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珩目光掠過殿中的人,隨後他便直白地問道:“母後有煩心事?”


    蘇皇後麵色微僵,還沒開口,身邊的大宮女就忍不住替主子鳴不平了。


    “殿下英明。自蓉貴妃代理後宮,昭陽宮便冷清了下來,娘娘被貴妃為難,鬱結於心,已經幾日沒睡好覺了……”


    蘇皇後勃然動怒,斥道:“閉嘴!在太子麵前嚼什麽舌根?後宮那些烏煙瘴氣的雜事何能進太子耳朵?沒規矩的東西,來人,帶下去領罰!”


    那宮女麵色微白,忙跪下了。


    葉葶看明白了。


    蘇皇後日子不好過,被死對頭壓製了。


    找太子敘舊,順便吐苦水。


    蕭知珩微微垂眼,輕聲道:“母後息怒。氣壞身子不值當。”


    蘇皇後神色有些疲憊:“本宮還能氣什麽?左右都這麽過來了。罷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光顧著說話,燉湯都涼了,快坐。”


    蘇皇後轉了話題,笑著聊家常,身上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蘇皇後讓人拿出了一個東西,笑道:“琳兒那丫頭總是記掛太子,吵著要出宮,要去太子府玩,那麽大的人,總是沒分寸。這手籠歪歪扭扭做了快半年了,還說一定要送給太子,這丫頭對本宮都未必有這份心。”


    葉葶在旁看談笑風生的太子殿下,摸了摸他迷妹做的愛心手籠,動作是有些遲緩的,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真難看,是蕭琳做的。但為什麽,現在才拿出來呢?】


    葉葶眉心微動,怔了下。


    太子殿下心裏並不高興,甚至還好像……有點近乎麻木的失望?


    失望什麽?


    因為這看起來像交換親情嗎?


    思及此,葉葶心裏感覺就有點複雜了,蘇皇後大概是有求於太子的。


    蕭知珩聽蘇皇後說完,也笑,道:“母後這麽說,小七可要傷心了。”


    蘇皇後聽太子這麽說,暗自鬆了一口氣,無奈地歎道:“那丫頭知道什麽?沒半點公主的規矩,唉,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懂事一點。”


    蕭知珩笑笑,隨後將手籠遞給了默默當背景牆的葉葶,動作無比自然且親近。


    蘇皇後像是才看到葉葶這個透明人,道:“本宮倒是第一次見太子帶侍女進宮……”


    她看清楚了人,才發現這侍女麵容姣好,生了一副嬌豔欲滴的好相貌,愣住了。


    蘇皇後有點遲疑:“這是……”


    蕭知珩毫無遮掩的意思,直道:“前些日子,內務府挑出來送到太子府的人。”


    蘇皇後一驚:“什麽?”


    突然被提溜出來的葉葶也跟不上他突變的節奏,睜大了眼。


    殿下你搞鬼之前,能不能給個預告?我隻是個凡人,很難辦的。


    但顯然,蕭知珩是要自己表演的。


    他溫情脈脈,台詞卻驚悚:“娉婷心性純善,溫柔小意,是個好姑娘。兒臣喜歡她。”


    好姑娘葉葶表情凍住了,這鬼話她都不敢認真聽。


    蘇皇後大概也覺得自己聾了,被蕭知珩的一句喜歡弄得反應不過來,道:“太子在說什麽?”


    蕭知珩麵上帶笑,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兒臣很喜歡她。一見鍾情。”


    蘇皇後此刻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就是寫滿了你是不是來開玩笑的?


    然而太子殿下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還特別清醒地說:“今日帶娉婷進宮……其實是有件事想要請求母後的。”


    蘇皇後簡直不知該從何問起了,道:“什麽?”


    蕭知珩:“兒臣要為娉婷請封為良媛。”


    蘇皇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什麽?!”


    葉葶都傻了。


    這什麽魔鬼的展開?


    跑那麽遠是給我升職嗎?這麽快?


    蘇皇後的臉色在短時間之內變幻了好幾瞬,許久沒能緩過來。


    眾所周知,太子纏綿病榻不得痊愈,病骨支離,早已不近女色。據說是有次太子犯了舊疾,情況極其糟糕,有人曾鬼迷心竅,蓄意下藥接近,結果當場血濺三尺,連屍首都不剩下。這也是太子唯一一次行事出格乖張的傳聞。


    而這麽多年過去了,太子府縱然不斷有優伶舞姬被送進來,卻沒一個能留下,金尊玉貴的太子為病所累,連個侍妾都沒有。


    久而久之,說是太子病重沉珂,不能人道的說法就漸漸傳出來了。看太子日勝一日病懨懨的,眾人都信了。


    誰能想得到,病歪歪的太子殿下有天竟然會看上一個看著就是個花瓶的妖豔賤貨?


