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太醫。”韓重淮睇向麵前幾人,“我帶的人都是精銳,你們有幾分把握,哪怕你們有把握我不會闖入莊內,你們又能有把握殿下不會驚醒?”


    陳虎聽到主子的話,滿頭虛汗,主子竟然用太子殿下的安危來威脅這些親衛。


    “韓重淮你好大的膽子!”


    侍衛被韓重淮激的不輕,哪怕他現在抱了個病人,他們也覺得他這是借機想對太子殿下不利。


    他們準備動手,韓重淮的態度反而軟了下來。


    “還請各位行個方便,去通報府裏能主事的管家一聲,請太醫為我內人看診。”


    韓重淮低眸看著懷中人,那股子濃烈的感情不像是裝的。


    擋在他前頭的侍衛們互看了一眼,若是旁人他們一定趕走就是,太子府能主事的人,也不是一個小官能打擾。


    但是對方是韓重淮,他們不是沒聽過他在戰場上如何驍勇。


    “你在這兒稍等,我進去通傳。”


    看著侍衛的背影,韓重淮眼眸微沉:“我說過我等不得,若是一刻鍾之後,沒有回應我會如我剛剛所說照闖。”


    “你!”答應傳話那人轉身狠狠瞪了韓重淮一眼,他的確想回宅中裝作通傳,耗韓重淮幾個時辰,但現在有韓重淮威脅,他不得不立刻尋人決策。


    第五十三章 人要死了會那麽好看?


    “外頭怎麽回事?”


    慶平郡主淺眠, 隱約聽到外頭有動靜,還以為是城中有什麽異動,她父親的幕僚又早早等在莊子外麵。


    “回郡主的話, 是韓大人來了, 說要借太醫給夫人看診。”


    “韓大人?韓重淮?”


    慶平起了身,掃了眼屋角的漏鍾, “這個時辰來借太醫?”


    “韓重淮大人直接把夫人抱到了大門口, 說不見到太醫,便要硬闖打擾殿下休息。”


    若說慶平有什麽逆鱗,那一定是她太子爹的身體,聽到韓重淮以驚擾她爹為威脅,慶平氣得砸了床邊的擺設。


    “他好大的膽子, 不要命了不成!”


    這一氣什麽覺都醒了, 想到丫頭說得“夫人”,慶平哼了聲, “他有什麽夫人?這個時辰又是這個地方, 怕是他那個通房吧。”


    “韓大人沒直言,但應該是一直住在這附近宅子的那位……”


    “真是糊塗,我還以為他是什麽聰明人, 這樣的蠢事也做得出, 那通房真是得了什麽要死的病症,也是她的命。”


    若韓重淮今日是為了發妻冒險, 她雖不讚同他的行為,但也會覺著鶼鰈情深,若是事後追究,她不定還會為他求親。


    但他帶著通房來求太醫,聽著就覺得他腦子毛病, 像是有意挑釁。


    “人已經看上診了?”


    丫鬟應了是,韓重淮直接威脅了殿下的安危,侍衛去請了總管決斷,人就怕又橫又不要命的,總管當即就派人喚醒了太醫看診。


    “鄭侍衛他們已經派兵把韓大人所在的地方圍住,等到天亮殿下醒來做決斷。”


    雖被韓重淮脅迫著放了他進莊子,但太子親衛不可能隨意把人就那麽放出去。


    哪怕太醫給那個通房看好了病,那通房說不定還是得死。


    “是該給他個教訓。”


    慶平披上了披風,有意去看看情況。


    若是平日她連出現都不會出現,隻會晾著這等沒尊卑的人,等著白日再去看他們的醜態。


    但如今偏偏是韓重淮。


    是她今日琢磨了半天的韓重淮。


    今天之前她和其他人一樣,都以為韓重淮少年莽撞,這一次要完了,為此她私底下還安慰了魏彩羽許久。


    直到聽到韓重淮進宮,皇爺爺態度改變,她覺得不對問了她爹,才知道韓重淮這事還有轉折。


    韓重淮不過是刻意裝弱,讓所有人放鬆警惕,等待著旁人露出馬腳才一網打盡。


    兵部的案子會以韓重淮勝利,兵部大換血為結束。


    她爹並未跟她說太多,她隱約覺得這其中有想不通的地方,想著是她爹授意韓重淮去這一切,但她爹給她的感覺又像是韓重淮不是棋子,而是處於更重要的位置。


    像是她爹跟韓重淮是合作關係。


    這就讓她覺得稀奇了,韓重淮以前好歹還是個國公府少爺,現在什麽靠山也無,她爹怎麽犯得著屈尊降貴,對他以禮相待。


    “太醫看了如何,是怎麽回事?”


    到了廂房,看著屋內燈光,慶平朝侍衛問道。


    “回郡主,太醫說是中了毒,如今已經熬了藥,隻待等會給人喂下去。”


    “孫太醫有十足把握?”


    慶平挑了下眉,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大病,讓韓重淮那麽肆無忌憚,現在聽著卻不像是十分嚴重。


    “郡主,孫太醫並沒有十足把握,韓大人帶了個藥方過來,孫太醫改了幾味藥,說一切還是要看病人。”


    “什麽毒那麽厲害,竟然孫太醫都那麽說?”


