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拿穩綠茶劇本後我爆紅了 作者：維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可是秦悅原諒他了，在他喜悅過後的那一刻，他的靈感突然又消失了。
沒過多久，他又再次故態複萌。但他總是會求得秦悅的原諒，他對秦悅越來越好，他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秦悅麵前，他傷害她、愧對她、又害怕離開她，想要對她更好更好，來彌補他對她造成的傷害。
……他需要靈感啊，他必須寫歌。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想到的都是自己，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秦悅也變了，最開始她會和他鬧、和他吵、要和他分手，會歇斯底裏的哭泣，會質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傷害她，可是漸漸地，她不吵也不鬧，看到他的緋聞時，也隻是用一種很平靜又很陌生的眼神看他，他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開始失眠、開始焦慮、開始依賴於安眠藥，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情緒也越來越不好，直到她第一次試圖跳樓自殺。
他害她生病了。
他們從小就陪伴著彼此，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愛人。
除了彼此，再沒有別人了——這種感情讓她無法全心全意的痛恨他，她一方麵愛著他、無法離開他，另一方麵又恨著他、想遠離他，最後在這種拉扯又矛盾的情緒下，她終於病了。
第一次跳樓被起夜的保姆發現救了回來，第二次割腕是李盛突然回家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接連兩次之後，李盛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再也不敢放秦悅一個人，不是他自己守在秦悅身邊，便是保姆醫生寸步不離。他也不敢再有一點緋聞，他不敢再刺激秦悅，他開始和外麵的女人保持距離，也不敢再出去鬼混，他希望秦悅能好起來，變成以前那個勇敢樂觀的女孩兒。
他深刻的知道，沒有人比秦悅更重要。
他帶著秦悅出國散心，他向她求婚了，她臉上的笑容慢慢多了起來，她似乎忘記了過去的陰霾，醫生也說她的病情有所好轉，再過不久她就可以脫離藥物開始新生活。他也是這樣以為的，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還有挽回的機會。然而就在他們回國後不久，秦悅再次割腕自殺——
就在他拿到金曲獎最佳男歌手的那天晚上，他拿著獎杯回到家裏，興致勃勃的想要和秦悅分享他的喜悅，誰知卻看見秦悅躺在浴缸裏，整個浴缸都被她的鮮血染紅，她無聲無息的躺在那兒，雙眼緊緊的閉著，臉色是蒼白的，烏黑的頭發淩亂……
她死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甚至連責備都沒有，真的死了。
就好像，她終於放下一切痛苦，也放下了她唯一的留戀，走得瀟灑又自在。
在徹底失去秦悅的時候，李盛終於嚐到了後悔的滋味兒。
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無數次為自己的愚蠢而懊悔，無法否認，是他害死了秦悅。他做夢都想秦悅能夠活過來，他困在害死秦悅的漩渦裏無法自拔，他希望得到秦悅的寬恕和原諒，他希望一切可以重來。
可是不能了，秦悅已經死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開始感覺到身邊有人，有人在他身旁看著他。
開始隻是模糊的感覺，當他回頭看去的時候，又什麽都沒有，仿佛都是他的幻覺一般。
到了後來，他終於能看清一個模糊的影子，對方穿著白色的裙子，有著一頭長而柔軟的長發，淺而淡的輪廓，便是無意中的隨意一瞥，他也能認出來，是秦悅！
