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蛟已死,陵光舒了口氣。


    “這毒蛟是怎麽從南海遊到這裏來潛伏的?”江疑困惑的打量著那具碩大的屍體,滾滾妖氣中,猝然飛出一縷邪氣,轉瞬便消失在夜色中。


    他蹙了蹙眉,還未看清那是什麽東西,陵光已至身側。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胳膊不知何時多了道口子。


    “哦,許是方才爭鬥時不小心……”


    “我看看。”陵光順勢托起他的手,細看那傷口。


    瞧著她皺眉沉思的樣子,江疑怔了怔,旋即笑了起來:“你這樣容易招人誤會。”


    “什麽誤會?”她頭也沒抬。


    江疑倒是坦蕩:“誤會你答應了我之前說的那番話啊,你要是忘了,我再說一遍……”


    她驀地一愣,瞥了他一眼:“你還說上癮了?”


    “五日一說怎麽能叫上癮,不然我改成每日一說,你定能記住。”


    陵光翻了個白眼:“真希望你這坦蕩的性子別用在這上頭,你明知道我……”


    “天生情薄?”江疑莞爾,“你們四靈都是這樣,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還……”


    “那又如何?情薄又不是無情。”他不以為意地搖著頭,“我對你的情也並非玩笑啊,天長日久,說不定哪一日,你也會怦然心動呢。”


    陵光蹙眉,“什麽意思?”


    “怦然心動啊……”


    江疑輕搖著手中拂塵,如風來花散般抖落了其間血跡。


    “就是你看遍芸芸眾生,在某個瞬間,遇上一個讓你覺得熠熠生輝的人,遇見他之後,萬裏山河,星海璀璨,都在那人眼裏,你會突然希望,自己也在那。”


    他望著她的眼神,仿佛正是為了印證這句話般,無不溫柔地望著她。


    他曾說過那麽多遍的愛慕之情,好像也在這一刻變得格外真實,讓人無法視作玩笑。


    或者,他從來就不是在同她說笑。


    第九百九十九章 心如止水是說我你不一定


    陵光頭一回感到無所適從,不知如何作答,餘光瞥向他身後,正拖著一具死屍般的軀殼,呆呆地立在燈下的重黎。


    他頭頂的燈火澀然搖曳,不知他到底是從何時起站在那的,但那道身影一半在溫熱的火光裏,一半卻在橋頭的陰影下。


    顯得格外孤寂。


    像個幻境,風一吹,就會散。


    他忽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卻像針似的紮在了她心上。


    “……重黎?”她繞過江疑,走過去,“你……”


    “人抓回來了。”他沒有半句多言,將後魃踢到了她麵前。


    莫說陵光,站在數步開外的江疑都吃了一驚,快步過來細看,險些沒認出這鼻青臉腫的一團是誰。


    “……後,後魃帝君?”


    “誰將他打成這樣的?”


    二人互覷一眼,不約而同地朝重黎看去。


    重黎眨了眨眼,坦言:“我打的。”


    “喂了丹藥,暫且廢了他的功力,師尊可帶回昆侖審問。”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江疑眉頭一蹙。


    重黎頓了頓,看向陵光。


    “不會害師尊的人。”


    說罷,便將捆仙繩的另一端交到了陵光手裏。


    “此事或與蒼梧淵有關,師尊留心。”


    說罷,便跳下河岸,去收拾那條毒蛟的屍體。


    這麽個妖物,若一直放在城中,隻怕沒人敢留在這度日了。


    看著腳邊血淋淋的後魃,陵光和江疑一時無言。


    待重黎將毒蛟的屍體裝入乾坤兜中,陵光將四周狼藉恢複如初,才離去。


    回到昆侖山,後魃交由東華關押,在弄清天裂與魔族之間的連係之前,人是斷然不可能輕易放走的。


    此番下界,除去了潛伏於城中的魔族和毒蛟,更擒獲後魃,已算大獲,獨獨令她想不通的是,為何後魃會藏身在那座小城中。


    若無所圖,堂堂帝君如何會屈身河底,他在……等什麽?


    還有重黎。


    回到昆侖後,她仔細看了後魃身上那些傷口,每一處都直擊軟肋,出手利落,仿佛早就知道其罩門所在,一擊中的。


    難道真如潁川所言,此人……許是魔族?


