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指了指最近的、就在手邊的王初平:“他叫王初平,我們是同一年來到清虛天的,是真正的‘同學’!”


    王初平招了招手,算是應承了甘甜的介紹。


    祝八百卻忍不住出生:“憑什麽介紹我就是年紀大,但無涯和九歌就是‘厲害’,為什麽啊!”


    周林林一把按住他作妖:“這不是當然的嗎?相比起得過且過的你,無涯和九歌難道不是優秀的多?再者說了,你這張臉甜甜從小看到大,早就看膩了!說起來,還是無涯和九歌好一些!”


    姬無涯和嬴九歌相鄰而坐,都是俊秀青年。一個皎皎如明月,一個光耀如烈日,實在是難分軒輊!客觀來說,確實比祝八百要來的紮眼一些——雖然明白這是事實,祝八百還是忍不住扁了扁嘴。


    “行叭…我算是知道了,從來隻聽新人笑,哪裏能聞舊人哭啊!”不甘心的祝八百還是陰陽怪氣了幾句。


    甘甜有些窘迫地看向古德:“emmmmm……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其實都是開玩笑的…”


    古德的九州話還不到特別熟練的地步,在聽他們說話時總是很認真。此時聽甘甜解釋,也是反應慢半拍後才點頭:“我知道的…”


    這是當然的,足夠要好的朋友相處,反而不會特別‘客氣’‘友善’,這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甘甜請古德坐下,自己去倒茶、拿點心。


    其他人則是友善地招待古德,並且出於好奇問了他一些高登蘭巫師的事——不管怎麽說,這都是甘甜帶來介紹認識的,是甘甜的朋友。平時他們對外或許很高冷,但這個時候也要給甘甜撐麵子。


    不能讓甘甜的朋友覺得受到了冷待。


    古德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過去常常在辛多底層討生活,常常接觸各種三教九流,什麽人都見過。祝八百這些人讓他很快聯想到了一些貴族…相對於高登蘭的巫師們,九州的修仙者一般沒那麽高傲,這或許和他們的傳統有關,也有可能是修仙者人數比巫師多了許多的關係。


    而眼前這些人卻是能夠感受到他們的傲慢的,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傲慢。


    即使是在巫師之中,也隻有那些傳承多代的巫師才會有這種感覺——他們並非性情高傲,事實上他們平常很能給人好相處的感覺!他們祖祖輩輩都是巫師,早就過了最開始暴發戶式的行事風格。


    他們隻會在種種不經意間顯露出與他人的隔閡…表現的再親和,也改變不了他們其實並不把其他人當成是自己同行者的潛台詞。


    不過回頭一想,古德又覺得這理所當然。他知道甘甜的父親似乎是總督一樣的人,母親也是來自於一個很古老的家族,是一個強大勢力的實權人物。這樣的她,交好的朋友要麽和她有著類似的背景,要麽就是特別出眾的人,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這樣的人有著這樣的傲慢再正常不過。


    這樣看來,甘甜可能才是她朋友中的一個異類!


    甘甜托著盛的慢慢的托盤過來,坐在最靠外位置的王初平連忙站了起來,幫她托著一些。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分兩次端來?再不然用個小法術也解決了…非要這樣?”


    甘甜受他念叨也不說話,隻向古德招呼:“這是我們這邊的茶,和高登蘭的不太一樣!泡茶的水也很有講究呢!來嚐嚐!”


    甘甜在一般的吃穿上沒什麽要求,隻是好一味好水泡好茶!此時自然是想要分享給新朋友。


    古德在甘甜這裏做客了又一個多時辰,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估計老師瑪麗也要回去了,他這才告辭離去。


    果然,等到他回到住處,瑪麗已經先一步回來了。不過看男仆們還在收拾她換下的靴子和鬥篷的樣子,估計也是剛剛回來。


    “在這裏的話,果然還是同齡人比較多,更能交到朋友吧?”搖了搖手中的葡萄酒,瑪麗看著古德,露出了一個讓古德捉摸不透的古怪笑容:“之前我在做外交官的時候,你可從來沒有主動出門過。”


    把不準該說什麽,古德幹脆就什麽都不說了,保持著沉默。


    瑪麗似乎並不介意古德的沉默,隻是繼續說:“是去見那位甘小姐了嗎?”