他太熟悉她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的第一包衛生經都是他買的，她身上有幾顆痣他都一清二楚。
她終究舍不得他，回來找他了。
李盛不覺得害怕，甚至覺得很開心，好像束縛他的枷鎖終於有了解脫的途徑，他撲上去想要擁抱她，想要向她懺悔他的過錯，想要訴說他的思念……可惜他抱了個空，無論他說什麽，都沒有得到她絲毫回應。她隻是站在那兒，用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看著他，不曾給他一點回應。
他知道，她不給他回應，是因為還沒有原諒他。
他也知道，她用那種怨恨的眼神看著他，是因為還在恨著他。
他向她懺悔，可他也受不了，她永遠的沉默沒有回應。
李盛為此還花重金找了好多大師來幫助他和秦悅溝通，可惜要麽沒用，要麽就是無能的騙子，三言兩語就被他拆穿。朋友都說他病了，甚至帶他去看心理和精神科的醫生。
這些年來他找過不少大師，除了國內有名的大師，就連國外的他也去求過，然而沒有一個人能幫助到他。他也看過不少醫生，藥也吃了不少，但他的病情絲毫不減緩解——這讓他更加確信，他看到的不是幻覺。怎麽會是幻覺呢？她看起來那麽真實，眼底的怨恨那麽濃烈，不可能是幻覺。
而另一方麵，他的狀態已經不再適合娛樂圈了，失去了秦悅，也就失去了所有的靈感，他再也寫不出一首好歌。而他之前那麽想掙錢，那麽想寫出好歌，那麽怕被市場淘汰，那麽怕跌落神壇，就是因為他不想再過曾經的日子了，他想要好的生活、也想給秦悅好的生活，如今秦悅死了，他的人生好像也沒了努力的意義。
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宣布隱退。
而他隱退的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能夠和秦悅溝通的辦法，直到不久前，朋友和他提起了趙之意，甚至將小明、李小武、曹瑜等人的資料送到他麵前。
他本來已經絕望的心又升起了些許希望，可以嗎？他還有機會嗎？
所以他回來了。
但是趙之意怎麽好像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呢？她如果真的很厲害的話，難道感應不到剛才有鬼來過嗎？
……
李盛心情有點糟糕，偏又不能說出來。
傷口處理好之後，他便借口很累，回了房間休息。
樂瑤忍不住和張岩感歎兩句，一邊將洗漱間裏破碎的玻璃處理幹淨，趙之意也幫著倒了個垃圾，然後又回到飯桌上開始吃，她還沒吃飽呢。
雲哲一步三回頭的從樓上下來了，他皺著眉頭坐在趙之意對麵，關了麥小聲說：“我感覺李老師是不是遇到什麽了？我看他手上的傷不像是無意中弄傷的。”更像是捏著拳頭主動去捶打什麽，所以他受傷的地方才會在手背的骨節處。“他為什麽會用拳頭去打鏡子呢？”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是因為看到什麽了嗎？
大概是《靈異客棧》太靈異了，所以他就忍不住多想了一些，總不能讓李盛老師在他們客棧出事吧！
這可是他的偶像！
趙之意嘴裏叼著鹵豬蹄，鹵豬蹄沾了辣辣的辣椒麵，微辣伴著鹵煮的香，還十分有軟糯嚼勁，饞得她連舌頭都差點吞下肚，眨巴眼：“？”
雲哲：“……”他把眼睛落在趙之意身邊的顧愷之身上，顧愷之正在給趙之意盛湯，聞言看了眼雲哲，“你說的有點道理。”他看到李盛手上的傷口時也有這樣的想法，他的傷不傷防禦姿態弄出來的，而是攻擊姿態才會有的傷口，“但是既然李盛老師不願意說，我們就當不知道吧。”
雲哲自然也是這麽想的，不然他也不會現在才說出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啊，所以才會找趙之意確認一下，安個心。
“趙之意，我想問問你啊，你看李盛老師身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人？”
趙之意思索著搖搖頭：“沒有啊？”李盛身邊有什麽奇怪的人嗎？不就他一個嗎？
雲哲立刻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還真怕《靈異客棧》的晦氣把李盛老師也給汙染了。
第99章 你看那是誰