    她一路心緒難寧,不知怎麽的,總想起他站在那盞飄搖的燈下,望著她的眼神。


    江疑說的那些,他定然都聽見了。


    說不清為何,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似的。


    無端煩躁。


    “陵光?”突然有人喚她,清朗的聲音,帶著一絲笑,“你再走可就撞樹上了。”


    她猝然回神,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不覺中走到了玲瓏花海裏,前言正是一株百年的樹幹。


    一道銀白的身影踏著月色冉冉而來,魚鱗輕甲,襯得麵目白皙,長發高束,端的是英姿卓然,隻是那眉宇依舊秀麗,便是如此利落的裝扮,也遮不住女子的柔婉。


    若不開口,倒像是江南書香世家的閨秀。


    陵光愣了愣:“……庚辛,你怎麽來了?”


    花下的女子卸了腰間刀刃,化去輕甲,頗為自在地聳了聳肩,“剛從北海回來,同孤岐山的妖獸打了一仗,要不是東華和執明抽不開身,我才懶得幫他們管這破事兒。”


    陵光被她氣笑了:“嘴硬,不是你擔心東華才從嬰梁山回來,傷勢未愈,替他去的麽。”


    “嗐,這你可別跟東華提。”庚辛同她賠笑。


    看著眼前似是柔弱的女子,陵光心生無奈。


    “堂堂白虎上神,敢做不敢當。”


    庚辛撓了撓頭,一臉尷尬:“……你又不是不知道,東華這人,較真起來跟佛祖似的,也就執明能架得住他念叨,我可受不了,還不如讓我去多殺幾個妖獸呢。”


    “誒,我聽說你最近多了個小跟屁蟲?”


    陵光斜了她一眼:“誰說的?”


    “潁川山主啊!我之前剛巧碰上!”


    “……”這個嘴上沒把門的。


    “不是跟屁蟲。”她歎了口氣,“一條小玄龍,在嬰梁山的時候替我擋了毒齒,我將他帶回來療傷。”


    “我可聽說他叫你‘師尊’啊。”


    “那是……你能不問了嗎。”越說越頭疼。


    見她如此,庚辛反笑:“能讓你無可奈何,倒是稀罕。”


    她遲疑幾許,忽地扣住陵光的腕子,“走,帶我去瞧瞧那條小玄龍生的什麽模樣!”


    “哎!”陵光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她風風火火地拉回了雲渺宮。


    還沒進門就險些撞上鏡鸞,她手裏捧著藥和紗布,還是幹淨的。


    見到她二人,忙屈身行禮:“主上,庚辛上神。”


    庚辛一把抓住她:“可有見著你家主上金屋藏嬌的小公子?”


    “金……金屋藏嬌?”鏡鸞也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先陵光。


    她正扶著額,一副已經懶得解釋的無奈樣兒。


    庚辛的脾氣鏡鸞也清楚,素來都是說風就是雨的,虎得很,想了想,答道:“在後頭的水榭呢,我方才……”


    “走走走!進去瞧瞧!”話音未落,庚辛已經拽著陵光,風似的呼嘯過去了。


    鏡鸞端著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方才聽他說想先清洗一下來著。”


    雲渺宮水榭,說是片池塘,卻是昆侖山主峰唯一一口溫泉,穿過遊廊,便能望見一片雲霧蒸騰,水榭三麵山壁,遮蔽雨雪,甚是安靜。


    陵光一再回絕,還是架不住庚辛這手勁兒,心如死灰地被拖了進去。


    今日的霧氣有些大,風卻不冷,將眼前的迷蒙吹淡了些,便能望見不遠處的塘裏站著一人。


    霧模糊了麵容,氤氳在其周身的霧氣,慵懶而緩慢地舒展著,即便看不清,也能從那輪廓看出必然是挺拔修長的。


    再走近些,能看到一道道暗紅的疤,最新的那道口子,才剛將血淨去,留下泛白的邊緣。


    腰身精瘦,肌肉勻稱,抬起胳膊的時候,背後的蝴蝶骨舒展開來,便是那麽多疤痕,也十分好看。


    嘩的一聲,水從他頭頂灌下,淌過蜿蜒的傷疤,濺到岸邊的細葉。


    微微側身的時候,能清楚地看到那條漂亮的人魚線。


    那副身軀,似比這溫泉還要熾熱,


    “哇哦……”庚辛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讚歎,嚇得陵光慌忙去捂她的嘴。


    可惜,聲音還是溢了出來,驚動了水中的人。


    “誰在哪?”重黎警覺地回過頭,隻望見兩道人影倉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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