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就氣呼呼地跑了,剩下小五小六有些震驚,立馬轉頭看向沈鬱,眼神裏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意味深長。


    沈鬱趕緊撇清關係:“別亂想,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誒,你們還不去把人追回來?”


    小五小六連忙去追,沈鬱頂著毒日頭曬得頭暈眼花,還真有點中暑了。她回到客棧昏昏沉沉睡了一會兒,醒來大汗淋漓,床頭竟然還放著一個冰袋子。


    她抱著冰袋子感覺舒服了許多,跑去找酸菜,問誰進過她屋子,酸菜說沒有啊,她一直守著的。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回到房間裏越想越不對勁,又去檢查了一下窗口,她用來扣住窗戶的卡扣居然不見了。


    誰進了她的房間?


    沈鬱往窗戶外邊探頭,有幾家人的窗戶都是來著的,唯有一家緊閉著,她記得那間屋子住的好像就是秋羅門的那個人。


    那人是不是認識她?


    沈鬱忍不住拿了房間的果子,拿去砸那家的窗戶,砸了兩下終於有了動靜。她趕緊低下頭,半天沒聽到聲音,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剛探個頭就被什麽給砸了腦袋。


    這感覺…?


    她惴惴不安地去找砸她的東西,居然是一顆棗兒,這不是九千歲經常幹的事嗎?再結合之前發生的事,他看她的那一眼,還有無緣無故就跟小將軍打了起來,還有那個冰袋子,沈鬱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嚇得她差點把櫃子都撲翻了。


    哎喲,要死了要死了。


    她頭都沒敢抬,趕緊伸手去關窗戶,關了幾下,怎麽關都關不上,抬頭看才發現是九千歲用長劍抵住了窗戶,不要她關上。


    完了完了,這是來找她算賬來了。


    她該怎麽開口?


    她還沒想出辦法,那頭九千歲就輕笑了一聲,他坐在窗台上,長風灌入長袍,墨發在亂風中翩飛,他抬劍抵住窗口,沒帶鬥笠帶了麵具,明顯是不想再跟她玩猜來猜去的遊戲,打算亮出真實身份了。


    他望著遠處的夕陽西下,幽幽歎了一口氣,“沈大人,不想吃糖畫跟我說便是,又何苦說來哄騙我呢。”


    沈鬱拽著窗戶,慌得不行,“九千歲,你聽我解釋,這就是個誤會……”


    第68章 輕薄


    有些話聽得太多了, 真沒說服力。鳳千瑜用劍挑著窗戶,想挑開,沈鬱死死拽住, 可又關不上, 兩人就一裏一外地僵持了起來。


    夕陽的餘暉慢慢變得發紅,灑在九千歲白色的衣袍間染上了一抹豔色, 就連白玉麵具都映照著晚霞的色彩。他慢吞吞地瞅著她, 她藏在窗戶底下,隻露出一點點腦袋,反正他也不著急,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著,耗一輩子也行。


    “沈大人怕什麽, 我又不吃了你。”


    “可是九千歲動不動就把劍架在我脖子上……”沈鬱通過縫隙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狹長的鳳眼含著笑意,突然又笑了起來, 她想起他摘麵具的那天也是這樣笑的, 趕緊收回了視線。


    “我不拔劍,你把窗戶開開。”


    沈鬱還是不敢開,“而且九千歲還動不動就摘麵具……”


    鳳千瑜就不明白了, “是我長得醜, 嚇到你了?”


    沈鬱搖頭,“不是不是。”


    “那你怕什麽?”


    沈鬱憋了半天, 鼻子又開始癢癢的,耳根子都跟著紅了一半。她怕什麽?她怕自己出醜。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是看臉的,直到瞧見九千歲的臉,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麽膚淺的人。


    她有點接受不了。


    那鳳千瑜是真想不明白了,想看他臉的人數不勝數, 他都沒給人看過,怎麽到沈鬱這裏,就是想給她看她還不看呢?


    九千歲不想再這麽僵持下去,隻能是妥協了,“我不摘,你鬆開。”


    沈鬱還是不敢開,她真有點慫,“那九千歲是來找我算賬的嗎?其實我已經知道錯了,要是九千歲還生氣的話,我給你道歉好嗎……”


    這根本就不是道歉能解決的,九千歲就想跟她麵對麵把這事說清楚,有什麽都直說,不要躲著藏著讓他白白空歡喜一場。


    他用劍抵著窗戶,可終究還是沒有跟她來硬的,他不想嚇到了她,還是隻能撿軟話來說:“我不是來找你算賬的,我就是想問清楚。”


    “九千歲想問什麽?”