李盛回了房間後就一直沒有下來, 考慮到他沒吃什麽東西，樂瑤和孫涵還另外給他端了些飯菜送去，她們作為東道主, 有義務照顧好客人, 何況客人還在她們客棧受傷了。
李盛對此表示了感謝，然後就關上房門, 杜絕了外麵一切的窺探和好奇。
他心情很差，也沒心思再錄節目。
他將房間裏的監視器和話筒麥全都關掉了, 如今這個房間已經與外界徹底隔絕。
李盛擔心自己失態的樣子被錄下來, 擔心自己這十幾年來在大眾眼中的形象崩塌, 這幾年他躲躲藏藏過得很痛苦, 可同樣的，也是有價值有意義的——在外界眼中, 他還是那個創作天才，雖然消失很久了，但也更多了神秘色彩, 別人提起他時，都是驚歎、是仰慕、是崇拜、是遺憾。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成長環境的緣故, 他無法接受旁人異樣的目光, 這會讓他如坐針氈, 比死了還難受。
這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李盛早就認識到了問題所在, 可他確實沒有辦法接受自己變成一個普通人, 更沒辦法接受自己變成別人眼中的普通人。
隻是這樣一想, 他心裏就忍不住升騰出無法控製的煩躁和崩潰。
“砰——”
飯菜被打翻在地, 陶瓷碗砸在木地板鋪的地麵上，轉了幾個圈，飯菜的湯水跟著灑了一地。
他壓製不住心底的煩躁, 匆忙吃了幾顆藥，卻還是沒忍住將飯菜打翻在地！可這依然不能壓製他心底升騰的煩躁，他衝進浴室，直到冰冰涼涼的水浸透全身，終於讓他的理智回歸了些許……
可這還是不夠，他需要發泄。
他發出壓抑的低吼，像是壓抑許久的困獸：“你出來啊，你出來啊！”
“你為什麽不說話？五年了！五年了！你跟著我五年了！為什麽不說話？”
“我知道你恨我，你想要我痛苦，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你為什麽還是不說話？”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原諒我？”
“……我求你……算我求你……和我說一句話吧，就算是罵我也好……”
“我求你，求求你了……一句，就一句……”
他的聲音由之前的嘶聲力竭到最後的痛苦求饒，最後徹底安靜了下去。
而樓下，趙之意已經吃得滿嘴流油，這會兒正捧著肚子躺在沙發上喝可樂，小木偶和小老頭也學她躺在一邊，隻不過他們沒有可樂和，隻能眼巴巴望著秦征，奈何秦征也看不見鬼體的兩鬼，以至於沒有接收到他們眼底的渴望，倆隻特別失望的扁著嘴巴，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兩個字：想喝。
奈何趙之意自私自利，根本沒心思多看倆隻小鬼頭一眼，自然沒看見他們眼底的渴望，這會兒她還在和雲哲討論：“我不僅會唱歌，其實我還會點樂器！”
雲哲：“……”有過前車之鑒，雲哲莫名不敢對趙之意所謂的樂器抱有什麽希望。
顧愷之也眨巴眼睛看著趙之意，很是好奇的樣子：“你會什麽樂器？”
秦征雖然也很好奇，但他兩眼都是鄙視，顯然對趙之意所謂的樂器很是不看好，畢竟他也是聽過哀樂的人了。
趙之意興致勃勃的掰著手指頭說：“我會吹嗩呐，會敲鑼、會打鈸！”
在場的：“……”
這些是趙之意還是鬼那會兒學會的，畢竟哀樂作為她聽得最多的歌曲，嗩呐、鑼、鈸就是她見過的最多的樂器了，她天資聰穎，勤奮好學，是個與時俱進的鬼，對於好奇的東西，也會想盡辦法去鑽研。就比如說她每天都閑得慌的時候，上山送葬的樂隊就成了她唯一的娛樂，她還近距離觀察過，偶爾還會和被送人聊聊人生呢。
有一次她運氣超好，那天剛好下了大雨，送葬的嗩呐選手在下山時不小心把嗩呐掉下了山崖，嗩呐選手可不敢冒著生命危險去撿，暗罵了幾聲晦氣就放棄了，白白便宜了趙之意。
……以至於那會兒少了好多上山務農、砍柴、打獵的小朋友，並且山中有鬼的傳言慢慢傳了出去，白天夜裏的，不時就能聽到嗩呐哀哀切切的聲音，那會兒山裏還有住戶呢，就因為這個，給搬到了山下去。
趙之意也是個喜新厭舊的鬼，她對嗩呐的愛好也就持續了一段時間而已，她也是個沒什麽創作能力的鬼，吹來吹去也就那一首，也沒想過自己創作一首出來震驚世人，要是她有李盛那樣的天賦，沒準兒她這會兒已經是鬼界大明星，無論哪家死了頭七肯定都想請她去吹上一曲。
