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蕭知珩見她拿著琉璃瓶,愛不釋手,他便問,“值得這麽高興?”


    他其實看不透她。


    現在他唯一確定的一件事,那就是她對他真的很上心,至少把他的病看得比什麽都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葉葶眼神難掩激動,道:“殿下不高興嗎?您很快就能好了。”


    蕭知珩靜了靜,眼底一片沉寂毫無波瀾,聲音有些低,“萬一不行呢?”


    他問她:“孤要是還是好不了,怎麽辦?”


    “會好的,”葉葶很堅定,壓根沒考慮好不了這個問題,她隻道,“殿下一定會好的。”


    不然她折騰什麽。


    蕭知珩笑笑,語氣很溫柔地配合道:“嗯。那孤就托付給你了。”


    第40章 都是為了哄殿下   我在哄您高興啊


    兩人說話的時候, 隨從過來了,道:“殿下,九皇子不肯離開, 是讓人送回宮嗎?”


    話才剛說完, 九皇子就磨磨蹭蹭地來了,道:“二哥, 我能不能去太子府?”他不想回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 九皇子的麵色有點不對勁,人站在冷風中聳拉著肩膀,無精打采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可憐。


    蕭知珩想了一下,便對隨從說道:“派人去傳話吧, 九皇子在太子府留宿。”


    九皇子顯然是高興了, 利落地上了馬車,命車夫改道, 跟著去太子府。


    葉葶就有點感慨, 道:“九皇子真的很喜歡親近殿下。”


    蕭知珩目光深幽,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很冰冷的事實,道:“大概是沒人教他, 涉事不深, 做事還不知道好壞。”


    葉葶想說這又不是什麽壞事,但她開口前, 看到蕭知珩閉眼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不說話了。他大概是著涼了,麵色若有倦意,身上也透出一絲隱隱的病氣來。


    果然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葉葶握了握手裏的琉璃瓶,感覺到了肩上的生命之重。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她一邊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打氣,一邊在腦子裏研究2.0版驅寒湯。


    人一旦有了盼頭那就是不一樣的,葉葶現在就感覺自己身上充滿了幹勁,恨不得馬上回去煮它個八百鍋驅寒湯。


    一行人回到太子府,林德看到九皇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但他見太子殿下沒說什麽,神色很快就恢複如常,笑眯眯地引人進府了


    九皇子進來時,還有點恍惚,悄悄湊到葉葶身後,倒是規規矩矩地跟著。


    林德細心,笑著說:“喲,九殿下是不是吃醉了酒?太子殿下,不如讓奴才命人去煮醒酒湯?”


    蕭知珩點了點頭,讓人去安排了。


    他這兩日做的事有點多,有些勞神,眼下有些精神不濟。他隨意地把話交代完了之後,便去銅雀樓了。


    葉葶回東暖閣的時候,跟在後麵的春芽小聲地提了一句,道:“殿下的麵色好像是不大好。良媛要不要去看看?”


    葉葶一臉的鬱卒,道:“殿下是要去泡藥浴,我去看什麽?春芽啊,你這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這些東西可不行。”


    春芽小聲地反駁道:“可殿下又沒禁行,說不好殿下就是想讓良媛去伺候的呢?”


    葉葶手動把春芽的嘴給閉上了。


    其實她知道春芽心裏在想什麽。今日她們又見了蘇三小姐一麵,這丫頭的心思通透,大概也覺得她如今的地位並不是很穩,所以想方設法勸她粘到太子殿下身上去。


    估計是擔心什麽時候空降個太子妃,她這個良媛就混不下去了。


    被寄予厚望的鹹魚壓力真的好大。


    回到東暖閣的時候,葉葶就拿著琉璃瓶研究,翻了幾頁醫書,她就馬不停蹄地架爐子,開始倒騰藥罐子,腳邊是兩本她早就翻爛了的醫書。


    葉葶相當的投入,道:“春芽,你幫我把從前我用過的那些裝草藥的箱子拿來,我覺得有點不對,看看還缺了什麽……”


    春芽就去搬了個藥箱過來,似乎是有些痛心疾首,“殿下在蘇府也沒吃東西,良媛怎麽一回來就隻惦記著煎藥?”


    葉葶沒怎麽聽進去,注意力一直停留在琉璃瓶上。她在猶豫著要不要自己親自試一試藥,盯著通體黑紅的草藥,有點拿不定主意。


    這藥珍貴,九皇子也說了這東西已經絕跡了,搞不好世上僅此一株,禍禍完就沒有了,不能草率。


    這麽想著,葉葶難免就畏手畏腳了,她陷入了糾結,手裏拿著東西,遲遲下不去手。


    春芽看到瓦罐燒透都冒煙了,又見葉葶久久沒有動作,疑惑道:“良媛?”