    一見鍾情,還上來就請封良媛。


    蘇皇後驚疑不定,這時宮女跑來稟報,道:“娘娘。蓉貴妃在昭陽宮外求見。”


    蘇皇後正心煩,氣道:“她又來做什麽?”


    本來想把上趕來找事兒的轟出去的,但話到嘴邊蘇皇後改變了主意,道:“罷了。請貴妃進來吧。”


    她得緩緩,轉移一下注意力。


    葉葶急了,壓低聲音,說:“殿下您怎麽開這種玩笑?”


    蕭知珩:“孤沒開玩笑。”


    末了,他還語氣溫柔地問:“開心嗎?”


    “……開心。”


    太子殿下低低地咳了聲,隨手將微灑的杯盞擱下,淡淡笑著說:“那就好。”


    心裏真實的聲音卻是幽幽的——


    【不老實。】


    葉葶:?


    你居然還有臉嫌棄我。


    周身華貴的蓉貴妃笑吟吟地走進來,行禮,道:“皇後娘娘宮裏的地龍燒得旺,人一進來全身暖洋洋的,臣妾宮裏可差遠了。可巧,太子也在。”


    蘇皇後麵色冷淡,任它什麽好話從死對頭嘴裏說出來,聽起來都是帶諷刺連攻擊的。


    蕭知珩也回以一笑,起身行了禮。


    蓉貴妃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在這裏不受待見,熟絡地笑道:“可不敢當太子大禮。太子自祭天大典回來後,果然氣色就好多了。”


    說話時,蓉貴妃就一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一臉病氣的太子,還有他身邊的……葉葶。


    她認出來了,此女是她兒子即四皇子,挑出來的美人,也就是送到太子府的眼線。


    原想著此人不過空有一副狐媚子的臉,中看不中用,現在看也未必。


    太子淡淡地笑,道:“貴妃自然當得。說起來,孤還有一事得謝貴妃。”


    蓉貴妃活絡起來的思維被打斷,被他這一句弄得愣住了,道:“太子謝什麽?”


    蕭知珩:“自是多謝貴妃送到府上的人。”


    蓉貴妃笑容一僵。


    話音一落,氣氛突然冷凝了下來。


    蕭知珩悶悶地壓著咳聲,淡淡道:“托貴妃的福,孤的府上好久都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蓉貴妃的臉色倏地變了。


    她沒料到向來沉默寡言的太子會突然多事要算賬,一時有些無措。


    這病秧子想要做什麽?


    “人多了是好。”蕭知珩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輕描淡寫地繼續說十分要命的事:“隻是不知怎麽的,當中有三人同一日吃錯了東西,竟沒了。”


    蓉貴妃心頭一緊。


    蕭知珩語氣始終都是平靜淡然的,道:“孤命人安排後事,到內務府走一趟,許是手下的人毛躁,辦事馬虎,竟推說有兩人的戶籍身份對不上——”


    蘇皇後聽後麵色大變,三言兩語中聽出其中的利害,暗吸了一口冷氣。


    太子府出了事,卻無人知。


    蘇皇後很快就明白了,旋即在心裏冷笑,蓉貴妃仗著聖寵,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竟敢這麽光明正大地把手伸到太子府去。得意太久就容易忘形,蓉貴妃嫌日子太好過了!


    若讓皇上知道她如此行事,豈能慣著不管?嗬。


    蓉貴妃徹底笑不出來了,手心出了一點冷汗,勉強解釋道:“想是忙中出錯,內務府有所疏漏……”


    蘇皇後猛地拍桌而起,怒罵道:“放肆!你還敢狡辯!內務府好好的,為何偏偏在你理事的時候出現疏漏?你安排的人身份不明,就敢送進太子府,一旦出事,戕害皇子之罪何人擔得起?蓉貴妃,你居心叵測,好大的膽子!”


    這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重則能要命。


    被蘇皇後扣帽子壓彎脖子的蓉貴妃當時就白了臉,倉促跪下,淩亂地解釋道:“皇後娘娘,冤枉啊,臣妾沒有……”


    憋著多日鬱氣的蘇皇後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自然不肯放過,冷笑道:“你有沒有,本宮自會請皇上定奪。”


    “如意,去請皇上來。”


    蓉貴妃麵色微白:“不行!站住,等等……”


    等是不可能等的。蘇皇後根本就不給蓉貴妃狡辯拖延的機會,雷厲風行地叫人辦事。


    葉葶在短短時間內經曆了那麽多,都忘了自己的破事了。她第一次近距離圍觀宮鬥現場,緊張極了。


    她緊張萬分地想看到最後,但把炸.藥點著的人卻很任性,並不配合後續的重頭戲。太子殿下突感不適,麵色青白,躬著身痛咳不止。


    昭陽宮的人就更亂了。


    蘇皇後大驚失色,忙道:“快!快扶太子去歇息。吉祥,去請章太醫。”


    “是,奴婢這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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