漸漸地，她不滿足嗩呐了，畢竟鑼和鈸看起來也很好玩，看起來還比嗩呐簡單，一根木圖對著塊塊鐵皮子對著duang——duang——duang——的敲幾下就成，為了玩個鑼，她在山上等了幾十年，每次上山送葬的樂隊她都沒落下，每次都是從頭跟到尾，還祈求老天爺趕緊下場大雨，這樣她就能運氣好一點，撿個鑼回家玩玩去。
可惜她的願望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她等來等去——至於等了多久她自己也數不清楚——也沒等到一個鑼。
不過她倒是很幸運的一個貪玩的小朋友，那小朋友好像是從山上摔下來的，暈倒在一處山腳，她剛出門散散心，一眼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小朋友，小朋友自然是不能引起她的關注的，重要的是那隻小朋友脖子上好像掛著鑼！
哇！
她飄過去，一看小朋友還睡著，隨便撿了根木頭，對著他duangduangduang一陣敲。
好像也就那樣？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玩。
她敲了一會兒就興致缺缺的，滿臉都是失望。
“……救……救救我……”
小孩竟然看見她了，還朝她伸出了手。
孩子小、陽火低，又受了傷，出現在這荒郊野嶺，心裏害怕又恐懼，能看見鬼，好像也很正常。
可趙之意雖然會吹嗩呐，腦子裏跑火車，但她確實好多年不曾說過話了，嘴巴的使用功能有些生疏，她歪頭看著他，決定回去就要好好練練怎麽說話，不然別人以為她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鬼，那就不好了。
小孩兒的求生欲很強，一直在向她伸手，趙之意知道人鬼殊途的道理，也知道什麽叫生死有命，自然不會去拉小孩兒的手，她再次敲了敲小孩脖子上的鑼，心說要是沒人找到你，你就死定了，沒準兒還可以和她做個伴？那就這個鑼就是他的陪葬品了，她可以搶來玩玩嗎？
她想著想著，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人類的聲音，嚷著：“這邊這邊、這邊有敲鑼的聲音……”
“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人？”
“找到了！找到了！秦小五在這裏！”
她驚了一跳，扔了木頭轉身就消失不見了。
也沒注意到小孩驟然睜大的眼睛。
沒過多久，他又再次故態複萌。但他總是會求得秦悅的原諒，他對秦悅越來越好，他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秦悅麵前，他傷害她、愧對她、又害怕離開她，想要對她更好更好，來彌補他對她造成的傷害。
……他需要靈感啊，他必須寫歌。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想到的都是自己，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秦悅也變了，最開始她會和他鬧、和他吵、要和他分手，會歇斯底裏的哭泣，會質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傷害她，可是漸漸地，她不吵也不鬧，看到他的緋聞時，也隻是用一種很平靜又很陌生的眼神看他，他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開始失眠、開始焦慮、開始依賴於安眠藥，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情緒也越來越不好，直到她第一次試圖跳樓自殺。
他害她生病了。
他們從小就陪伴著彼此，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愛人。
除了彼此，再沒有別人了——這種感情讓她無法全心全意的痛恨他，她一方麵愛著他、無法離開他，另一方麵又恨著他、想遠離他，最後在這種拉扯又矛盾的情緒下，她終於病了。
第一次跳樓被起夜的保姆發現救了回來，第二次割腕是李盛突然回家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接連兩次之後，李盛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再也不敢放秦悅一個人，不是他自己守在秦悅身邊，便是保姆醫生寸步不離。他也不敢再有一點緋聞，他不敢再刺激秦悅，他開始和外麵的女人保持距離，也不敢再出去鬼混，他希望秦悅能好起來，變成以前那個勇敢樂觀的女孩兒。
