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吃了一會兒,覺得不爽快,便問身邊的沈鬱:“有酒嗎?”


    沈鬱點點頭,“九千歲想喝什麽酒?”


    “都可以。”


    他嘴上說都可以,心裏估計想的還是桃花釀,沈鬱懂他,便吩咐酸菜:“去拿一壺桃花釀,煨熱了拿過來。”


    “這麽熱還要喝熱酒……”酸菜嘀咕著起身,走的時候還拿了兩塊糕,擔心熱完酒回來就沒了。


    鳳千瑜吃完手裏的糕就停下了,他是個講究的人,栗子糕一定要配桃花釀,入口即化,桃花釀醉入心間的感覺是最最好的。


    沈鬱見他不吃,還以為是不合他口味,“九千歲不喜歡嗎?這還是之前禦廚做的。”


    鳳千瑜搖頭,“喜歡。”


    他一句“喜歡”念得纏綿悱惻,聽得沈鬱心裏都燥熱了起來,她低頭喝了一口茶,散去心頭的熱意,輕聲道:“千歲喜歡就好。”


    這世間多有萬紫千紅,可一個聲音就能旖旎萬千之人,隻有他九千歲一人。


    沈鬱放下茶杯,時間忽然變得有些漫長,她展開扇子扇了一下,又覺得那扇子上寫著“風流成性”不太好,又把它合了起來,可合起來又覺得熱,她又打開,小心翼翼地扇動著。


    鳳千瑜想不注意她都難,他將視線落在她腰上,什麽都沒有戴,“沈大人怎麽不戴我昨天送你的東西,可是嫌棄它?”


    她哪敢嫌棄,趕緊從兜裏摸出來拿給他看,“我隨身帶著的。”


    “為何不掛著?可是怕別人瞧見?”


    沈鬱捏著珠子看了半晌,然後趕緊係在了腰上,“戴著的,戴著的。”


    鳳千瑜親自守著她戴上,這才放過了她,“戴著就好。”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有熱的,也有嚇的。她看著九千歲還是一身清爽,好像不管多熱的天他都不會出汗,“九千歲不熱嗎?”


    他搖頭,“我體寒。”


    沈鬱隻聽說女子體寒的,沒想到男子也體寒,“九千歲不是練武之人嗎?練武的人,應該身體很好才是,怎麽會體寒。”


    他再次搖頭,指尖捏著茶杯,他的指甲呈現著幾近透明的白,這分明是身體不好的表現,“幼時總在寒潭練功,雖說速成,可也留下了體寒之症,所以有些畏冷。”


    沈鬱想起他方才一躍而下的身姿,不免肅然起敬,原來九千歲這麽厲害是有原因的,爾等凡人確實做不到。


    酸菜端著煨好的酒過來,沈鬱倒掉了九千歲杯裏的茶,給他滿上了酒。


    九千歲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口栗子糕,一口桃花釀,他的皮膚白淨,喝了幾口很快就上了臉,隔著白玉麵具都隱隱透出三分顏色。


    他喝完一杯,沈鬱又給他倒上一杯,那酒香本就濃鬱,再一飄散開來,饞得沈鬱忍不住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酸菜立馬就抱怨了起來,“小姐,你還有傷喝不得酒的!”她說著就要去拿她的酒杯。


    沈鬱護住自己的酒杯,硬是不讓她拿走,“一小杯,就一小杯。”


    酸菜拗不過她,隻好繳了她的酒壺,“就這一杯。”


    沈鬱正沾沾自喜的時候,九千歲忽然伸手,拿走了她手裏的杯子,仰頭一飲而盡,隨後再把空杯子還給她,裏麵一滴都沒剩。


    她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剩下的桃花釀也是如數進了九千歲肚子裏,他一口一杯,搖晃著酒壺,那酒香四溢,惹人眷顧,光是聞著都要醉了,又何況是喝的人。


    他喝光了桃花釀,撐著起身,非要爬到樹上去睡,沈鬱是攔都攔不住他,他坐在樹上靠著就睡了過去,留下沈鬱在下頭擔心了他半天,怕他掉下來,結果他睡醒了說他還有事,翻著牆就出去了。


    雖然沈鬱也不明白,他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非得要翻牆,但是能把人給送走也是好的。


    哎,今天又是卑微的一天。


    第40章 爭執


    第二天沈鬱特意起了個早, 囑咐廚房把栗子糕蒸上,然後帶著酸菜和一堆小吃食坐在院子裏,等著九千歲來摘棗。


    可是這左等右等, 等了半天都沒人來, 沈鬱就這樣眼巴巴地望著樹上的大棗,實在饞得很, 又爬起來跟酸菜一起拿竹竿打棗。棗沒打下來, 打下來一堆葉子,還掉了個小蟲子在酸菜手上,嚇得她又喊又叫地把府裏人都嚇慘了。


