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彩英進來回話。


    “熙貴儀不是外人,有話直說。”蘇貴人擺明了自己的態度,並不防備阿妧。


    彩英點點頭,道:“聽說今日鄭貴妃親自帶著端著酸梅湯去了福寧殿,她陪侍用過晚膳後,跟皇上一同出來了。”


    “等等,讓我猜一猜。”阿妧唇邊噙著笑,看著蘇貴人一眼。“皇上是否去了苗芳儀宮中?”


    阿妧話音未落,彩英目露驚訝之色。


    “貴儀主子說的沒錯。”彩英忙道:“皇上果真去了玉芳齋。”


    蘇貴人彎了彎唇角,眼中盡是冷意。“鄭貴妃再也端不住她高傲的架子了,不知這次,她還會不會給苗芳儀喝避子湯?”


    除了朋友,便是仇敵最為了解。


    阿妧並不意外,鄭貴妃心中不甘,一邊要利用苗芳儀,一麵還要打壓她。


    “阿妧,你想不想學下棋?”蘇貴人心情不錯,就要招呼彩英把她的棋具拿出來。


    若非阿妧讓鄭貴妃感覺到壓力,她是不會將皇上推給別人。


    “隻要姐姐肯教我。”阿妧笑著應道。


    ***


    景和宮。


    鄭貴妃回來後,就一言不發的坐在妝鏡台前。


    今日她去送了酸梅湯,又留下來給皇上彈琴、兩人賞畫,皇上還提到她的生辰快到了……一切氣氛都剛剛好,甚至皇上提出,晚膳後去禦花園散步。


    她自然是極欣喜的,若不是今日她來了小日子,真想就留在皇上身邊,不去管什麽大計。


    可她想到阿妧,就隻能忍痛求皇上去苗芳儀宮中。


    她沒有錯過皇上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


    隨後皇上的表情就有些淡淡的,不過還是給了她這個麵子,起駕去了玉芳齋。


    “娘娘,照著您的吩咐,給苗芳儀送去了藥。”小宮女進來回話,卻見鄭貴妃臉色難看得厲害。


    她嚇了一跳,正要戰戰兢兢的跪下時,隻見春月姐姐朝她擺了擺手,讓她趕快出去。


    這不是避子湯,而是助女子有孕的藥。


    皇上該有個皇子了,鄭貴妃很了解趙峋。自知他不會想讓太後一派的人生下,那麽她的人是最好的選擇。


    先前她不願,如今卻不得不用這招來討好他。


    “娘娘,您早些歇下罷。”春月勸道:“這幾日您都沒睡好。”


    鄭貴妃咬牙切齒,道:“難道本宮今夜能睡下嗎?”


    春月在心中暗歎一聲。


    玉芳齋。


    終於在夜色漸深時,苗芳儀等來了趙峋。


    “妾身給皇上請安。”她一改往日的低調素淨,換了身顏色鮮亮的宮裝。


    趙峋凝視她片刻,方才道:“不必多禮,起來罷。”


    他沒有停頓的走了進去,苗芳儀含羞帶怯的跟在他身後。


    “妾身煮了些去火的綠豆蓮子百合湯。”苗芳儀已經準備了多時,素白的手未染丹蔻,將碗奉了上去。


    趙峋想起阿妧親手所做的湯,那忍耐著得意迫不及待等自己誇獎,他喝出了她的小心思,裏麵多放了快冰糖。


    這宮中沒什麽秘密,自阿妧去過後,往福寧殿送湯的也多了。


    他嚐了兩口,便放下碗,並沒評價。


    苗芳儀有些失望,卻不敢提,隻得淺笑著陪在一旁。


    她特意取出了琵琶,這是她自幼就學的,技藝不俗,原先趙峋還誇獎過。


    “皇上,妾身年前得了一首新曲子,練了許久,請您指點一二?”為了不冷場,苗芳儀想了許多事情。


    趙峋的目光落在苗芳儀身上,果然她是個心思縝密的。想起阿妧那時隻會呆呆的,紅著眼睛裝可憐,拉著他的衣袖不讓走。苗芳儀的安排可就豐富多了。


    她這話也說得有技巧,還特意點了自己已經許久沒來過玉芳齋。


    他微微頷首。


    苗芳儀一曲終了,目露期待之色,等著趙峋的評價。


    “你的技藝又精進了不少。”趙峋倒沒吝嗇的誇一聲,不等苗芳儀再說話,便道:“今夜時候不早,朕有些乏了。”


    苗芳儀雖然很失望,卻不敢堅持。


    她告訴自己必須忍耐,故此一瞬後,她已經紅著臉,上前服侍趙峋寬衣解帶。


    帳子落下後,皇上隻要了她一次,就叫了水。


    果然強求來的,還是犯了皇上的忌諱麽?