他深刻的知道，沒有人比秦悅更重要。
他帶著秦悅出國散心，他向她求婚了，她臉上的笑容慢慢多了起來，她似乎忘記了過去的陰霾，醫生也說她的病情有所好轉，再過不久她就可以脫離藥物開始新生活。他也是這樣以為的，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還有挽回的機會。然而就在他們回國後不久，秦悅再次割腕自殺——
就在他拿到金曲獎最佳男歌手的那天晚上，他拿著獎杯回到家裏，興致勃勃的想要和秦悅分享他的喜悅，誰知卻看見秦悅躺在浴缸裏，整個浴缸都被她的鮮血染紅，她無聲無息的躺在那兒，雙眼緊緊的閉著，臉色是蒼白的，烏黑的頭發淩亂……
她死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甚至連責備都沒有，真的死了。
就好像，她終於放下一切痛苦，也放下了她唯一的留戀，走得瀟灑又自在。
在徹底失去秦悅的時候，李盛終於嚐到了後悔的滋味兒。
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無數次為自己的愚蠢而懊悔，無法否認，是他害死了秦悅。他做夢都想秦悅能夠活過來，他困在害死秦悅的漩渦裏無法自拔，他希望得到秦悅的寬恕和原諒，他希望一切可以重來。
可是不能了，秦悅已經死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開始感覺到身邊有人，有人在他身旁看著他。
開始隻是模糊的感覺，當他回頭看去的時候，又什麽都沒有，仿佛都是他的幻覺一般。
到了後來，他終於能看清一個模糊的影子，對方穿著白色的裙子，有著一頭長而柔軟的長發，淺而淡的輪廓，便是無意中的隨意一瞥，他也能認出來，是秦悅！
他太熟悉她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的第一包衛生經都是他買的，她身上有幾顆痣他都一清二楚。
她終究舍不得他，回來找他了。
李盛不覺得害怕，甚至覺得很開心，好像束縛他的枷鎖終於有了解脫的途徑，他撲上去想要擁抱她，想要向她懺悔他的過錯，想要訴說他的思念……可惜他抱了個空，無論他說什麽，都沒有得到她絲毫回應。她隻是站在那兒，用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看著他，不曾給他一點回應。
他知道，她不給他回應，是因為還沒有原諒他。
他也知道，她用那種怨恨的眼神看著他，是因為還在恨著他。
他向她懺悔，可他也受不了，她永遠的沉默沒有回應。
李盛為此還花重金找了好多大師來幫助他和秦悅溝通，可惜要麽沒用，要麽就是無能的騙子，三言兩語就被他拆穿。朋友都說他病了，甚至帶他去看心理和精神科的醫生。
這些年來他找過不少大師，除了國內有名的大師，就連國外的他也去求過，然而沒有一個人能幫助到他。他也看過不少醫生，藥也吃了不少，但他的病情絲毫不減緩解——這讓他更加確信，他看到的不是幻覺。怎麽會是幻覺呢？她看起來那麽真實，眼底的怨恨那麽濃烈，不可能是幻覺。
而另一方麵，他的狀態已經不再適合娛樂圈了，失去了秦悅，也就失去了所有的靈感，他再也寫不出一首好歌。而他之前那麽想掙錢，那麽想寫出好歌，那麽怕被市場淘汰，那麽怕跌落神壇，就是因為他不想再過曾經的日子了，他想要好的生活、也想給秦悅好的生活，如今秦悅死了，他的人生好像也沒了努力的意義。
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宣布隱退。
而他隱退的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能夠和秦悅溝通的辦法，直到不久前，朋友和他提起了趙之意，甚至將小明、李小武、曹瑜等人的資料送到他麵前。
他本來已經絕望的心又升起了些許希望，可以嗎？他還有機會嗎？
所以他回來了。
但是趙之意怎麽好像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呢？她如果真的很厲害的話，難道感應不到剛才有鬼來過嗎？
……
李盛心情有點糟糕，偏又不能說出來。