    孫太醫的醫術在太醫中是最好,竟然他都那麽沒把握。


    韓重淮讓孫太醫看診,自然會把玉桃中毒的始末說清楚,慶平從侍衛耳朵聽明白了玉桃為何中毒,不由啞然:“一個人竟然會運氣差到這種地步。”


    不過一個風寒,竟弄得要中毒致死。


    “郡主,我等會想法把他們弄出莊子,不會驚擾殿下。”


    人要是死在了莊子裏多不吉利,他們這些侍衛定然會被重罰。


    “人都放進來了,現在起這些主意還有什麽意思。”慶平瞥了侍衛一眼,“不必了,讓孫太醫好好救人,若是人真要不好了,在好生給他們尋個地方移過去。”


    吩咐完了,慶平看著屋內人影,她來動靜不小,韓重淮又是會武的人,應該已經察覺了才對,但是屋裏人一點動靜都沒有,韓重淮竟然都不打算出來給她請個安。


    慶平微微蹙眉,本已經打算走了,卻走到了軒窗邊上,手指勾開了半張窗。


    屋裏頭孫太醫支著腦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昏昏欲睡,而韓重淮則是坐在榻邊,看著昏迷不醒的玉桃。


    她這個角度能看見韓重淮的半張側臉,沒看到他的正眼,也能感覺到他的專注。


    竟然對一個通房那麽用心,幸好魏彩羽沒嫁他。


    看了一會韓重淮,慶平就不禁看向了榻上的玉桃。


    人要死了會那麽好看?


    瞅著玉桃慘白的肌膚,慶平不是沒見過病人氣色不好,但玉桃的這種憔悴格外不同,別的病人是憔悴的讓人同情,而她的憔悴卻是讓人憐惜。


    鴉黑的頭發裏,那張小臉沒有任何神情,卻勝過了無數女人的梨花帶雨。


    連病都能病的那麽美,怪不得韓重淮那麽拚命救她。


    下人通報熬好了藥,慶平看藥端入了屋,剛想轉身離去,就見韓重淮把玉桃扶了起來,韓重淮端過藥碗含在嘴裏,俯身喂到了玉桃的嘴裏。


    唇與唇相貼,韓重淮的口腔從微脹到扁平。


    慶平開始是沒見過這種喂藥辦法,覺著驚訝,但看著韓重淮的腮幫像是吸起,不解地繼續盯著,想著韓重淮嘴裏從哪裏來那麽多湯藥喂人。


    然後她就見到了嫣紅色的舌沿,才反應過來韓重淮不止喂藥,還在跟玉桃親密。


    被動地喝完了一碗藥,玉桃依然雙眸緊閉,毫無直覺的躺在床上。


    估摸著韓重淮是喂完了,孫太醫轉身到玉桃麵前把了把脈。


    “夫人體弱,所以這毒才難解,不過接下來的時辰一直守著,若是有什麽不對,及時給藥,問題不會太大。”


    當大夫的一般都不會把話說太滿,孫太醫是韓重淮盯著,覺著自己要是不說滿點,現在就得死,才硬著頭皮說道。


    “勞煩孫太醫。”


    見韓重淮依然坐在床邊,沒有去休息片刻的意思,孫太醫隻有拿了個圓凳坐在了床邊不遠處,好方便隨時診脈,圓凳沒有靠背,也不至於困睡了。


    他們都不打算睡,玉桃卻是想睡了。


    她人在軀殼裏麵,但不知道為什麽不能控製身體,躺在床上的□□看起來多虛弱,她的精神就有多精神,覺得無聊想睡覺也不能睡,被迫看著周圍的一切。


    她剛開始看到韓重淮為她得罪人覺得有意思,正好報了她被韓重淮耍的仇,可是一路看到現在就覺得無聊了。


    察覺慶平郡主來了,她還期待慶平郡主能罵韓重淮幾句,但是沒想到慶平郡主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想想她也真是無聊瘋了,現在床上躺得人可是她,要是慶平郡主他們要鬧起來,她說不定就會被折騰死了。


    既然是這樣她不止不該期待韓重淮受挫,還要祈禱韓重淮能救回她的命。


    一方麵她想自己早點醒來,脫離生命危險,一方麵她又覺得看著韓重淮神情解氣。


    如果她可以直接回到現代就好了,給韓重淮留個死透的軀殼,不知道他會是什麽表情?


    總不會為了她自殺吧?


    腦子動了半晌,玉桃終於有了絲絲困意,瞧著韓重淮布滿血絲的黑眸,她“閉上了眼”。


    “這脈……”


    每隔小半個時辰,太醫就會給玉桃把一次脈,脈搏越來越穩健明顯是要往好發展。


    他都打算再把最後一次,便可讓韓重淮徹底安心,他要回屋休息一會。


    誰知道這次他手搭上玉桃的手腕,竟然什麽都沒摸到。


    “韓大人……”


    孫太醫瞌睡醒得幹淨,不敢看韓重淮,“夫人這……”


    韓重淮不懂醫,可怎麽也懂有沒有脈搏跳動。


    他的手覆在玉桃纖細的脖頸上,跳動的脈停了。


    血從韓重淮緊咬得唇瓣溢出,血滴不停墜落像是不止咬破了唇,而是連舌也一起咬爛了,孫太醫被嚇了一跳,往後移了移。


    他竟然感覺床上這女人死了,韓重淮也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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