    葉葶回過神,這才看到爐子上的瓦罐冒煙了,胡亂地接上春芽剛開始說的話,“哦,我也覺得太急了,先不煎藥了。”


    春芽不明所以。


    葉葶看了一眼瓶子,放下了。


    她坐在椅子上放空了思緒,才恍惚想起,自己一直處於興奮的狀態,好像也是沒吃什麽東西。


    “我好像也是沒吃東西,”葉葶歎了一聲,隨後她又看向爐子,覺得燒都燒了,不能浪費,就轉頭對春芽說,“算了,你去拿點肉來吧。”


    吃飽了再想別的吧。


    春芽難以理解良媛說一出是一出的舉動,但她也說不上話,於是老老實實地去準備了。


    葉葶在後院的廊下烤肉,她帶著心事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興致不高的。但她有一點比較特別,心態好,凡事容易看開。


    前一秒她還在糾結怎麽用猛藥這種性命攸關的大問題,思量不下,放棄糾結,下一秒她就能用煎藥的爐子烤肉。


    春芽也是歎為觀止。


    葉葶在廊下烤肉,把閑得發慌正到處找太子殿下的九皇子給引來了。


    九皇子偷偷摸摸地進來,見到葉葶坐在爐子旁烤肉,一臉的驚訝,問道:“你不是在煎藥嗎?”


    葉葶看了他一眼。她就知道九皇子會找借口來看一眼,涼涼地說道:“肚子餓了。沒力氣煎。”


    她問:“九皇子怎麽樣知道我要煎藥?”


    九皇子倒是很誠實,道:“猜的。之前在圍場的時候,你不是老是在煎藥嗎?”


    葉葶頓時就無話可說了。


    想起來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她都不知道該不該誇他記性好了。


    九皇子很好奇,問道:“你在做什麽啊?”


    葉葶晃了晃樹簽子,道:“烤肉。九皇子來一串嗎?”


    九皇子先是猶豫了片刻,最後他沒能忍住誘惑,點了頭。


    葉葶烤的肉很誘人,香料都撒全了,味道自然是不用多說。九皇子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結果令他很意外。


    九皇子開始對葉葶刮目相看了,一邊吃一邊說道:“好吃。你怎麽還會這個?”


    葉葶歎氣:“生活所迫。命苦的人什麽都要會一點,混口飯吃。”


    九皇子並沒有將她的肺腑真言聽進心裏,反而奇怪道:“你命苦什麽?二哥那麽喜歡你,什麽都給你。我在宮裏都沒你過得好呢。”


    葉葶聽得一陣無語,這是什麽鬼比喻?


    你跟我有什麽可比性嗎少年?


    九皇子說著,就陷入了自己的情緒裏,訴苦道:“我不想待在宮裏,但是我又出不去,天天待在長信宮裏,悶都要悶死人了。”


    葉葶咬了一口肉,安慰道:“等九皇子到十六,就可以開衙建府了,忍忍吧。”


    九皇子也鬱悶地咬了一口肉,道:“可是還有好久。”


    葉葶有點不解,道:“急什麽?九皇子待在宮裏這不是挺好的嗎?”


    九皇子不太高興,道:“一點都不好。二哥像我這麽大的時候,都自己出來建府了。不像我,一天到晚都有人跟著,出一趟宮都難。”


    葉葶覺得自己在聽翅膀沒長硬的小破孩嘀嘀咕咕地抱怨沒有自由,這感覺有點新奇。


    遊戲裏那個難以攻略的九皇子就在她眼前。這一刻,她有種詭異的真實感。


    葉葶:“九皇子很羨慕太子殿下?”


    九皇子十分坦蕩,神情有些向往,道:“羨慕啊。我想像二哥那樣,早早就自己建府了,不管禦史台那些人的彈劾,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二哥他跟其他皇兄都不一樣的。”


    “還有二哥很聰明,老太傅最喜歡的學生就是太子,我也像二哥那樣。”


    說到這裏,九皇子就停頓了一下,失落道:“可惜二哥的病一直治不好。”


    葉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真情實感吹太子殿下彩虹屁的迷弟,內心頗有幾分感觸。


    她咬了一口肉,道:“會好的。”


    九皇子目光幽幽地看向她。


    葉葶就又塞了兩串肉給他,就怕他說什麽晦氣話,便用肉堵住他的嘴。


    兩人坐在爐子旁烤肉,各自藏著心事,兩人的背影看上去有種莫名其妙的和諧之感。


    蕭知珩來的時候,遠遠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他站在冷寂的夜幕裏,神色淡然,靜靜地問了一句,“他們在做什麽?”


    春芽忙回道:“良媛本來是要煎藥的,但後來又說餓了就開始烤肉,九皇子來了,也跟著烤了……”


    這她可什麽都沒有隱瞞。


    蕭知珩‘嗯’了一聲,隻是對春芽說了一句“叫林德過來”,然後他就抬步進去了。


    葉葶烤到一半,抬頭見到突然出現的蕭知珩,嚇了一跳,“殿下怎麽來了?”


    蕭知珩目光落在爐子上,隨後又看她手裏那串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樹簽子,問道:“這是什麽?”


    葉葶呐呐地回道:“饅頭片,還有烤肉。”


    蕭知珩沒說什麽,帶著淡淡的霜氣,周身氣質冷清清的,他又問,“烤完了?”


    葉葶看了一眼還在愣愣吃肉的九皇子,道:“……還沒有吧。”


    “嗯,”蕭知珩在旁邊坐了下來,唇邊勾著淺淡的笑意,著看她,道:“繼續烤吧。”


    【挺能折騰。】


    【已經把這個傻子收買了麽?很好】


    葉葶聽到太子殿下心裏涼幽幽的聲音,就覺得手裏的樹簽很沉重,肉也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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