傷口處理好之後，他便借口很累，回了房間休息。
樂瑤忍不住和張岩感歎兩句，一邊將洗漱間裏破碎的玻璃處理幹淨，趙之意也幫著倒了個垃圾，然後又回到飯桌上開始吃，她還沒吃飽呢。
雲哲一步三回頭的從樓上下來了，他皺著眉頭坐在趙之意對麵，關了麥小聲說：“我感覺李老師是不是遇到什麽了？我看他手上的傷不像是無意中弄傷的。”更像是捏著拳頭主動去捶打什麽，所以他受傷的地方才會在手背的骨節處。“他為什麽會用拳頭去打鏡子呢？”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是因為看到什麽了嗎？
大概是《靈異客棧》太靈異了，所以他就忍不住多想了一些，總不能讓李盛老師在他們客棧出事吧！
這可是他的偶像！
趙之意嘴裏叼著鹵豬蹄，鹵豬蹄沾了辣辣的辣椒麵，微辣伴著鹵煮的香，還十分有軟糯嚼勁，饞得她連舌頭都差點吞下肚，眨巴眼：“？”
雲哲：“……”他把眼睛落在趙之意身邊的顧愷之身上，顧愷之正在給趙之意盛湯，聞言看了眼雲哲，“你說的有點道理。”他看到李盛手上的傷口時也有這樣的想法，他的傷不傷防禦姿態弄出來的，而是攻擊姿態才會有的傷口，“但是既然李盛老師不願意說，我們就當不知道吧。”
雲哲自然也是這麽想的，不然他也不會現在才說出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啊，所以才會找趙之意確認一下，安個心。
“趙之意，我想問問你啊，你看李盛老師身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人？”
趙之意思索著搖搖頭：“沒有啊？”李盛身邊有什麽奇怪的人嗎？不就他一個嗎？
雲哲立刻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還真怕《靈異客棧》的晦氣把李盛老師也給汙染了。
第99章 你看那是誰
李盛回了房間後就一直沒有下來, 考慮到他沒吃什麽東西，樂瑤和孫涵還另外給他端了些飯菜送去，她們作為東道主, 有義務照顧好客人, 何況客人還在她們客棧受傷了。
李盛對此表示了感謝，然後就關上房門, 杜絕了外麵一切的窺探和好奇。
他心情很差，也沒心思再錄節目。
他將房間裏的監視器和話筒麥全都關掉了, 如今這個房間已經與外界徹底隔絕。
李盛擔心自己失態的樣子被錄下來, 擔心自己這十幾年來在大眾眼中的形象崩塌, 這幾年他躲躲藏藏過得很痛苦, 可同樣的，也是有價值有意義的——在外界眼中, 他還是那個創作天才，雖然消失很久了，但也更多了神秘色彩, 別人提起他時，都是驚歎、是仰慕、是崇拜、是遺憾。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成長環境的緣故, 他無法接受旁人異樣的目光, 這會讓他如坐針氈, 比死了還難受。
這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李盛早就認識到了問題所在, 可他確實沒有辦法接受自己變成一個普通人, 更沒辦法接受自己變成別人眼中的普通人。
隻是這樣一想, 他心裏就忍不住升騰出無法控製的煩躁和崩潰。
“砰——”
飯菜被打翻在地, 陶瓷碗砸在木地板鋪的地麵上，轉了幾個圈，飯菜的湯水跟著灑了一地。
他壓製不住心底的煩躁, 匆忙吃了幾顆藥，卻還是沒忍住將飯菜打翻在地！可這依然不能壓製他心底升騰的煩躁，他衝進浴室，直到冰冰涼涼的水浸透全身，終於讓他的理智回歸了些許……
可這還是不夠，他需要發泄。
他發出壓抑的低吼，像是壓抑許久的困獸：“你出來啊，你出來啊！”
“你為什麽不說話？五年了！五年了！你跟著我五年了！為什麽不說話？”
“我知道你恨我，你想要我痛苦，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你為什麽還是不說話？”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原諒我？”
“……我求你……算我求你……和我說一句話吧，就算是罵我也好……”
“我求你，求求你了……一句，就一句……”
他的聲音由之前的嘶聲力竭到最後的痛苦求饒，最後徹底安靜了下去。