    眼看著指望不上她了,沈鬱隻能一心一意地等著九千歲,等到最後來了個小太監, 說九千歲有事來不了了, 還命他帶了一盒茶葉過來。


    沈鬱接過茶葉,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那盒子還是檀香紅木所製, 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她忽然想起昨兒九千歲說要送她北冀進貢的茶,不會真送來了吧。


    她趕緊打開,裏麵果真是裝著茶葉, 她不認識北冀國的春茶, 隻是聽皇奶奶提起過,說那茶葉狀若針尖, 頂端發紅,跟她手裏拿著的果真很像,不像是假的。


    這九千歲出手也太大方了。


    且不說這茶葉有多貴重,自己與九千歲也不過是平平之交,他已經送過她兩樣東西了, 她都還差著他一套衣服沒給。


    沈鬱一拍腦門,拿著扇子起身了,“酸菜,跟我去挑料子。”


    “小姐你的腳沒事了嗎?”


    “沒事了。”


    酸菜洋洋得意地晃著腦袋,“我就說吧,多曬曬太陽傷口就是好得快。”


    沈鬱笑而不語,帶著酸菜去找了吳主事,去了一趟庫房,那裏邊放著皇上和皇奶奶賞賜的好東西。她記得有一批布料是專門進貢給皇家的,皇奶奶賞了她一些,那些料子她摸過,跟九千歲身上那套差得不多。


    吳主事幫著搬東西,“大人要找什麽顏色的?”


    “有白色嗎?或者銀灰色都可以。”


    “老奴記得銀灰色呢還有一匹,當時拿回來的時候是兩匹,大人還用那料子給自己做了一套衣服,甚是喜歡,難道大人忘了嗎?”吳主事翻了半天,終於翻了出來,“就這個。”


    沈鬱一看到布料頓時就想起了,她確實用這料子做過一件衣服,因為甚是喜歡,所以平時都不輕易穿出來,“那就它了,酸菜拿上跟我走。”


    “小姐拿布料做什麽?”


    “做衣服。”


    “小姐不是做過嗎?”


    沈鬱搖著扇子,“不是給我。”


    “那是給誰?給我嗎?”酸菜頓時就笑開了,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邊,“真的是給我嗎?小姐,能不能選個粉色的?這個顏色太淺了,不襯我。”


    沈鬱想著,今年還沒給酸菜做新衣,笑著道:“等去了成衣店,你想選什麽顏色就選什麽顏色。”


    她帶著酸菜來到成衣店,正拿著料子與店老板交涉款式,酸菜聽著聽著心都跟著飛走了,“小姐,我能去看別的衣服嗎?”


    “去吧。”


    酸菜得了允許,立馬就跑去看店裏的其他衣服了,這家店的口碑向來不錯,來挑選衣服料子的人都特別多,大家都是人擠人地在裏邊看衣服。


    店中不乏貴女,她穿著一身丫鬟的衣服與人格格不入,分外顯眼。貴女們都三兩成群,瞧見她一個人不懂規矩地亂竄,還險些撞到了她們,頓時心生不滿。


    “哪裏來的野丫頭?”


    酸菜還不知道那人說的是自己,正看得起勁,伸手就要去摸那件最好看的衣裳,旁邊的貴女拿尺子狠狠打在她手上,“說你呢,你懂不懂規矩?別人看上的衣服你也敢碰?”


    她打得酸菜縮回了手,手背上瞬間就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下意識就辯解了回去:“掛在這裏的衣服,那就是大家都可以看的,我為什麽不可以看?”


    貴女們簇擁在一起,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人,聽見這小丫頭還敢反抗,當場就樂了,“這件衣服是我看上的,你憑什麽碰?靈之姐姐,你看這無理的丫頭,連先來後到都不懂,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國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曹靈之,她今日本就是心情不好才出來散散心,這幾位貴女也是陪她出來逗她開心的,如今鬧得不開心,她自然不高興,當下就沉下了臉,“你是誰的丫鬟?怎麽這麽不懂規矩?”


    跟著一起來的貴女都將她堵住,攔著不讓她走,“給雅兒姐姐道歉。”


    酸菜根本就不認識曹靈之,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不懂規矩了,被她們嚇得眼眶都發紅,“你們就是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我,還打了我一尺子,不講道理的是你們!”


