛的人都能看出,光是最上層的骨頭也絕不止數十年,更不必說埋在牆根的那些了。


    “這些骨頭,封在此處少說也有千年了,沒有化為齏粉,隻因此處遠離塵世,不與外界互通。”重黎摸了摸牆根的陳骨,對她們道。


    孟逢君麵色微詫:“千年的骨頭是從哪兒來的?”


    這座洞窟就似一座巨大的墳墓,以骨為土,墓中卻已空無一物。


    雲渺渺四下角落裏轉了一圈,僥幸拾得一截手指長短的枯藤,才拿起,指尖便猝然一陣刺痛。


    “別碰!”重黎揚手將其拍在地上,捉住了她的手細看,手指被刺破一道細口。


    鏡鸞和孟逢君聞聲也圍了上來,隻見被他扇到牆邊的那截枯藤得了一口血後,竟如活物一般蠕動起來,纖薄的藤衣下滲出了赤紅的顏色。


    好在隻吸了一口,又是截斷藤,血很快又流了出去,不消片刻,再度萎靡枯萎。


    重黎毫不猶豫地揮出一團火,將其燒了個幹淨。


    所有懷疑都得到了印證,此處的確是藏匿血藤之地。


    “居然就在天虞山眼皮子底下”孟逢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嗎?


    若不是那本破書中留下的幾句話,若不是靈鵲發現了穀口的上古文字,他們要多久才能想到育遺穀便是“南華之地”。


    如今這爐鼎已重見天日,此處應是就此荒廢,隻是這麽多屍骨,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預感默默滋生,雲渺渺陷入沉思之際,忽然感到一陣涼風吹過鬢邊,登時抖一激靈。


    這洞窟深埋於地下,按理說不可能有風灌入,但那一瞬,也絕非她的幻覺。


    她下意識地四處張看,找尋那陣風的出處。


    就在此時,忽然望見孟逢君抬起了胳膊,摸索間,半截手指忽然“憑空消失”。


    “孟逢君!”她厲聲一喝。


    孟逢君且未反應過來,便似是被什麽拽住了般拖入一片虛空,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鏡鸞下意識地伸手去救,竟也跌了進去。


    “阿鸞!”雲渺渺心頭一緊,當即追上,被重黎及時攔住,二人停在了她們消失的這處牆角邊,望著眼前昏黑一片的骨牆,陷入了沉思。


    “尊上,這景象可有覺得似曾相識?”


    說罷,她忽然拔出寸情,照著半空中一劍刺去,沒有預料中的碰撞聲,半截劍鋒沒入骨牆中,蕩開一圈波紋。


    重黎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三危鎮時的幻境?”


    她點了點頭,望著眼前的牆:“沒猜錯的話,這洞窟應當還連著其他地方,這些屍骨極有可能是從那處尋來祭鼎的,但此處通往之地是凶是吉就不得而知了”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重黎了然地點了點頭。


    “進去吧,都到這了,本尊倒要看看無盡和玄武到底有何圖謀。”


    二人交換了眼神,步入牆中。


    寒涼之感撲麵而來,霧氣綿綿,如酥雨裹住了身,不消片刻,衣衫與發梢便蒙上了一層濕氣。


    這等感覺,與當初她墜入虛夢千年時極為相似。


    隻不過這回,無人操縱幻夢,他們並未看到任何景象。


    重黎低頭看了看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的那隻手,她已經走在他前頭了,半點沒覺得自己才是不抗揍的那個。


    此情此景,甚是眼熟。


    細想來好像從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


    她總是走在他和長瀲前頭,仿佛世間險惡,都被那雙握劍的手擋下了。


    仿佛她就是這四海八荒,最堅不可摧的庇護。


    而令他最是看不慣的,也是這樣的背影。


    他反扣住她的手,將她拉了回來,板著臉嗬斥:“走這麽急作甚,生怕這兒沒有妖怪一口吞了你?”


    雲渺渺愣了愣,這回沒有同他爭執。


    他們在白霧中走了許久,此處沒有別的,也不知是否一直在同一處打轉,隻是手中的寸情一直錚錚作響。


    重黎是認得這把劍的,隻是從前一直沒感覺到它的劍靈,去了一趟不周山回來,近來倒是發現它周身靈氣漸起,這會兒居然在暗暗發光。


    對於這把看似不起眼,卻早已跟著上神征戰過八方的紫鞘細劍,他素來不敢小瞧。


    這是在警示?


    在原地做了標記之後,他們繼續往前走,卻始終沒有遇上鏡鸞或是孟逢君,她們進入此處也才比他們先了一步,按理說不會走得太遠才是,可無論他們朝哪個方向走,始終隻見一團白霧。


    正當重黎心生暴躁,意圖拔劍之際,卻被雲渺渺一把按住。


    “噓。”她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呼吸也輕些。”


    重黎一臉愕然,下意識地照著她的話,屏住了呼吸。


    她沉眸凝神,仔細聽,霧氣無聲的流動中,裹挾著細微的風聲。


    “可有聽見?”她看了他一眼。


    重黎點了點頭,指向風聲傳來的方位:“從那兒來的。”


    二人循著風聲源頭直奔而去,霧氣層層,熏得人神思恍惚,似有無數零星畫麵從眼前一掠而過。


    眼看即將撥雲見日,一道殺氣突然迎麵而來!


    重黎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後一拽,同時揮劍迎上,利刃相接,錚然刺耳,靈力的劍氣也將眼前濃霧吹開。


    雲渺渺一眼認出白鵺劍,急喝一聲:“住手!”


    英招劍氣險險收住。


    腳下虛空盡散,他們已然站在了一片荒野中,眼前的人竟是驚魂甫定的孟逢君與鏡鸞。


    第六百四十一章 :又見三危


    看清他們,孟逢君手中劍一鬆,險些劃傷自己。


    “怎麽是你們?”


    重黎順手將白鵺劍送回鞘中,看了鏡鸞一眼:“你二人幾時從幻境中出來的?”


    “剛脫身不久,回過神來,已經到這了。”鏡鸞指了指身後的山,“這幻境已經荒廢了,即便不管,過不了多久也會自己消失,本以為與之相連的會是什麽古怪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是這。”


    聞言,雲渺渺才忽然發覺這四周的景象似曾相識,荒蕪的山穀,斷流的溪澗,以及山崖上一株花葉如雪的玄霜樹。


    “三危山”她萬萬沒想到,幻境另一頭,竟會通往這裏。


    且他們出來的地方,竟與當初逃出虛夢千年後身處之處一模一樣。


    鏡鸞也發覺了這一點,才會如此警惕。


    “當初在那道生門,多半是連著兩處地方的,那會兒全憑運氣,才到了這,否則”


    隻怕都得被送到那處洞窟中了。


    “怪不得當初就覺得哪裏不對勁”鏡鸞暗暗捏緊了拳。


    在他二人到來之前,她在山間轉了一圈,回想當日種種,愈發感到這山中古怪。


    被三青帶入底下的骸骨雖多,但多數都是妖獸的骨頭,經年累月下來,數量遠遠不足以解釋這數千年內消失在三危山附近的眾多生靈。


    不在三危山中,也絕不會憑空消失,如此一來,那洞窟中的累累骸骨的來曆便突然有了解釋。


    倘若三青入魔,三危山被屠,也都是無盡和玄武計劃中的一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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