    “你為什麽要躲著我?”


    沈鬱還真沒法回答,她總不可能說因為他是個太監,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吧?這也太傷人自尊了。而且九千歲從小遭了這麽多的罪,又是受傷,又是走火入魔,她要是刺激到他了,再來個變臉不認人可怎麽辦?


    她躲在窗戶後邊,聲音傳出來有些悶悶的,“我沒有躲著九千歲,我本來也是要來潮州的,隻是怕耽誤了時間,所以就提前走了……”


    劍沒架在她脖子上,鳳千瑜也沒法判斷她說的是不是真話,姑且就當是真話吧,“那你為何也不派人與我說一聲?”


    “走得太著急,忘了……”


    九千歲默了一下,聲音冷淡道:“是否我對你而言一點也不重要,所以你做什麽都不會想起我。”


    沈鬱下意識就想解釋,可又覺得越是解釋,他越是誤會,幹脆就將此事坐實了,“九千歲說的沒錯,我想做的事太多太多了,根本就無暇顧及情愛,九千歲的喜歡還是收回去吧。”


    這樣說應該就穩妥了,她既沒有說喜歡他,也沒有說不喜歡,隻是含糊不清地說無暇顧及,這樣就不會有問題了。


    可是九千歲腦回路清奇,居然說了一句:“你想做什麽,我陪你去做不就行了,怎麽會無暇顧及。”


    “誒?”沈鬱有點迷,一時間竟想不到反駁的話來,九千歲趁著她走神的功夫,用劍挑開了窗戶,她再想關上就關不住了。


    鳳千瑜直接就鑽了進來,坐在窗台上,嚇得沈鬱轉身就跑,他伸手扯住她的腰帶,硬是將她拽了回來,“沈大人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這哪裏對了?她這是婉拒好嗎!


    他把她拽到跟前,忽然低下頭,又軟下了聲音,“沈大人別不理我。”


    他的聲音又軟又撩,聽得沈鬱耳根子發紅,她根本就不敢回頭去看,害怕被撩得神誌不清,急得她不行。


    鳳千瑜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長長的頭發垂落下來,他就抓住她的腰帶,抵著她的肩窩說話,“其實我也不是真的生你氣,隻是擔心你的安危,你就帶了這麽幾個人出來,晉斐又是個花架子,真遇上土匪可怎麽辦?”


    “我那天還給你買了糖畫,怕化了一路都走得很快,可是你不在,糖畫沒人吃,隻能任由它化了。回去之後我又擔心得不行,第二天就跟皇上告了假,追了你好幾天,好不容易才追上,能不生氣嗎……”


    原來他是擔心她的安危才跟來。沈鬱不由地麵頰泛紅,聲音都跟著軟了些許,“那、那九千歲,也不能這樣跟過來呀,你是皇上的人,怎麽能為了這點小事就擅離職守?”


    九千歲聽完,很認真地回她:“隻要是你的事,在我這裏都不是小事。”


    沈鬱忍不住紅了臉,捂住滾燙的耳根子,生怕他又說出什麽曖昧之語,趕緊阻止了他,“九千歲快別說了……”


    他的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扇動著長長的睫毛,白玉麵具有種沁心的溫潤,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帶著玉一般的柔軟,“沈大人為何不讓我說?我說的都是我的心裏話……”


    她被他的聲音撩得暈頭轉向,都有點分不清狀況,甚至還在想,九千歲哪是來找她算賬的,更像是受了委屈來找她撒嬌的。


    她想著想著,感覺臉上燒得跟火一樣,死死捂住耳朵不敢聽,想跑又被他扯著腰帶給拽了回去,隻能求饒:“九千歲,我錯了我錯了,您放過我吧……”


    鳳千瑜又笑了起來,他倚靠著窗沿,微微眯起他的鳳眼,還真是有點看不懂她,“沈大人真是奇怪,怎麽軟硬不吃?莫不是真要把劍架在你脖子上,你才會好好聽我說話吧?”


    沈鬱立馬就不掙紮了,她被他拽著往後靠在他腿上,背脊都挺直了起來。


    顫巍巍道:“九、九千歲?”


    “我又不吃了你。”他輕聲在她耳邊說著,垂頭看著她顫抖的睫毛,麵上帶著幾分顏色,就像嬌豔的桃花一般,讓他移不開眼睛。他情不自禁動了動喉嚨,暗聲道:“把眼睛閉上。”


    沈鬱不但沒閉,反而還把眼睛瞪大了,她回頭想看看他想做什麽,就瞧見他忽然摘下了麵具,俯身正好親在她嘴角上。


    兩人都愣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酸菜敲了門,“小姐,晉小將軍回來了,你不出來嗎?”