    “是…之前我和老師說過,今天會出門三個小時見朋友。”古德不太明白現在瑪麗是怎麽了。


    “是好像說過這件事來著。”瑪麗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依舊看著古德:“我猜你可能是去見甘小姐了…畢竟那是一位非常可愛的小姐,不是麽?”


    古德又不說話了,瑪麗倒也不是要逼著他說什麽,所以也隻是接著說:“身為老師,雖然不應該幹涉學徒的私事,但…作為一個前輩,我想我還是有必要教導年輕人一些事,給予你們一些啟示,以免在人生路上走彎路。”


    “我並不覺得古德你可以和甘小姐交朋友。”說到這裏,瑪麗侃侃而談,還真有幾分先行者談論人生智慧的樣子:“我在魔法學校讀書的時候也曾經見過平民出身的巫師和那些大貴族家的孩子走的很近,仿佛真的是朋友一樣。”


    “但後來才明白,其實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隻不過是恰好來到了同一座魔法學校而已。等到離開魔法學校,自然也就沒什麽交集了…巫師都是貴族,是比大多數人都要高貴的。但在巫師之間,其實有著更大的差別。”


    “或許,對於那些在魔法學校時就擁有‘公主’‘郡主’‘女伯爵’等高等頭銜的小巫師來說,那些隻是男爵、子爵,很有可能一輩子也不能往上升的‘巫師朋友’,也隻不過是笑話…哪裏會是真正的朋友。”


    “隻不過是下午茶時,圈子裏的笑談,日常的小小消遣。”


    “你是我的學生,我當然不希望你落到這樣的可笑境地。”說到這裏,瑪麗調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前傾了一些,牢牢凝視著古德:“你知道的,那位甘小姐出身高貴,本人又那麽迷人,身邊恐怕從來不缺人圍繞。對於她來說,你這樣一個來自於高登蘭、出身卑賤到塵埃裏的‘男巫’算得了什麽呢?”


    “大概也隻是覺得新鮮而已吧。”


    “我覺得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更多時間、更多精力應該放在巫師的學習上。”


    雖然很奇怪瑪麗忽然挑撥自己和甘甜的關係,也想不通這樣對她有什麽好處。但古德承認她有一些話並不是毫無道理,甘甜確實是自己圈子裏的核心,周圍並不缺乏優秀的夥伴。相較而言,他闖入其中簡直各處都透著不恰當。


    然而也就是這樣了而已,古德並不覺得甘甜有拿自己做笑話的意思。


    還是那句話,他從小就見識過各種三教九流,知道什麽是真心,什麽是假意。若真的甘甜有著以假亂真的演技,這樣大的本錢也不該下在他這個一文不名的小人物身上…另外,他更不會漏掉的是瑪麗的惡意。


    類似的東西是他從小到大見過最多,也最需要防備的,所以很快就能察覺到。


    至此一點,不管瑪麗說的什麽,他都可以無視了——一個人充滿惡意的話語,仿佛是惡魔低語,隻要認真就是犯蠢!


    古德雖然沒有說什麽,但瑪麗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夠感覺到他的態度。


    “哈!”幹笑了一聲,放下酒杯的瑪麗站了起來:“跟我來書房。”


    話音未落,瑪麗已經走到了樓梯旁邊,頭也不回踩上了階梯。古德心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樓梯好像比平常更讓人覺得費力一些。


    古德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而他的預感一向是比較準的…無論是九州,還是高登蘭,魔法與法術其實是相通的,有一些基本的東西兩邊都有。比如說‘預感’,這是高登蘭預言術與九州占卜術共同的基礎。


    身為一個修仙者,很多都有比較靈敏的預感,而作為巫師,這一點上也是一樣的。


    走上樓梯後的右手邊有一扇深色的門,門後就是瑪麗的書房。


    平常古德也來過這裏,但這次就是覺得特別陌生。他不太想走進這間書房了,但先一步打開門的瑪麗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走了進去,顯然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他也沒有不進去的理由。