    苗芳儀有些屈辱的想著。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皇上從玉芳齋離開,直接回了清涼苑。


    ***


    第二日一早,大家去坤儀宮請安的路上,苗芳儀成了談資。


    “縱然求了貴妃又有何用,皇上就是不喜歡。”舒婕妤和陳貴人走到一處,看好戲般的道:“皇上去熙貴儀宮中,可從沒半夜就回來過。”


    “一顆七竅玲瓏的心,也遠比不上一張嬌媚的臉、妖嬈的身段。”陳貴人嘲諷道:“苗芳儀的容貌,比熙貴儀可差遠了。”


    在坤儀宮中,才承寵的苗芳儀也如坐針氈,幸而她沉得住氣,任由各色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過些日子是鄭貴妃的生辰,往年都去行宮避暑順便辦了,今年沒聽到皇上的意思,就且在摘星閣中設宴慶祝罷。”張皇後看似賢惠公正的道。


    實則誰都聽了出來,皇後這話說得不明,到底是皇上沒提去行宮,還是沒提給鄭貴妃設宴。


    鄭貴妃心中正因苗芳儀的事不快,聞言淡淡的道:“多謝娘娘記掛。”


    “熙貴儀的生辰更近些,本宮記得是在六月二十九。”張皇後才提完鄭貴妃,又立刻對阿妧道:“等你生辰那日,本宮也設宴替你慶祝,姐妹們都熱鬧熱鬧。”


    張皇後竟把她和一個從四品的貴儀相提並論!


    鄭貴妃臉色再度變得難看,打定了主意稱病不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看鄭貴妃的意思就知道她不會去,可不去又會得罪頗有恩寵的熙貴儀。


    宮妃們心中各自盤算了,阿妧款款起身,道謝道:“妾身謝娘娘恩典。”


    她倒是敢應下來!


    鄭貴妃臉色愈發難看,在張皇後讓大家散了時,她是頭一個起身離開的。


    阿妧照舊在舒婕妤之後走出來,她要等蘇貴人一同回去,沒想到舒婕妤有心拉她和苗芳儀一起走。


    “熙妹妹入後宮時,我身上不大好,倒跟妹妹彼此不相熟。”舒婕妤笑盈盈的道:“左右咱們走路過禦花園,我記得那一池蓮花開得極好,不若順路去看看。”


    見舒婕妤的舉動,陳貴人和吳貴人見有戲可看,也加入進來。


    阿妧和苗芳儀都不好推辭,隻得跟著一道去了。


    “熙妹妹發鬢這枚簪子真是別致,我竟沒見過這樣的樣式。”舒婕妤忽然對阿妧熱情起來,“是皇上賞給妹妹的罷?”


    這話聽在其餘三人耳中就顯得有些刺耳了,阿妧笑著回道:“比不上婕妤您的羊脂玉鐲子,妾身聽說這是皇上獨獨賞了您的。”


    舒婕妤也曾得寵過幾日,聞言摸了摸自己的鐲子,笑而不語。


    “苗芳儀是個妙人兒,今兒怎麽話這樣少?”陳貴人笑道:“讓妾身猜猜,定是昨夜才承了恩寵,今日累得沒力氣呢!”


    苗芳儀臉色微紅,倒也不見羞惱之色,隻是道:“陳貴人慎言。”


    等到了蓮池時,想到來此的目的,五人開始說著賞花的事。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吳貴人尋到機會開口,道:“真真是誠不我欺。”


    這能賣弄才學的機會,大家自然都不會放過,除了阿妧每人都背了詩。


    “菡萏香銷翠葉殘,李後主這句詩有些傷感。”舒婕妤忽然感慨道:“倒不如那句留得枯荷聽雨聲,更有意趣些。”


    “熙貴儀怎麽不開口,莫非是瞧不上我們這些淺顯的詩句?”吳貴人故意道。


    她們把最簡單的全說了,才疏學淺的阿妧,定然說不出來。


    隻是還不等阿妧說話,一道清朗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你們在說什麽,這樣熱鬧?”竟是一身寶藍色常服的趙峋,帶著崔海青出現在眾人麵前。


    大家麵上俱是露出驚喜之色,忙蹲身行禮。


    “起來罷。”趙峋說著,往前走了兩步。在五人之中,他隻朝著阿妧伸出了手。“這樣熱的天,你不早些回宮,仔細身子受不住。”


    阿妧粉白的小臉兒如同芙蓉般動人,她眼睛亮亮的望著趙峋。“多謝皇上關心,妾身在同舒姐姐她們賞蓮,讀詩。”


    趙峋挑了挑眉,道:“你讀了什麽詩?”


    “妾身哪裏懂這些?”阿妧嗔道:“妾身隻是覺得,蓮蓬清香可口,還能降火祛暑。”


    “還是這樣貪嘴,你也該多讀些書。”趙峋雖是責備之語,聽上去卻格外親昵。“崔海青,命人摘些蓮蓬送去凝汐閣。”


    這不是什麽稀罕東西,難得的是皇上的心意。


    一時間嫉妒的目光集中在阿妧身上。


    她也太得寵了些!


    第39章 毒發(二更合一)……


    “多謝皇上!”阿妧眼底閃過一抹驚喜之色, 她笑盈盈的道:“妾身瞧著這蓮蓬定然差不了,不若各位姐妹們也嚐嚐。”


    趙峋淡淡一笑,隨口道:“崔海青, 給舒婕妤她們每人宮中各送一份。”


    皇上隻將她扶起來, 才來又句句都問她,還因為她, 她們得到了皇上的賞賜——舒婕妤等人在旁頗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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