    鳳千瑜最先反應過來,轉身就從窗台上跳了出去。


    那一吻就像羽毛一樣輕,桃色的嘴唇有些冰涼,可惜他跑得太快了,她沒有看清他的臉,隻看到轉身之時的一襲白衣,連帶起的風都染上了瀲灩之色。


    撲通——撲通——


    她就像得病了一樣胸口有些疼。


    酸菜還在拍著門,拍得她心慌意亂,她起身將門打開,直接繞過酸菜衝到鳳千瑜門前,狠狠拍著他的門。


    門開了一條縫,沈鬱剛說了一個“你”,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拽進了房間裏,旁邊的酸菜看得一愣一愣的。


    鳳千瑜拽住她的衣領,一個轉身就將她整個人抵在牆上,連忙解釋道:“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沈鬱被他壓在牆上,她幾乎是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九千歲!我是來跟你說清楚的!你以後不能再對我動手動腳,不能再碰我,不能在我麵前脫下麵具,不能跟我說話,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靠近我!我對你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九千歲不要再誤會了!”


    她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心窩都被揪得緊緊的,難受得喘不過氣。她說完之後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對上他幽深的瞳孔,他微垂著眼瞼,淡淡地看著她。


    心跳快得要跳出來了。


    “也、也不能這樣看著我……”


    鳳千瑜微抬著眼瞼,幽幽地望向她的眼睛,他什麽也沒有說,隻輕輕拔出腰間的刀,那清脆的響聲嚇得沈鬱一個激靈。


    “你方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房間裏沒有點燈,黑暗裏讓人的聽覺更敏感,連他聲音裏的尾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沈鬱咽了下口水,正想堅持自己的想法,忽然脖子一涼,那劍架在她脖子上了。瞬間身上就起了雞皮疙瘩,什麽想法都不重要了,“沒、沒什麽。”


    他摸了摸她的臉,指尖帶著令人膽寒的涼意,昏暗的房間裏能看清他的輪廓,“師祖是對的,女人就是滿口謊言,非得把劍架在脖子上才會說實話……”


    沈鬱嚇得打了個悶嗝。


    鳳千瑜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幫子,他發現平日裏看起來特別正經的沈大人,腮幫子鼓起來的時候特別可愛,“沈大人,方才我並不是故意要輕薄你,是你突然轉了過來……”


    “明明是九千歲……”脖子上的刀刃忽然動了動,嚇得沈鬱立馬改了口徑,“不小心碰到了,其實這事也怪我……”


    鳳千瑜笑了起來,他微微咬著嘴唇,鬆開了手裏的刀刃,“既然是誤會,那解開就沒事了,沈大人回去吧。”他說完還捏了捏她的腮幫子,趁著她沒有反抗的時候。


    沈鬱雄赳赳地進來,憋屈地離開,她都有些想不起來自己過來的初衷了。


    門口的酸菜眼巴巴望著她進去又出來,紅著臉進去,鐵青著臉出來,頓時有些不解,“小姐,你這是……見色起意?還未遂?”


    沈鬱狠狠拍了她的腦袋瓜子,恨不得把她腦瓜仁給拍平了,“晉斐呢?在哪裏?”


    九千歲那事,還是能拖就拖吧。


    沈鬱心想,先把眼前的解決了。


    第69章 狹道


    晉斐被小五小六好聲好氣地勸回來, 心裏都還委屈著,一瞧見沈鬱,就冷著臉別過了頭, 不想搭理她, 若是沈鬱肯跟他道歉,那他就勉為其難地原諒。


    沈鬱也知道是自己錯怪了他, 就九千歲那性格, 還真不一定是晉斐先挑的事。她好脾氣地認了錯,得了小將軍原諒,這才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出發了。


    馬車還是兩輛,嚴樹跟小五小六一輛,沈鬱跟酸菜一輛, 晉斐騎馬。正準備出發的時候, 沈鬱的馬車忽然被人挑起了簾子,鳳千瑜戴著鬥笠坐了進來。


    酸菜本來還有些怕怕的, 緊張地抓著沈鬱的手, 瞧見他取下了鬥笠,那白玉麵具,不是九千歲嗎?頓時一喜, “九千歲!原來是你!”


    鳳千瑜淡定地點頭, “是我。”


    酸菜一想到他摘的棗兒,又大又甜, 話也跟著多了起來,“好久都沒看到九千歲了,我還以為九千歲跟小姐鬧了矛盾,原來都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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