而樓下，趙之意已經吃得滿嘴流油，這會兒正捧著肚子躺在沙發上喝可樂，小木偶和小老頭也學她躺在一邊，隻不過他們沒有可樂和，隻能眼巴巴望著秦征，奈何秦征也看不見鬼體的兩鬼，以至於沒有接收到他們眼底的渴望，倆隻特別失望的扁著嘴巴，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兩個字：想喝。
奈何趙之意自私自利，根本沒心思多看倆隻小鬼頭一眼，自然沒看見他們眼底的渴望，這會兒她還在和雲哲討論：“我不僅會唱歌，其實我還會點樂器！”
雲哲：“……”有過前車之鑒，雲哲莫名不敢對趙之意所謂的樂器抱有什麽希望。
顧愷之也眨巴眼睛看著趙之意，很是好奇的樣子：“你會什麽樂器？”
秦征雖然也很好奇，但他兩眼都是鄙視，顯然對趙之意所謂的樂器很是不看好，畢竟他也是聽過哀樂的人了。
趙之意興致勃勃的掰著手指頭說：“我會吹嗩呐，會敲鑼、會打鈸！”
在場的：“……”
這些是趙之意還是鬼那會兒學會的，畢竟哀樂作為她聽得最多的歌曲，嗩呐、鑼、鈸就是她見過的最多的樂器了，她天資聰穎，勤奮好學，是個與時俱進的鬼，對於好奇的東西，也會想盡辦法去鑽研。就比如說她每天都閑得慌的時候，上山送葬的樂隊就成了她唯一的娛樂，她還近距離觀察過，偶爾還會和被送人聊聊人生呢。
有一次她運氣超好，那天剛好下了大雨，送葬的嗩呐選手在下山時不小心把嗩呐掉下了山崖，嗩呐選手可不敢冒著生命危險去撿，暗罵了幾聲晦氣就放棄了，白白便宜了趙之意。
……以至於那會兒少了好多上山務農、砍柴、打獵的小朋友，並且山中有鬼的傳言慢慢傳了出去，白天夜裏的，不時就能聽到嗩呐哀哀切切的聲音，那會兒山裏還有住戶呢，就因為這個，給搬到了山下去。
趙之意也是個喜新厭舊的鬼，她對嗩呐的愛好也就持續了一段時間而已，她也是個沒什麽創作能力的鬼，吹來吹去也就那一首，也沒想過自己創作一首出來震驚世人，要是她有李盛那樣的天賦，沒準兒她這會兒已經是鬼界大明星，無論哪家死了頭七肯定都想請她去吹上一曲。
漸漸地，她不滿足嗩呐了，畢竟鑼和鈸看起來也很好玩，看起來還比嗩呐簡單，一根木圖對著塊塊鐵皮子對著duang——duang——duang——的敲幾下就成，為了玩個鑼，她在山上等了幾十年，每次上山送葬的樂隊她都沒落下，每次都是從頭跟到尾，還祈求老天爺趕緊下場大雨，這樣她就能運氣好一點，撿個鑼回家玩玩去。
可惜她的願望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她等來等去——至於等了多久她自己也數不清楚——也沒等到一個鑼。
不過她倒是很幸運的一個貪玩的小朋友，那小朋友好像是從山上摔下來的，暈倒在一處山腳，她剛出門散散心，一眼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小朋友，小朋友自然是不能引起她的關注的，重要的是那隻小朋友脖子上好像掛著鑼！
哇！
她飄過去，一看小朋友還睡著，隨便撿了根木頭，對著他duangduangduang一陣敲。
好像也就那樣？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玩。
她敲了一會兒就興致缺缺的，滿臉都是失望。
“……救……救救我……”
小孩竟然看見她了，還朝她伸出了手。
孩子小、陽火低，又受了傷，出現在這荒郊野嶺，心裏害怕又恐懼，能看見鬼，好像也很正常。
可趙之意雖然會吹嗩呐，腦子裏跑火車，但她確實好多年不曾說過話了，嘴巴的使用功能有些生疏，她歪頭看著他，決定回去就要好好練練怎麽說話，不然別人以為她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鬼，那就不好了。
小孩兒的求生欲很強，一直在向她伸手，趙之意知道人鬼殊途的道理，也知道什麽叫生死有命，自然不會去拉小孩兒的手，她再次敲了敲小孩脖子上的鑼，心說要是沒人找到你，你就死定了，沒準兒還可以和她做個伴？那就這個鑼就是他的陪葬品了，她可以搶來玩玩嗎？
她想著想著，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人類的聲音，嚷著：“這邊這邊、這邊有敲鑼的聲音……”
“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人？”
“找到了！找到了！秦小五在這裏！”
她驚了一跳，扔了木頭轉身就消失不見了。
也沒注意到小孩驟然睜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