    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嘴唇,古德隻能硬著頭皮走進去,仿佛是走進魔鬼的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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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午夜時分,古德其實清醒過來一次。隻不過那次很短暫,在他想清楚自己的處境,以及自己要做什麽之前,又重新跌落到了原本昏昏沉沉、仿佛漂浮在雲端的感覺中。房間裏的一切都變了,他看到裝飾在屋頂和房梁上的吉祥圖案,有浮雲、仙宮、神奇的動物,好像都變成了現實。


    不斷有什麽拉扯著他,讓他墜入這個讓他的腳步無比沉重,身體卻無比輕鬆的幻夢。


    隻要他肯放鬆下來,不要執著於清醒,他就可以得到所有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在這個幻夢裏,他簡直就是世界的王,無論是多麽美好的東西,隻要他想一下就可以出現在他麵前。


    相反,一味追求清醒就非常痛苦了,眼皮像粘起來了一樣,頭疼的像是要裂開,他渾身都沒有力氣,仿佛抬起一隻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有什麽東西壓迫著他整個人,所以連喘口氣都十分艱難。


    再強大的戰士都會輸給這種感受,轉而沉溺於幻夢的美好…著什麽急呢,隻不過是做一個美好的夢而已,等到夢醒一切都會恢複原狀,何必要在這個時候嚐試醒來?就當是一個意外的假期,好好放鬆自己…好好放鬆自己…


    古德臨到最後也是這麽想的,直到最後一瞬間,他終於想起來了。


    他是‘古德’,他是被迫進入這個‘美好的夢境’的——他要離開這裏!


    然而,在這個念頭出現的一刹那,他又被拉入了那個美好的夢境,這個夢境輝煌、溫暖、他是無所不能的。在一個漂亮舞娘的柔軟擁抱中,他忘記了短暫清醒中他想起來的事情,跌入到了一個芬芳的親吻中。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異國舞娘,身上有很明顯的混血特征…雖然東西方混血是被東方國度所排斥的。但如果是普通人,還是有可能結合,生出混血兒的。而一般情況下,有著明顯混血兒特征的女子,都會成為眾人追逐的對象。


    一方麵是混血女孩普遍比較美麗,另一方麵是那種獨特的氣質讓人著迷。


    因此還出現了有計劃地綁架東方男人的盜賊(用東方男人和多個高登蘭女孩‘配種’,顯然比用東方女人和高登蘭男人‘配種’要來的效率高)。


    如果不是東方修仙者對這類事件管的很嚴格,大概混血兒很快會在高登蘭泛濫吧。


    不過也不是所有混血姑娘都會特別漂亮,其中也有相對平庸,或者混血特征不明顯的。而眼前的這個姑娘就屬於後者,雖然也有混血特征,但其實並不明顯,更像是個東方人——但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因為純粹的東方姑娘也很受歡迎。


    更重要的,這是一個足夠漂亮的年輕姑娘,對於她這樣的舞娘來說,漂亮就行了!


    眼睛明亮而水潤,笑容多情而開朗,皮膚很白,但又和高登蘭人的白不同,更像是東方瓷器的顏色。她戴著金色的細手鐲,手鐲相互碰撞,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東方姑娘的眉心點了一枚紅印,她小聲地告訴他:這是她東方母親家鄉的習俗,要在女孩子的眉心點一個印記,這象征著結束一切的神,也就是‘零’。


    和這個姑娘每說一句話,就像是多泡了一會兒蜜水,整個人越來越軟,越來越酥。她大概就是古代神話故事裏,神明協力製造的女孩,要用她來掀起凡間的戰爭!於是凡間最強大的國家都為她打了十年的大戰,直到國力耗盡。


    然後英雄降臨,半神血統的英雄決心結束這一切,他覺得是女孩的錯,殺死女孩就能解決一切——這當然是錯誤的,隻不過是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就解決帶來問題的人而已。甚至帶來的問題的人也搞錯了,事實上一切都來自於傲慢君主的‘貪婪’與‘色.欲’。


    但殺死這個女孩兒似乎已經變成問題最簡單的解法了。


    但最後這個女孩昭示了神力的偉大,不愧是神明共同的‘完美造物’,從一開始神明就說過了——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子,象征著最本能的欲望,去吧,沒有人能拒絕你!