    “喲,還敢頂嘴?”傅雅兒向來跟曹靈之交好,仗著她的身份沒少耀武揚威,如今當然不肯在眾位貴女麵前失了臉麵,“我看上的衣服,你要是摸了,那豈不是髒了它?你弄髒了它,當然要向我道歉。”


    “對,道歉!”


    “向雅兒姐姐道歉!”


    酸菜被她們圍在中間,氣得撅起了嘴,她再也忍不住,“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小姐!她們欺負我!”


    沈鬱聽到她的聲音趕緊跑過來,瞧見一群人把酸菜圍在中間,她抽抽搭搭地哭著,看樣子是被欺負慘了,趕緊摸了摸她的頭,“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貴女們一瞧見沈鬱過來,瞬間臉色就變了,尤其是傅雅兒,這俞都但凡是有點身份的貴女,都是認識沈鬱的,因為每次宮宴都是她坐在皇太後身邊,萬千寵愛集於一身,能不認識嗎?


    酸菜看到沈鬱過來瞬間哭得更大聲了,哭哭啼啼地抓住沈鬱的衣角,躲在她身後,指了指傅雅兒,“就是她,掛在這裏的衣服不讓我碰,還打了我一尺子……”


    她的手背上紅了一片,看得沈鬱怪心疼的,她這丫鬟平時重活都沒做過,更別說挨打了。她看向傅雅兒,覺得她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她是誰,“你打她做什麽?”


    傅雅兒當初也是跟沈鬱結過怨的,當初她喜歡太子爺,太子爺卻跟沈鬱定了親,宮宴的時候她不服氣,想在宮宴上跟她一較高下,跳舞的時候特意指定沈鬱為她撫琴,可結果沈鬱一把割斷琴弦,來了一句:“我不彈俗曲”,讓傅雅兒一個人尷尬地站在台子上丟盡了顏麵。


    從那天開始傅雅兒就記恨上沈鬱了,不光是太子爺那事,還為了自己的臉麵。


    沒想到如今看個衣服都能撞上沈鬱,瞬間麵色又青又白,可又不敢跟她硬碰硬,“沈大人,衣服是我先看上的,你的丫鬟非要跟我搶,那就是她的不對了。”


    沈鬱問:“哪件衣服?”


    她剛指了一下,沈鬱立馬就扭頭喊了老板過來,“老板,這件衣服給我包起來。”


    “你!”傅雅兒被氣得不清,“這件衣服是我先看上的!”


    “但它是我先買的。”沈鬱直接掏了錢丟給老板,等老板取下衣服包起來,她看都不看就丟給了酸菜,然後問傅雅兒:“你是不是打她了?”


    傅雅兒被氣得沒敢吭聲。


    沈鬱問:“你是不是該道歉?”


    傅雅兒實在是敵不過沈鬱,隻好求助地拉了拉曹靈之的衣袖,“靈之姐姐,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東西,她怎麽能奪人所好……”


    曹靈之也認識沈鬱,但並不深交,她是國公之女,身份本就跟沈鬱平起平坐,她也不畏懼她,“沈大人,這件衣服的確是雅兒先看上的,不管怎麽說,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等她看完了,你再買也不遲。”


    “遲啊。”沈鬱扇著扇子,都不帶看傅雅兒的,直接跟曹靈之說話,“她要是看一年,我是不是要在這等上一年?”


    她不等曹靈之回話,煞有介事地看著傅雅兒,“哎呀,我說這位姑娘可是囊中羞澀啊?喜歡你就買呀,光在這看著它成不了你的東西。”


    “沈鬱,你胡說八道!”傅雅兒被她氣得眼睛都紅了,又想起在宮宴受到的羞辱,新仇舊恨全都堆在了一起,“我堂堂侍郎之女,會買不起一件衣服嗎?”


    沈鬱搖著扇子,“不好說。”


    周圍頓時哄笑一片,嘲笑的聲音讓傅雅兒頭都抬不起來了,她憋紅了眼睛,抓著曹靈之的手,“靈之姐姐,你幫我說說話啊!”


    曹靈之能怎麽辦,她也說不過沈鬱,隻能拿出一定金子,“店家,我也要買這件衣服。”


    店老板左右為難,“可衣服隻有一件。”


    “我出十倍的錢。”


    “這……”店老板這下子更為難了,兩頭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為難地看向了沈鬱,“沈大人,要不您再等等,改明兒我做件一樣的,一起給您送府上……”


    沈鬱倒也大方,“酸菜,把衣服讓給她們,回頭我讓店家給你做件一模一樣的。”


    酸菜才不稀罕,直接把衣服扔給了傅雅兒,扭頭就跟著沈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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