    所以連戰無不勝的英雄也不能。


    最終英雄帶走了女孩兒,這是英雄的隕落,同時也是女孩兒顛沛流離人生的又一段旅程。


    看起來她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留,並且終將毀滅自己遇到的每一個男人,同時也將拯救他們…她之所以能施以毀滅,就在於她的存在就是一種拯救,這是神明賦予她的能力!不然為什麽每一個人都想牢牢抓住她的雙手?


    這是真正的溫柔鄉、英雄塚…每一個人都是自願走向她的,並且確認自己在那一刻是奔向救贖。而為了這份救贖,自我毀滅也在所不惜。


    在這個美好的幻夢中,古德是任何念頭都可以須臾實現的‘神明’,但他依舊無法拒絕這個姑娘。


    美妙的時光總是讓人難以捉摸,它好像很漫長,再回首時仿佛是一生的長度。又好像很短暫,一瞬之間,須臾消散,連挽留的話都來不及說出。


    古德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美妙的幻夢中度過了多久,他已經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而等他從這個幻夢中再一次清醒,已經是清晨,陽光灑入室內的時候了。


    他被耀眼的陽光弄得有些目眩,伸出手遮了遮,這個時候才發現,床邊的扶手椅上坐著他的老師瑪麗。


    瑪麗往常梳成發髻的頭發散開了,打著一個又一個的小卷,臉上沒有口紅和粉,而是素著一張臉。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看起來很年輕——這很正常,身為巫師,她有的是辦法維持住年輕的容顏,更何況她本來的年紀就不算大。


    在巫師界,她也算是年輕了。


    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絲綢晨袍,手中拿了一杯琥珀色的酒,因為有陽光透過的關係,酒杯裏的酒液更接近金色了。


    仿佛他剛剛結束的那個幻夢。


    瑪麗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蜂蜜酒,注意到古德快要醒來了,挑了挑眉,分了一些注意力給他。


    說實在的,昨晚比他想的還要美好,她有一種少年時夢想實現了的滿足,同時也有一種掌控欲得到實現的快樂。相比起來,這是其他的情人從來沒有給過他的感受——或許她之前就不該那樣‘固執己見’。


    男巫的滋味兒確實不錯。


    “我一直在等你醒來。”瑪麗的聲音壓得很低,有一絲沙啞:“我聽說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之後,如果對方不在,會覺得非常失落——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總不能為了這種事使用探查魔法啊,又或者占卜,我覺得這是你的隱私。”


    這樣說著,瑪麗又看了一眼床頭的黃銅鍾,站起了身:“親愛的,我真的要走了,今天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需要處理呢!你可以繼續睡一會兒,我覺得你會很累…我聽說過這種新藥的藥效,副作用進一步降低,幾乎不用擔心有不良後果,也不用擔心成癮性,但會讓人覺得非常疲憊。”


    “啊哈,他們怎麽說來著?精力耗費過度?”瑪麗露出了一個成年人都懂的微笑,此時已經站在了衣櫃前,脫掉晨袍,換上白天穿的服裝。


    “我會讓男仆為你準備好早餐送上來的,好好休息吧!”


    古德本以為自己會做些什麽,比如說殺了這個女人,但直到這個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都什麽都沒做。


    從他睜開眼的一刻,昨天的事就全被想起來了…他在書房裏喝了一杯水,然後就完全被那個女人掌控了——這樣說或許不準確,應該說他墜入了一個美麗的幻夢之中,然後便任她予取予求。


    當時的他什麽都想不起來,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但是現在一切過去之後,他卻能將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一切回溯地清清楚楚。


    當他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首先感受到的自然是極度的屈辱與憤怒。在那一刻,他成了任那個女人擺弄的存在,和工具差不多。在這個過程中,‘古德’這個身份不存在了,他的意願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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